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好似没听见,根本不理会司徒晴。
司徒晴只好加快了脚步,没想到她快,那丫鬟更快。
那群暴民已经远远地被甩在了后头,丫鬟却还在往前跑。司徒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愤怒的百姓、高人美、连同这丫鬟,一切都不对劲。“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
丫鬟听到她这么一句,跑的更快了。
司徒晴一急,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丫鬟往山上跑啊、跑啊,终于无路可走了。望着三面的悬崖绝壁,丫鬟停下了脚步,转头面对司徒晴,她平静地看着司徒晴一步步地走近,伸出抱着孩子的双手。
司徒晴困惑地走向前方,不知道接过女儿。在她低头探视女儿的那一刹那,突然有人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啊……”
山风从司徒晴耳边呼啸而过,她听见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晴妃娘娘,你泉下有知,别来找我。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就怪你太不会做人,得罪了皇后娘娘。黄泉路上,你们母女同行,也不会孤单……”
一群鬼迷心窍的百姓冲到山顶,只见一个丫鬟神情凄婉地立在风中。
或许是被这冷风吹了几下,所有的热情都骤然冷却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呆地望着那丫鬟,不发一言。
过了良久,终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那妖女跑到哪里去了?”
“晴妃娘娘抱着公主从这里跳下去了。”丫鬟泪流满面,神情哀伤,伸手指了指背后的悬崖。突然,她一转头,怒目而视,将手指向众人,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是你们,是你们逼死晴妃和公主的。晴妃和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人,你们等着接受报应吧!”
丫鬟的话犹如诅咒,所有的人顿时脸色发白。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求生的本能令他们开始相互推卸责任,互相指责。
“不关我的事,是他。是他说晴妃是妖女,祸国殃民。我是跟着他来的。”
“不是我,不是我,我也是听他说的。”
“我什么也没做过,只是跟着跑了一回。”
丫鬟似乎不给任何人辩解的机会,“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晴妃死了,是被你们害死的!”
“不我,不是我……”
大家乱成一团,机灵点的人开始逃离现场。不一会儿,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比来时更快。
丫鬟冷眼看着人群散尽,心里有些不安。今天,她不仅演了一场大戏,而且还亲手把晴妃和公主推下悬崖。
“啪,啪,啪……”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拍掌声。
丫鬟吓险些腿软跌倒。
“做得好!”一个隐含快意的冷酷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丫鬟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丫鬟转身跪拜,“女婢参见皇后娘娘!”
高人美伸手抬起丫鬟的下巴,“事成了,本宫该怎么奖赏你呢?”
“娘娘承诺过的,这样女婢做好了这件事,就放了女婢的家人。”
“这是自然。”高人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除了这个,本宫还要赐你一样东西。”
“奴婢什么也不想要了。奴婢只求娘娘能放奴婢走。晴妃和公主是在奴婢眼前掉落悬崖的,皇上一定不会放过奴婢的,求娘娘给奴婢一天生路。”
“路自然是有的。”高人美拉起丫鬟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到悬崖边上。“这世上除了你与本宫,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司徒晴的死因了。本宫怎么会让皇上找你的麻烦呢?你死了,皇上便再也不会找上你了!”就在司徒晴掉落的地方,高人美将那丫鬟一把推了下去。
“不要……”一声凄厉的惨叫飘得好远。
“哈哈哈……”高人美望着云烟缭绕的山崖,发出一阵狂笑。“皇上是我的,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我的位置,任何人!”
薛仕招打了胜仗,立即马不停蹄地启程回宫,恨不得马上与司徒晴母女团聚。军队进了南都,他发现气氛不对。大街上的百姓一个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慌慌张张地跑回家,将家门紧闭。不少百姓见了薛仕招的队伍,仿佛见了鬼一般,更加没命地往家里跑。
薛仕招纵身一跃跳下马,拦住一个青年人。薛仕招显得有些冒火,“见到本王为何如此慌张?本王如今是得胜归来,你们一个个不欢迎就算了,还像活见鬼。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青年人见了薛仕招原本就吓得不行了,这会儿见他还一副生气的样子,更害怕了。他腿一软,全身发抖地跪在了地上。“王、王、王上,不关草民的事呀。草民只是、只是去看热闹的,什么、什么也没做呀……”
“你没做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快把话说清楚。”薛仕招很不耐烦了。
“晴妃、晴妃抱着小公主跳、跳崖了……不,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你在胡说什么?”薛仕招一把抓住拿人的前襟,把人从地上提起来。
青年人不敢直视薛仕招冒火的眼睛,他的脖子被勒住了,有点喘不过气来。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求生的意志驱使着他。“在、在静和寺山顶……大家都说,晴妃是‘妖女’……”
薛仕招愤怒地把青年人摔在地上,动作敏捷地跳上马背。“所有人,跟本王上静和寺。”
远途慌乱的百姓,证实了青年人说的是“事实”。薛仕招的心渐渐地跌落谷底,然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心里始终都还怀着一个希望,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传。
去静和寺的路狭窄崎岖,不利于马的行走。薛仕招急不可耐地跳下马,向寺庙奔去。
高人美想不到薛仕招回来的这么突然,心里有些着慌,不过她早已想好了一套应付薛仕招的说辞。
“臣妾有罪,都怪臣妾没有保护好晴妃与公主。”高人美含着泪,一脸悲痛、自责的样子。她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该详尽的地方详尽,该含糊的地方含糊,总之将一切责任都退给那班愚民。她口口声声叫着“臣妾有罪”,但从她的描述中,只能听出她是一个贤良淑德的皇后。“晴妃和公主是王上最爱护的人,臣妾想着如果是她二人为王上祈福,必定更有诚意,跟能打动上天。臣妾久居深宫,想不到外边有如此不利于晴妃的传言。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只想着对王上好、对南国好,将晴妃与公主带出宫,结果令歹人有机可乘。”
“啊……”高人美的话乍听起来无懈可击,令薛仕招抓狂的是,司徒晴真的跳崖了。他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了,只觉得脑袋“嗡嗡嗡”想成一片,什么也无法思考。
过来一会儿,一种侥幸的希望在薛仕招心中燃起。“所有的人,给我到崖底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掉落深不见底的悬崖,没有人认为晴妃与公主还有命活着,除非她真的是妖精。
薛仕招早已被愤怒与悲痛夺去了理智,他领头带着一群将士绕道悬崖下,开始疯狂的寻找。
跟着薛仕招出生入死的将士,都曾亲眼目睹过薛仕招与司徒晴之间的深情。晴妃发生不幸,他们担心薛仕招也会垮掉。他们期待着奇迹,尽管这种机会很渺茫。
“晴妃,晴妃……”崖底回荡着一片士兵们的呼唤,他们希望晴妃还活着,就算伤得不能动弹,听到他们的呼唤至少还能应个声。
“晴儿,晴儿……”薛仕招不停地叫着,叫着,喉咙都沙哑了。他的心仿佛被人挖了一角,莫名的空虚与恐惧不断地涌来,压得他无法呼吸。他只能不停的呼唤,就好像司徒晴在不远的地方,听见他的呼唤,她就会回来。
“王上,这边都找过了,没有。”
“这边也没有……”
“给我继续找。今天要是找不到晴妃,谁也别想活着!”迁怒,作为称职的君王,本不该感情用事,然而薛仕招已经没有办法想这么多了。
“呜啊,呜啊……”几声婴儿的啼哭从头上传来。
一个细心的士兵发现了声音了源头。“王上,找到了,找到了!公主还活着。”士兵直起身子,兴奋地高举着手,挥向薛仕招的方向。
薛仕招的脸上顿时有了希望的光彩,他施展轻功,飞快地来到士兵的面前。士兵让出了一条道路,跟在薛仕招身后向躺在野草丛中的人靠近。
看到眼前的情景,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气。
司徒晴摔得全身是伤,早已气绝,鲜红的血侵入身下的土地。薛红颜紧紧地搂着司徒晴的怀里,鲜血浸透了她的襁褓,此时她正在大声的啼哭,仿佛为母亲的惨死而哀鸣。
薛仕招刚刚还满怀希望的脸,顿时转为铁青。“晴儿,晴儿,你醒醒呀,醒醒呀……睁开眼睛,看看我……”薛仕招抓着司徒晴的肩膀摇啊摇,仿佛这样能把“沉睡”中的司徒晴唤醒。
所有人都看着薛仕招对着司徒晴触目惊心的尸体抓狂,而不敢发一言。
薛红颜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悲痛,哭地更响了。一不小心,被哭岔了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薛仕招被女儿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掰开司徒晴僵硬的手臂,将薛红颜抱起来,伸手合上司徒晴的眼睛。
薛仕招轻轻地拍打着女儿的后背,使他停止咳嗽。“乖女儿,我的小公主。谁害你失去娘亲的,父王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薛仕招脸上的神情冷若冰霜,眼里的那两团火,却让他看起来像来自地狱的修罗。“传本王的号令:凡是参与今日暴乱的男女老少、贵贱尊卑,一律捉拿归案。天下人负我们父女,这笔债就从天下人身上讨回来!”
“呜哇,呜哇……”薛红颜再次扯开嗓门呼号起来,似乎是为了响应薛仕招的号召。
走出木栖国对总祭司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虽然她在木栖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但到了外面完全陌生的环境,难免有些局促,难以施展拳脚。
总祭司带着五名小祭司,低调地走了近半个月,才终于打听到司徒晴的下落。她们六人立即赶往南都,等待她们的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司徒晴被逼,抱着女儿跳崖自杀,薛仕招为此下令屠城,南都城内成百上千的百姓受到牵连,血流成河。
要找的人没了,又发生这样的惨祸,总祭司好带着自己的人黯然离去。她们都以为,司徒晴是抱着薛红颜从山崖上跳下去,薛红颜也绝对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红颜,想不到当年你呢活下来,这真是太好了。”司徒雯欣慰地握着汪小小的手,眼里有道不尽的亲情。为了当年放走司徒晴母女的事,她已经内疚了十几年。红颜的出现无疑是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收到的最美好的礼物。
想不到自己这一晕,有勾出了一段如此精彩的往事,汪小小心中无限感慨。“从来也没有人跟我说过我的身世……”
“母王,这不是真的!”司徒无忧深深地皱着眉头。凭空多出个妹妹他还勉强可以接受,至少是兄妹的话,他就不必再和汪小小成亲。令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尽然是当年母亲选择放弃的孩子,而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母王,事实上却是自己的姨母。
面对无忧的态度,司徒雯心如刀绞。埋藏在心底十几年的秘密今天终于一吐为快了,想不到却伤害了无忧。“无忧、红颜,是我对不起你们,如果当年我拦住晴儿,你们也不会失去母亲。无忧,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你……”话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司徒雯面色发紫,捂着胸口,艰难的呼吸。
很明显,司徒雯的心脏病犯了。“药呢?药在哪里?”汪小小慌慌张张地往司徒雯身上摸。古代虽然没有什么硝酸甘油,但其他救命的药总该有的,司徒雯这病可不是一两天了,相信她身上一定带着药。
司徒无忧抓住汪小小的后领,把她扔回到床上。他熟练地解下挂在司徒雯腰间的锦囊,从里面拿出一个瓶子,迅速地倒出一个药丸放到司徒雯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