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一百年的个关键词
少年中国说
当我们用世纪回眸的目光来看，这是本世纪第一年1900年，由仁人志士发出的第一声强音。时年梁启超27岁，百日维新已失败，国家病入膏肓，岌岌可危。而梁发出的声音，在我少年时代的教室里又朗朗响起，（在80年代初，法家著作已被删出中学语文课本），54张口齐声朗诵《少年中国说》，这是何等的景观啊。我们对祖国的感情，其实很多来自于语言文字的感染，那种有限的文言，有韵的节奏，一泻千里、汪洋恣肆的行文，仿佛让我们感受到了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的自己正与少年中国一般红日初升。在梁写作《少年中国说》的若干年后，一批仁人志士成立了“少年中国社”，但后来所走的路也大相径庭。到了70年代的台湾，又有一个叫杨弦的校园民谣的始作俑者，唱出了“少年中国”的歌声：“我们隔着迢遥的山河/去寻找祖国的土地/你用你游子的足迹/我用我游子的哀愁”。或许，新的少年们正在装有风扇和空调的教室里齐声朗诵这少年中国说，他们也在《还珠格格》的背景音乐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么他们的切肤之痛会是什么呢？现在一个世纪即将作告别演出，我们还背着老大帝国的恶名吗？保守和进取，因循和革新，还是这个时代的关键词语吗？
陶铸国魂
鲁迅先生逝世后，他的遗体（灵柩）上覆盖着一面旗帜，上面就写着“民族魂”三字，这是当之无愧的。只要一想起他的如刺猬般树起的头发，想起他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面容和精神，我们就肃然起敬。但是殊不知，民族魂国魂之类，最早见诸于文字的，是蔡锷蔡将军。蔡将军在一篇名为《军国民篇》的文章中如此说道：“欲建造军国民，必先陶铸国魂。国魂者，国家建立之大纲，国民自尊自立之种子……有自国民之流血得之者焉，有自伟人之血泪得之者焉”。
在我们欣赏过《知音》《逃之恋》等影视剧、谈论过张瑜、刘晓庆等的轶闻趣事之后，再来看看蔡锷的文字，那是一种何等的力量。因为在一般人的眼里，蔡锷的护国战争是可以一笔带过的，人们更津津乐道的是他与小凤仙的缠缠绵绵。当然一个大人物的私生活完全可以是丰富多彩的，特别是在这个图像化的时代里，妓女妓院的老照片更成了一种移情的东西。但是请注意，一个人在历史上有否价值，应看他在陶铸国魂上有否超越前人的地方。像蔡锷及有关蔡锷的题材，肯定将带到下个世纪，我想那肯定不是因为他嫖过妓，而是他为民族的进步有过贡献。
凤凰涅槃
（天方古国有神鸟名“菲尼克司”，满五百岁后，集香木自焚，再从死灰中更生，鲜美异常，不再死。）
凤凰和鸳鸯是不同的，后者能在湖上或画上看到，而前者只能往鸡、金鸡等方面想，民间有鸡窝里飞出金凤凰之说；凤凰跟孔雀也不一样，孔雀开屏在动物园也能看到，舞台上又有杨丽萍的维妙维肖，那种美感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而凤凰在火中的升腾，却更多是神话的成分。郭老在青年时代的名作，是大学中文系的必修课，在一片摇头晃脑即即足足声中，我们也许并不一定能理解其诗意，但却感到了一种熏陶。其诗的精要当然是“不死”二字。因涅的本义即是一种超脱生死的境界，后来就用此词来比喻为新生的共和国新生的人等等。国外也还有涅槃乐队，其主唱柯特最后自杀，也算完成了一种涅槃。郭老在80年前就用我们光明呀（另有形容词若干：新鲜、华美、生动、自由、悠久、欢唱）来形容凤凰和鸣的情境，可见其浪漫主义诗风在当初是多么疾风暴雨啊。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这一句类似绕口令的话，在今天看来实在是很轻松的。关于头发的故事，我们是很可以往时尚方面引导的。而且就辫子或西瓜帽，它也不一定构成封建的概念，何况关于辛亥革命，一些伟人早就盖棺论定了，这不是我们能多说什么的，哪怕是在这个世纪末。普通人的兴趣总是集中在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身上，戏说也好正传也罢，杀头也都是为点缀爱情戏的。前些年末代皇帝红过一阵，此题材能问鼎奥斯卡，陈冲和尊龙能跻身国际影坛，靠的就是那种在西方人眼里的中国味道。而在这背后的刀光剑影脑袋落地都被淡忘了，华小栓们在吃着人血馒头，九斤老太感叹一代不如一代，这种后遗症恐怕我们身上也有。好在今天的革命已经通过另一种方式表现出来了，比如把头发染红，在不见太阳的都市里燃烧一把。
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虽然不断有人做翻案文章，说上海的租界中并未此牌，但这并不能减轻这一事实上的“习惯”用语对中国人的伤害。当我们摘掉了“东亚病夫”的帽子之后，我们也早就把“不得入内”埋进了坟墓。但问题是敌人的亡我之心不死，做“世界警察”之心不死，因此一不小心我们也都成了“和平演变”的对象。而在一些外资企业中披露出来的让中国人“下跪”事件，仍是一个有关民族自尊的问题。当然从今天的角度来理解，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也应该是全方位多层面的，真正的强大应该是经济的强大，当年老人家说要被开除出（地）球籍是一个最形象的说法。这又反证一个道理——落后就要挨打。但是我们不怕，我们两手抓两手都要硬，郭兰英那个老歌唱得好：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是猎枪。而对今天的一些女孩子来说，则是“华人与狗不嫁”……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小时候学狗爬，对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等都能理解；出门之前也照照镜子，因此对书生意气风华正茂也挺向往，唯独这一句不懂包括什么叫“沁园春”。水中可以有沉浮，大地怎么会有沉浮呢？后来唐山大地震，后来三位伟人谢世，再后来看了电影《大浪淘沙》，看到同道者中有叛徒出现，才有点似懂非懂。此话如果换一句话理解，就是“中国向何处去？”这是二十年代到四十年代仁人志士都在身体力行的大问题。而我辈当属长在红旗下、泡在蜜罐里的花朵，会考虑这样沉重的问题吗，这样一比较差距就出来了。再后来学“沁园春”就不难了，因为懂得了凡文章总要往主题上奔，反正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就是“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
后两句是“石油工人干劲大，天大困难也不怕”。应该承认，民歌运动所带来的一种浪漫主义精神，在中国当代史上还是有一种鼓励和鞭策作用的。具体以大庆石油工人王进喜的名句为例，那完全是两个主义（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结合的结果，那种夸张和想象，虽不能跟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挂起钩来，但却是跟“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岳，我来了”相呼应的。而它对现实的呼应则为更强烈，因为以王进喜为代表的一代石油工人为中国摘掉了贫油的帽子，而以后的两弹试险爆炸成功，更是让中国的综合国力上了一个代价，这就不是夸张和想象的结果。当然作为铁人的有些诗，还是带着明显的时代特征，如“英雄首都地拉那/遍地盛开革命花/一盏明灯照欧洲/脚踩帝修建国家”。而到了九十年代，最具想象力和震撼力的话语就是“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还是借古人梁山好汉唱出来的。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
苏东坡的“人生苦短，何不秉烛夜游”虽有享乐主义的成分，却仍是含有一定的人生哲理（难道人生来不是为了享乐吗，即使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那最后还不是为了图一个乐字吗）。但是当雷锋叔叔在他的日记里发出“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的声音时，苏和雷的高下就显出来了（当然我没有研究过苏东坡，仅有的了解只是看了一点林语堂写的传记，知道苏不可一日无竹，红烧肉却做得很好）。应该说雷锋精神是整个60年代的主旋律，那种做一颗人民的螺丝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我们自小就耳熟能详，并且也努力实践。后来一位老人说雷锋叔叔不见了，可见当时社会风气之一斑，但每年的三月五日，全社会仍是大力弘扬雷锋精神，可见它已经成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之一。80年代是个解密的时期，我们从报上看到，雷锋叔叔还是个名牌爱好者，他的皮鞋。钢笔和长裤，在当时都算是名牌，这就把一个可亲可爱的雷锋叔叔还给我们了。毕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
妇女能顶半边天
不一定从大寨铁姑娘的层面来理解，虽然这也是切入话题的一种方法。妇女解放是随着时代的进步而进步的，在我们国家跟波伏瓦跟苏珊塔无关，跟女权主义无关。才旦卓玛唱过翻身农奴把歌唱，王XX唱过砍头只当风吹帽，郭兰英绣金匾唱到三绣周总理时眼泪就唰地下来了，评弹《蝶恋花》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直上重霄九，咬字铿锵有力又柔情万种……（背景：1996年，世界妇女大会在中国北京召开）。女部长、女XX家、女院士等的头衔都足以说明问题，而中国体育界的阴盛阳衰已成为一种既成事实，女排女足相隔18年（俗话说18的姑娘一朵花）又都上升到一种精神的层面，成为姐妹们包括大老爷们的学习榜样。在民间“巾帼不让须眉”已家喻户晓，花木兰更是有了进口的版本，杨家将的故事在戏曲舞台上始终有它的位置。而一旦进入娱乐界，那群芳吐艳百花齐放当然是另一番景致了。“做女人挺好”已成了最成功的广告词之一。在这个时候，我们重温一下52年前中国妇女解放的先驱者和领导者蔡畅的一番话将很有启发：一个女人能干什么……如果努力干，就是从些小的具体工作到管理国家大事都能够干；如果不干，就又会变成新社会的寄生虫。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这句话如果从湖南农民运动的背景来看，无疑是十分正确的。因为对付胡汉三之类，你除了举起砍刀掷出梭标就别无他法。但此话放到那场史无前例的“文革”中谬误就大了。熟知语录的人知道，这话在一串排比的否定之后，马上就推导出——革命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行动。于是这话就成了一种暴力行动的经典理论之一。又是三十年过去，我们对革命的理解和对请客吃饭的理解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者说吃饭已经成了革命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且还是一门大学问。人是铁饭是钢，打铁先要身子硬，吃吃喝喝几乎可以排斥在腐败之外忽略不计了。因此我们再来看这句60年代中期的流行语，就会感到有一点点喷饭。当然我们还是要问，在解决了吃饭问题之后，我们又该如何革命呢？这大概是新世纪的课题之一了。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作为史无前例的一个部分，任何亲历者都无权给一场运动下定义，修史的人如果以司马迁为榜样，可能还会给后人留下点什么。后人如果仅仅从最早的《理想之歌》《征途》《分水岭》到后来的《今夜有暴风雪》《遥远的清平湾》等来“亲历”那场运动，那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从今天来看，读书人怎么解决好“入世”的问题，（怎样成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仍不是一句话就能轻易解决的，因为在广阔天地之中，发展毕竟是不平衡的，希望工程、烛光工程到最后还是要落实到人地去做，穷山沟的孩子最终要有人去教啊。从这个意义上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仍是一句真理。如果你再从建设、环保、生态等视角来考虑，这天地自然不同于30年前的彼天地，可惜真理一旦不涂金，就没人相信了。那么我们也要问一句：星星还是那颗星星吗？以前还有一句话是用来防止苏联修正主义的，叫“卫星上天红旗落地”，现在他们红旗落地卫星也落地了。
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
1979年是一反思年，不要说国家大政，就是普通人肩膀上所夹着的脑袋也越来越沉重了。这一年的《中国青年》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潘晓的文章，题目就叫《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由此引发了一场人生观价值观的争论，这颇合当时的气候。当时笔者尚在学校就读，一个很强烈的感觉是，看那么多争论的文章都不及潘文来得有冲击力（这也是以前看许多“毒草”的感觉）。十年之后，看美国诗人弗洛斯特的《另一条路》，才知道人生无所谓越走越窄还是越走越宽，重要的是还有另一条路没走，这没走的一条，当然不是指自杀什么的，也并非出国留学打工，照诗歌的意思也可以是形而下的。再十年，“潘晓”终于露脸，原来也是借鉴了鲁迅写小说的方法，是两个人拼起来的，“潘”干得不错，而“晓”则一直平平淡淡，这大概就是人生的本义：理想和现实永远有着可望不可即的距离。
只生一个好
民间有很多对这一话语的形象诠释，如在内蒙锡盟就看到过“女儿也是传家人”等诸如此类的话，至于“一胎最好，二胎结扎，严禁三胎”等是比比皆是，在浙东山区，一条10个字的标语已把整部《婚姻法》讲解得一清二楚——结婚要登记，生育要审批。而饭桌上的一半笑话段子也跟计生有关，因为这涉及到性、涉及到避孕知识和物品，话语中也多半是讽刺落后观念，所以其市场就特别大。当然从政府一级的宣传口号是“计划生育是公民应尽的权利和义务”。据说乡镇一级政府最难做的工作就是管“人家床上的事”，以前是贫穷要养后防老，现在是一部分人富起来了又要多子多福。这几年民间也多有传闻，说XX年之后可以生两胎了，这显然与政策不符的。而至于在城市中出现的“丁克现象”，不知道是不是为人类做出了他们的贡献了。你只要一想到人类，就会感到特别累，比养孩子还累。
一颗红心，两种准备
唐太宗在看到如过江之鲫的考生时，肯定有一种征服感，一种天下英才尽入彀中，一种美人在抱的感觉。他老人家不会想到，在公元一千九百年的某一个早晨，比他看到多得多的鲫鱼正以倪志钦和朱建华式的姿势在跳龙门呢。但是这个时候另一个意象出现了：千家万马过独木桥，这势必造成许多人纷纷落马下水，这时一句并非原创的口号出现了：一颗红心两种准备。说它并非原创是因为以前部队征兵时就已用此口号。此话的引伸义是，在一个跳槽多多面临多种选择的时代里，人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现代考生的心理素质较之范进应该有所提高，他们所能选择的面也应该更广。再推而广之，各式人在面对诸如提拔、分房、出国、恋爱等好事面前，虽不一定是怀着一颗“红心”但多种准备还是必须的。何况我们还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心理解脱。
寻找男子汉
曾有一话剧叫《街上流行红裙子》的，领导时尚新潮流，一度弄得徐娘半老们也穿红戴绿的；而另一话剧《寻找男子汉》就开门见山要找高仓健式的男子汉（此君前不久演一个铁道员而获奖，真是老当益壮），当然最好是阿兰德隆式的。那个时候唐国强们被称之为奶油小生，恨不得从地缝里钻进去。中国人的审美也真是奇怪，搞不懂怎么会一下子喜欢后来的一些歪瓜烂桃子，如梁天、葛优等。当然外形是次要的，寻找男子汉的声音，主要是为了探讨男子汉的责任，言外之义是讲男人没有责任感。而到了90年代，话语稍微软下来了，广告词“其实男人更需要关怀”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再接下去，寻找就被改造所代替，荧屏上孔武有力的“男子汉”大喊一声，就滋阴壮阳嘴不臭了。再后来来了一个叫“伟哥”的同志，从此宣告男子汉的寻找告一段落，唐国强等纷纷演起了领袖人物，一招一式又特别夸张，好像男子汉全这等模样。
时间就是金钱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祖宗传下来的话我们当然是谈钱色变了。而那句“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是让人珍惜时间好好读书的，并不是让人珍惜金钱。这就是比喻的好处。古人是会绕弯子的，绕到最后，出来的境界就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再外加颜如玉等若干。所以当深圳人在80年代初说出这一句话时，国人还是感到一阵震憾的，这体现了一种在改革开放初期的价值观念。与之配套的一句是“效率就是生命”。不过话只能说到这里为止，离开了一定的语境，为追求金钱和效率也会不顾生命。常在报纸上看到一种知识小品，说一个人的一生（如活八十岁）有多少多少小时，有多少是在睡觉中度过的……还有多少是怎么怎么度过的，其实作者这么写着算着大概自己也大吃一惊，最后想到某领袖的一句话，大意是浪费别人的时间无疑于谋财害命。这时再回头看那副对联，其实敢为天下（大陆）先的深圳人也在玩文字游戏，两个分句来个交替，这才图穷匕首先：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不过，这跟口号的初衷又相悖了。
理解万岁
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英雄徐良坐在轮椅上跟王虹唱《血染的风采》时，人们是能理解的。这有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做铺垫，我们在前线打仗还不就是为了祖国的人民能和爱人一起散步吗？但是当徐良出了哪怕一点点事被报纸报道之后，人们就不理解了，人们习惯把一个自然的人跟一个社会（有着各种光环和头衔）的人等同起来，在这种背景下，理解万岁就顺理成章了。从XXX万岁到理解万岁，可以看出一种社会的进步，看出人们渴望相互尊重和理解，虽然这有相当肤浅层面的成分在内，也不排斥那种极端庸俗相互私利的心照不宣，那种头儿与头儿、上级与下级的推心置腹，那种各种形式的报告会演讲会，多少有一点阴谋和阳谋的成分在内。但就整个社会层面来说，在面对失败者失落者的时候。如果能多给予一种理解，上升到人文主义那里就成了一种关怀和关照了。或者换个角度，20年前北京大栅栏的倒爷们还没有“跳楼价”、“大出血”之类的词汇，他们的吆喝是：大减价啊——亏了我一个，幸福10亿人呐。
.跟着感觉走
港台流行歌曲贡献了多少社会流行词汇，这没人统计过。“跟着感觉走”显然不是苏芮最好的歌，却是传播最为广泛的。如果一定要细究起来，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可能也是中国人刚开始有点儿感觉的时候，更准确些，是各人刚有了各人感觉的时期，却立马有人呼吁理智，有人甚至直接反思，一副倒拔杨柳的样子。结果如何？一个80年代的先锋诗人到了世纪末也孵不出一个蛋，阿妹唱道：Come on Come on 给我感觉。
可以跟“跟着感觉走”相呼应的一句是“潇洒走一回”，同样是唱词。这就又进了一步，不仅仅是有感觉就行，还要“潇洒”，潇洒是什么含义，这大家都明白。在卡拉OK的歌声中，一个社会正在走向它的多样化。
新长征路上的摇滚（走进新时代）
把新长征和摇滚放在一起，是新时期的一大特征。以前笔者对凡什么前面冠之以“新”觉得费解，后来在请客吃饭这种“卑鄙下流”的事情中得到顿悟，这座都市的酒店重新开张或另立门户也都是以“新XX酒店”命名，生意火红。何况人类都已发展到新新人类这一拨了，我们在反复说了新时期、新时代之后又要开始迎接新世纪了。问题是新长征跟摇滚放在一起总有一点不和谐，这也不是崔健的问题和摇滚的问题。长征在斯诺的《西行漫记》和另一个美国人写的《长征——一个前所未知的故事》中都有不一样的材料和味道，那么对“新长征”的理解，人们也肯定会有所不同。而至于摇滚，它起码有一种政治波普的意味，有一种煽动有一股砸烂旧世界的冲劲，当然现在也可以在小厅慢慢地摇滚，可以表达一种无能的力量。在这种时候，当《
走进新时代》的歌声响起来之时，我们会感觉自己也是继往开来的新一代，虽然不再唱年轻的朋友来相会，但新世纪将临，谁又敢不年轻呢？
百年巨变
周立波写合作化运动的书名《山乡巨变》，看过或亲历那场变化的人肯定不会认为这是一种夸张。当然如果用“巨变”来形容这一百年，无论那种角度切入都是说得通的。何况这的确是一个总结的季节，所谓述而不作是也。关于20年、50年、100年，我们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因为到了世纪末，除了焦躁之外，能冷静下来的，就一不小心成了一个账房先生。对身边的一些家什，不管是宝贝还是垃圾都是一种如数家珍的感觉和做派。看样子这也是活在世纪末唯一的骄傲和谈资了。当然细心的人还会把这一百年根据社会形态的不同，而把它切成四段，其中的标志是1919、1949、1978，也有将1966作为一段标志的。这种把一篇文章如此分段的方式，无非是想得出一个中心思想。然后以“没有……就没有……”、“只有……才能……”的句式表述出来。
之二 解构世纪末和千禧年
千禧姻缘
相当数量由于技术原因或可操作性问题无法生产世纪BB（婴儿）的人，正准备换种方式赶上个“禧”的字意：幸福吉祥。据报纸上说，1999年底到2000年初，中国将有1000万对新人结婚，届时的天安门广场将一改它的政治面貌，而以“行为艺术”的形式展示“千年姻缘世纪婚礼”的场面。各地也都有类似“玫瑰婚典”的活动，届时1999朵玫瑰就不仅不是俗套反而是创意了。
这是一股潮流，没有人能阻挡，习惯说“不”的人这一次没有出来说，社会学家作家，以及所谓代表社会良知的知识分子没有出来说。何必说呢？先恋爱后结婚一直是我们的传统呀，报载演员吕丽萍说这样也很好呀。由此推论，先结婚后离婚也没有什么不好。商家觉得千禧是个好商机，但他们不会挑明具体可以做什么。笔者愿意给他们支一招——安全套生产和销售将进入前所未有的旺季。1000万对新人，哪怕象征性每对发一盒，就是1000万盒，你想想，一盒哪里够呢？如果再跟计生委联手，那还有什么做不大的呢？喜庆的气球也完全可以由安全套来替代啊！
一个世纪儿的忏悔
缪塞的小说。缪塞据说跟乔治桑夫人有一腿，乔治桑夫人又跟肖邦有染，作家艺术家的生活远比作品本身要好看。缪塞的世纪儿，是个浪漫的、病态的、多情的家伙。当然要说明那是19世纪的产物，那还是个流行忏悔的年代，从卢骚开始带了个好头，坏事做尽，话话说绝，多少还是从人本人道的路子上来的。据说缪塞的主人公都有作家本身的影子在。只可惜“俱往矣”，今天的作家都习惯“断想”而不好“忏悔”，偶有一两个出来对60年代“姿态”一下，就是叫好声一片，再偶有几声不同的声音，还被认为是不恭。看来我们只好看着别人忏悔，欣赏别人忏悔。NBA宿将张伯伦留下了单场得分赛季得分单场篮板球等31个NBA纪录后过世，生前此人夸口曾与2000个女人有过一腿，众人深信此乃本世纪绝对纪录。而他过世前则告之密友，这不过是他的一句玩笑话，也许人们认为和1000个不同女人做爱是很酷的事，我宁愿和同一个女人发生1000次关系。
世纪末情绪
此说法从文学理论的概念中来，大意是指颓废无聊等不健康情绪，即活得不耐烦。而偏偏又到世纪末来不耐烦，这说明大有世纪更年期的味道，无论男女一个都不能少。具体到个人，就是“多余的人”一说，像《当代英雄》中的毕巧林，屠格涅夫的《罗亭》中的罗亭，普希金《叶甫盖尼奥涅金》中的奥涅金等，其实都是与社会格格不入者，据说还都是一种时代病。又都是舶来品，在中国此种形象还不多，就如同讲垮掉的一代、性革命和新新人类，其实都是舶来，好在大家共有一个地球，即使摊到更年期，大家也都有一份“多余”。不过如往深处讲，我们又极少忧患意识，古代还有一个杞人忧天还遭人嘲讽千年，现在则大家都笑嘻嘻走进新时代。
世纪挥手
语出浙江海宁籍老作家章克标的书名，章在30年代为鲁迅先生所不齿，但活得长的一个好处就是最后能夺得话语权，这也是回忆录越写到最后越就掺水一样。“世纪挥手”让人想到方纪写毛泽东赴重庆谈判的《挥手之间》。那几“挥”的细节和含义真是让中学生苦煞了（如同朱自清的《背影》中的几次“背影”），好文章一经老师解构就味同嚼蜡。——不过精神实质就是表现无产阶级革命家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凡到海峡两岸有风吹草动之时，老师更是紧张——开始拿出考试押题的法宝来了。
能在世纪之交时挥手自然是有福的，章克标如果我们再去说他也没什么意思，他是百岁老人，他征婚再婚都是新闻。但凡事也要看取什么姿态，如果腔调太高，那也真是寿长取其辱了。也有中青年学者喜欢说世纪末等事，一本叫《世纪晚种》的书就作如此惊人之语：世纪晚钟敲响了一种警醒：文化的蜕变是人类精神回归式的上升？还是纯粹的精神堕落？
天晓得。
千年等一回
爱情真是说不清楚的东西，就说演艺圈，叶倩文跟林子祥、齐秦和王祖贤，折腾来折腾去，总算成了正果，这都是“千年等一回”之果。当然绯闻也是少不了的，甚至还有丑闻，如身价逾亿的林子祥在美国因顺手牵羊一副75美元的眼镜而曝光，这大概也是千年等一回的事情。千年等一回的事还可列举若干：
千年虫：由计算机升位而引出。即改XX（年）-XX（月）-XX（日）的计算为XXXX（年）-XX（月）-XX（日）。当初发明者为节约两个字节，导致全球为捉“虫”花费数百亿。而据报道，“林道静”老公张中行先生闻后大怒：你们只改XXXX四位的年，那到10000年时，再怎么搞？！
新世纪的起始日：由公元纪年问题而引出。具体说来，是2000年1月1日算起。还是2001年算起。一种说法是要有南京紫金山天文台说了算（此台即将迁址）。民间倾向于2000年算起，专家似乎总要和民间不一样才能显出其“专”。
世纪末日
有很多种说法，主要依据是诺查丹玛斯的大预言，具体又有五岛勉的九大行星“恐怖大十字”之说，时间是1999年8 月18日，即这一天地球会毁灭。当然我们现在来谈论这些，都可以用“无稽之谈”来一笑了之。因为真的如有毁灭也容不得我等凡人来预言或作任何准备，作警世状是可以的，但人类如真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使末日来临也大可不必惊慌。所谓均贫富，吾为汝均之。
当我们在批驳了人家的无稽之谈后（有的还是古人的无稽），有没有自己的一点警世危言呢？除了法轮功以及批法轮功，除了有关柯云路的争论，我们在世纪末能留下一点什么声音呢？几十年前，老人家就说了，要小心被开除球籍，这是在赶英超美之梦醒来之后发出的声音，而且还具体到如何理清十大关系等等。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说，一个没有末日感觉的民族也是没有希望的呢？
跨世纪
如果用一幅儿童水彩来表现跨世纪的主题，用我脑筋里的那点想像力大约也只能一只脚踏着1999，另一只脚踏在2000或2001的地块上，就像小孩玩那种跳房子的游戏。但如果比较严肃地说，我们大约在80年代就开始提出这个口号，那时的感觉就有点像接下来挨批的朦胧诗那样，朦朦胧胧的，而不像歌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那样直截了当：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现在二十年到了，在一具体的环节上，就不是所有人都能跨得过这道坎的，比如在官场就有一种跨世纪干部，有的大学就办跨世纪XX研究生班，可以两个效益一起抓。当然也有跨不过去的干部，他们的心态如何，我们不得而知。推而广之，一个社会永远会有早晨八九点种的太阳，但“跨世纪”这一用法会不会沿续到新世纪就不太知道了，因为即使是“跨世纪”干部，也不可能“五十年不变”的，所以谁都没有资格“牛皮”的，除非他是个世纪婴儿，又永远长不大，就像《铁皮鼓》的那个小孩。
恋曲2000
语出罗大佑同名歌曲。比起恋曲1980和恋曲1990，它的架势和流行都成问题。从喜玛拉雅到西伯利亚，从蓝色的太平洋到隐没的红太阳，气魄很大，但总是脱不了千年的套路，千年跟恋情有什么关系，这恐怕谁都说不清。还不如回到1980——你曾经对我说/你永远爱着我/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或者1990也很好呀——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听着唱着能让人睡着，让你生不了气，发不了力。
罗大佑七九年写恋曲1980，八八年写恋曲1990，九四年写2000，提前量之增势可称得上走在时代（世纪）前面的人，无论如何，总是代表了一个年代，如我们常能在枪战片中或卡拉OK厅里听到1990的插曲，这多少能怀出一点旧来了，人们喜新厌旧更新换代的速度也逼迫歌手做出迅速反应，老罗也终于修成正果，而另一位音乐教父李宗盛虽是写恋曲的高手，但自己的恋曲谱得似乎不怎么样。不过想想也对——你不属于我我也不拥有你/姑娘世上没有人有占有的权利/或许我们分手就这么不回头/至少不用编织一些美丽的藉口……千年，起码是一个借口吧。
光荣与梦想
美国人的一套四卷本，讲二十世纪的美国历史，涉及文化体育时尚等细节，记者笔法，看过基本忘记（符合人的记忆规律），只记住了这个书名并广为所用。换一种说法也即现实和理想，成绩和不足，9个指头和1个指头的关系。不过仔细想想，这“衣服”披在谁身上都是合身的，无论国家还是具体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家庭（都可以用“一个”数量词加以修饰），你美国有美国的光荣，我老陈有老陈的梦想，大家彼此彼此。在“光荣和梦想”前面人人平等，尤其在这个世纪之交的关键时刻，我们是一点也不逊色的呀。我们解决了吃饭问题，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激动的呢！
回头率
原意是指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吸引程度，人已擦肩而过，头却还要回过去顾盼流连。回头率之于女人（也包括部分男人），如同广告之于媒体，国民生产总值之于国民经济，灰色收入之于家庭计划（非计划生育）。引而伸之，这是一个回头率多多的年代，辉煌二十年，光辉五十年以及所谓“昏睡百年”（1840-1949）等等，都是回头率之一种，又遇这千年之交，可回头之机率是多之又多。就回头之人来说，他看到的十年百年千年都是绝代佳人，因为心态摆在那里是明显的。当然常识告诉我们，仅仅回头是不够的，回头是为了向前年进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是为了更好地追赶和追求，在这一点上，我们也是从来就不缺乏想像力的。引述一位权威人士在参观《五十年成就展》后发表如此感想（大意）——回顾过去五十年，我们非常骄傲，但展望未来五十年，我们更加自豪！这一段感想中至少包含三层蕴意：爱国情操，事业信念，形象思维以及推理能力，同时也是一种让历史告诉未来的姿态，更是为了表现一种姿态优美的回头率。
人类的群星闪耀时
追星追得有档次的，大概要算奥地利作家茨威格，他本身也是一颗星，除小说外，还写作了一部记录艺术家的著作；而比茨威格更高明的是今天的媒体，世纪之交千年之交，人们习惯用回眸的形式来盘点那些各行各业的杰出人物。一千年，用人的眼光来看可以算作是历史长河了，虽然习惯性说生逢盛世什么的，但大多明星毕竟不是我们同时代的，确切地说都不是影像时代的，我们细细想来，前一段日子的小燕子和韦小宝，应该也列为一颗星，再往前推，麦当娜和沙朗斯通都应该放到历史的长河中去漂一漂，像前者已能到著名学府哈佛讲学，韦小宝的“爸爸”金大侠不也戴上了某学府人文学学院院长的帽子吗，思想再解放一点，为什么不可以请琼瑶来主持个“流行学院”呢？我们毕竟不是唐诗宋词的年代了，甚至连话本时代也谈不上了，人类群星继续闪耀，所不同的是闪耀的方式不同了。让我们离名人更近一点，让我们生活在他们当中，这就不仅仅是人类的群星闪耀，而是人类本身在闪耀了。
千禧之星
这个说法有两个意思，一是指一颗钻石，二是指各类明星。
前者是指最近在英国伦敦千禧年钻石展上，一颗重达203克拉的梨型巨钻，号称世界最大而毫无瑕疵，据说此钻石最初是在南非被发现的。不过请大家注意，一旦有此种评选，中国人是不甘寂寞的，马上就可能有什么“吉尼斯”被打破，哪怕是从慈禧太后的凤冠上敲一颗下来也会有人铤而走险。看过《泰坦尼克号》的观众不知有没有想到，罗丝最后把一颗钻石扔进了大海，如果有一天有人宣布，将打捞此颗钻石并有电视现场直播，那又会是一桩新闻，因为前段日子我们曾打捞过什么舰，我们以为所有的历史都是可以钩沉的。
第二层意思，倒不是我们一定要用天文望远镜才能看清台上和台下的明星。明星也喜好逛珠宝店，商人炒作，狗仔队又擅闻风而动，动不动就以社会良知自居，动不动就发脾气，这也是明星的特征之一，你说他或不说她，都是无济于事的，所以我们的兴趣应是在给明星排座次上，虽不像领导接见合影时那么严格和严肃，但也非同儿戏。这个“千禧之星”不好评但一定要评，三围什么的倒不一定讲究，因为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三围标准，所谓千年，我们还赶上了宋朝的末年，是评李师师呢还是嘉宝费雯丽，这就跟“全民公决”一样困难。
千禧年领袖
一本叫《亚洲周刊》的最近评出了一个“千禧年领袖”，给了中国一个以前做“小霸王游戏机”的老板。笔者之所以对“小霸王游戏机”用了那么一个引号，是感觉到有两层意思在，一是“小霸王”还有没有搞大的可能，搞大了你才有资格说不可沽名学霸王，要将革命进行到底；二是许多事本来就都有“游戏”的成分在，怕就怕认真二字，比如将游戏机更名为学习机，那多少有点名实不符，但也毕竟迫于无奈。所以对“千禧年领袖”之类的说法，我们的态度是，一它是游戏的，二是希望你搞搞大的。
千禧龙寿大典/世纪婚典
有两份关于以上两个活动的广告文案，登在报纸上，他们的相似之处起码有以下这些：一都是要到广场上集会（聚会）或有代表性的景点，如长城，西湖等等；二是都要放飞鸽子，军乐队或少儿鼓乐手都要吹吹拉拉；三是活动皆有录像跟踪，事毕会赠送VCD光盘一张；四是都要签名纪念，特别是能获得某某名人的题词和签名，再附文化衫太阳帽若干；五，也是最重要的，都不写报名费多少，这是最重要的伏笔，给人一种免费或等鱼上钩的感觉。而常识告诉我们，盒饭和矿泉水也是不薄的消费。
所谓千禧年龙寿大典，说的是三千年才能一遇的千禧龙年。这种时候你脑子里的什么百年一遇等词就不好意思再说出口了。人们也真是想得出来，你千禧够牛了吧，我这是三个千禧才轮到一次，所以凡人即使投胎转世若干次，也不一定赶得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那么就玩一把吧。可能就是一次登山一次郊游一次喝茶，一次总得有一个名义的活动。而到于龙跟寿究竟有无瓜葛，最好不去想，如果掰手指算算，1988，1976，一不小心又陷入了轮回的陷阱。
玩吧，趁你还玩得动的时候。
下世纪
我们不乏账房先生盘点高手，也从来不缺皱着眉头看世界的人。用已知去推测未知，这是一般的套路。我们在获得眼前利益，诸如用了农民便宜的土地之后也就非常心安理得了，因为五十年不变，一百年不变此种的承诺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人不可能活过百年，那么何必杞人忧天呢，即使天真的塌下来了，我已在八宝山或龙驹坞，关我何事！这一点上中国人还是弄得灵清的，以前还有三妻四妾需要安排，现在好了腿一挺，妻子还有退休金或保险金，你愁个什么呢？
但是读读那些皱着眉头写出来的文字也很有意思，不一定用盛世危言去解读，仅仅是为了好玩也值得翻翻。比如有一种说法是，在人类社会走过了狩猎农业工业信息这四种社会形态之后，接下来的便是一个梦想社会。梦想社会的特征是，一是信息工作的自动化，二是情感的商业化。这话倒过来说也通，即工作都是自动化，信息化，这样时间就省下来可以玩了；商业社会中充满了情感因素，如果你选择肉包子不选汉堡包，可能肉包子让你想到前任女友而汉堡包让你想到婚姻的单调乏味。
大意如此。也就是说当物质高度发展之后，精神又成了第一位的东西（这暗合了某些唯精神论的腔调）。给人梦想和实现梦想是下个世纪最吸引人的地方。据说那时编故事的人可能会是活得很好的人（不用富翁一词）。当然这种故事可能就是一个程序，你自己可能就在这个程序中。
千年之后/31世纪
“百年之后”是我们的一种委婉说法，意即不在人世之后，是按既定方针办还是有所扬弃，是继往开来还是亦步亦趋，这都是很有意思的话语，仅仅是话语。有时想想人家总统换了一茬又一茬还是竞选什么的，说不定还把“水门”“拉链门”一起拉进来说，也不见得一定要步前者的后尘。只要照法律和规则办事就行了。现在我们提千年之后，提31世纪，不一定提科学发明和贡献，你就是想想千年之后的人如何想象我们今天这些人，也是一个话题吧。也可能是自作多情，下一个千禧年，人类存不存在是一个问题，有人类会不会再来一次“群星闪耀”式的盘点也是一个问题。不过交流沟通的办法总是有的，在一本书上看到，在德国的不莱梅，有几个雕塑家，他们创作了一个一米多高，八吨重的“巨蛋”，放在公园里，“巨蛋”的功能实际上是个邮箱，计划在公元3000年开启。而在这之前的一千年里，如果你想写信，想表达些什么，你只要写上该国该市“D——2800DASEI”，邮递员即会把你的信投入“巨蛋”中。当然如果你是想写封情书给爱人，也不妨一式两份，让千年之后的少男少女闻闻这陈年老醋到底酸不酸。千年之后的变化也许在今天是匪夷所思的，我们所能想到的是一些不变的东西，比如诗人（或者就说人类）是不是还很好色，好嫉妒，好大喜功，我们今天看古装戏或者说读一点历史，不就是为了了解这么一点东西吗？
世纪排行榜
排座次一直是国人感兴趣的事，据说某些单位某些秘书是专以此为生的。给一个世纪的林林总总排座次，当然都是为茶余饭后增加点谈资，当然也会引各方人士争得面红耳赤。比如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大师的座次，谁上谁下，除了鲁迅是不可撼动之外，其余似都是可以变化的，如金庸茅盾郭沫若等，都是有争议的人物。笔墨官司似乎也由此而引发。倒只有体育界，似乎更好弄些，比如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二十五名运动员中，我国的李宁赫然在榜，只要有一个我们就足矣，就不再说三道四。而对有些评选，我们则连腹诽的资格都没有，如国际足球历史及统计协会评选出了二十世纪十大足球运动员，他们是巴西的贝利，加林查，阿根廷的马拉多纳，迪斯特法诺，英格兰的鲍比查尔顿，法国的普拉蒂尼，荷兰的克鲁伊夫，德国的贝肯鲍尔，葡萄牙的尤塞比奥和匈牙利的普斯卡斯。
千禧溯源
找寻这个词汇的出典犹如世界卫生组织的医学专家当年在刚果丛林找埃博拉病毒的原生地，不同的是，他们成功而笔者至少目前还是个失败者。何以为千或为禧一目了然，而何以千禧而非百禧，则百思不得其解（疑是港式用法）。无奈之下只好从千年之前着手，看看有无线索：
999：猪年，辽国太后萧燕燕率兵攻宋，遂城守将杨六郎死抗——宋辽冷战已历十数年，辽将再战五年至签“澶渊之盟”止，宋妥协，但保证了国内稳定，对外也有了象征性的战略伙伴关系。大将曹彬亡，此人内战内外，对辽则一触即溃，跟乒坛名将刘国正好倒个儿。同年常州地震，“坏房屋甚”，不知有否官员腐败和建筑奸商曝光。
1000：鼠年，明州市舶司挂牌办公，明州即宁波，市舶司是海外贸易管理部门；在此先后，杭州，广州两地市舶司亦设立，表明宋帝国对外开放的决心。黄河决口，洪水夺道淮河泗水入海，严防死守显然不力。
1001：牛年，国家机关机构改革，裁减公务员19 5万人——此事由997年真宗赵恒登基时扬州知府王禹动议，也是赵恒继对外开放后深化改革的又一举措；真宗还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把一大批皇家书赐予日前余秋雨余光中前往讲学的岳麓书院；可惜没几年后他就大搞个人迷信和个人崇（参见葛剑雄《十一世纪初的天书封禅运动》一文）。同年改西川和峡两路为益利 梓夔四路，四川之称自此始，四条江河云云，当是望文生义之一种。
千年之前何禧之有，仁智互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