毛溪韵又一次站在梅花地里,想家乡、想母亲、想一去不返的童年,顾雪景到上海进观赏鱼去了,临走的时候对她说:“院子里人杂,不要乱走动,尤其不能进苏菲庄园,那是我太祖母居住的地方。”毛溪韵问:“我可以去什么地方?”雪景说:“你不是喜欢梅园吗,你可以到梅园赏梅、散布,那里有一些做梅花盆景的老公匠,你不必理他们。实在无聊,可以看看电视,我回来每天陪你。”毛溪韵问:“我为什么不可以到你家的苏菲庄园?我不配见到太祖母吗?”顾雪景说:“溪韵,你想多了,太祖母每日迎来送往很忙的,我怕她冷落了你,让你误解,每日的三餐两点都由叶曼婶子的女儿枫露送来,如果不可口可以还几样菜。”雪景匆匆忙忙告别了毛溪韵走了,毛溪韵失落的心情,又有了一丝的不安。为何顾家老太太李翠莲 见到自己?百变的人生,风雪无处不在。
就在毛溪韵独自徘徊在梅花树丛中的时候,她身后有个声音问:“姑娘,这么好的雅兴,这么早来欣赏梅花?”毛溪韵转过身,见是一个瘦弱而俊美的妇女,她的笑是那样慈祥。毛溪韵想到了李翠莲,那个岁数的老人家果然有这样的风韵吗?她愣着,只是无语。毛溪韵那又能对她说些什么?是在学校内经受着无情的风雪,住不下去了,在这里暂且借住吗?,还是说这就是顾家庄园未来的女主人?好像这两个答案都不精确,她只是看着梅花在风雪中发呆?难言心底无限落寂,她只是对那个美丽的妇人笑笑。可她听到自己的心中在回答:善良的老人,你可曾知道此时我是一个最无助的观花人,只是一身冰寒。美丽的妇人用树剪剪下一支梅花,插在花瓶中。她笑着说:“奶奶要看嫁接的梅花,天气又冷,怕感冒了老人家,只有我亲自来了。你是谁家的媳妇?和谁进来的?”毛溪韵红着脸说:“阿姨,我是顾雪景的同事,我们在一个办公室,放寒假了,我的家又远,所以暂时住在贵庄园。请问您是顾雪景的什么人?”美艳少妇说:“哦,原来是这样,你住在我家就不怕你的男人对你说三道四吗?我是顾雪景的母亲,叫苏菲。”毛溪韵说:“原来是伯母,失礼了。”苏菲微微一笑说:“看样子你比我小不了几岁,不要喊我伯母了,叫姐姐吧,既然是雪景的同事,就好好安顿下来住一个假期,你看这个庄园,空房屋甚多,爱住哪间都随你。”说完苏菲姗姗而去,毛溪韵如迎头泼了一盆凉水。雪景竟然没有和家里人说自己住进来,苏菲说自己和她岁数差不多?毛溪韵冷笑一声想:呵呵,真够傻得。
回到雪景的书房,踩着厚实的长毛羊绒地毯,舒服极了。可一切都是虚妄,为了不再自找难堪,毛溪韵决定,明天就离开这里。她把自己带来的书又重新放到网兜里,枫露送来一碗阳春面,和两个小菜,放下就走了,阵阵饭香扑鼻而来,肚子咕咕的,到现在毛溪韵才知道自己饿了。吃下一碗面,顿时感觉到温暖。失落的心情,又有了一丝的希望。不大一会儿,枫露进来收拾餐具,然后沏好茶出去了。她是个无性格的女孩,她没有笑容也没有悲哀。晚上,毛溪韵看了一会电视。卸下一身的尘埃,她无力躺在床上,多日被严寒的摧残使她一动也不想动。无风的夜晚,死灰一般的寂静。遥远的大上海,充满灯红酒绿的暖色情调,顾雪景也休息吗?他是不是和她一样思念着彼此? 无风的夜晚,静得让人心寒,莫落的心头,一梦飘远。睡吧!闭上眼睛,毛溪韵仿佛看到了顾雪景久违的笑脸。他漂亮的眼睛深情似水,她想拥有那一汪清澈流畅,而雪景走之后只是回忆思念如寒风中的枯草,日渐消瘦!美艳少妇就是苏菲?她以前也不就是个丫头吗?今天她所说的每句话,都让毛溪韵痛彻心肺,无声的空间毛溪韵只能尽量感悟到她所说的话。她委婉地说:“你比我小不了几岁,不要喊我伯母了,叫姐姐吧。”顾家庄园再美,自己不过是个匆匆过客。醒来吧!无花的梅花香味四溢,在夜间最为芬芳!它付出一世情怀,只为今夜最美!无风,月光更加皎洁!天堂的隔壁,有毛溪韵想要的花开。只是这一丝期望真的太渺茫,太渺茫!
毛溪韵提着网兜里的书,走出顾家宅院的二门,迎头遇见一个园丁。他一眼认出了毛溪韵。惊讶地问:“你不是雪景带回来的女老师吗?你要去哪里?雪景说不让你离开顾家宅院。”毛溪韵苦笑了一声说:“你告诉雪景,我要回老家办些事,让他保重。”那个园丁说:“有什么大事,交给我们就可以了,你这一走,我们没法和雪景交待,要不我去和老太太汇报一下,你在做决定。”毛溪韵说:“谢谢你,没必要了,我自己的事情由我自己去办吧。”说完她绕开那个满手泥巴的园丁,匆匆走出顾家宅院。毛溪韵横穿在水泉镇的街道上,除了回冰冷的学教居住,她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她来到学校的大门钱,使劲摇晃着门大喊:“开门,我是这里的音乐老师。”过了很久,看门的老头狐疑地看着毛溪韵,平板的面孔上没有一丝的笑意。他说:“学生都放假了,你来干什么,没有了学生你给谁上课?”毛溪韵说:“我放些东西就走,快开门。”看门的老头骂骂咧咧地打开铁门,没想到毛溪韵上去猛抽了他几个嘴巴,老头被抽蒙了,没想到被全校老师快要骂烂的这个婊子敢打人?毛溪韵指着老头的鼻梁说:“老东西,姑奶奶一向看你有些年纪,对你尊敬三分,你不要蹬鼻子上脸欺负好人。今天打你是给你个教训,我来水泉镇中学任教8念了,看门子得换了无数,没有人敢对我这样过,你仔细着,姑奶奶的忍耐性是有限的。”说完扬长而去,看门的老头彻底清醒过来,见了恶人三分灾。
毛溪韵打开办公室的门,屋里冷得和太平间一样,就连猴子也拴不住,何况住人。毛溪韵放下网兜,翻箱倒柜寻找出一把锋利的菜刀,直奔常富家。常富就住在学校右边的教师家属区,她一脚踹开常富家的门。常富正和几个市里的领导打麻将,毛溪韵的出现让他始料未及。几个人都看见这个眼睛血红的女人提着一把菜刀,怒气冲天地砍杀进来,吓得纷纷逃窜,毛溪韵堵在门口说:“好哇,你们官官相护在这暖洋洋的屋里打牌,市领导也在,你们到我的宿舍去看一看,墙头上挂着冰碴,连水也被掐了,我在水泉镇中学任教8年,培养出无数从事音乐事业的人才,就因为常富校长为他借腹生子,没有如愿以偿,就这样整我,好了,别人可以走了,我活着也是受罪,不如同他一起死了算了。”众人吓得张口结舌,常富不顾自己的脸面,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说:“毛老师,消消气,有话可以好好商量。”常富的老婆预想上来夺毛溪韵手中的刀,被毛溪韵一刀劈下,背上拉个大口子,哭爹叫娘地也跪下求饶。在大家的再三劝说下,毛溪韵放下手中的菜刀,商量着和平解决。
下午后勤主任带着几个跑腿的,送来劈材和煤炭,并且亲自给毛溪韵点着炉子,接了几桶水,换了窗户上的烂玻璃。毛溪韵躺在狭窄的床上,心想:生活总是矇眬不清,变幻无常,就像钟摆一样不停地摆来摆去 ——然而,它的摆动决不会超出正常的限度。生活的变幻使人们由热爱生活到憎恨生活,这种变幻就像单调催眠的习习和风。但是,奇迹却是某由某种心态起确定作用,并且被确定下来的东西,难以让人预料,偶然地、生硬地、无情地将生活转变为一种鲜明清晰的数学方程式,然后再将它解开。人们憎恨、害怕这种直接的解决方式。这些年毛溪韵的软弱和怯懦使她无奈地接纳了任何外界强加的障碍物,任何置于她路途中的绊脚石。今天的一切举动连毛溪韵也毫无准备。对于她来说,生活几乎绝望,无法实现的伊甸园永远是一个美好的梦想,生活也永远是一种热望和憧憬。命运使她把无法得到的东西廉价地、轻而易举地转化为灵魂的内在财富。在这所中学毛溪韵从未见过全部生活和谐融洽的地方,在这里,一切事物只具有可能性而无法转变为现实性,但奇迹却是现实性本身,它揭开了生活的一切虚幻的面纱。
常富来了,他灰头土脸地把老婆送到医院,脊背上的伤口缝了二十多针,但是他没有报案,只想把这事压下去对自己更好。常富站在毛溪韵的床劝说:“你睡着了?看你能耐的,学会拿刀砍人了,你是黑帮老大?”毛溪韵突然翻身坐起来,怒视着常富说:“你这个畜生,你不是说过吗?这一生只爱着那个女孩,6年相守,你欠她的,不能给她一份完整的爱。而是一再苦苦相逼,你就是见钱就手痒,见女人就肉热的畜生。”常富叹了口气说:“你在误解我,我知道对不起你,我也不肯能离婚,在我尽力迷补你时,你却离我而去。我来过好几次,你的门都锁着,我痛苦迷离,试图用生命唤回那曾经的爱恋!而我只是无奈伤感,你始终没有回头,而是对着我举起可怕的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