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过去了,章文秀还没回来。我抽空又去了一趟杨家庄水库,但这次只是一个人,并且不是钓鱼,而是专门听老李讲述王太生和章文秀在水库上发生的那段“风流”故事。
依旧是一盆炖鲤鱼,外加土豆丝和豆腐。一瓶“二锅头”,平分在两只细瓷碗中,几番对饮后,老李打开了话匣子。.
那年,老李还在水库上当捕鱼工,他与另一名打鱼工正在水库里收网,忽然听到对面不远山坡上的小树林中有女人在喊:“你滚开,不然我喊人了!”
“臭娘们儿,只许苏国平开荒就不许老子犁地。”一个男人淫笑着说。
“你别给人家国平背黑锅,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女人气愤地喊。
“清白不清白我来检验检验就知道了。”男人又是一阵放荡的狂笑。接着是男女之间的撕打声。
老李一听,就知道不是正当男女之事,他好打抱不平,冲那个渔工一挥手:“把船开过去,看那小子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咱俩过去揍他几下。”
那个渔工也和老李一个脾气,把网往河中一撂,用足力挥桨把船直箭似的开向小树林那边。
老李两人进了小树林,那男人还没觉察,正按着一个姑娘往下扒裤子,姑娘拼命挣扎,但毕竟势单力薄。老李大喝一声,挥起船桨,照那男子用力一砸。
“哎哟”,男人疼得一下从姑娘身上跳了下来,惊恐地望着横眉瞪目的老李他俩。那姑娘一捂脸,扯着裤子跑出了小树林。
从那一天,老李才认下被自己打的男人是榆林信用社的信贷员王太生。王太生挨了打也不敢发威,只得打碎牙往肚里咽,他怕老李张扬出去,给老李又敬烟又说好话,并满口答应老李想贷款就去找他,他一定帮忙。老李买汽车跑运输能向王太生贷下五千块钱也沾了这次不打不相识的光。
后来,章文秀帮老李承包了水库,两人来往多了,什么话也不回避了,老李提起小树林那一回,章文秀红着脸说那回是上了王太生的当,起初王太生骗他说是钓鱼给章文秀回去孝敬父母,哪想到他竟心怀不轨,想借机欺负章文秀,虽然没有得逞,也使章文秀遭受了难言之苦,心爱的人儿苏国平舍情而别。这事儿是发生在章文秀身上,要是换一个女人,不知道该怎样消沉呢。
没想到章文秀内心还埋藏着这么一段令她终身耻恨的经历!我在心中感叹道。
“章主任一个女人家,干你们信用社工作不容易哩,她当上副主任后,也跟杨主任和王太生跑信贷,风里来雨里去,全镇几千户人家她哪家没去过?章主任人缘好,跑熟了,几天不去那村,那村的人就念叨:章主任这几天干啥去了。尤其是她干妈……”老李说。
“章主任还有干妈?”我截住话问。
“可不,看着章主任比亲闺女还亲哩,三天不见干女儿面,扭着小脚往信用社跑。”老李呷了口酒说。
“这老大娘住哪个村,章主任怎认下她干妈来着。”我点燃支烟问。
说起这老人可是个古怪人,她是小河沟的,离榆林镇有五里多路,丈夫死得早,她脑子封建,没嫁人,但老人勤俭持家,攒下不少积蓄。但她不存在信用社,全埋在谷瓮里。章主任多次上门动员老人把钱存进信用社。可老人就是不动心思。但章主任不灰心,她抽空就往老人家跑,进门不闲着,帮老人和面做饭,碰上啥营生做啥。一回,老人病得不轻,昏死了三天,章主任就请大夫,煎药,三天三夜没合眼守着老人。当医生告诉章主任老人恐怕不行了准备后事时,章主任为难了。医生说,自己妈的后事做什么难。旁边的村里人忙告诉医生,说章主任不是老人的女儿,没一点血缘关系。医生感动了,他一边让章主任和村里人为老人准备后事,一边研究老人的病情,把全身绝技都使出来,终于把老人从阎王殿前拉了回来。当老人睁开眼,看到自己身上合体的寿衣和一旁红肿了眼且满含热泪的章主任时,老人哭得那个动情样使眼前的人无不落泪。
老人病好后,非要认章主任做干女儿,章主任痛快地答应了,她说:“我们本来就是农民的儿女嘛!人心换人心,老人不仅把自己攒的钱从谷瓮里挖出来交给干女儿存到信用社,还成天走门串户帮干女儿宣传,并且逢人就夸章主任,时刻惦着章主任。有一次,章主任过生日,老人包了饺子捎话让干女儿去吃,可章主任工作忙没顾上去。老人眼瞅着晌午过头了,干女儿还不来,就把饺子煮熟放在饭盒里,到信用社来寻干女儿,可走到半路下起了雨,老人冒雨到了信用社。捧着热气腾腾的饺子,望着浑身湿透的老人,章主任一头扑在老人怀里,喊一声妈”就哭得说不出话来……
老李讲完,眼泪也滚出了眼眶,我也被感染了,泪水不听话地往外溢:这就是我们的农民父母,这就是我们农民血浓于水的感情!章文秀啊,章文秀,你是我们信合园里一朵美丽的花朵,农民为你而动情,我们为你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