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青楼中一歌女在拨弄着琴弦,凄惨的歌声随着风声传得极远极远,幽怜的眼神通过哀怨的琴音跳进了行人的耳里,女子也极其沉醉于自己的琴声之中,直到老鸨的一句“右丞相,您来了”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等这一刻不久也不快。原来左丞府事的全是右丞指使的,就在第四天期限的时候,上官谷宇已经找到了证据,没想到左丞府里安插了右丞的眼线,没多久消息便传到了右丞的耳朵,右丞派出最厉害的高手搜取了左丞拿到的证据。就在那日,左丞安排人将锦茹和上官浩天逃命,待出了城门,上官浩天安排好了锦茹的住处后趁其不备将她打晕,独自一人赶回丞相府,原本以为还来得及去救他们,没想到回到府中已是火光冲天,家里下人已被遣散,所以并没有人救火。火势在风的煽动之下越烧越旺,上官浩天顾不得其他就冲进了火海中,最后人没有救出来自己也命陨其中。
后来,锦茹回到丞相府看过一次,往日的繁华面貌此刻已化作一堆废墟,锦茹除了心痛还是心痛。一把火烧掉了她的幸福,一把火烧掉了她的软弱,一把火烧掉了她的情爱。由于自己是“已死”之人,所以她必须很快离开这里。望着偌大的帝都,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贵为堂堂的娘娘与丞相府小姐,如今连口吃的都没有。一纸卖身契签下,从此只为仇恨活。很快,自己独特的歌喉与琴音便吸引了右丞,右丞色眯眯的老眼望着弹奏中的锦茹,他在想面纱之下该是一个怎样的可人儿才能把这曲子弹到他心里去,才能一颦一笑如此美妙。歌罢,右丞连连拍手,并向台上扔了许多银子,其他人也跟着这么做,老鸨在一旁可乐开了花。
“美人,可否将面纱摘下,让本丞一睹美人芳容?”
锦茹故作不好意思地嗔笑道:“丞相大人,您要看奴家面容,您来帮奴家摘下可好?”
右丞自然求之不得,拖着肥胖的身躯小跑上了台子,在锦茹看来他就像一只肥大的蛆虫在蠕动,十分恶心。她在等他走近,走近,在右丞双手触碰到面纱的那刻,锦茹从衣袖里抽出那把从离家那日起就准备好了匕首朝右丞胸口捅了三刀,鲜血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喷流,锦茹反倒觉得很开心。很快有人就把锦茹擒住了,她也不挣扎。不得不说人们的嘴巴实在太厉害了,甚至比时间的流动还快,右丞府的公子们听到消息后都赶了过来,司马逸那时正在附近的酒馆喝酒,所以他是来得最快的。看到躺在地上满身血迹的父亲,司马逸攥紧了拳头,双眼极其凶狠地望向众人质问道:“是谁杀了我父亲?”
众人的眼光齐齐望向锦茹,顺着大家的目光司马逸看见了被家丁摁住的锦茹,两人的目光接触后都是一惊。那日在木屋醒来的司马逸看到身边的锦茹,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想着要是哪一天再见到,他一定好好道个歉,如今,却是没必要了。被鲜血染红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理智,司马逸拔出了家丁的佩剑,架在锦茹脖子上。锦茹再次见到司马逸心里不免激动万分,伤心往事像是又在脑海中漂浮,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没想到再见会是生死离别之际。锦茹的泪水像是滚烫的血液灼痛着司马逸的神经,自己竟也有几分痛苦。
“你到底是谁?”司马逸头疼了起来,不耐烦地问道。
“逸哥哥,你真的不记得阿茹了,是吗?既然如此,我是谁也不重要了。我杀了你父亲,你动手吧。”锦茹痛苦又绝望地闭上双眼,她能感觉到司马逸的手在颤抖。
“为什么痛苦的只有我一个,你却可以把一切忘得一干二净?逸哥哥,要是你以后想起我是谁了,你要记得阿茹很爱你。”锦茹轻声说道,那声音只够她和司马逸听得到。死前还能见到所爱人一面,这已是上天的恩赐了,阿茹不求其他,只求下一世他记得我。锦茹用力将脖子往剑身上一抹,热血溅花了司马逸的脸庞,这些热血透过皮肤渗入深处,慢慢融化记忆的寒冰。
“阿茹!”司马逸抱起倒在地上的锦茹,只是伊人早已没了气息。要是他没有忘记这些,那么他一定会阻止父亲对上官家所做的一切,那么今日这些就不会发生。司马逸想到这就拿起剑来想要自刎,刚好被赶来的兄弟们制止了。
三个月后,城东一道观中来了一发白颜美的男子,痴痴呆呆地只会说着“阿茹”两个字。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烟渚只记得那日在刑场出现一道红光后,便不记得其他了。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武夷山的房间里,身旁还围着一大堆武夷山的弟兄,不停地问烟渚,综合问的最多的还是良幽怎么不和他一块回来,这些自己也需要别人给答案。休息了两日之后,烟渚便迫不及待地下山,想去帝都里找铁翊算账。可是到了山下,怎么走都还是在山脚绕,走不出去。烟渚不死心,第二日继续,以后日日如此反复,华霸天发现他这样犯傻后让弟兄们把他架了回去,每日以汤药给之。烟渚说山下有魔障让他走不出去,华霸天自己也去试了一下并没有像烟渚说的那样,于是更加确定了烟渚有病。他怕烟渚伤害到其他人,索性就把他锁了起来。
半年后,良幽回来过一次武夷山,和她一起来的还有玉心悠。武夷山现在已经不是土匪重地了,而是良田百亩,果香飘溢的世外桃源。人们看见良幽回来,心里自然十分高兴,于是都带着自家的特产往良幽住处去。良幽将大权重新交回华霸天手中,弟兄们都舍不得良幽离去,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别人是阻止不了的也不能阻止的。在和众人寒暄了一番之后,良幽去见了烟渚。看到烟渚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玉树临风,果然仇恨是可以毁掉一个人的,良幽想帮他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可是又害怕如果不设结界,到头来受伤害的还是他。
“老三,是我,我回来了,你何必这样呢?”良幽痛心地说道。
“良幽,你可知道这些年我内心的煎熬,我自责师父的死,那种伤痛你不了解。”
“过去的就放下吧,为了你好,山下的结界会一直存在。所以别费劲了,恶人终会有自己的报应,不必再搭上自己的性命去陪葬,活着的人是为了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已死去的人。”
“良幽,你以为为我好的未必对我来说就是好,我的心结要是不打开,我此生都不会安宁。”
良幽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去,烟渚看着良幽瘦削的背影,痛哭道:“良幽,你这样做我不会感激你的,你这是帮我的敌人在折磨我啊。”
良幽没有停下来,任凭烟渚如何叫嚣也不曾回头,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能做的只是以我的方式来保护我亲近的人,只要活着就好。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