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晚辈来此,也有此意。”一直一言不发的罗申栩也开口道。
石清玄笑了笑:“也好,门下弟子不成器,也该让他们长长见识。”
顾怜特意看了看陈念,问向他:“你几时入道的?”
“昨晚。”
“也就是说,此前你根本没接触过修道?”顾怜惊讶道。
陈念点了点头。
罗申栩也向石清玄叹道:“石真人好眼力,令徒好天资。”
“能不能成器,终究看他自己,世上从来不缺天才。”石清玄微微笑道,眼中却有一丝得色。
“真人如不吝,不如让其也一起论道。”顾怜看向石清玄。
石清玄皱了皱眉:“他才入道,尚未传法。”
“若真人临场传法,岂不是更能看出陈道友的天资?方便日后因材施教。”顾怜又道。
石清玄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他走到陈念跟前:“闭上眼睛,现在传你一套剑术,你且记好。”说罢指捏剑诀,倏忽一道金光飞出,遁入陈念泥丸宫内。
闭眼的陈念感到脑中多了一堆东西,他收摄心神,盘坐在地。耳边传来了石清玄的声音:“抱元守一,有念即止,好好领悟。”
泥丸宫内多了一个舞剑的小金人,时而虎虎生风,时而诡谲莫测。时而霸道,时而飘忽,玄妙至极。旁边还有一行行金文浮动,是剑术注解。
纯阴极道剑章,道生一,一生二。二分阴阳,阴阳流转,周而复始。剑术的精妙之处便在这里,极阴之处,一阳始生。阴为诡,主避,阴阳相生,攻守一体。这套剑术是石清玄自创,经这些年不断改良演化,共有九式,最为适合筑基期境界所习。
陈念毕竟才入道一夜,入定推演了一个时辰便猛地动念,从定境中退了出来。
明悟了多少?陈念也无法言明。他迫切的需要一把剑,好好地梳理一番。
“师尊,弟子想要一把剑。”
“山南有井,井中有剑。需要你自己去寻。”
山南有井,众人随着陈念到了山南。
山南的井,是口古井。古旧的井口,喷薄着厚重的灵气。
氤氲仙气,云彩丹霞。恍如置身画卷的陈念探头看向井底,仿佛倒影着另外一个世界。
陈念疑惑的看向石清玄,只听他道:“跳下去。”……
“洗剑池?”顾怜再次惊愕问道:“传闻石真人要开山立派,晚辈便在这里先行道贺。”
“真人好大的手笔,不知洗剑池的剑母从何而来?”罗申栩又问道,眼里满是震惊。
石清玄笑了笑:“蜀山仙境,这儿便是石某门下弟子的取剑之处。”
冬日本就应该寂静,即使这暖意如春的青玄洞府也不例外。石清玄的一句话,让周围陷入了寂静。整个天下,也就四座洗剑池。昆仑仙境一座,不咸山连云宗一座,蜀山仙境独有两座。可如今,蜀山仙境的洗剑池到了石清玄手里,这背后代表了什么?
……
古井不是井。
入井的陈念,似乎到了另外的世界,只有剑的世界。
脚下的土地呈褐色,头顶的天空赤红。不远处的剑型光柱直通天际,七彩斑斓,说是天柱也不为过。
那道光柱,便是剑母,也即这洗剑池的核心。剑母灵气自蕴剑胎,地核灵晶自成剑身。剑自天成,生而有灵。剑成之时,损耗的材料又会被剑母吸收,化生阴阳二气以支撑洗剑池空间。是以每隔一段时间往洗剑池里投放灵晶陨铁等奇珍,洗剑池生生不息。
“排除杂念,释放灵气,自然能感应到属于你的剑。”石清玄的声音在陈念的耳旁响起。
石清玄怎么说,陈念就怎么做。
很快,他便有了感应,不止一处有感应。
陈念踏步,走向感应最强烈的一处。
那是一柄石剑,斜插在地上,如果拔出来,至少三尺二寸以上。
陈念拔不出来,尽管竭尽了全力。
当陈念松开拔剑的手,石剑没入地里更深。世事有时就是这样,当你愈是觉得渴望,愈是竭尽全力,往往可能愈是得不到。剑如是,人如是。
陈念盘膝坐地调息了会,并没有气馁。
他站起了身,继续感应,往稍弱的那个方向行去。
赤红的剑,精致的剑。
陈念对这把剑的卖相极其满意,可这把剑对陈念似乎并不满意。
宝剑如烈马,赤红如血的宝剑在陈念靠近时,骤然发难,登空刺向陈念。
陈念险险避过,探手抓住了剑柄。
洁白的手,赤红的剑。
陈念降服不住这把剑,被剑拖着飞了起来。毫无规律的飞了起来,时而登空,时而绕圈。如烈马要甩掉背上的人,剑也想挣脱抓着自己的手。
剑的性子如烈马,人的性子是倔牛。
一人一剑,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但僵局总是用来打破的。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陈念的让步,打破了僵局。
陈念狼狈的趴在地上,看着血红的剑阵阵清鸣,悠悠飞回原处,活像个得意的人。他心里腹诽:“娘的,这真只是把剑?”
两次受挫,陈念对感应强烈的地方开始打鼓。
稍作调息,他在原地踌躇了会,往感应最弱的地方行去。
那把剑离剑母很近,淡淡蓝光,晶莹剔透。
陈念的脸微微抽搐,这把剑只有巴掌大,怎么用?
小剑为他做了解答,陈念一靠近,小剑便自动划破了他的手指,一滴鲜血没入剑身。
没有异象,饮血的小剑安静的躺在陈念的掌中。
怎么用?陈念心里已经明了。自血没入剑身,人与剑,似乎便有了特别的联系。似乎这把剑,也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小剑也能化作三尺青锋,也能让陈念隔空控制。当然,因为修为的原因,如今他只能控制在周身十尺之内。
这点已经很难得,寻常修士需到踵息才能御物。而陈念初入道,便能御剑,若是面对同等修为的人,几乎已先天立于不败。
剑中自有出门法,陈念把玩了一下。心念一动,便出了洗剑池。
修行者的耐心自是极好的,陈念在洗剑池里呆了约莫近两个时辰,没人不耐。
“师尊,请过目。”陈念摊开手掌。
石清玄点点头:“不错,这应该是当年蜀山的那块异域蓝晶。成剑有灵,近乎神兵,你福缘不错。”
陈念闻言心下欢喜,随即问道:“师尊,神兵都有名字,这把剑呢?”
“你的剑,自己来定名吧。”
掌中小剑透体晶莹,淡蓝光华流转。陈念想了想,答道:“那就叫青冰吧,青出于蓝,冰寒于水。”
“那得看你以后的造化了。”石清玄笑了笑。
……
清修者重印证,好斗者喜切磋。修行者斗法之风,一向盛行。
顾怜先行上场,环视了石清玄的弟子们,淡然道:“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来?”
不经意的言语,在他人眼里往往是羞辱。
楚玄冷哼:“口气大,应该漱口。”
石清玄却喝道:“楚玄,不得无礼。知耻后勇,不是让你逞口舌之利。”
诚然,目前众弟子里修为最高的不过贺常与楚玄两人,皆为化炁中期。可化炁与踵息,不知拦住了多少修行者。其间差距,不啻天渊。
口气大的人,往往也是有本事的人。顾怜有本事,陈念的六名师兄单论独斗,无人能走过她十招。
切磋重在印证交流,石清玄倒是对胜负不以为意。但师兄们的努力,与顾怜的放水,没人输得太难看。
轮到陈念,顾怜轻声说道:“你初入道,初得法,让你十招。”
陈念点点头,青冰小剑化作三尺青锋。
先发能制人,也会受制于人。
陈念看不出顾怜的破绽,思索良久,决定以刺字诀起手。
刺字诀·穿虹!
一剑穿虹,迅如电,势如风。
才学剑不足一天的时间,陈念将剑招使得有模有样。这份天资,无人不惊。
顾怜微微惊讶,轻轻踏步,陈念一击落空。
陈念一击落空,却近了身。他抬手变招,挥剑自上而下斩向顾怜。破字诀·碎山!……
顾怜果真让了十招,都未曾出手抵挡,踏着优雅的步伐,避过了陈念一招又一招。只是,耀眼的人仍是陈念。他的表现,不是谁都能有。
所以,没人注意到,顾怜眉间淡淡的煞气,那是入障的表现。
十招一过,顾怜腾挪到陈念攻击范围开外,双手结印。一道山峰虚影自陈念头顶形成,即将重重的压下来。
鸿蒙山河印·飞来峰!
相传五百多年前,佛祖五指化山镇压过一只猴子。可猴子金刚不坏,蒸不烂炒不熟。陈念肉体凡胎,被压上去如何能有活路?
石清玄皱皱眉,剑光划过,扯散山峰虚影。他挡到了陈念身前,冷喝道:“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