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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再起波澜(3)

这时,暗室外传来一声惨叫,慧心大师倒在了地上,他也死了,带着无尽的忏悔离开了人世。林致远仔细检查了那个瓷瓶,里面装的不是解药而是毒药。

偷尸

应天寺塔林。

烈日当空,天地间隐约可见热量在升腾,一座座塔墓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庄严中透着一股沧桑。这里是应天寺历代圆寂高僧灵魂安息之地,穿行其中,目光所及之处,你能深切地感受到它们的古老、神秘,心中不免又多了丝丝凉意。

僧众们将慧心大师的遗体安放在用木柴和鲜花搭建的简易火化台上,随大师一起远赴天国还有一件袈裟、一串佛珠、一个木鱼和一个旧蒲团。

一切准备就绪后,僧众们开始诵念佛经,为大师的亡灵超度。林致远神情肃穆,略显悲伤,他注视着大师的遗体,脑海中闪过许多他和大师促膝长谈的画面,大师的音容笑貌是他抹不去的美好记忆。

司徒炎恭恭敬敬地向大师的遗体献上一束鲜花,那是他亲自去野地里采来的,寄托了他对大师的无限哀思。慕容雪从老管家黄冉手里接过火把,然后交给林致远,并安慰道:“海哥哥,慧心大师普渡众生,慈悲为怀,一定能修成正果,你也别太悲伤了,还是让大师早点入土为安吧。”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林致远说着,将火把扔向火化台,“慧心大师,您终于解脱了,我和雪儿、司徒兄弟,还有黄管家也都解脱了。佛法无边,愿天下与佛结缘之人都感念您的恩德,阿弥陀佛。”黄冉看着熊熊烈火慢慢吞噬慧心大师的遗体,一股悲怆之感涌上心头,他在心中默念道:“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这更像是黄冉的自我忏悔,他为了接近季梁,替主人慕容慈报仇,不惜隐姓埋名,易容后进入季府当管家,确实干了不少违背良心的事。如今终于可以和慕容雪相认,再续主仆之情,他也算解脱了自己。

火化后,僧众们收殓了慧心大师的骨骸,将其好好安葬在塔林。

一向自由散漫的司徒炎是耐不住佛门清苦的生活的,这几日他天天嚷嚷着要离开应天寺。慕容雪和黄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九龙宝鼎上,他们心里很清楚,应天寺里发生了如此恶劣的盗宝事件,还死了那么多人,朝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当务之急是赶快把宝鼎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因此,当司徒炎提出要离开应天寺时,他们并没有反对。

而林致远这些天一直行为反常,他把自己关在密室里,每天对着宝鼎上那些诡异的图案和金文发呆,他仿佛被某种魔咒控制了。尽管他不知道那些诡异的图案和金文描绘的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那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三天后,林致远走出了密室,他把慕容雪、黄冉和司徒炎召集起来,宣布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要把九龙宝鼎运回京城。

司徒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说:“林大哥,我不同意你的做法。我们历经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铲除了秦瑞、伏魔真人、蓝蝎、秃鹰和季梁那些恶人,就连黑龙会的叛徒都被我们给消灭了。现在在绍兴,我们不会受到任何威胁,我们是最安全的。可如果我们去了京城,那里是摄政王的天下,不光我们性命不保,恐怕连九龙宝鼎也在劫难逃。”

“司徒兄弟,你真觉得我们现在是安全的?”林致远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司徒炎。

司徒炎刚要开口,却被慕容雪抢先一步。她秀眉紧蹙,凝视着林致远锐利的双眸,问道:“海哥哥,你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

“我总觉得暗地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那个人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雪儿,你是知道的,从小我的预感就很准,这次也一定错不了。”林致远隐约感到一丝担忧。

“林大哥,不用这么敏感吧?我看是你多虑了。”司徒炎很不以为然。

慕容雪瞪了司徒炎一眼,唉声叹气了一番,便不再理会他。而黄冉看林致远时的眼神有些古怪,坚定中透着那么一点狡黠,这个老头总让人捉摸不透。

由于他们意见不统一,第一次“协商会议”不欢而散。而当天晚上发生的一件事,更让林致远下定决心带着宝鼎远赴京城。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绍兴知府秦瑞死后,林致远以“钦差”身份代行知府职事。因盗宝事件,应天寺里死了很多人,他便组织僧众和官兵清理现场,将遇难者的尸体暂时安放在寺内的柴房里,只留下两名官兵看守。

到了半夜里,一个身手矫捷、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揭去房瓦,企图潜入柴房盗走房里的一具尸体,结果被两名官兵发现。他们冲入柴房,紧接着房里传出一阵打斗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然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第二天早上,寺里的僧人去给两名官兵送斋饭时,发现他们面色苍白,倒在血泊里,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房梁的位置,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僧人吓得魂飞魄散,一路连滚带爬,来到了林致远的住处。

此时,林致远和慕容雪他们正在吃早餐,他看到僧人慌慌张张地跑来,便知出了大事。一问才知道,是两名看守柴房的官兵死了。林致远他们顾不上吃早餐,赶去柴房那里一探究竟。

林致远仔细检查了两名官兵的尸体,发现他们的脖子上有两道窄浅的伤口,而且伤口很整齐,经初步判断,他们是被人用利刃割断喉管窒息而死,且凶手出招极快,干净利落,显然是一个武功高强之辈。他又顺着房梁往上看,发现被揭去房瓦的地方露出来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洞口,他眼中精光一闪,好像明白了什么。

“大家仔细查看一下,看柴房里少了什么东西没有?”林致远吩咐众人道。

“林大人,这个柴房里除了尸体以外,没有贵重的东西,依卑职看,凶手来这里是另有目的。”说话之人正是绍兴知府衙门的师爷,名叫范通,此人贼眉鼠目,奸诈谄媚,曾帮助秦瑞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哦?那依范师爷之见,凶手来这里到底为什么。”林致远瞥了范通一眼,一脸厌恶的表情。

“这个嘛……卑职还不清楚,不过卑职一定会尽心尽力,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卑职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想不到一个摆弄文书的师爷也会对查案感兴趣,我真是小看你了,想必阁下以前也经常这样拍秦知府的马屁吧?”

“卑职不敢……”范通刚用袖子擦去额上的冷汗,一个官兵跑过来向林致远报告,说柴房里少了一具尸体。林致远走过去一看,果然发现其中一张用来裹尸的席子是空的,他一时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谁会来这里偷尸体?那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一直默不作声的司徒炎突然变得躁动不安,他把柴房里的尸体都翻了个遍,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又把目光盯在两名被杀死的官兵身上。

“来人呐!把这里的尸体都给我清查一遍,看看到底少了谁的尸体,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林大人是狄公在世,一向明察秋毫,是造福百姓的大清官,我们应该全力配合林大人。”范通鞍前马后地忙碌着,他极力想讨好林致远。

“不用查了!”司徒炎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被偷走的那具尸体是佐藤光的,这两个官兵也是被黑龙会的人杀死的。”

“黑龙会?他们跟雷顺的追风火枪队火拼,不是都已经死了吗?”黄冉惊愕道。

司徒炎轻蔑地一笑,指着被杀的两个官兵说:“你们看他们的伤口,窄浅而整齐,且都是被割断了喉管,显然是制作精良的日本倭刀所致,这也是黑龙会杀人的惯用手法。不瞒你们说,我跟黑龙会打交道多年,深知他们在中国的庞大势力,来应天寺夺宝的应该只是极少的一部分人。”

“这么说,我们又被黑龙会的人给盯上了,这些该死的日本游魂!”慕容雪怒火中烧,转而看向司徒炎,抱怨道,“现在你认清黑龙会的真面目了吧?日本人哪有那么好心,肯帮助我们推翻满清王朝,他们只会从中渔利。还有你那两个朋友,陆皓觉和汪青,陆皓觉像个呆瓜,做事不用脑子,就知道蛮干;汪青是个卖国贼,跟日本人穿一条裤子,我看他是喝东洋人的奶水长大的。”

“雪儿妹妹,我知道你一直对汪大哥有意见,他是被黑龙会的人给骗了才……他为了民主共和大业,肯舍身谋刺摄政王,足以表明他对革命的忠心。”

“司徒炎,你……你就替他开脱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敢断言,汪青迟早会变成日本人的走狗!”司徒炎见慕容雪正在气头上,便不再刺激她,他想到汪青和陆皓觉是被蓝蝎和秃鹰的人给带走的,很有可能被关在了绍兴府大牢里。他瞪了范通一眼,用半带威胁的口气问道:“姓范的,你们抓的那两个革命党给关哪儿了?你最好说实话,不然休怪大爷无情!”

“他们……他们早在半个月前就被押赴京城了。”范通嗫嚅道。

“你胡说!”司徒炎说着就要掏腰间别着的双枪。

林致远一把按住了司徒炎掏枪的手,提醒道:“司徒兄弟切莫胡来,我觉得范师爷没必要说谎。汪青和陆皓觉是刺杀摄政王的重犯,蓝蝎和秃鹰既然抓到了他们,就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把他们押赴京城,因为晚一步功劳可能就落到了别人头上。”

“就是就是,卑职在林大人面前绝不敢说谎。”范通立马附和道。

“哼,蓝蝎和秃鹰这两个奸贼,让他们痛痛快快地死去,真是便宜他们了。”司徒炎的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他转而对林致远说,“林大哥,看来你的直觉是对的。黑龙会的人这次能偷走佐藤光的尸体,一定派出了本部最精锐的人马,他们是冲着九龙宝鼎来的,我们以后会遇到很多麻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一定可以战胜他们。”林致远微笑着拍拍司徒炎的肩膀,安慰他道,“司徒兄弟,我觉得雪儿说的也有道理,汪青的确和日本人走得很近,你们同盟会不可不防,不然后患无穷。还是那句话,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汪大哥是中山先生器重的人,不过你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我会时刻留意他的。”司徒炎的情绪很复杂。

一行人在柴房里没有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便只好返回各自的禅房休息。

甲骨疑云

离应天寺不远的山坡上,一个黑衣人站在一座新坟前,坟前的蜡烛随风摇曳,蜡油不断滴落在青苔上,那仿佛是逝者的眼泪。

黑衣人身材瘦小,显得很柔弱,但他目光狠辣,又似是无比奸邪之人。

他黑布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只从他沙哑低沉的嗓音可判断出他是一个性情阴郁的中年男人。

“佐藤君,你是帝国最优秀的战士,相信你在天之灵也能感受到天皇陛下对你的赏赐。”说着,黑衣人从腰间解下一把倭刀,刀鞘上刻着日本皇室独有的菊花图案,那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誉。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旧照片,上面是一个气度不凡的青年武士在樱花树旁与一个小姑娘对练剑术。

黑衣人凝视照片,眼中噙满泪水,他用蜡烛点燃了照片,然后在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怆然道:“佐藤君,现在是非常时期,先委屈你在这荒坡上歇歇脚,等我们黑龙会拿到了九龙宝鼎,我会把你的遗骸和宝鼎一起运回东京,献给天皇陛下。”北风乍起,照片燃烧后的灰烬随风飘向远方,也带走了逝者的灵魂。

黑衣人擦干眼泪,走下山坡,消失在山路上,那照片上的青年武士正是佐藤光……

应天寺,地下暗室。

林致远、慕容雪、司徒炎和黄冉正在讨论将九龙宝鼎运走的事。

“林大哥,你还是坚持要把宝鼎运往京城吗?”司徒炎第一个发言。

“对,我一定要把宝鼎转运到最安全的地方,不然我对不起慧心大师的在天之灵。”林致远哽咽道。

“司徒兄弟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京城可是摄政王的地盘,此去必定凶多吉少。”黄冉横插一句,他的眼睛很深邃,看上去像两口幽深的古井。

林致远一边绕着宝鼎踱步,一边说:“唉!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因为我需要一个人的帮助才能解开九龙宝鼎的秘密,而那个人就住在京城里。”

“海哥哥,九龙宝鼎的秘密不是都已经解开了吗?怎么……”慕容雪感觉有些糊涂了。

事到如今,林致远也不再隐瞒,他把在宝鼎上发现奇怪字符和图案的事一并告诉了他们。几个人围着宝鼎仔细端详,真的发现上面有字符和图案。

黄冉兴奋地说道:“大小姐,你快来看,这上面是金文,这是殷商时期的青铜宝鼎啊!要是老爷他能活到现在该有多好……”

“黄伯节哀顺便,慕容叔叔在天之灵,知道我们成功保护了九龙宝鼎,他也会含笑九泉。”接着,林致远话锋一转,“黄伯,想不到您对古文字还有研究,知道这上面刻的是金文。”

“我家老爷酷爱古董收藏,我每天陪侍他左右,学了点儿皮毛而已。”黄冉淡然道。

司徒炎凑上前,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仔细盯着密密麻麻的金文,就差没把脸贴到宝鼎上去了。林致远突然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把他吓了个半死,林致远末了又问了一句:“司徒兄弟,这么投入,想必看出了些端倪?”

“这是什么鸟文字!比我写得还难看,跟涂鸦没什么区别嘛。”司徒炎突然觉得很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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