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帘瞥一眼我,又夹起眼前那盘所剩无几的虾饺咬了口,道:“为何这样说?”
我又凑近了他一点,“嘿嘿”一笑:“夜公子带着我一同进出,事事都过问我,估摸着在那掌柜的眼中是将我当成夜公子的断袖内郎了。”
夜缚怜手抖了几分,刚被他夹起的虾饺就抖落在盘子里,一抹慌乱从他眼中闪过,夜缚怜闭了闭眼,才望着我,淡淡的说:“无妨,误认便误认。”
瞅着夜缚怜那张好看的脸上漏出别样的情绪,我心中一乐,拿起了折扇遮住了大半的脸,只漏出一双魅惑人心的双眼望着夜缚怜,我摇了摇折扇,像极了一副翩翩公子的风流模样,我道:“夜公子慌什么,离岸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我转了转眼珠,想到了什么,拿着折扇在夜缚怜耳边低声道:“还是....夜公子真是断袖?”
徐徐清风拂面而过,撩起了身后墨发,从楼阁往下瞧,各色衣裳的人来来往往,人声不绝。
夜缚怜看了会楼外,才摇了头,温冷的吐字而出,轻声说道:“不是。”他顿了顿,眉眼间充满了落寞,嘴角挂着的是一丝苦笑:“若她是个男子,为她断袖又有何妨,可是...”
听着夜缚怜的话,我想起了黎落,那个我曾经爱得炽烈,最后却让我心如死灰的人,若是黎落能有夜缚怜一分的怀恋我有多好,要是...我不曾爱过黎落...那该有多好...
我笑了,这一笑饱含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我也分不清其中到底有什么,眼中泪光逐渐泛滥,我扬起头,努力不让它落下。
吸了吸鼻子,我拍了拍夜缚怜的肩膀,正要开口安慰,却无意一瞥,愣了愣神。
那女子身着广袖流仙裙,梳着垂鬟分肖髻,手掺一团扇,团扇上秀着的是用金丝线勾勒边盛开的白芙蓉,团柄的金穗随着主人的步伐摆动着。
纤纤玉姿,柔而不作,气质清雅,果真佳丽。
掺扇美人嘴角含笑,一双桃花眼让人芳心大乱,她腰间银缚链上的单金铃“叮呤叮呤”清脆的响着,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异常悦耳动听:“二位公子,今个是花神节,小女子走逛了许久的路,方才到酒楼想找个位歇脚,怎奈酒楼人满了找不到空位,恰好见二位这儿有空余的位子,便厚着脸来问,二位公子可否容小女子在此小坐一会儿?”
我抬起眼帘仔细打量了会眼前这位掺扇美人,心中赞叹道:好一位美人!
“姑娘请坐。”我合上了折扇,看了一眼夜缚怜,见他没有什么意见,我用手拍了拍身旁的圆凳,示意掺扇美人坐下。
掺扇美人朝我道了声谢,便坐了下来,她将手上的团扇放在桌旁,道:“小女子听闻红尘缘中的桃花已经开了,恰逢今日是花神节,女子最爱去那儿赏花和求姻缘,二位公子不妨去趟红尘缘,说不定还能觅得佳人。”
她伸直了双臂,自顾自的舒展身骨,完全不顾众人目光。
我傻眼的看着面前美人,原以为美人是大家闺秀,想不到这古代竟还有如此放荡不羁的女子,实在令人惊讶。
我倒了杯茶,递过去给美人,咧嘴嘻嘻道:“美人却是很多,姑娘也是其中一个,桃花何时赏都行,姑娘若是走了,就瞧不见姑娘这番美貌咯!”
夜缚怜沉默的瞧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
掺扇美人被我的一番话取悦了,弯起了眼睛,笑了几声,她用手支着下颚,直直地盯着我看:“多谢夸赞小女子,姑娘若不是涂饰过容颜,恐怕生得比我还好看。”
我惊讶的张开了嘴,摸了把自己的脸,对这位瞧出我是女儿身的美人多出了几分好感,又想起那掌柜的,怀疑他是否眼拙,竟瞧不出我是个女儿身。
美人一手把玩的茶杯,一手支下颚:“姑娘不必惊讶,小女子也只是碰巧认出。”
我朝她抱了抱拳,越瞧越顺眼:“姑娘好眼力!”
美人摆了摆手,说了几声“不敢当”,袖子甩了甩,我却被她的臂上的伤痕给吸引了,宽广的袖子漏出她一截白皙的手臂,那臂上隐隐约约有几道可怖的疤痕,像是被人用什么武器抽打,且手法异常狠辣。
打的那人当真是不心疼美人,这么好的肌肤竟能下此毒手!
我盯美人臂上的疤痕盯得紧,美人也注意到了我在盯着她臂上,眼神顿时幽暗起来,她幽幽地道:“这伤是小女子犯了错罚的。”
我回神过来,连忙道:“咳...抱歉抱歉,是在下冒犯了。”说是这样,可我的眼睛还是忍不下往她臂上瞄一眼,满脸的心疼这么好的肌肤。
美人倒是不怎么在意,向我凑近了点:“姑娘不妨陪我去一趟红尘缘赏桃花,这样我就不计较刚才的事,而且我听说今日画中尘清也会来赏桃花,姑娘...你就不想去吗?”
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夜缚怜,听到了这个名字,突然有了反应,他的眼里充满了警惕看着那美人,我没注意到夜缚怜异样的神情,愣了会,问道:“画中尘清,那是何人?”
美人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惊讶的说:“姑娘竟不知?”我摇头,道不知。
她呼了口气:“君尘清,宣城城主,而画中尘清是世人称誉他的名号,正如他的名号一样,是世间少得的绝色美君子,不过这位宣城城主踪迹难寻,只有正值桃花烂漫季节时,到红尘缘桃林深处寻觅才能有幸睹得绝色容颜,大抵女子都是慕名而来,无功而返,很难是找。他与戏子千面都是被誉为五冠玉君之首。”
掺扇美人摇晃着茶杯,因为摇的过快,茶水溅洒了出来,顺着她的手往下滑去,她没有理会,神情有些恍惚的瞧着那杯茶,像是勾起了往事:“戏子、千面,合称戏子千面,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只知道他一出现时是以戏腔开口说话,而他的戏腔是极有韵味,可让人醉生梦死,但他每逢开口就必有人死去,故又有“酒醉三千,戏子杀人。”的话,一赞美他的戏腔,二是对他杀人感到惧怕。”
掺扇美人顿了顿:“而戏子千面的脸也是千变万化,据说在几年前戏子千面身受重伤,有人趁他虚弱至极时,悄悄撕了他的假面皮,看了几眼,当场愣住了,以至于那人被掐住了脖子差点死去都不知。”
我看向美人,问道:“姑娘可认识戏子千面?”
美人干笑了几声,打趣道:“说不认识他的人,怕是只有姑娘一人了。”
我不可否置点点头,确实,我来到这儿几天了,除了知道竹子告诉我的那些琐事,其余的一概不知。
美人看了看天色,太阳有些刺痛让她眯起了眼睛:“时辰差不多了...姑娘陪我去赏花,就当是赔礼了。”
夜缚怜拉住了我的手,那对如漆的眼眸映入眼帘:“我陪你去。”
我动了动嘴唇,夜缚怜抓我的手愈发用力,疼得我说不出话来,他瞥了一眼掺扇美人,眸色坚定:“人挤,路多,怕天黑了你不识回家的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