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鸟雀呼鸣，我被这鸟叫声唤醒，拥着棉被坐起身。窗帘被拉开一角，淡金色的阳光铺洒进窗台，带着雾气的光线像裹了一层绒毛般可爱温馨，细微的尘埃在光线下曼妙起舞。透过窗户，我看见雪白的萨摩耶正蹲在草坪上吃狗粮，不远处的一只小麻雀扑腾扑腾地往前跃。
我闭上眼，轻缓地吸了口气，一切都是这么的温暖如常，有家的味道。
突然，一只手伸向我的脖颈，反复揉捏着，顺着脖颈处的凹槽往下移，趋势缓缓往下。
不急不躁，似在欣赏玩弄，又似在等待被玩弄的人有什么反应。
他的手，所到之处，带出一阵酥麻，一片心悸。
我愣了一秒，反手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指。
侧目，我看见顾昊天眼带笑意地看着我，眸光聚在我身上。他的视线，像带着一把灼灼燃烧的火焰。
被他盯久了，即使是我这张老脸，也禁不住腾地一下红透了。
他慵懒地坐起身，不在乎棉被因为这样大幅度的动作从他身上划下大半，露出一片精壮麦色的胸肌，柔光打在他的肌肉纹理上，汇成一片性感的光度。
他像个刚睡醒的孩子，揉了揉一头杂乱的头发，泪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白色的棉被只及他的腰际，下面就是……
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我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他凑近我，亲啄了一下我的唇，说：“早。”
说罢，挑挑剑眉，阳光揉进他的眉间，那是如早春般的温暖，他的唇角，勾起一朵桃花。
我偏头不敢再看他。
怕将自己的心彻底沦陷。
他以为我是生气了，垂目低声道：“对不起……我昨晚……太用力了。”
我抿唇回头看他，他的眉眼间充满愧疚之色。
昨晚……本来我们还在小木屋……然后回到老太太的庄园……然后……
然后又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这么没节制！
为了竭力将自己的脸红压制下去，于是换上一副愠色表情看着他。
没想到，他继续这样说下去：“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我，没想到你这么美好。”
我结舌，只觉体温又暴涨一个刻度，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秒、两秒……
我开口：“我不是同性恋。”
话音刚落我就忍不住抽自己，这种时候女方应该娇娇柔柔地说“哎呀好讨厌”，“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得负责我一辈子”之类的才对吧。
哪像我，居然冷冰冰口气死板地说出了长久以来不敢说出的真相！
他突地笑了一声，仿佛我的认真只是一个笑话。他忍俊不禁地抬头，“我知道。”
啊？
他继续为我答疑：“领证第二天叶灵灵就跟我说了。”
我忍不住追问：“那你为什么还……”
难道……就像昨夜你说的那样……你真的是爱上我了？
我摇摇头，怎么可能呢？男女在发生关系时，所说的话百分之八十不过是为增加情趣，我相信自己不会傻到连这种话也要相信。
他探身拥抱我，双手紧紧环住我的腰，牢牢将我束缚住。他的尖下巴，枕在我的颈窝处。他的声音，带着催眠般的信服感，竭力让我相信他的话。
“你还记得，你当初是什么时候跟我表白的吗？”
“2004年9月19日。”我脱口而出，不是因为对他的恨还缠绵在心中。只是第一次喜欢了一个人，便喜欢上他。第一次对他表白，收到的却是对自己来说如毁天灭地般的拒绝。光这一点，就教我印象深刻。
或者，还有一点，就是我依然爱着他。
所以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为我做过的事，都历历在目。
他双手收紧，包拢住我微凉的手，轻轻启唇对我说：“对不起。”
我笑了笑，“这已经是第二个了，有奖收集，积满十个获赠礼物一份。”
他没有理我，吻了吻我的下巴，继续自己的话：“就在前一天——2004年9月18日晚，隔壁的一个男生被教官打到送医院，我们就站在旁边看着，即使有满腹的怒气，花不完的力气，也无法反抗。当时，我问自己：顾昊天，你还有没有机会回去见她？或者说，四年之后回来的你还是完整的吗？”
我浑身一僵，“为什么会这样……”
他低声缓缓说道：“我不知道，那是你无法了解的黑暗。我也不想你了解。我怕的是，在这样一个环境身处四年的我回来后，还能不能带给你幸福。”
“就因为这个，你让我绝了所有的念头？”
“可以这么说，”他抬眉看我，长睫刷过我的眼角，皮肤突起一阵骚骚的痒，我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听到他的声音在我耳边留恋。“而且，你那么好，大学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四年，不该为了我荒废。你可以谈一场盛大的恋爱，或者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我偏过头去，“你这个人值不值得我等，适不适合我全是我说了算，跟你没关系。”
“得到你，是我人生大幸。谢谢你。”他旖旎般的蹭了蹭我的脸颊，不安分的手开始在裸|露的身体上游移。
我被他弄得有些喘，挣了挣，“不……要……”
他笑着抬起头，看进我的眸子，戏谑道：“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他了，彻底瘫软下来。
我望着天花板上的欧式吊灯，华美的灯珠串在一起，迷离了双眼，水晶灯管反射着日照阳光，璀璨间使人晕眩。
就像我身上这个男人一样。
炙热的气息拂在耳垂，身体摩擦间带出火星，神志游离间我听到他的声音：“为什么是‘对不起’呢？不如换一个吧，换成‘我爱你’……”
“奖品也要定一个。”
我想问他要什么，但吐出的却是羞人的阵阵喘息声。
“一辈子，你。”
“我爱你。”随着尾音落下，他一个劲挺，进入我的身体，缠人的声音裹着我的耳垂，一点点延伸进心脏，“我爱你，我爱你……”
十个我爱你换了一辈子，好像是我亏了。
这是神离志游的脑中尚有一丝理智时的想法。
可是，那又能怎样？
这是尾随其后掷地有声，如同一块砖头结结实实砸在脑子里的最后一个想法。
但其实，真正亏的是，我又一次被吃干抹尽了！
等到完事，我已经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蜷缩在被子中，一点都不想动。
正迷迷糊糊地要昏睡过去，却感到一双男人的手把我整个抱住。
他把我从柔软的床里捞出来，抱到浴室里。
我勉强睁开迷离的眼，取暖灯下的浴缸里已经盛满了暖水。水龙头还未关，水汨汨地流出来，引起一荡荡的涟漪，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出暖融融的灯光，奶白色的浴缸映在水中，泛出柔和的白光，特显温馨。
在这样明亮的灯光下，身上只裹一件浴衣的我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抱臂抬头看着男人。
我娇嗔道：“我不洗，我要睡觉！”
他低头无可奈何地看着我，说：“你是第一次，我要检查一下。”
我欲哭无泪，“检查什么啊，那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行，你不懂的。”
我气结，我不懂难道你懂？
虽然，事实证明，无论是持久力还是技巧，顾昊天显然不是第一次，光凭这一点，就教我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
我怒视他。
“那你呢？好像很有经验啊。”
面对我有些冷嘲热讽的语气，他面有报赧，偏头说：“对不起，去美国之后满脑子都是你同性恋的事。然后……我堕落了。”
这……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心头一片复杂。
他佯装妥协下来，弯下了腰，作出放开我的举动，“好吧，那你自己来。”
没想到，我的双腿刚触及地面，就不由一软，脚下踉跄。
禽兽啊！事到如今我才意识他之前他有多用力。我是充气娃娃吗！嗯？
始作俑者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又把我抱回怀里，用家长教育孩子的口气对我循循善诱道：“你看看你看看。”
刚刚谁还处于下风，怎么转眼之间就理直气壮了！我闭嘴不再说话。
他把我放进浴缸里，想要把我的浴袍扯掉，我又挣扎道：“不行不行，还是我自己来。”
他邪佞坏笑道：“羞什么，你哪里我没摸过，哪里我没碰过。”
你你你！
我仍然继续挣扎，“不行，还是不行。”
他面色一沉，眼里跳跃着异常不灭的火焰，瞳孔泛上奇异的绿光，像森林深处的野兽，露出一嘴尖牙企图将我撕裂，“你再吵，我脱光了跟你一起洗，擦枪走火自己负责！”
擦枪走火……
自己负责……
我缩了缩脑袋，作了个请的手势。
头顶上又是让人昏昏欲睡的灯光，周身围绕着温水，浸泡了沐浴液的水有些滑腻，他那双修长的手上因为这种滑腻感第一次显得温柔细腻，在我的皮肤上仔细摩挲着，但不排除这双手的主人的坏心眼。因为他总流连在敏感地上，勾起我轻微的喘息声之后又貌似不经意地离开，还能听见他不怀好意的窃笑声。
即使身上的手再怎么让人觉得意欲非非，我终于也在经历了这么多次战斗后，抵抗不住生物的天性，歪头昏睡过去。
隐隐的，听见手的主人怜爱地叹息一声，捏了捏我的脸。
再度醒来，又是一个清晨。这次，我是被自己的肚叫声吵醒的。
真是资本主义啊！劳力被剥削的同时，还不给口饭吃。
还有，人呢？人呢！莫不成是吃饱了就跑了吧！
床边的人已经不见踪影，被单上凹陷下去了一块，似乎是见证了曾有人在上面停留的记忆。我缓缓用手拂过，丝滑的棉织品上尚带着男人的体温，那是叫人安心的温度。
我低头环顾周围，没发现自己的衣服，估计是被他拿去洗了。于是，我拉开一边的床头柜，翻出里面一件长衬衫，穿上身。
他的衬衫很长，刚及臀部，我跳下床，自知不能以这幅形象跑出去，于是在偌大的客房里走走停停，四处打量。
我站在书柜前，踮起脚用手轻轻拂过架上的书。这些好像都是老太太的私房藏书，什么红楼梦诗经的有一大排，还有很多琼瑶阿姨的书，再次让我深深敬佩了这位超级剧迷。指尖下移，我看到最下面一层的书架上有一只黑盒子。
我将它从红木书架上抽出来，陈旧的铁皮盒子擦过木头发出轻微的呻吟声，像是从旧时光中挣脱出来后的一声叹息。盒子上覆着一层薄尘，我用手轻轻拂过，带着旧梦般的尘埃因为我的动作而抖落，披上晶莹的阳光，消散在新世中。我挨着书架蹲下身，光滑的脚踝侧转角度，搁在木地板上，我将盒子放在膝盖上，左手扶住盒子的一角，右手用力掰开。已经锈迹驳驳的盒边仍看得出曾经略度了金黄的颜色，因摩擦而唤的一声吱预示着我即将回顾的曾经。
里面有什么？是老太太的旧照片？
我将看到的，是不是曾经繁华红灯酒绿的旧S市？
但我的猜想，没有一个发出宾果的声音。
入目的第一张照片，上面印有一个约个把月大的小婴儿的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