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寒宫宸不顾跪地哭泣的幽绿,三步并作两步的往自己的寝房走去,一踏进寝房,只见太医院几个德高望重的太医,个个都愁眉不展,徘徊于锦榻前,手忙脚乱的为王妃止血,白色的棉纱不断被殷红的血液浸湿,丫鬟端着的铜盆,眨眼间,清水变血水,一盆换一盆,出出进进,一时间竟忙的不可开交,看到这幅景象,寒宫宸一个胆颤心惊,跨步便到榻前。
太医一见寒宫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背后,立即颤巍巍的磕头跪拜,口中期期艾艾:“王爷,老臣无能,恐是保不住腹中世子。”
他没能保护好岩,让岩惨死那个他至亲之人之手,而现下,岩的孩子危在旦夕,他不能,再也不能看到岩唯一的血脉悄然离开,想到此,寒宫宸广袖之中的大手攥的死紧,厉声而道:“你们必须给本王保住王妃腹中胎儿,如有任何闪失,你们统统给本王陪葬。”
一句话听得几个太医心惊胆战,额上豆大的汗珠沉沉往下掉,王妃大出血,腹中胎儿想来已是保不住,他们也是回天乏术呀,即使华佗在世,恐怕也难妙手回春,想到此,几个太医或昏死过去,或害怕的跌坐在地,缄口不言。
双脚踢开或坐或昏死过去的太医,寒宫宸欺身坐在锦榻之上,拉起夏冰舞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纤纤玉手,眸中有着满满的自责,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没能保护好冰舞,让有心陷害她的人有机可趁,是他害了岩最爱的女子,更是他害了岩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念想之间,寒宫宸墨瞳泛起层层水雾。
锦榻上,夏冰舞脸色苍白如雪,冷汗涔涔,几缕黑发凌乱额间,腹部更是鲜血汩汩外流,模样甚是虚弱不堪,挣扎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夏冰舞气若游丝的道:“宸,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孩子,救救孩子,我不能没有他,不能……”说话间,已然昏死过去。
“冰舞,冰舞,你醒醒,本王就是倾尽所有也一定会将孩子保住。”寒宫宸边说边轻拍夏冰舞苍白的脸蛋,半晌夏冰舞仍不见反映,掉转头,寒宫宸眼眸阴鸷黑沉,对着塌旁的几个太医,怒吼:“老东西给本王滚起来,如果王妃有何闪失,本王定诛你九族。”
闻言,太医个个连滚带爬的来到夏冰舞身畔,忙着施诊救人,誉王爷冷酷无情,定会说到做到,他们死不足惜,可若牵连九族,他们便是千古罪人。
“璃吟,去把玉玄子给本王找来。”寒宫宸话音一落,一个黑衣人,面如寒冰,手握长剑,直挺挺的立在房中,眼眸冷酷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是。”人冷声更冷,听在太医们的耳畔更是犹如催魂使者般,身子忍不住寒颤惊心,立马更是想尽办法卖力为王妃止血。
一个时辰之后。
寒宫宸焦急中伴着痛苦的凝视紧闭的房门,在他吩咐璃吟将玉玄子找来之时,到现在,房门依旧紧闭,更不见玉玄子踏出房门一步,呵,从来都冷酷无情的他亦会有害怕的时候么?寒宫宸俊颜扬起一抹凄凉的苦笑,五岁时,当母妃被父皇亲手赐死那一刻,他便有了害怕,他害怕岩有朝一日也会离他而去,然宫廷深深,人心叵测,岩在母妃走后的第十六个年头,如他害怕的一样离他而去,他曾凝睇岩的遗体发誓,他定保他留在人间的唯一血脉,此刻,他却由心底升起丝丝恐惧,他还能如他所说保住冰舞腹中,岩那未出世的孩子么?
一旁静静站在寒宫宸身旁的秋玉谨,俊颜没了往日云淡风轻的笑意,没了往日惬意悠闲的慵懒,那一双妖娆勾人的凤眸亦无丝毫邪佞之气,有的仅是深深的担忧,看着寒宫宸墨瞳闪烁着的恐惧,这是从未有过的,他从未在他眸中见过的,但他知道,那是他对岩的愧疚,对岩的无法交代,毕竟,冰舞是岩最爱的女子,而冰舞腹中胎儿是岩留在人世的唯一。
没有多余的话语,秋玉谨只是默默无言的伫立在寒宫宸身畔,突的,秋玉谨心底竟也自责起来,如若他不自以为是的认为宸的诞辰宴他可以偷闲不来,如若他在冰舞被行刺之时身处筵席之中,结果也许会不一样,他也许就接下了那一刀,冰舞和腹中胎儿也许就不会有事,宸也不会这般自责和恐惧。
蓦地,开门声响起,玉玄子一身白衣,仙风道骨,还未跨步出门,寒宫宸已急切迎了上去,急切道:“冰舞现下如何?腹中胎儿怎么样?”
玉玄子轻轻摇头:“王妃性命无虞。”轻叹一声开口,看着寒宫宸,接着道:“恕老夫无力回天,没能保住王妃腹中之子。”
闻言,寒宫宸如遭晴天霹雳,身子倒退,颓然垂下手,他向岩发的誓言,他未能做到,轻笑两声,寒宫宸俊颜写满悲凉与凄然,一步一步,仿佛脚下千斤重般,举步维艰,慢慢消失在朦胧的月夜。
潮湿阴暗的地牢,淡淡的火光自过道间的火把传来,时不时还伴着几声老鼠“吱吱”的叫声,心洛软软的靠在墙根,眉间一片猩红,片片血迹留在苍白的娇颜,但在那血迹之下,那一伴着血肉模糊的妾字,仍旧隐隐可见。
他不信任她,强加罪名于她;他封她内力,让她毫无反抗之能,更在她眉间烙上妾字,这是何等的羞辱,这是何等的残忍,心洛心间涌起一波接一波的恨意,今日他给她的种种,他日,她必将十倍向他讨回。
咬紧牙关,心洛强忍刻骨铭心的疼痛,身上泛起层层细密的汗珠,仍其浸湿薄薄的中衣,颤抖着手,心洛拢了拢敞开的斗篷,将自己紧紧包里住,独自在这散发恶臭的地牢,如受伤的豹子般舔舐这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