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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雄蛇禁穴——益都李璮的舉兵及其敗亡

提要:中統三年亦景定三年二月,益都路行省、江淮大都督李璮突然背叛蒙古,以獻三城取信並歸投於宋。關於這一事件的細節,迄今爲止,雜説紛紜,莫衷一是。本文以重新追溯變端先後爲基礎,且述且考,指出:一、李璮係李全養子,宋淮東知置制置使徐晞稷親子。元太宗十年或稍早,繼養母楊妙真出任益都路行省。自元憲宗五年起,頻頻發軍攻宋。二、李璮舉兵之際,曾傳檄支持阿里不哥;不過,這不太可能是背叛的真正目的。根據記載披露,乃爲宿仇的鄰路張宏,向合罕告發而得以增地升爵,這或許就是促使其鋌而走險的真正原因。而其不守益都,徑入濟南,也是這一情况的反映。至於王文統,似乎有被故意出賣的嫌疑。三、李璮之失敗,於蒙古築圍起,即已成定局。濟南缺少糧餉軍需,直接導致了叛軍矢盡糧絶,不能持久的態勢。南宋軍隊,一向怯於與蒙古主力正面决勝,當然不敢直接入援,從而使易幟的士卒孤立被殲。四、濟南收復後,蒙古軍兵分二路:一東進安撫益都等地,一南下規取徐、邳等失陷州、縣。當合罕鐵騎移師南向之時,趙氏將卒的潰退也就不可逆轉了。五、回顧李璮西取濟南的行爲,並非“待山東諸侯應援”,其本意,應該是“與宋連和,負固持久,令數擾邊”。究其因乃爲事起倉促,根本不可能進行有效的聯絡。

中統三年亦景定三年二月,益都路行省、江淮大都督李璮突然背叛蒙古,以獻三城取信並歸投於宋。《宋史》卷四五《理宗紀》:“景定三年二月庚戌,李璮以漣、海三城叛大元來歸,獻山東郡縣,詔改漣水爲安東州;授璮保信寧武軍節度使,督視京東、河北等路軍馬、齊郡王。復其父李全官爵,璮即松壽。”黄溍《金華集》卷二一《跋宋兩朝遺墨,理宗與賈似道書》:“右宋理宗付賈似道親筆;按《續通鑑長編》:景定三年二月丁亥朔,李松壽來納款。上諭宰執曰:情僞難憑。又曰:切須審處,似道當與之要約,如能歸漣、海之地,方可取信。十二日戊戌,都省言:漣、海已遂收復。而新史(《宋史》)歸地在二十四日庚戌,乃因李璮是日有建節封王之命,而連書之耳;璮即松壽也。此親筆以初十日午時下曰:來意真確。又曰:不可失信。必在已要約之後、未歸地之前,蓋是月之初十日丙申。”劉一清《錢塘遺事》卷四《李璮歸國》:“景定庚申(三年)(八)[二]月,忽有書貽賈相(似道),係兩淮制置李庭芝繳進,往復十數,始疑中信,其終則直。壬戌,詔改漣水軍爲安東州,乃降德音,特授李璮保信武寧軍節度使,督視京東、河北等路軍馬、齊郡王,宣賜奬諭,追復其父李全官爵,改正日律。”

李璮之身世與早期履歷,現存的記載頗不清晰。《元史》卷二〇六《李璮傳》云:“李璮小字松壽,濰州人,李全子也。或曰璮本衢州徐氏子,父嘗爲揚州司理參軍,全蓋養之爲子云。太祖十六年,全叛宋,舉山東州郡歸附,太師、國王孛羅承制拜全山東淮南楚州行省,而以其兄福爲副元帥。太宗三年,全攻宋揚州,敗死,璮遂襲爲益都行省,仍得專制其地。朝廷數徵兵,輒詭辭不至。”衢州徐氏,蓋徐希稷,亦即徐晞稷;後任海州知州、淮東知置副使或制置使。周密《齊東野語》卷九《李全》:“其(李全)雛松壽者,乃徐希稷之子,賈涉開閫維揚日,嘗使與諸子同學。其後,全無子,屢托涉祝之,涉以希稷向與之念,遂命與之,後更名(壇)[璮]云。”陳桱《通鑑續編》卷二〇、卷二一:“嘉定十三年八月,復海州,以徐晞稷知州事。”“寶慶元年二月,李全作亂,焚楚州,淮東制置副使許國走死,以徐晞稷爲制置副使以撫之。”《宋史》卷四七六《李全傳》:“[史]彌遠懼激他變,欲姑事涵忍而後圖之。謀帥莫可,以徐晞稷嘗倅楚州、守海州,得[李]全歡心。晞稷亦勇往,乃授淮東制置使,令屈意撫全。”兩者關係密切,故而認彼子作己子。

李璮得任益都行省,顯然不在其養父李全的卒年,因爲中間尚有其養母楊妙真的莅職。《金史》卷一一四《白華傳》:“正大八年(元太宗三年)夏五月,楊妙真以夫李全死於宋,構浮橋於楚州北,就北帥唆魯胡吐乞師復仇。”其始嗣,則太宗十年或略早。袁桷《清容集》卷二九《徐之綱墓誌銘》:“皇元略中原定地,戊戌歲(元太宗十年),始招輯儒士,君(徐之綱)以明經選益都,於時李璮以諸侯兵分省,君以府學教授佐省事。璮喜儒,間問攻戰成敗,陰蓄甲士習勞苦。君講經曰:使民以時,相君不知也。璮默然。又曰:平王威烈,周之衰也。戰國之士,知諸侯而不尊周。唐世,河北將士尊藩鎮而不知有唐。其言簡直,遂黜爲滕州滕縣尉。讒者復以默誌羅君禍,後璮果就誅,而君亦已下世。”《民國牟平縣志》卷九《姜房墓碑》:“嗣後山東、淮南等路行省相公李君(璮),先少保(全)之子也,念公(姜房)之德,欲旌其代,遂表其長子(思明),俾承總管之符節,次子(思聰)俾襲本郡刺史之職。二人亦恪居官次,不墜家聲,頗知細民之利病,且能委曲以事上官。李君嘗褒賞之。”“於是,率籲諸孤,蠲擇吉日,以乙卯年(元憲宗五年)二月甲申,遷瘞於州治南魯宋里,從先塋也。二人狀公之行,求銘於余。”

李璮以軍攻宋,首見於元憲宗五年。《通鑑續編》卷二三:“宋寶祐三年夏六月,賈似道敗蒙古李璮於海城。璮,李全子也,小字松壽。既降蒙古爲山東行省,葺舊海城,將窺海道,似道遣師敗之。”二年以後,争戰達到高潮。《元史》卷三《憲宗紀》、卷二〇六《李璮傳》、卷四《世祖紀》:“元憲宗八年四月,詔徵益都行省李璮兵,璮來言:益都南北要衝,兵不可撤;從之。璮還,擊海州、漣水等處。”“八月,璮與宋人戰,殺宋師殆盡。”“憲宗七年,又調其兵赴行在,璮親詣帝,言曰:益都乃宋航海要津,分軍非便。帝然之,命璮歸,取漣、海數州。[八年]璮遂發兵攻拔漣水相連四城,大張剋捷之功。”“中統元年月乙巳,李璮言:獲宋諜者,言賈似道調兵聲言攻漣州,遣人覘之,見許浦江口及射陽湖兵船二千艘,宜繕理城塹以備。”“八月己酉,宋兵臨漣州,李璮乞諸道援兵。”“癸丑,李璮乞遣將益兵渡淮攻宋,以方遣使修好,不從。”“九月乙亥李璮復請攻宋,復諭止之。”“十月丁未,李璮言宋兵復軍於漣州。”“二年正月乙酉,宋兵圍漣州。己丑,李璮率將士迎戰,敗之。賜詔奬諭,給金銀符以賞將士。庚寅,璮擅發兵修益都城塹。”“二月己亥,宋兵攻漣水,命阿术等帥兵赴之。”“丁巳,李璮破宋兵於沙湖堰。”

李璮舉兵之時,曾經傳檄各地。胡遹《紫山集》卷一五《蒙古巴爾神道碑》:“中統三年春,李璮叛,遣奸黨僞驛,遠圖不軌,東西經數路,官府莫能辨。公(忙兀八剌)發詰而服,奸謀爲之破散。”《元史》卷五《世祖紀》:“中統三年六月癸卯,太原總管李毅奴哥、達魯花赤戴曲薛等領李璮僞檄,傳行旁郡,事覺,誅之。”姚燧《牧庵集》卷一八《徐德神道碑》:“如李璮將爲亂,自益都傳檄求臣叛王。而平陽總管李毅不思,移文太原,爲忻之監州恩巴楚(阿八赤)所發,故兩總管皆誅論。毅子青童尚孩,坐徙遼海,君哀之,帥毅家童訟之宥密,以爲祖宗之法,父子罪不相及,且昔檄事,青僮何知?與禍至茲,非昭代罪人不孥之旨。宥密遂奏而還之。今戍西川,長萬夫。”“求臣叛王”之“叛王”,顯然是指阿里不哥。而平陽、太原二路,分别爲术赤、察合臺二系之“湯沐邑”。《元史》卷二《太宗紀》:“元太宗八年七月,詔以真定民户奉太后湯沐,中原諸州民户分賜諸王、貴戚、斡魯朵:拔都,平陽府;茶合帶,太原府;古與,大名府。”其年仍當忽必烈、阿里不哥争位時期,二路總管不辨形勢利害,予以“移文”,從而招來殺身之禍。而轉而支持另一個“大汗”,不太可能是李璮背叛的真正動機。

李璮與西鄰的濟南路“世侯”關係極其緊張;特别是繼掌的張宏,曾經向合罕告發而罪名不輕。《元文類》卷五〇張起岩《張宏行狀》:“公(張宏)條其逆迹等十事,大略以爲:諸路城壁不修,而益都因澗爲城,國初,以全師攻之,數年不下,今更包以磚石,而儲粟於内,且留壯丁之轉輸者於府,其志欲何爲哉?又諸路兵久從征伐,不得休息,率皆困弊,而璮假都督之重,擁强兵至五七萬,日練習整厲,名爲討宋,而實不出境。士卒惟知璮之號令,不復知禀朝廷之命。平章王文統故璮參佐,儻中外連構,窺伺間郤,以逸待勞,此尤可慮。又大駕前歲北征,群臣躬捍牧圉,而璮獨以禦宋爲辭,既不身先六軍,復無一校以從,本欲休養士卒,以覘國家虚實。及駕還京師,諸侯朝覲,璮又不至,不臣之心,路人共知。國家去歲遣使往宋,實欲百姓休息,璮獨不喜其和,奸欺叵測,方發兵邊境下竊兵威,上失國信。又如市馬諸路,無論軍民概屬括買,獨不及益都,而璮方散遣其徒,於别境高其直以市。其王文統與璮締交,於此尤著。又中統鈔法諸路通行,惟璮用漣州會子,所領中統鈔顧於臣境貿易諸物,商人買鹽而鈔不見售。又山東鹽課之額,歲以中統鈔計爲三千五百定,近年互爲欺誑,省爲二千五百定,餘悉自盗。屬法制初新,宜復舊額而欺盗仍前。”

可是,當李璮舉兵之際,“條其逆迹”的張宏卻升大都督而與之相並,不僅如此,所轄地方也有所增加。《牧庵集》卷二四《孫顯神道碑》:“世祖立極,置江淮、江漢兩大都督:東則李璮開閫益都,西則史權開閫鄧州,與宋揚州、襄陽兩制帥掎角。”程鉅夫《雪樓集》卷一六《張榮世德碑》:“伯曰宏,字可大,既襲祖父(榮)爵,中統元年,以南伐功授濟南路大都督,統攝諸軍事,未幾,割山東五州隸濟南,改山東路,職如故。先是,察益都李璮有叛謀,密奏於朝凡三;三年,璮果叛,據濟南城,與戰敗之,璮誅,復治濟南。”忽必烈藩府舊臣之一的趙璧,也在同時兼同職,這意味著原江淮大都督權力受到削奪。張之翰《西岩集》卷一九《趙璧神道碑》:“庚申,上登寳位,建元中統,升[趙璧]燕京等路宣慰使。”“二年,兼大都督,管領諸軍。三年,李璮叛。”令人奇怪的是,在兵亂平定以後的數年内,張宏與其叔邦直都受到了不同藉口的懲處。《元史》卷六《世祖紀》:“至元二年春正月癸酉,山東廉訪使言:真定路總管張宏,前在濟南,乘變盗用官物。詔以宏嘗告李璮反,免宏死罪,罷其職,徵贓物償官。邳州萬户張邦直等違制販馬,並處死。”其中,也許含有合罕對其“激變”的不滿。

在李璮的姻親名單中,有“婦翁”相臣王文統和“妹婿”宗王塔察兒。《元史》卷二〇六《王文統傳》:“遍干諸侯,無所遇,乃往見李璮。璮與語,大喜,即留置幕府,命其子彦簡師事之。[王]文統亦以女妻璮。由是軍旅之事,咸與諮决,歲上邊功,虚張敵勢,以固其位,用官物樹私恩,取宋漣、海二郡,皆文統謀也。”“及即位,厲精求治,有以文統爲薦者,亟召用之。乃立中書省,以總内外百官之政,首擢文統爲平章政事,委以更張庶務。”郝經《陵川集》卷三七《再與宋國兩淮制置使書》:“東務方作,嗇人在野,飄忽而入,再爲揚塵,則貴朝必起應兵,兵端一交,禍亂何時而已?使人何日而歸乎?且青、齊,塔察國王之分土,而李公,王之妹婿也,伯姬雖殁,叔姬復來。今王有定策之功,而士馬精强,必相率而致怒。”二者都没有預先的反應,特别是王文統,似乎有被故意“出賣”的嫌疑。《元史》卷二〇六《王文統傳》:“又明年二月,李璮反,以漣、海三城獻於宋。先是,其子彦簡由京師逃歸,璮遣人白之中書。及反書聞,人多言文統嘗遣子蕘與璮通音耗。”“會璮遣人持文統三書自洺水至,以書示之,文統始錯愕駭汗,書中有期甲子語。”如果李璮認爲王文統也參與了奬拔張宏的决策,由忿怒而致陷害,也未必没有可能。

李璮之舉兵,始自漣水,而其戰略目標,正是宿仇張宏治下的濟南府。蒲臺、淄州等,不過是行軍所經罷了。《元史》卷二〇六《李璮傳》:“璮遂反,以漣、海三城獻於宋,殲蒙古戍兵,引麾下具舟艦還攻益都。甲午,入之,發府庫以犒其黨。遂寇蒲臺、[陷淄州]。”“癸卯,帝聞璮反,詔暴其罪。甲辰,命諸軍討璮。己酉,以璮故戮中書平章王文統。壬子,璮盗據濟南。癸酉,命史樞、阿术帥師赴濟南。璮帥衆出掠輜重,將及城,官軍邀擊,大敗之,斬首四千級,璮退保濟南。”濟南府城之順利進入,多半由於據守者張宏的“主動”放棄。劉敏中《中庵集》卷二〇《魏信墓誌銘》:“中統三年,李璮叛青州,兵逼濟南。張侯(宏)度不可禦,率左右出迎王師。有持兩端者止公(魏信)勿行,公叱之曰:汝等將棄順從賊乎?吾不忍爲也。獨捨其親族五百指不顧而去,賊果據濟南。”趙孟頫《松雪齋集》卷八《姜彧墓誌銘》:“中統二年,公(姜彧)佐張侯之嗣入朝,首言:益都李璮反狀已露,宜先發以制之。未報,明年,李璮反,諸郡素不爲兵備,璮引勁卒數萬,長驅襲濟南據之。公棄父母、妻子脱身走,從嗣侯(張宏)招集散亡,迎哈必赤王軍,爲收復計。”

激烈的戰鬥,發生在濟南迤東、迤北的地方。其中包括:高苑縣、遥墻濼、老倉口亦老鶬口、老僧口等處。《元史》卷五《世祖紀》、卷一五二《張晋亨傳》:“中統三年戊寅,萬户韓世安率鎮撫馬興、千户張濟民,大破李璮兵於高苑,獲其權府傅珪。”“中統三年,李璮叛,[張]晋亨從嚴忠範戰於遥墻濼,勝之。”許有壬《至正集》卷四五《阿剌罕神道碑銘》:“中統三年,從宗王哈必赤討李璮,賊搤老僧口,日夜搏戰,走之,奪其錙重。”《元史》卷一五一《王慶端傳》、卷一三四《和尚傳》:“進[王慶端]水軍提領,訓練士卒,常如臨敵。敗李璮於老僧口,以功佩金符,爲千户。”“中統三年,李璮叛,[和尚]從國兵討之,戰老僧口,斬獲甚衆。”《牧庵集》卷一九《李伯祐神道碑》:“又明年(中統三年),李璮反,盗據濟南,徵兵諸道誅之。衛士亦在遣中,大軍衄老鶬口。”所稱“釁”,蓋指士卒傷亡慘重。《雪樓集》卷一五《李氏忠節序》:“中統三年,李璮之叛,濮陽李文秀,以武衛親軍千户從諸王哈必赤征之,戰死濟上。”《清容集》卷二六《梁禎神道碑》:“中統三年,李璮叛,[梁禎]攝本軍帥,出擊,功益最,璮受擒。方璮叛山東時,調發旁午,璮善戰,故將士多失亡。”

史天澤抵達前沿後不久,築夾寨長圍以困的策略决定,並付諸實施。《牧庵集》卷一九《李伯祐神道碑》:“中統三年,公(李伯祐)與董忠獻公(文炳)合請太尉莅軍,報可。太尉(史天澤)至,築夾寨,遏奔突以三月,璮窮而縳,梟磔以徇。”這一策略的意義,在於斷絶叛軍的糧食供應。該策提出的人員,見有郭侃。《元史》卷一四九《郭侃傳》:“中統三年二月,益都李璮及徐州總管李杲哥俱反,宋夏貴復來犯邊。史天澤薦侃,召入見世祖,問計所出,曰:群盗竊發,猶柙中虎,内無資糧,外無救援,築城環之,坐待其困,計日可擒也。帝然之,賜尚衣、弓矢。”《滋溪稿》卷一〇《董源神道碑》:“中統三年春,山東守將李璮陰結宋人,據濟南叛。史公(天澤)已居相位,分省將兵往征之,以公(董源)爲左司郎中。”“公請周城樹栅,遏其侵軼,使賊無外援,城中食盡,則自降矣。已而果然,璮既伏誅,改行省爲濟南、濱棣、益都等路宣慰司,復以公爲參議。”其實,問題是雙方都存在的。《西岩集》卷一九《趙璧神道碑》:“[李]璮入濟南,進兵圍城,餉饋不給,事變叵測。公(趙璧)税近地二十四里内居民麵、米、羊、豕以濟。越三日,運軍始至。繼則史開府(天澤)同主兵,仍領供須,悉心恊力,遂平璮。”

當蒙古軍從事修築之際,李璮軍也曾試圖發動攻擊以粉碎包圍,終無成功。《元史》卷一四七《史樞傳》:“中統三年,李璮叛據濟南,復從天澤往討之。城西南有大澗,亘歷山,[史]樞一軍獨當其險,夾澗而城,竪木栅於澗中。淫雨暴漲,木栅盡壞,樞曰:賊乘吾郤,俟夜必出,命作葦炬數百置城上。逮三鼓,賊果至,飛炬擲之,風怒火烈,弓弩齊發,賊衆大潰,自相蹂躪死者,不可勝計。未久,璮就擒。”虞集《道園類稿》卷三七《張弘範廟堂碑銘,應制》:“中統三年,李璮叛濟南,親王哈必赤、丞相史天澤帥諸軍討之,以王(張弘範)爲行軍總管。且行,請氈帳於忠武(柔)。忠武曰:汝欲即安邪?不與。乃命之曰:璮違天必敗,汝勉之,雖然,璮劇賊也。圍城勿避險地,險則已無懈心,兵必致死。主者慮其險,苟有來犯,必赴救,可以立功,汝則勉之。及圍城,王軍城西,璮出軍突諸將,獨不向王軍。王曰:吾固受教矣。我易受攻而彼不至,謂我弗悟也。乃築長壘,内伏甲而外爲壕,開東門以待之,夜浚其壕加廣。璮不知也,明日,果擁飛橋來攻,橋不足逾壕,軍陷。其得陵壕者,突入壘門,遇伏,皆死,降兩賊將。璮讋,遂敗死,論功王最多。”

截至完全改弦易轍前一個月,李璮仍堅持其與宋敵對的立場。《錢塘遺事》卷四《李璮歸國》:“李全死後,其子松壽據有山東,駸駸逾淮,據及漣水,連年爲患。”《元史》卷五《世祖紀》:“中統三年正月,宋制置使賈似道以書誘總管張元等,李璮獲其書上之。”在此之前,還曾發生過“淮安之役”。《陵川集》卷三七《再與宋國兩淮制置使書》:“前書以淮安之役相訝,今見省札猶斥而不置。淮安之役,[郝]經等何與?政所謂魯酒薄而邯鄲圍者也。夫邊將之事,行人之禮,初不相干,况我輩乃主上之使,非李公之使。款兵之計,殆不其然。第恐歲月淹久,聘使不出,中間藴蓄,别起端倪。”《宋史》卷四二一《李庭芝傳》:“朝廷以趙與爲淮南制置,李應庚爲參議官。應庚發兩路兵城[淮安]南城,大暑中暍死者數萬。李璮窺其無謀,奪漣水三城,渡淮奪南城,鄂兵解。庭芝丁母憂去,朝議擇守揚者,帝曰:無如李庭芝。乃奪情主管兩淮制置司事。庭芝再破璮兵,殺璮將厲元帥,夷南城而歸。明年,復敗璮於喬村,破東海、石圃等城。又明年,璮降,徙三城民於通、泰之間。”然而,猶如前曾所引,正是這個與之爲敵的李庭芝,成了李璮歸宋的引見者。

在確認李璮“真心”歸投以後,南宋方面不禁且驚且喜。自賈似道襲擊蒙古滯留江上之師得手稱“捷”以後,趙氏君臣於收復山河未免躍躍欲試,以圖建立不世奇功。正是由於這種心理的變化,遂使再度接納山東“忠義”順理成章,反響迅速。即使有洞中要害的“异論”,也必定置之不顧。《清容集》卷二七《周應合神道碑銘》:“景定元、二[年]間,賈相某(似道)隱城下盟,罔宋帝理宗邀奇功,外受强寇,内括民業,廷紳鉗舌,奉風旨。稍异議,輒諷臺臣斥去,小者歸田里,大者入蠻瘴。時則有豫章周公,以史館檢閲,入對曰:李璮繇山東來歸,實急而求我,區區一旅,瞭然可見,藉援無功,彼敗我辱,招釁之道。梁武在位四十餘年,卒墮其計。陛下臨御日久,不宜復蹈前轍。父全逆叛,著在信史,已登告於祖廟。璮乞改正,是作史者誣枉。逆全行事,淮東人猶能道此,亦陛下在宥之所睹。困獸投林,誠不可使縱意干紊。”而宋理宗難以壓抑的狂悦,滿可以從其“御製”詩中窺見一二。《錢塘遺事》卷四《李璮歸國》:“御製詩賜賈相(似道)云:力扶漢鼎賴元勛,泰道宏開萬物新。聲暨南郊方慕義,恩漸東海悉來臣。凱書已奏三邊捷,廟算潜消萬里塵。坐致太平今日事,中興玉曆喜環循。”

爲了應援易幟的李璮,並擴大戰果,南宋方面在軍事上作出了積極的部署。參與行動的武裝力量分成二撥,一是北上解圍,一是南綫進攻。北上解圍的軍隊,分爲二路:一由陸路直接北上青、齊亦益都、濟南府,以圖與李璮部衆會師,共同抵禦蒙古的平叛之師。一由海道自海州北上登、萊、濱、滄州,威脅大都以東的沿岸區域,以達到偏師牽制的目的。南綫進攻,則是在兩淮各個方面呈扇面展開,自西向東往北推進的目標如下:自信陽軍向息州,自光州向新蔡縣,自懷遠軍向亳州,自五河縣向宿州,自漣水軍向邳州。《元史》卷一四七《張弘略傳》:“中統三年,李璮反,求救於宋將夏貴,貴自蘄乘虚北奪亳、滕、徐、宿、邳、滄、濱七州,新蔡、符離、蘄、利津四縣,殺守將。”其中,符離、蘄二縣爲宿州方向軍的戰利,徐、滕二州爲宿、邳州方面軍的共同收獲,而利津縣則是海道方面軍的成果。可惜那路本以會師爲目標的主力,卻緣主帥的怯懦,不等到達地方即行撤退,最終導致了南投武裝的徹底覆没。《宋史》卷四五《理宗紀》:“景定三年六月戊子,詔:李璮受圍,給銀五萬兩,下益都府犒師,遣青陽夢炎率師授之。”“戊申,詔青陽夢炎援李璮,不俟解圍,輒提援兵南歸,諭制置司劾之。”

令人奇怪的是,南宋海道之軍在山東半島上“殊不可進”。周密《癸辛雜識》卷續上《海神擎日》:“揚州有趙都統,號趙馬兒。嘗提兵船往援李璮於山東,舟至登、萊,殊不可進,滯留凡數月。嘗於舟中見日初出海門時,有一人,通身皆赤,眼色純碧,頭頂大日輪而上,日漸高,人漸小。凡數月,所見皆然。”説來也無稀奇,那是因爲蒙古軍也曾分兵東掠,這當然是旨在隔離益都、寧海等路的叛軍。這就表明,與青陽夢炎一樣,其主將也不願意與蒙古主力交手。《元史》卷一二一《博羅歡傳》:“中統三年,李璮叛。命[博羅歡]帥忙兀一軍圍濟南,分兵掠益都、萊州,悉平之。”《牧庵集》卷一四《博囉罕神道碑》:“李璮反,詔[博羅歡]將(蒙古)[忙兀]一軍圍[濟]南,[分兵]鈔益都、萊州,賊平。”又,《元史》卷一五二《張好古傳》:“未幾,移戍蘄州。李璮叛據濟南,宋人攻蘄,[張]好古率兵迎擊,力不敵,死之。”蘄,蓋縣;論州,則爲南宿。《清容集》卷二六《玉里伯里伯行神道碑》:“天兵定中原,因從征冒陣略地,[伯行]以積功領南宿州軍,分鎮蘄縣。”《元史》卷一三一《拜降傳》:“拜降,北庭人。父忽都,武勇過人,由宿衛爲南宿州鎮將,分守蘄縣。”

以李璮爲首的叛軍,受圍自四月到七月僅三個月,就已土崩瓦解,回天乏術。《牧庵集》卷一四《虎益神道碑》:“李璮反,盗據濟南,詔徵諸道兵誅之。公(虎益)在王國軍中,分城長圍,斷其遁途。七月,而罪人投首。”《元史》卷二〇六《李璮傳》:“中統三年五月庚申,築環城圍之。甲戌,圍合。璮自是不得復出,猶日夜拒守,取城中子女賞將士,以悦其心,且分軍就食民家,發其蓋藏以繼,不足則家賦之鹽,令以人爲食。至是,人情潰散,璮不能制,各什伯相結,縋城以出。璮知城且破,乃手刃愛妾,乘舟入大明湖,自投水中,水淺不得死,爲官軍所獲,縛至諸王合必赤帳前。丞相史天澤言:宜即誅之,以安人心。遂與蒙古軍官囊家併誅焉。”而整個平叛戰争的進行,連頭到尾,總共才五個月。《道園類稿》卷五〇《董文用行狀》:“中統三年,山東守臣李璮叛據濟南,[董文用]從元帥闊闊歹統兵伐之。五月而克其城,璮伏誅,山東平。”王惲《秋澗集》卷一《中統神武頌》:“維三年春正月,逆璮悖負天恩,捍我大刑,裒奸訹頑,嘯凶東土。於是命將致討,天戈一麾,不五月而剋清大憝,茲蓋皇帝陛下夤奉天心、布昭神武、睿智足臨、有征無戰故也。”

蒙古將領還采用了分化的政策,有效地加速了人心的潰散。《至正集》卷五六《驀克篤神道碑銘》:“忽珊驍勇善戰,從討李璮,身冒矢石,俘七人,詢知爲所驅市人,即釋歸。使語其黨曰:朝廷誅止首惡,脅從罔治,無淪胥以亡。賊聞者,多解體。”元明善《清河集》卷七《藁城董氏家傳》:“久之,賊勢日衄。公(董文炳)曰:窮寇可以計擒。乃抵城下,呼[李]璮將田都帥者曰:反者,璮耳,餘來即吾人,毋昧取誅死也。田縋城降,田,璮愛將,既降,衆亂,遂擒璮。”《松雪齋集》卷八《姜彧墓誌銘》:“公(姜彧)昏夜,求見王(哈必赤)計事,言:濟南城且破,大王宜早定計,命大將分守城門,勿令縱兵,不然,城中無噍類矣。王曰:汝解陰陽耶?公曰:雖不深曉陰陽,人事固可見也。王曰:子未生先乞名,那有是耶?公曰:今城中無糧,金城亦不能守,况先奉聖旨,明言李璮一身造惡,官吏、百姓何辜?若不及今定計,城破之日,千軍萬馬中,欲見大王,豈可得耶?縱得見,豈能細陳耶?事無大於此,亦無急於此者,唯大王留意。王曰:然。詰旦,會諸將議。是夜,五鼓將盡,軍候報城西門賊軍五六百人出降。王上馬鳴金鼓,親往諭之,皆解甲投器仗。黎明,南門、東門俱降,無慮五六千人。”

濟南收復後,蒙古軍兵分二路:一東進安撫益都等地,《清河集》卷七《藁城董氏家傳》:“閠九月,公(董文炳)次益都,留兵於外,從數騎衣裳而入。至府,不設警衛,召璮故將吏立之庭,曰:璮狂賊,詿誤若曹。璮誅死,若曹爲王民,陛下至仁聖,遣經略使撫汝,相安毋恐。經略使得便宜除擬,將吏汝曹,勉取金、銀牌。經略使不敢格上命,不予有功。所部大悦,山東安。”一南下規取徐、邳等失陷州、縣,《元史》卷一四八《嚴忠嗣傳》、卷一四九《郭侃傳》、卷一四七《張弘略傳》:“中統三年,李璮叛,宋兵攻蘄縣,勢張甚,徐州總管李杲哥降於宋,齊、魯山寨爲宋兵所據。[嚴]忠嗣從大帥按脱救蘄縣,復徐州,執李杲哥殺之。攻鄒之嶧山、滕之牙山,多所殺獲。”“中統三年,馳至徐州,[李]杲哥、夏貴焚廬舍,徙軍民悉南去,[郭]侃追貴過宿遷縣,奪軍民萬餘人而還。”“杲哥之弟驢馬,復與夏貴以兵三萬來擾邊境,侃出戰,斬首千餘級,奪戰艦二百。”“[張]弘略率戰船遏之於渦口,[夏]貴退保蘄,弘略發亳軍攻之,水陸並進。宋兵素憚亳軍,焚城宵遁,追殺殆盡,獲軍資不可計,盡復所失地。”《紫山集》卷一七《蕭世昌神道碑銘》:“中統三年壬戌,討平叛賊李璮,復立宿州並縣西城。”

在對待叛將、叛卒方面,蒙古方面仍然有事後追究的命令。《清容集》卷二六《梁禎神道碑》:“璮受誅,軍帥俱恨之,議悉屠其黨。公密白宗王哈必赤曰:璮逆黨非土著,俱東南狂士,宜汰擇以安新土。宗王然其言。”《清河集》卷七《藁城董氏家傳》:“璮勝兵有(浙)[沂]、漣兩軍,可二萬餘人,勇而善戰。主帥怒其與賊,配諸軍陰殺之,公當殺二千許人。公言主帥曰:賦由璮,脅從者何罪?殺之,徒膏草土耳,良乖陛下仁聖。陛下往伐南詔,或妄殺人,雖大吏亦罪之,是宜勿之。帥從之,大悔已殺者,而殺之者,亦自恨失計。”《滋溪稿》卷一〇《董源神道碑銘》:“諸侯王唐古帥蒙古軍士萬人鎮益都,王以齊人向從賊亂,欲縱兵誅夷。公(董源)曰:亂者,璮耳,民實何罪?璮既授首,餘皆王民。今欲兵之,是激其爲亂也。因極陳古昔殱厥渠魁、脅從罔治之訓以諷王。王是其言,齊人賴以全活者,無慮萬數。”歐陽玄《圭齋集》卷一一《高昌偰氏家傳》:“山東李璮反,奉詔偕諸王哈必赤等東征,應會决機,轉戰數十合,生得璮,戮於市,復濟南、益都等五十餘城。哈必赤欲屠之,力争曰:王者之師,誅止元惡,罔治脅從。於是,釋囚繫、返流逋、歸剽掠,吹枯蘇僵,簡節疏目,傳檄四封,輿情大悦。”

李璮之亂的發生原因,周良霄先生《李璮之亂與元初政治》一文特别强調係世侯間的交通約定,從而誤導起兵:“尤其值得重視的是李璮被俘後受審時,當著史天澤等咬定:你每與我相約,你有文書約俺起兵。爲了滅口,史天澤於是將李璮殘酷處死。”“這些材料都從反面表明當時與李璮通書的人甚多,而且多有干犯忠義之語。這些來信就是促使李璮出兵濟南,等待回應的事實依據,也就是李璮受審時攀引張宏、嚴忠範和史天澤爲同謀的緣由。”其所依據,則是明人不知作者作品的摘録。然而,李璮臨死前的“攀引”,未必不是對參與圍剿昔日同列怨恨的反應、報復的策略。而史天澤之决斷,可能是出於穩定人心的考慮,無可非議。相似的案例,無獨有偶。王惲《玉堂嘉話》:“大名宣撫司參議烏古論貞,區處事機,甚有决斷。時奉朝旨,死囚呈省待報,其餘邊關雜犯,皆從便處决。時圍李璮於濟南,人心中外不安,烏議一切重刑,欲皆戮之,使由子明以下,皆以違制不從。烏與左丞闊[闊]子清謀曰:璮賊未下,魏爲西鄰,不便宜從事,無以震讋衆庶。竟戮之,市人稱臨事知權變云。”而張宏,猶如前文所示,幾乎不可能曾與李璮同謀。至於受到牽連,有的是被“冤枉”者。

在蒙、宋對峙的形勢下,對敵保持積極進取的姿態,乃是忠於本朝的表現;而處於戰争形勢的將帥,可以有更多的處置事務的便宜權力。李璮之不時與宋摩擦,或許就是出於這種考慮。不過,當合罕决定之於和平並派出使臣之後,繼續以上作法難免有違抗旨意的嫌疑。《天下同文集》卷四〇盧摯《郝經神道碑》:“世祖即皇帝位,詔公(郝經)以翰林侍讀學士使宋,號使曰國信,錫金虎符。公方逾淮,邊將李璮輒潜師侵宋,兩淮制置使李庭芝寓書於公,衊以款兵,館留真州爲口實。公答書:弭兵息民,通好兩國,實出聖衷。日諭邊將,戢戍守圉,以契和議,衆所聞知。今啓釁自璮,一旦律以違詔,將無所逃罪,此何與使人事也?”《元文類》卷五〇《張宏行狀》:“又前歲王師渡江,宋人來禦,[李]璮乘其郤,偶陷漣州,輒貪其功,悉留歲賦爲括兵用,而又侵及鹽課。誠使璮絶淮而南,歲陷一二城壁,去杭尚遠。方今急務,正不在此,而徒以兵賦假之,不可不慮。”再則,行事過火,與别人不一,也極易引起君主的猜忌。《元史》卷一四六《粘合南合傳》:“初,世祖伐宋軍於汴,[粘合]南合進曰:李璮承國厚恩,坐制一方。然其人多詐,叛無日矣。帝亦患之。”正是這樣的心理背景,張宏之得到升賞,才會刺激李璮貿然行動。

幾乎從舉兵開始,就已决定了李璮的失敗命運。《牧庵集》卷一五《姚樞神道碑銘》:“聞李璮召其質子彦簡竊歸,反有迹矣。帝問:卿料如何?對曰:使璮乘吾北征之釁,留後兵寡,瀕海搗燕,閉關居庸,惶駭人心,爲上策。與宋連和,負固持久,令數擾邊,使吾罷於奔救,爲中策。如出兵濟南,待山東諸侯應援,此成擒耳。帝曰:若是,賊將何出?對曰:出下策。”不過,李璮之出兵濟南,並非“待山東諸侯應援”;而其本意,應該是“與宋連和,負固持久,令數擾邊”。究其因乃爲事起倉促,根本不可能進行有效的聯絡。而由報怨所起進駐濟南的鹵莽行爲,直接導致了矢盡糧絶,不能“負固持久”的局面。而南宋的軍隊,一向怯於與蒙古主力正面决勝,當然會使叛軍處於完全的孤立。《秋澗集》卷一《中統神武頌》:“既誓我師,鋭英與争。賊謂我怯,蠆鋒來乘。一戰而退,曠懷自矜。誑以有待,孤城自嬰。”“萬杵一動,月暈爲墉。山斷外援,水防内通。高壘深溝,俟其自斃。自壓賊營,雲頽死氣。賊勢既窘,魄褫心悸。”“因之出降,群凶率同。彼狡狂卒,不知所圖。禦寠鼠常,自投於湖。宛轉不死,可知其愚。童子執戈,縛之以趨。比梟逆首,磔裂其軀。”當叛旅被殲,合罕鐵騎移師時,趙氏將卒的潰退也就不可避免了。

非常有趣,關於李璮的失敗,尚有别一種解釋。祝允明《前聞記·李璮》:“自圍後,城中嘗有白蜃氣,觀者以爲白蛇精。史天澤總把丞相差人於東平取開山人來。開山人者,即吾國捕蛇之人。一見其氣,謂是白蛇精,未食血;若食血了難收。今則用百日捕得此蛇,城即陷,可活得李行省。乃於白氣之方(拙)[掘]一土穴,取禁蛇於其内,早夜繞城吹牛角咒之:大蛇不出小蛇出,小蛇不出大蛇出。至六月半間,其白氣騰空而去。自是李郡王似失精采,日復昏沉沉,雖軍伍不齊,將士作亂,以致絶糧,俱不能曉。甚至截屋簷草,拌鹽而飼馬。已而亦無,相將食人。七月十三日,結陣而出,人已無力,復被殺入。由是諸軍間有出投降,云:昨夜天文見,當主兵散。郡王曰:俺每也無理會。自是日逐兵出投拜。十八日,予出投拜。十九夜一鼓,有大星墜於府治。李拈香而拜曰:李璮死於此。於是,坐於庭中,以鑷摘去長髭。二十日,分付衆人出各討路去。”以蛇精爲褒贊,宋人自有例證。《宋朝事實類苑》卷四七《蛇精》:“蔡君謨(襄)知福州,以疾不視事者累日。每夜中,即夢登鼓角樓,憑鼓而睡。通判有怪鼓角將累日不打三更者,因對:數夜有大蛇盤踞鼓上,不敢近。君謨既愈,與通判言所夢,正與鼓角將所説同,人遂以君謨爲蛇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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