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我将照片从铁盒中取出来，黑白相片的边圈已有些发黄，手指偏了偏，阳光迎在照片上涂抹出一圈和煦的光度，一个男婴被母亲放在澡盆中，笑容咧到耳边，灿烂而天真。那母亲的容貌有些熟悉，眉眼清秀，似乎是……季芸秀。
我禁不住扑哧一声笑出，那这孩子应该就是婴幼版的顾昊天吧。
果不其然，将照片翻过来，上面写着“摄于阿天百日”。
那小黄瓜还真是不敢让人恭维啊……
我捂嘴偷笑着将这张照片放在一旁，从盒子中拿出一叠照片继续看。
这是他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天上幼儿园……聚餐时被叔叔教着喝酒……第一次独自上学……成人礼……篮球比赛获奖……
随着一张张照片翻移，他从一个青涩的小男孩逐渐成长为现在这个，每天早晨醒来见到，都会让我为之心悸的成熟男人。
突如其来一个拥抱，把我圈在怀中，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潜入房间偷袭。他一手紧紧圈住我的腰，另一只手端来一碗粥，“喝一口，我已经吹凉了。”
我就着他的手喝下一口皮蛋瘦肉粥，丝滑的味感滑入喉头，腻糯的米粒混着嚼劲十足的瘦肉更是美味十足，我呷呷嘴，“Oyishi~”
他笑笑，自我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偏头看向我手中物，“呵，眼力不错，这都被你找到了。”
我视他如无物，眼里只有他手中的粥和自己手里的照片。于是，我再喝一口，然后依然自我地翻着相片，“你看看，从小就长着一张坏人脸。诶，这是在调戏谁家的姑娘呀？”
他扣住我的手腕，将照片带到他眼前。照片里，约莫六七岁大的顾昊天正抓着一个小女孩的辫子。他闷闷地笑了一声，说：“她抢了我的零食。”
“哼，”我轻轻笑道，“这倒是记得清楚，真是锱铢必计的小人。”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只感觉他的眼神盯在照片上，似在怀念什么。
莫非……他还挂念这个小女孩？相片上的小女孩只摄到一个瘦弱的背影，加上被顾昊天欺负的样子有点林妹妹，可不就是广大男士热衷保护的小萝莉嘛！像思及此，心里略不是滋味，于是我侧肘轻捅他，“这姑娘叫什么，你上门提亲得了。”
“夫人同意？”
“你若是首肯，我怎拦得了你？”
他轻笑一声，手臂从我腋窝下穿过去，直接翻起盒中的照片，挑出一张照片抬手举到我眼前，“就是这姑娘，给我好生参谋参谋。”
我抓住他的手，让那张照片定在我眼前。照片上，那个羊角辫小女孩给了小顾昊天一个大大的香吻。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这这，你红杏出墙！”
回应我的依旧是那个不紧不慢的轻笑，“你再仔细看看。”
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分辨的！我贴近了仔细看……好眼熟的小女孩啊……
“那个发圈挺眼熟的。”我低声喃语。
“呀！”我瞬间清醒过来，“这不就是我嘛！”
“哎，我这绝世倾城的花美男，”他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年纪轻轻就被你这个女魔头给玷污了。”
我绞尽脑汁回想幼儿时代，午睡尿床画地图，强当山大王欺负小胖，抢了其他小孩的饼干……
以及！我亲过一个男孩子，好像还对他承诺过什么。
我歪着头看着他，“我是不是要你长大以后用八抬大轿娶我回家？”
没想到，他面色一沉，说：“你对谁做出过这种承诺？”
我额上倒挂三条黑线，打着哈哈，“呵呵，哪有哪有，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他伸出双手对压着我的脸推开，与他保持二十公分的距离，左右侧头仔细打量我，“年纪轻轻就老年痴呆，看来我的下半辈子难过了。”
我的声音因为他双手的紧压而卡在腮帮子里，糯糯得像一团面疙瘩，“小时候的事谁还能记得啊，你现在不告诉我，我就不兑现承诺了，过时不候啊，考虑清楚啊客官。”
他仍没跳出原来那个话题，“你到底还亲过谁？”
“大概漂亮的男孩子都亲过吧。”我不假思索地开玩笑脱口而出。
他虎口用力，掐得我惊呼出声，“没节操！”
“锱铢必计！”我边揉着脸边予以还击。
“是啊，”他手紧紧一圈，把我拽回他的怀里，鼻尖蹭过我的脸颊，“我就是锱铢必计了，但我也奉行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嗯？”我侧头，“所以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他的呼吸一窒，慢慢沉下来，火热的鼻息缓缓呼在我脖颈上，手伸进衬衫下摆慢慢上移，我及时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却听见他嬉笑着说：“肉偿。”
然后双手挣脱我的束缚，在我皮肤上点燃火星。
我撒开俩脚丫子，喘笑着逃离危险地带，“不行不行，质量再好也禁不起你这么反复折腾啊。”
但看他失落的神色，我又有些于心不忍了。可是，明明昨天以及前天他都已经吃饱喝足了呀！看他那张神清气爽的脸再看我这眼底黑青的，我默默握拳，你这禁欲系的臭男人！
可心里虽这么想但嘴上绝对不敢说出来，因为我还想活着下床见到明天的太阳呢！
于是我只好往前蹦跳了一下，凑到他脸边，轻啄一下，然后马上迅速跳离会安全区域，装作很可怜巴巴的样子对他说：“还疼着呢。”
他大步朝我走来，我心头一紧，精虫上脑的男人真是完全丧失人性！我急急往后退，非常严肃地看着他摆手说：“no，nono！”
他一听我这话，脸色一沉，紧抿着唇，跨步至我身边将我打横抱起。
看他这扑克脸，诶，莫不成是我会错意了？
“难道我猜错了？”
他继续保持扑克状，也不回答我的话。他大步走到床边，把我扔下去。
嗵的一声，我重重落在床垫子上，身子还因为惯性在上面弹跳了两下子，然后我静默地陷在柔软的棉被中。
视线上空的男人俯下|身，见此，我慌乱道：“还道是我猜错，明明你这家伙就是要吃了我！”
没想到，他弯腰双眸直视，墨色的瞳孔看着我，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忽然，他甫一伸手，堵住我的鼻子。
我眨眨眼，开始用嘴呼吸。
然后他掌心往下，堵住我的嘴。
谋杀亲妇嘛这是，我抓住他的手往外拖，呼吸急促，断断续续地说道：“当心我喷鼻涕在你手上！”
顾昊天果然中招，他撒开手，满脸的嫌弃和不屑，往掌心吹了口气，好像我是个什么脏东西把他弄脏了一样。我气得竭力睁大眼睛瞪他，却看见他微侧了头哼笑一声，鼻息在鼻前形成隐隐的薄雾，“认命吧，再努力瞪眼睛还是这么小。”
我直感觉到体内热血倒流汇集到头顶，最后，我干脆闭上眼，正所谓眼不见为净，这个毒蛇！
良久，感觉他好像再度俯下|身，压迫感隐隐让人不安，我不禁蹙了蹙眉头，便听见他的声音贴在耳际，“想我吃了你？”
然后，那声音倏地远离，傲慢的声线再度在我头顶汇起，“想得美。”
闻言，我拉开被子反唇相讥：“分明是你不行了！”
他低下头，手撑在我脸庞，勾起大拇指缓缓摸索我太阳穴处的皮肤，瞳孔倏地一张扑捉了我的眼神，然后眸子一收将我的心虚紧紧锢进眼底，一片欲将人吞没的狂澜渐渐浮上他的眼，他歪了歪嘴，邪邪笑道：“要试试看吗？”
我一撩被子，整个人缩进暖窝当逃命乌龟。
被单外听见的是他闷闷的笑声，然后他说：“睡一觉，我们下午去泡温泉。”
泡温泉是我的爱，但在此情此景叫我如何撒开被子扑到他身上叫“oba~沙拉黑哟”？于是，我紧紧裹了裹被子没吭声。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我还是不吭声，对啊对啊，我就是默认了，您真善解人意。
终于在我的万分期待中，他走出了房间，带上门，“咔哒”一声。
他还给了我一个清和宁静的世界。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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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阳光是温暖而宁静的，我听见一群孩子欢快如银铃般的笑声，叽叽喳喳不知累地在前面欢声笑语着。
这里很眼熟，灰绿色的铁门上涂满了儿童随意的涂鸦，目无章法毫无逻辑规律，却透着股童真美好的味道。
我在这大门口驻足，仰头望进被密密麻麻如伞盖般的树荫遮盖的幼儿园，阳光透过浓绿星星点点地照进去，我站在外头，不过是盲人窥象。
于是，我推开门，已上了年岁有些铁锈的大门发出吭长的吱呀声，像是一个老人被调皮的孩子惊扰，噫喃发出的梦话。进门就是一个露天的儿童乐园，一群孩子在那里结伴玩耍着。
向右环视，滑滑梯，荡秋千，跳皮筋，跳房子……童年的记忆就这样倏地就敲进脑中，原来这就是我的幼儿园。
“喂，你哭什么？”
我转头，看见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坐在云梯上端问坐在她身边的小男孩。
“跟你说过不要跟着我爬上来，现在知道害怕了吧？”
同坐的男孩只是嘤嘤地抹着眼泪不说话。
“哎呀你真麻烦，我会带你下去你，你放心。”
那孩子终于停止哭泣，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小女孩。看到他的脸，我倒吸了一口气，这男娃子怎么长得这么水灵啊！圆溜溜的黑眼睛，皮肤如剥了壳的鸡蛋般滑嫩白皙，这就是个唇红齿白的小正太嘛！要不是碍着这么多小孩子雪亮的法眼，只怕我早就冲上去一亲芳泽了！
只见他嘟着一张红艳艳的小嘴，问小女孩：“你会吗？”
“当然会啦，”小姑娘自信地拍了拍胸脯说，“你不信我的话就拉钩吧。”
说着，就伸出了自己胖胖短短的小指。
没想到，小男孩却低下头又开始呜咽：“阿心你骗人，上次拉钩你还不是反悔了。”
阿心？这姑娘跟我真有缘，难不成就是我自己？
被拆穿的小女孩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不知该说什么。
突然，她探过头，飞快地亲了下水灵灵的男娃子的白脸蛋。
啊啊啊——这肯定就是我啊！你看你看，亲的时候依旧脸不红心不跳，肯定是表面平静内心女流氓的我啊！
“这下你放心了吧，”小女孩像是干成了一件什么伟大的事一般骄傲，“我亲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姑娘你等等，人家还没答应呢，你也不要这么快把自己的下半生交出去呀。
没想到，小正太糯糯地应了一声“嗯”。
这还不是最雷的，只见小正太羞涩地问了一句：“那你要怎么负责？”
“娶你回家呀！”年少轻狂的我脱口而出。
看到小正太略有迟疑的表情，“我”抓住对方的手下了最后的承诺，“我，宋倾心，长大以后就娶你——顾昊天回家。”
小正太眼角带泪地笑了，可是，您嘴角那一丝精明如商人般的银光是怎么回事！
这画面不等我吐槽，转而急下汇到另一个场景。
这是高中时代的教室，时间是体育课刚结束，坐在我前面的顾昊天带着一身汗臭扑通一声倒在自己的位子上，头大咧咧地搁在我还来不及收回去，放在桌上的书上。
我捂着鼻子远离他，嫌弃地伸出食指，点着他汗涔涔的臭脑袋，刺刺的短毛扎过我的手指，“起开起开，这味熏得。”
他从抽屉里抓出一张餐巾纸覆在自己脸上，纸因为他脸上的汗逐渐侵湿，印出麦色的皮肤，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五官。
“喂，”他忽然开口，声音模糊不清，“你什么时候娶我回家？”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得瞠目结舌，手中的书也被我惊得丢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鼻梁上。他闷哼一声，揭开纸巾，捂住鼻子折过头怒瞪我。
我灿笑着，“嘿嘿，对不起啊对不起。只是你搞错对象了啊……阿月还没回来呢……”然后转头，看到明媚漂亮的女生走进教室，我像看到了救星一般，“你看，这不她回来了嘛！”
他脸色一沉，黑黝黝不见一丝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看得我毛骨悚然。终于，待得江如月在我身边坐下，他换上一张如沐春风的笑脸转过去，直接了当开口道：“咱俩处对象吧。”
如画中走出的女人语笑嫣然，捂住嘴角揶揄：“终于肯答应了啊。”
……
“阿心，该起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上盖着棉被，阳光透进洁白的被套，像从雾中初生的太阳。我花了两秒钟从梦境回到现实，闭息准备。
滴答、滴答，心中的时钟在不断走动……
“再不起休怪我不客气了。”男人抓住被角，准备一掀而起。
我突地率先起身，突出被子的阻拦，跳起来挂在他身上，大喊道：“顾昊天，嫁给我吧！”
没想到，回应我的却是男人无情推来我脸的一只大手。
他慢慢将我从他身上扯离，然后我扑通一下倒回床。
我正疑惑着，听见旁边一个声含忍俊不禁的戏谑话语：“孙媳妇，厉害啊。”
我这才发现老太太也在我们房里，我尴尬地憨憨傻笑道：“好说好说。”
还在仰视我的顾昊天对我扔下一句“穿好衣服，我们出发了”就走了。
可是……您脸边闪过的那丝诡异红晕是怎么回事？
不要羞涩嘛帅哥。
老太太踩着小碎步偷偷对我竖了个大拇指也跟着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回味着那个可爱的红晕。
不自觉弓着身，趴在床上磨蹭，直至额顶的发丝陷入被窝，直至阳光碎进眼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