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要出院,对父母说:“别拿钱往无底洞里填了,倒不如省下几个给根儿做学费,我注定是死的人了,多活一天也没意义。”
父母听了,心里就哭了,他们不想让王斌生气,只好给王斌办理了出院手续。
王斌回家后的头一件事就是问母亲要了纸和笔,他要把自己片上贷款户的情况一户一户写出来,形成文字,使接任他的信贷员干起来顺手。
第二件事是给大青山信用社打了电话,马云仙接了电话,王斌在电话里让马云仙告诉柳琴,他想见她一面。
王斌等了好几天,也不见柳琴来。
王斌母亲说:“斌,柳琴不会再来了,你就死了那份心吧!”
王斌问:“为什么不会?”
母亲说:“人家和范文旅游结婚去了。”
王斌说:“你怎知道的?”
母亲说:“我在街上碰上你们马主任了,她告诉我的,她说别告诉你,怕你伤心。”
王斌心里一阵冰凉,柳琴结婚了,王斌很悲哀地想。
夜里,王斌听到母亲悄悄的抽泣声,他流下了眼泪。外面的西北风刮得很大,一声呼啸接着一声,又仿佛是一个绝望的人在悲怆地对天长呼。王斌心想,“我命该如此,空空地来,又空空地走,什么也没得到,什么也没留下,想什么就失掉什么,不想的却无端来了,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的确是我该归去的时候了。”
早上,母亲为王斌炖了支人参,王斌喝下去,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母亲说城外一座山神庙里的神仙很灵,能求下药,就硬拉王斌父亲走了。
王斌又继续写他的贷户基本情况。写完最后一页,他忽而心有所动,王斌觉得他感觉到了什么,情不自禁下了床,心里无端地“通通”跳着,一股亢奋陡然升入脑间。王斌想,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王斌未来得及回答自己,门轰地被撞开了,一个泪水滢滢的人出现在王斌的面前。
王斌惊喜万分,他脱口叫了声“柳琴”,便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双臂。
柳琴第一次叫着:“斌哥!”便一头扎进王斌的怀里。
王斌搂着柳琴,脸上浮着笑,仿佛在享受一种无尽的满足。
柳琴则伤心欲绝,哽咽道:“斌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不能丢下我自己走了呀!”
王斌很感动,他抚摸着柳琴,为柳琴抹着眼泪,说:“看你哭得,是你得了癌还是我得了癌,我都弄不清了。”
柳琴说:“我和范文刚出去三天,就想回来,什么原因也没有,就是想回来。我心里知道,我是想见你,当我回到信用社,听马主任说你得了癌,我就盼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我也是,可这一切都是活生生的现实啊!”王斌叹口气说,“琴,听马主任告诉我妈说你和范文结婚了?”
柳琴打断王斌的话说:“今天咱们不谈这个。”说着,柳琴闭上了眼睛,把嘴唇迎向了王斌。
王斌心旌摇动,他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样的激情了。这一刻,他仿佛又坠入了初恋的情渊,用火烫的唇迎接了柳琴……
当柳琴告别出门时,被王斌叫住了,王斌把几天来赶写的贷户情况交给柳琴:“交给马主任,我为大青山信用社做的只能是这些了。”
柳琴听了,强止住泪水一头跑出门去。
王斌的父母回来时,看到王斌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他们没惊动儿子。
王斌母亲忽然想起今天是王斌的生日,她打算上街为王斌买生日蛋糕。父亲看着儿子极安详的睡态,感觉到不对劲,他走过去摸摸儿子的鼻息,脑袋“轰”了一下,他叹口气,便泣不成声了。
王斌母亲听到丈夫哭泣,知道不好,“哇”的一声扑在王斌身上大哭起来。
王斌的父亲搬运王斌时从王斌的枕头下翻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走了,请把我的骨灰撒在大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