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们跟着男人回到一个竹篱砌成的小别院,除了空荡荡的院落和房子,哪里有什么小鬼?
“弟弟呢?”小珺问。
“弟弟啊……弟弟在阿姑家里,阿爸每天很忙的,哪里有空看小孩,阿姑就帮阿爸带着,今天晚上就带你们去阿姑家玩。”
华灯初上。男人带着两姊妹出了家门。
“阿姑家有很多漂亮的姐姐,我不在的时候,她们会陪你们玩哦。”
男人的嘴角露出一丝诡谲的笑。
路过东京亭的时候,女孩们听到戏院内吹拉彈唱热闹非凡,不时地掌声欢呼声四起,喧阗不已。小芦禁不住好奇朝里边张望:“爸,里边在做什么?”
“演戏。”
“演什么戏?我们进去看看吧!”小芦说着,便拉着小珺望里头钻。
“天色不早了,明天再来!”男人说着,拉出了小芦。
“阿姑”住在一条灯红酒绿的巷子里,那里弥漫着男人们的铜臭味与女人们的脂粉味,两种气味纠结在一起,便是一笔交易。出双入对的男男女女从他们身边经过,两女孩只是面面相觑,嘴上没说什么,心却变得诚惶诚恐起来。
小芦揉搓着衣角,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这里的人好像很有钱,这里的人好像也很热情。但,有钱的男人,他们的脸上为何挂着贪婪的表情?热心的女人,她们愉悦的欢声笑语中,为何又隐藏着难以掩饰的倦意?
巷子尽头是醉月楼,外边停着几辆黄包车,车夫们坐在地上等待着生意的到来。这些市井间斑驳的迹象,无疑将发展成一片新起的小艋舺。
火红的灯笼悬在“醉月楼”招牌两旁招摇着,像两张喝酒涨红的脸。醉月楼的大门敞开着,出入的人络绎不绝。男人和女人们的脸颊映着灯笼的火光。一种醉生梦死的气味在夜晚的巷陌里腐烂,发酵……
小珺和小芦跟着男人来到醉月楼的牌匾下,却不敢再望前走。
男人站在门槛里,微笑着朝两姊妹打手势:“快进来,我带你们去见阿姑,阿姑最喜欢你们这样的小女孩哦。”
俩女孩摇摇头,变得惶惑不安,任眼前的男人如何说好话,她们的心中充满怵惕。
“阿爸,我们回家好不好?”小珺说。
“姐不去我也不去。”小芦说着,躲到了小珺的身后。
男人见两孩子固执起来,索性一手抓起小珺,一手拖着小芦,硬将两个稚嫩的女孩望里拽。
“阿爸你怎么了,这样拽会很痛啊!”
“放开我,我不要去!”
两女孩哭喊着被拽进了醉月楼。
“原来是郝先生啊,你都多久没来了!”
一个浓妆艳抹的胖女人从走廊里迎了出来,见男人携着两个小丫头,兴奋道,“我说郝正良啊郝正良,你每次来总是叫我怎样的高兴啊,我这正缺人手呢!”
“那是自然的啦,我素来照顾花姐你啊,每次还不是都把第一手弄来的往你这送。你仔细瞧一下,这两丫头值多少钱?”
两女孩无路可逃,只有惊恐地望角落里退。
花姐仔细将小芦从头至脚打量一番,又端详起小珺。两姊妹都长着一张白皙的鹅蛋脸,细长的眉眼,削尖的下巴,和一张樱桃般的小嘴。尤其是那个小的,两片红嫩嫩的唇嵌在完玉样的脸蛋上,与台湾女孩丰满的嘴唇相形之下显得小巧玲珑。花姐用食指挑起小芦的下巴,小芦的汪汪泪眼看得叫人喜欢,却也叫人怜惜。
“很漂亮!但是太小了,还不知道养得活养不活,就她吧!反正正缺个丫头做帮手,女孩大一些好干活。”
花姐递给男人一袋现钱,硬是拉开了躲在角落里的姊妹两。
“不要,我要和姐姐在一起,你这个坏人,放开我!”
“去去去,快把她带走,带走带走!”
小芦哭着嚷着,男人一把将她横身抱出了醉月楼。
小珺追出屋门,行院大门随即被关上。悲痛欲绝啊,这真的是永别吗?不要让我相信眼前的一切,亲爱的上帝阿爸父,保佑这只是一场噩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