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子萋一副恼火的样子,南宫环转了转清澈的眸子,诚恳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事不早点解决,搁在我心里,就像块石头一样绊着我,再说了人生本就充满艰难险阻,对自己狠点难道不应该么?”
她父母初中时就离异了,又各自成立了家庭,她就一直这样两头跑,成了多余的那一个,每当节假日,她最希望的不是回家,而是呆在学校寝室,因为她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的家,就连以前住的屋子也被父母给卖了,两人平分了钱财,她一直告诉自己一个人也很好,一个人也能行,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幸福,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也告诫自己,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想要解决,必定要付出代价。
子萋面具下的绝美容颜一窒,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隐忍的恼怒说道:“你以前到底是过的什么日子?竟然活得这么悲观?”
南宫环缩了缩脖子,能过的什么日子,还不就是女汉子加单身狗的日子。
子萋见她不说话,还吓得拘谨了几分,语气缓和的说道:“好了,以前怎样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将来,先前虽然说得有道理,但那是出世之学,你现在身在红尘之中,应该要学入世之学。”
南宫环将子萋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好像懂又好像不懂,隐隐觉得有什么感悟要破壳而出,又突然豁然开朗道:“师父,我好像明白了,虽然修行是为了出世,但是不入世何以谈出世,很多东西不去自己经历,又怎么敢说自己已经悟了,万千红尘孽障,不亲身走一遭,又何以堪破?”
子萋欣慰的笑了笑,指了指南宫环说道:“你总算是开窍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收拾残局?”
南宫环认真的想了一下,严肃的说道:“自然是要去哄回来的。”
子萋:“..”
这修行上的道理,一说一个懂,怎么一说到感情就成了榆木疙瘩了,罢了,罢了,终归还有几年,吾不能太心急了。
“你想好怎么哄了吗?”
南宫环皱着眉,严肃的说道:“还没。”
“你知道人家喜欢吃什么吗?”
南宫环摇摇头。
“你知道人家喜欢喝什么茶吗?”
南宫环又摇摇头。
“人家喜欢看什么书你知道吗?”
南宫环再次摇了摇头。
..
子萋每问一次,南宫环的气势就被泄掉一分,结果问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对九连玦一无所知。
子萋睨了她一眼,清朗又优美的男声缓缓说道:“那你还敢妄谈哄。”
南宫环撇了撇嘴,诚恳的说道:“我就是去跟他认错服软呗,顺带说说好话,师父,他这个人外表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心挺软的。”
呵,心软。子萋端坐在树下,白玉的面具掩盖掉了谪仙般的容颜,他心中念道,恐怕也就只有你这个榆木疙瘩才这么想吧。
..
“我听说南宫晋涛这次述职是想留在郢都。”九连玦坐在桌前练字,他的字体凌厉,笔峰清冷,带着一股绝然之气。
梨末站在一边,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句是,也不知道是谁惹了他们家公子,自从公子一回来,那浑身的气势,压得他气都快透不过来了。
“南诏可是个好地方,就让他去那里做刺史吧。”
梨末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赶忙领命,南诏地处胤朝最南端,不仅气候炎热潮湿,而且还多鼠疫灾荒,离郢都更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以后想要回郢都做官,那是难上加难。
“楚云罗和楚云萧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没出过水痘呢?”
“属下听说出水痘不能抓,要不然以后脸上会留印子。”
“虽然贵为郡主,但脸上有印子,以后也不好嫁人了吧。”九连玦抛下手中的狼毫笔,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狭长的凤眸深邃而冷然,片刻后,又略显疲态。
梨末半躬着身子,不敢看他,“公子放心,属下一定让郡主脸上没有印子。”
第二天一大早,南宫瑾就要去拜访九连老爷子,南宫环自然也顺路跟他一起。
待进了角门,南宫环才明白什么叫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其实她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踌踌躇躇的走到凌旭轩门口,却有些害怕进去。
倒是梨末眼睛尖,大老远的就看着她走过来了,笑嘻嘻的要请她进去。当然梨末这么做除了是九连玦的吩咐外,也有自己的一点点私心,他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公子生气,公子生起气来,和寻常人不一样,既不会打人也不会骂人,更不会乱扔东西,但是一身的气势实在压得他宁愿去挨打挨骂。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南宫环这表情,就知道她今天来找公子,肯定和公子生气的事有关。
“南宫小姐,公子就在前面的书房,小的就送你到这了。”梨末顺手指了指小路的尽头。
南宫环朝梨末点点头,正了神色,便朝书房走去了。
书房里,九连玦正靠在榻上看书,听见她叩门的声音,便让她进来了。
九连玦越过书页,瞧着她自顾自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便开口问道:“不是你来找我的么?怎么现在连话都不说了。”
南宫环见他安安静静的看书,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现在听到他问话了,才知道他没昨天那么气了,便诚恳的说道:“我今天来是来道歉的。”
“知道错了?”九连玦手上翻着书页,但心思全然不在书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知道了。”
“那你说说错哪了。”
“我不应该不通人情世故,也不应该把自己说的话给忘了,”
九连玦摩挲着书页的手指略顿了一下,这是开窍了?难得啊,还知道人情世故了。
“既然知道错了,那以后应该怎么做。”
“以后遇到困难了应该要和朋友多沟通,互相扶持,互相帮助。”南宫环跟小学生背课文一样,自作聪明的觉得自己的措辞十分符合自己的年龄。
“哦,朋友?”九连玦放下书,看着对面小小的人儿,终究是没法生气,只得冷冷的说道:“过来。”
南宫环只觉得先前的对话一阵诡异,愈发觉得自己像个“妻管严”,但也只能将这种想法严严实实的埋在心里,只是这种子埋在心里,是否有一天会生根发芽呢?她就不得而知了。
南宫环很自觉的走到九连玦旁边,还不忘从附近的桌子下搬出一张凳子来。
九连玦扶着额头,看着她的动作,“谁让你搬凳子了。”
南宫环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哦了一声,将凳子给推了回去,背着手站在九连玦的旁边。
九连玦看着她一幅拘谨的样子,很是无奈的用拿书的手拍了拍榻沿,“坐这里。”
“嗯。”南宫环点点头,乖觉的坐在榻沿上。
“你觉得我很可怕?”九连玦看着她的侧颜,她低垂着头,下巴被埋到了免毛围脖里。
南宫环闻言回过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眸说道:“不可怕啊?我只是怕你还生我的气。”
昨天走的那么绝然,还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天边的一朵云彩。
九连玦听她这么说,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知道怕我生气,平时还惹我。”
其实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南宫环心里犯着嘀咕,但话到了嘴边却是,“我知道了,那我们现在就算是和好了,还是和以前说好的一样,不准变。”
南宫环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就差发誓赌咒了,九连玦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转了视线说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又出力又出血的,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为什么就是那么想帮他,刚开始她觉得是自己害怕因果的关系,直到昨天她才隐隐觉得,那只是表面现象,更深层次的是她内心深处有种想要守护的愿望,很奇怪吧,明明九连玦比她强太多,但她还是想守护他,只是单纯的想守护啊。
南宫环在内心呼喊着,觉得灵魂深处有种颤栗的力量,她看着九连玦落寞的侧颜,鬼使神差的伸手捧着他的脸,正色道:“因为我是上天派来守护你的人!”
九连玦看着她温怜的目光,竟觉得有些晃神,又将她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掌心,温和的说道:“嗯,我知道了。”
南宫环原本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九连玦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反而一派温馨的握着她的手。南宫环看着他如玉般莹洁的手指,又看着他温柔的笑容,顿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这不是电视剧里的情节么?南宫环本能的抽回手,这具身体才八岁,她还是想过过单纯的童年。
“我先回去了,后天下午午时过后,听雨阁。”
九连玦看着她微红的耳根,又跌跌撞撞的差点没把他的桌子给碰翻,才心情大好的重新将书举起来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