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小知道他是真的懂了,她相信儿子的智慧。有时候,她也会想,让这么小的孩子接受这样的教导会不会有点残忍了?但当她了解了孩子们的天赋之后,就不会这么想了。这就是他们无法逃避的人生。
“妈咪,小怡阿姨他们来了。”雪儿跳了进来。
汪小小看着小怡推一张轮椅进来,轮椅是坐着一般容貌出来到面目冷峻的男人,在小怡的右边,还跟着一个俊朗出色的男孩。轮椅上的男人相必就是小怡的丈夫,而身边的小男孩大概是小怡的儿子了。小怡面色红润,面容开朗,容光焕发,比以前更多了一份女性的柔美。看样子小怡现在过得很幸福,汪小小心里很安慰。然而,当她注意到那张笨重的轮椅,心里便有了些许遗憾。相爱固然不在意身体的健康会疾病,生活的贫穷或富贵,然而,相爱的两个人健健康康地相守一生,生活一定会变得更完美。如果可以,她希望能为小怡做点什么。
“姑娘,你醒啦?”小怡笑容可掬。
一声“姑娘”仿佛一瓢冷水,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是汪小小彻头彻尾地泼醒。她不喜欢“姑娘”这个称呼,这么客气的称呼把她与小怡之间的距离拉得好远。“夫人太客气了。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担得起‘姑娘’这个称呼?我姓汪,名小小,夫人叫我小小就好了。我听孩子们都称夫人为‘小怡阿姨’,如果夫人不介意的话我就叫你小怡了。”
“当然不介意。我们之间的确不用这么生疏。我和两个孩子很投缘呢,想认他们做干儿子、干女儿,小小你一下如何?”小怡表达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当年她生儿子陶杰的时候难产,折腾了三天三夜,最后虽然母子平安,却被御医宣告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这对她来说一直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不行!”汪小小反对得很激烈。哪儿有人认把姑姑认作干妈的?这不是乱套了吗?
雪儿与靖儿同时看向汪小小,眼里有这不解。
小怡很尴尬,觉得自己没有考虑孩子的母亲的意愿便提这样的要求,真的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汪小小发现自己的失态便气氛搞得很微妙,心里很是懊恼。“我没有别的意思。虽然孩子们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跟着我这个寡母生活。但是,这两个孩子是司徒家仅有的血脉,我做不了这么大的主。”
原来雪儿与靖儿是遗腹子。小怡对两个孩子有多了几分怜悯,对汪小小完全谅解了汪小小的心情。她宽容地笑了笑,及时地化解了尴尬的气氛。“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的丈夫陶冶,身边的是我儿子陶杰。”
“小小阿姨好!”陶杰很有礼貌地向前问好。
汪小小意外地看到雪儿在陶杰身后做了一个鬼脸。看样子,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双方介绍完毕,汪小小不得不说几句客套话。“不好意思,在府上打搅了。”
小怡出于善心,询问了汪小小母子的经历。
汪小小按照先前编造的说辞,将“过去”细细地述说了一遍。她不想对小怡说谎,但是目前的情况下她不得不编造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听了汪小小的叙述,小怡神色怪异地看向陶冶。而他也原本冷峻的脸庞便得更加冷漠犀利。一旁的陶杰也皱起了眉头。
“我们知道你有难言的苦衷,但是也不必对我们撒这种谎。”生活幸福的小怡,已经习惯了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她相信汪小小说谎没有恶意。
汪小小吃了一惊,愣得说不出话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让小怡识破了谎言。同样吃惊了还有雪儿与靖儿,他们敏感地生出了戒备心,小身子慢慢地朝汪小小靠拢。
一直冷眼旁观的陶冶发话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幼稚的谎言连北国随便一个三岁的小孩都能识破,你们难道不知道早在八年前南国就已经不存在了吗?”
“不存在了?”汪小小完全处在惊愕中,很明显会错意了“好好的一个国家怎么会不见了呢?”
小怡、陶冶、陶杰三人同时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汪小小,仿佛看见外星人。
小怡将已经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汪小小。“八年前的南北战争,北国战胜南国,南北统一,难道这你都不知道吗?”
“我……”汪小小完全没想到八年前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知道瞒不住了,只得吐露实情。她从床上坐起来,一改悲戚、柔弱的形象,摆出了女王的威仪。“我是木栖国的女王。几天前,在木栖国与北国的边境地区,北国人引发了一场大火,烧了木栖国大片的山林,给木栖国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我们母子此次微服私访,就是想查出事情在真相,找出真凶,为木栖国讨回一个公道。听说陶夫人是北国的公主,我想这件事找你就没有错了。”公是公,私是私。木栖国的利益当前,汪小小不得不对小怡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木栖国?”“木栖国”这三个字对小怡的震撼远远比汪小小的身份来得大。“你们真的是从那个国家来的?”
陶冶温柔地拉住小怡因激动而颤抖的小手,他能理解妻子听到木栖国几个字的激动心情。但作为一洲之长,他更应该考虑的是火灾一事的严重性。
一直未曾谋面的木栖国人突然出现,而且来的还是大人物,陶冶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我是镇南王,南州包括卫城都是本王的封地。木栖国的山林被毁,本王身为南州领手,的确有相当大的责任。请女王在府上安心养病,本王一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女王一个交代。”
陶冶是镇南王!汪小小相信燕睿的眼光,觉得不会仅仅因为小怡的关心把一大片的国土托付给一个不良于行的男人。这个陶冶,一定不简单!
汪小小一方面为小怡嫁得良人而心感安慰,一方面不得不因为遇到陶冶这个对手,而更加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名为静养,实则监控,汪小小岂会不明白陶冶的心思?不过按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也需要修养。陶府的环境,可是比聚福客栈好得多,她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了。除了不太自由,她们的人生安全应该是有保证的。她就算不相信陶冶,也该相信小怡。“镇南王,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女王请说!”
“在抢救那场大火的过程中,我的胞兄葬身火海,嫂嫂悲痛欲绝。两天前,我们母子连同嫂嫂一起来到卫城,需要查明真相。嫂嫂不堪家兄死不复生的事实,惨然离去,不知所踪。嫂嫂在北国人生地不熟,我担心她发生什么意外。还请镇南王动用关系,尽快将嫂嫂找回来。嫂嫂是这场大火中受打击最大的人,木栖国与北国的这场矛盾,要解决就必须顾及嫂嫂的意愿。”汪小小故意情调幺绿的重要性,目的只是要陶冶用心地帮忙把幺绿找回来。
“只要她人还在北国,想找到她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本王兴师动众寻找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必须要有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
“难道以我木栖女王的身份,寻找失踪的嫂嫂理由还不够充分吗?”汪小小有些生气了,她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说得那么清楚了,陶冶竟然还要她给个理由。
“本王及本王的妻儿都相信你是木栖国的女王,可是我们不能用一面之词说服手下的兄弟。毕竟,木栖国人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走动过了。女王应该拿出足以说服人的证物。”
“传国玉玺!”汪小小心下一惊,总算弄明白了陶冶的意思,不得不佩服陶冶的心思缜密。始终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她所说的话。人可以撒谎,但东西不会骗人。她们原本只是来微服私访的,怎么可能把这么笨重又惹人觊觎的东西带在身上?
陶冶看着汪小小,不置可否。
汪小小的目光落在陶冶的双腿,灵机一动。“传国玉玺是镇国之宝,当然不可能随身携带。但我有另一样东西,可以证明我们母子的身份。”
“哦?”陶冶望着汪小小,表示愿闻其详。
“木栖国人虽然很久未在外界出现了,但相信木栖国有一样东西一定令北国人印象深刻--毒术。二十几年前,南国曾经出现一个女人,用毒术战败了北国的军队。”
陶冶握紧了拳头,脸上的肌肉绷得死紧。“胜之不武!”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赢得战争,是军人出身的陶冶所不齿的。
事实上,汪小小也无法赞同司徒晴的作为。死者已矣,她已经不想再对已逝的长辈多做议论。“木栖国除了毒术,还有另一样值得自豪的东西--医术。镇南王的双腿已经伤了好多年了吧?如果我有信心治好你的双腿,是否就足以证明我们母子的身份?”医好陶冶的双腿,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一来能够证明身份,二来也算是为小怡做了一件好事。
“你真的可以治好冶的双腿?”小怡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陶杰也一脸期待地望着汪小小。
“妈咪真的要帮叔叔治腿吗?”听到汪小小的话,雪儿高兴起来了。
然而,靖儿的眼神里却透着担忧。“妈咪,真的要这么做吗?”
汪小小肯定地点点头。
相对于大家的激动,坐在轮椅上的陶冶就显得过于平静了。“我的这双腿,天下的大夫都说了回天乏术,你能有什么办法?”陶冶说话的语气有些自嘲,这其中包含着一个骄傲的男人的自尊。
小怡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冶,别这么说,或许小小真的有办法。我们就让她试试好吗?”
“镇南王说指的‘天下的大夫’该不会就是北国宫中的那几位庸医吧?”汪小小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屑,他们有几斤几两的本事,她可是早就领教过了。
“叔叔、阿姨,你们要相信妈咪。靖儿……”
雪儿想举出靖儿的例子,证明妈咪有这个能力。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汪小小打断了“为了证明我们母子的身份,我保证将镇南王的双腿治好。”
“好,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谁不想有一个健全的身体呢?陶冶只是怕,怕所有的期待迎来的只是有一个失望。他努力地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找一条退路,尽力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一场交易,不必太在意。事情的成与败于他,都没有什么损失。
汪小小快速地评估了一下时间的可行性,“好,就一个月。不过,找人的事情不能拖。”
“就依你。”或许是本汪小小的真诚打动了,陶冶最终做了让步。
说干就干,汪小小不顾自己的身体开始着手治疗陶冶的双腿。她叫小怡帮她准备了平常大夫所用的工具。经过细细地检查之后她已经有了思路。
针灸、熏蒸、按摩并开了几剂内服及外洗的药物。整个施治过程,雪儿与靖儿都守在旁边,汪小小希望他们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靖儿就是一本活医典,以前看过好多了医书都记在脑子里,只是没有实战经验。雪儿需要的则是言传身教,她太贪玩了,只爱钻研稀奇古怪的毒物,总觉得医术太枯燥。汪小小希望她能早日受到启发。
每日治疗,整整弄了七天之后,陶冶奇迹般地发现原来毫无知觉的双腿,渐渐地能感受到冷、热、痛的刺激。
汪小小松了口气,“经脉已经疏通了,这样每天坚持按摩,可以保持经络畅通。”
“那是不是,叔叔的腿很快就能走路了?”
“恩。”汪小小肯定地点点头。
“耶,我去告诉小怡阿姨。”雪儿乐匆匆地跑了出去。
几天的劳心劳力,汪小小渐渐有些不支,身子软绵绵地向地上滑去。
“妈咪,妈咪……”靖儿跪在汪小小身边,焦急地摇在她的身体,然而,她已经没了反应。
躺在床上的陶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翻滚着异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