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酒后，乐小颖终于偎在了沈建荣的怀里。可是，自称是房地产商且有个副市长爸爸的沈建荣，对乐小颖提出的去见见他们家，却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辞。热心的邝老师、远方的黄柏燕，还有据说在深圳的傅洋升的话，让乐小颖眼里，充满了忧虑与矛盾。
1
乐小颖一直和衣侧躺在床上，头发蓬乱，眼睛无神。睑下有泪痕，仍在啜泣。
这时，传来敲门声。
乐小颖用手擦了一下眼睛，坐起身，听了听。
敲门声仍在有节奏地响着。
乐小颖：“是何小爽吧，今天我有点不舒服，什么人都不想见。”
“乐小颖，是荣哥，他来了，要见你。”何小爽在门外轻声道。
乐小颖愣了一下，然后道：“请他在办公室等一下，我待会就过来。”
何小爽应了声“哎”，然后传来她离开的脚步声。
乐小颖愣了愣，想想还是开始动手整理起头发来……
沈建荣坐在乐小颖办公室里，正在翻看着一本画报。
已经化过妆的乐小颖走了进来。
“荣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呀？”
沈建荣抬起头，将报纸放到一边：“早，你看看几点啦，都快十点了。”
乐小颖给沈建荣沏茶。
沈建荣看了看乐小颖的眼睛：“怎么了，你哭过？”
“没有啊，可能是没睡好吧。”
“呵呵，其实啊，什么美容不美容，有句话叫作‘男吃女睡’，这才是真正的美容良方呢。男的长得好，都是吃的，女的呢，可就是睡的；睡不好可不成啊。”
乐小颖就笑了一下：“荣哥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沈建荣：“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今天我过来看看是哪些小子在这捣乱。昨天没请那个孙子吧？”
乐小颖只好苦笑了一下。
“这帮混球！”
“没想到，当老板这么累。”
沈建荣就乐，道：“错，应该叫作‘做小老板真累’，你看我，整天看上去无所事事吧，其实——哈哈，还是不说吧，说了打击你，不好。”
“我还怕什么打击！”乐小颖幽幽地道。
“嘿，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乐小颖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帮混球！”
“也是，也不是。”
“你放心，那帮混球包在你荣哥身上了，我这就去找人打打招呼。”
沈建荣边说边起身。
“那——多谢荣哥了。”
“咱俩谁跟谁啊，用得着谢字吗。”说完，沈建荣起身欲走，却又转回身，“你母亲——”
“不碍事，我待会儿过去。”
“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这么远，来一趟不容易！”
“我替我妈谢您了……”
“我先去查一下这几个混球的底，然后我打你电话，咱们一起去医院。”说完沈建荣走了出去。
乐小颖重新坐下，托腮凝思……
乐小颖的凝思中，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美容美发协会门前，沈建荣从车上下来，走了进去。
协会主任是一名中年妇女，听过沈建荣反映的问题后，道：“你放心，老沈，我们协会一定出面将这件事协调好。”
沈建荣：“那就多谢郝主任了。”
“另外，还请你转告业主，这只是一些极个别的现象，千万不要因此而背上什么思想包袱。”郝主任郑重地说。
沈建荣：“一定，一定。”
沈建荣与郝主任又说了会儿别的，然后起身告辞……
看着沈建荣离开之后，郝主任拿起电话：“……对，这样下去，就这些极个别的，严重败坏公务员形象——嗯，好，那谢啦……”
郝主任放下电话，抓过桌上的包，走了出去……
郝主任从街道上走过来，抬头望了望“税务分局”牌匾，然后走进去。
税务分局张局长正好在办公室，听了郝主任的意见，马上表态：“这还了得，难怪经常见到纳税人对我们有情绪；你放心，我马上亲自调查，一旦属实，处理决不手软……”
接着，郝主任又到了工商局……
2
医院门前，沈建荣与乐小颖从出租车上下来。乐小颖在前，沈建荣在后，手里捧着一束鲜花。
推开病房门，乐小颖轻轻走近母亲病床：“妈，今天好些了吗？”
“好些了，要你没空不用来，你又来！”母亲撑着两臂，要坐起来。
沈建荣忙一边递上鲜花一边伸出手来帮着：“伯母好。”
母亲望了一眼沈建荣，见他年纪不小，却叫他伯母，挺不自然地笑了下。
乐小颖边从沈建荣手里接过花，放在母亲床头，边说：“妈，他是沈先生，我朋友。”
母亲就用手将被子往里拢了拢，不知所措地道：“哦，你坐，你坐。”
沈建荣就一边说着“不坐不坐，你躺好”，一边帮着掖了掖被子，然后看了看病房，道：“这么大病房，就你一个人，急吧？我今后有空就过来陪你说说话。”
果然，之后，沈建荣便常常不是捧着饭盒菜碗来，就是坐在病床前逗着母亲，总之，时间一久沈建荣没来，母亲就拿眼不时地搜寻着门口，希望他来。
这天，沈建荣捧着饭盒、菜碗用肩膀撞开门，走了进来：“饭来喽——”可刚放下盒呀碗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郝主任的，于是他就摁下了接听键。
“老沈吗？我是郝主任——对，最近怎么样，还有一些单位和个人去‘颖之魂’吗？上次那几个人他们各自单位都进行了处理，检讨的检讨，处分的处分……嗯——嗯……好……”
“谢谢你啊，郝主任！唔——好，我一定……”沈建荣连忙致谢。
……从医院出来后，沈建荣立即直奔乐小颖办公室。
“就那几个混球，想跟我玩，早着呢，我是谁——”沈建荣表功地对乐小颖道。
乐小颖笑着：“你是谁？你是沈建荣，荣哥。”
“嘁，说出来让那几个混球眼珠都得跌下来——我老爸是副市长。”
乐小颖惊讶：“你老爸是——副市长？”
“怎么，不信？”
“怪不得你这么轻易地就将那帮人给摆平了。”
“我们一家都是‘高层’领导呢，不过，他们一再跟我打招呼，在外面不能乱说，更不许我打着他们的旗号在外面做一些有损他们声誉的事……”
乐小颖愕然地望着沈建荣。
“怎么啦，吓着你啦。”沈建荣笑着道，“没出息，一个副市长就讶得这样，那要是成天与那些部长副总理们一同进进出出，你不要被吓成封建社会小媳妇啦。”
乐小颖就笑，道：“封建社会小媳妇怎么啦，现在不正时尚淑女吗。”
“对对，前天我与我的那帮开发商哥们吃饭还在探讨什么样的女人最美呢。”沈建荣也乐道。
“你们男人啦，一凑到一起，就拿女人开涮。”
“啊，世上只有男人与女人呀，除了男人，当然就得说女人——”
“你刚才说什么，与开发商一起？”
“是啊，我在做房地产。”
“你不是在做足球教练吗？”
“前年退役啦，退下来后，在我老爸的关照下，我搞起了房地产。这玩意，可他妈的真的来钱啊……”
“是吗。”
“别‘是马’‘是牛’啦，走，今晚为庆贺‘颖之魂’从此太平，日进斗金，我请客。”
“要请，也不能让你荣哥请啊，我做东。”乐小颖忙说。
“好，下回我再请。就这么定了。”沈建荣看了一下时间，“哟，都快到下班时间了，我先出去，到银行去一下，看看南方那笔款子有没有打进来，待会见。不见不散啊。”
乐小颖：“好的，不见不散。”
望着沈建荣出去，乐小颖用手抚了一下脸，情不自禁地笑了……
3
晚间的酒店，各色食客暴盈。一个包间里，乐小颖、沈建荣，还有另几个人正在推杯换盏。
沈建荣：“华老板可是南方房产界的大王啊，他嘴角漏下来的，也够我们吃三辈子的。”
“客气客气，小生意，小生意。”那个被称做“华老板”的华老板，抱拳拱了拱。
另一男子：“老沈，你也不得了呀，市长公子，房地产精英——”
沈建荣忙摇手：“不可声张，不可声张。”
大家就会意地笑。
沈建荣：“来，来，我敬诸位一杯。”
乐小颖也站了起来，但手却伸向了一边盛着水的杯子。
华老板：“嘿，小颖老板，不够意思吧，怎么是水？”
乐小颖只好放下茶杯，改上酒杯。
大家就说着笑着一饮而尽，然后坐下，继续喝……
华老板：“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国家，大到美国，小到梵蒂冈，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倒腾过包括军火在内的各种各样的商品，看到了很多野蛮和文明的东西。我从中得出一个结论：贫穷会滋生出很多丑陋的和恶的东西，而美的文明的东西大都是以资产和财富作基础的。自从我知道这个道理后，我便在商海中拚杀了，可以说，我的经历，比电视剧还要离奇精彩……”
“来来，喝喝……”在华老板停顿的一瞬间，沈建荣适时地插上话劝着酒。
于是，又是一片觥筹交错。
觥筹交错中，沈建荣扶着乐小颖从车上下来，然后两人歪歪扭扭地走进门。
乐小颖上楼梯不稳，沈建荣弯腰抱起她。
乐小颖睁了下眼，望了一下沈建荣，接着，又闭上了——她的脑海中，如幻灯一般闪过一个个画面：
——地铁过道，小歌手一会向前一会向后，边走边弹着吉他；他们逆着行人走向出口。
——小歌手竟当着餐馆里众人的面，突然拉起乐小颖的手，吻了一下。
——小歌手冷漠着表情，伸手抓住乐小颖手用劲握了一下……
——小歌手随手将吉他放在一边，然后边抱起乐小颖走向房间，边道：“我是谁，我是小歌手，流浪天涯的小歌手，四海为家的小歌手，没有爱没人疼的小歌手……”
——乐小颖：“我走了——”小歌手这时抬起头，划了一下吉他，望着那张纸唱道：“一夜风流，哦——我没有爱没有家，相依我的琴，相伴我的歌；哦——就此一夜风流，以后别来找我、忘了我……”
这幻灯中，沈建荣抱着乐小颖，打开乐小颖卧室，用脚支开，走进去，然后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乐小颖睁开眼望着沈建荣。
沈建荣转身打开灯。
乐小颖又重新闭上眼睛。
沈建荣走到乐小颖面前，俯下身：“乐小颖——”
乐小颖没有作声。
沈建荣轻轻地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我知道你没有醉，你只是太累；你需要一个男人，你需要倚在一个男人宽厚的胸膛上，给你安慰；你太辛苦，太辛苦了……”
乐小颖在沈建荣的喃喃声中，伸出双手，勾住了他脖子……
4
沈建荣走出房间，边带上门，边说：“我今天有一笔大生意要谈，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就打我手机。”
“你去吧。”房间里传出乐小颖朦胧的声音。
沈建荣走到门口，又转回身：“医院那边今天你去看一下，我可能没工夫过去。”
“知道了。”望着沈建荣离开的背影，乐小颖陷入了深思……
5
乐小颖正在替一名金卡用户做着头，下面区青倩叫道：“老板，有人找。”
乐小颖示意何小爽应一声，何小爽走到楼梯口，朝下望了望，道：“马上下来。”
贾晓菲站在吧台前，听见何小爽声音，然后朝区青倩笑了一下，说：“在上面吧。”然后向楼上走去。
“乐小颖。”
“贾晓菲。”
乐小颖吃惊地叫了一声，然后轻声与顾客说了句什么。顾客点了点头，于是，乐小颖转身离开，由何小爽继续替顾客做着。
乐小颖引着贾晓菲向办公室走去。
“贾晓菲，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乐小颖一边给贾晓菲倒着水，一边道。
“你当老板了呀，我不来看你，难不成你还会去看我。”
乐小颖就边笑边将水递给贾晓菲。
“乐小颖，你混得真不错哎。”贾晓菲环视了一下办公室道。
“你也不赖呀，有车又有钱。”
“我可不像你呀，这一切都是自己挣的，我呢——不说了。汪巧梅联系过你吗？”
“还是以前联系过一次，最近没有打过电话。怎么了？”
“没什么，她也在一家美容美发厅里学徒呢。”
“哦，她也学美发？”
贾晓菲笑着耸了下肩，她本来就胖的身材，这一耸，看上去怎么看怎么怪。
这时，电话响了。乐小颖接电话。贾晓菲乘机四处打量着。
乐小颖放下电话，对贾晓菲道：“正好，中午荣哥要请一帮客人，我们一道去。”
“荣哥？”贾晓菲有些疑惑地问。
乐小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他叫沈建荣，说起来，你也认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上海市时，在车上，那个塞着耳麦听足球——‘臭，真臭’——的那个？”
贾晓菲努力地想了想，然后“哦”了起来，“是他呀，板寸头！”
乐小颖笑着点了点头。
“他是做什么的？”
“开发房地产，他还是副市长的儿子呢，结交的都是一些高层人物。”
“是吗！乐小颖，你可傍上大佬啦。”
“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傍上了呀；他要和我结婚的呢。”
“哦——真有你的！那好，正好让我今天见识见识市长公子。”
“见了面可不能说啊，他们家教极严呢，他爸不准他在外面暴露身份，说那样对他不好。”
“高官就是高官，连这都想到了，咯咯，什么时候动身？”
乐小颖看了一下时间，说：“我们现在就走吧，顺便陪我到女人街去逛一下。”
“平常没工夫是吧。”
“是的，都是来去匆匆，根本没闲心。”
“那好，今天本小姐就舍命陪一下。”
乐小颖起身换了件衣服，然后两人走了出去……
女人街上，她们俩从这家店出来，又进了那家店，全是为了逛，一圈子下来，她们什么也没买。
当又从一家专卖店里出来，乐小颖看了一下时间：“贾晓菲，不逛啦，我们得去了。”
贾晓菲兴高采烈地打了个响指，“耶”了一声，拉着乐小颖向前走去……
包间里。
沈建荣、乐小颖、贾晓菲以及另三四个人。
面前的盘子已空下大半，但酒却仍在喝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