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古怪的感觉。
她明明生在帝王之家,长年累月的生活在皇宫之中,并一心谋划着逃离皇宫的牢笼,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对阿七的思乡之情,产生共鸣。
难道,在行宫小住了几日后,她开始想念皇宫了吗?
啊呸呸呸!
纵然皇宫里有金山银山,数不清的稀世珍宝,还有宠她爱她的父皇,可是青璇就像中了魔般,打心眼里讨厌关于皇宫里的一切。
或许,她的这种心态,就是老人们口中常说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
眸光一扫,青璇不由挑起眉:“你哭什么?”
原来,阿七的话让恭候在桌边的映影念起远在千里之外的爹娘,又思及如今侍候着的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公主,忧心那天撑不下去步上前一个宫女的后尘,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一想到这,她的心掉进了永远看不见光明的深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映影手忙脚乱的擦掉眼泪,嗫嚅道:“奴婢只是……只是……”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一时编不出谎话,深知说了真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支吾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映影吓得快要昏倒之前,阿七突然站起身,执着白瓷酒杯,往客栈深处走去。最后玉树临风的身影,定格在东南角落那个桌旁。
青璇看得纳闷,他跑到末魇那干嘛?
难道他跟那些心高气傲的武林人士一样,要跟末魇一比高低么?哎,真是可惜了,这么俊的一个小哥,不去娶个媳妇,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偏要不识好歹的来找死。
不对,末魇已经低调的换掉一身黑衣,戴上了斗笠,这小子居然还能一眼认出他,也绝非等闲之辈。
暗地里密切注意着这边动向的末魇,起先听到阿七的思乡语,还无动于衷,可当阿七起身直直向他走来,手不由紧了紧。
“兄台一个人在这独饮,不寂寞么?”
不请自来的阿七,不慌不忙的撩开衣袍,从容的坐在对面。
透过斗笠上垂下的黑纱,末魇看到俊美的近乎过分的脸上,满溢的关切,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不动声色的探寻着什么。
“恕在下无礼,兄台沉默孤独的样子,像极了我一位兄长。”
末魇无语,自斟自饮。
阿七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见他无动于衷,也不在意,只微微一笑,话里却透出丝丝感伤:“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他了,为了找到他,我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寻他。只可惜,寻寻觅觅这么久,却始终没有他的下落。”
顿了一顿,眼圈开始泛红:“虽然我很想找到他,把他带回家,一起快乐的生活,可是我知道,这个想法太过奢侈,我只求他还活在这个世上,好好的,就行了。”
一口烧酒进肚,像一把小火苗,那颗冷寂许久的灵魂,瞬间被点燃。喉咙间却尽是苦涩,仍是不言不语。
阿七长长久久的看着他,忽然释然一笑,拱手为礼:“抱歉,叨扰了!”
大步原地返回。在别人看来,阿七在斗笠男那自讨了个没趣,碰了一鼻子灰。但事实上,阿七已经从那沉默的态度里,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长时间压抑的内心,豁然开朗。
看他来去匆匆,青璇有些担忧,映影则长嘘一口气,这么一打岔,公主彻底忘了追问她先前失态一事。
阿七心情大好,朗声呼喊店小二,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喂,你跟他下战书了吗?”青璇压低声音问。她还没把他拐到手呢,可舍不得他英年早逝。不过,末魇已经应她的要求换掉一身黑衣,还戴上了斗笠,占一看倒像是异域来的蛮夷,阿七却一眼认出来了,可见,他也并非等闲之辈。
阿七侧目扫了一眼那孤寂的身影一眼,回以淡然一笑:“你放心,以卵击石的蠢事,我才不会做。”
他一向爱惜生命,如今,更加舍不得死了。
外面阳光灿烂,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遗憾的是,这份好心情,没能维持太久。
一个庞大的身躯,遮挡住客栈门口耀目的阳光。神色倨傲的俯视着客栈,蛮横粗野的声音,如旱天惊雷,在客栈每个人头顶响起。
“人跑哪去了?”
掌柜的一看来人,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模样,哆嗦了一下,亲自迎上去,生怕怠慢了,自己这把老骨头会被对方扔出去,摔成一滩烂泥。
映影瑟缩了一下,怯怯扫了末魇一眼,找回点勇气。青璇也看不惯那人一身的粗鄙之气,倪了一眼,气定神闲地转回头,却匪夷所思的发现,对面的阿七没了踪影。
惊觉桌底下有异动,低头一看,阿七紧张兮兮地猫缩在朱漆酒桌下面,还冲她作了个嘘的动作。
青璇蓦然忆起初次见到阿七时,一副饿死鬼的窘迫模样,那时他说被讨债人紧追。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粗壮大汉,这个人,许就是阿七的债主。
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同时想不明白,看起来儒雅有余的阿七,怎么会跟这种看起来像山匪贼寇的人扯上关系。
灵光乍闪,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喜色——
身为堂堂一国公主,她有的是银子,可以帮他还债,条件是……
映影吃惊的看着公主一脸坏笑,想不明白自彪壮大汉进客栈后,俊小哥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钻进了桌子底下,公主还这么兴高采烈。
“什么风把雄爷给吹来了?快快,里面请。”掌柜的点头哈腰。
熊爷?看那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模样,果然跟熊有得一拼,青璇忍俊不禁。
本来,当这个被称作雄爷的大汉出现后,喧闹不已的客栈,即刻变得静悄悄的,气氛诡谲。一片寂静中,少女清脆的低笑声显得格外突兀。
众食客大气不敢喘,掌柜的脸都白了。雄爷目光如炬,直直向笑声循视而来。却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娃娃,老神在在的执起一只白瓷酒杯,气定神闲的小啜了一口。
雄爷鹰眼微眯,浓黑的大胡子抖了三抖,带着地动山摇的气势,大踏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