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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死亡之域

小乔终于见到了妈妈。

“礁海参呢?你怎么会在这里?”妈妈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把小乔看了个遍,谢天谢地,小乔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幽灵水母呢?”万幸之余,妈妈又感到十分惊恐,“难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妈妈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根本容不得小乔回答。

“他们去了哪里?”

“你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离开?”

“这里很危险,你会送命的,知不知道?”

妈妈的问题终于问完了。

小乔跟在妈妈身后,慢慢地游着,等到妈妈不再问问题的时候,他才赶紧游到前面去。

“就像你看到的一样,这里已经没有礁海参了。”小乔指着荒芜的珊瑚丛说,“幽灵水母要到深海去,别的细腿蜘蛛也一起去了。我知道妈妈还被关在珊瑚丛里,当然要找到妈妈才行。”

“什么?”听到小乔说幽灵水母去了深海,妈妈大为震惊。

“怎……怎么了?”小乔被妈妈吃惊的表情吓了一跳。

妈妈如此震惊,甚至忘记了询问幽灵水母和礁海参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小乔只知道,妈妈曾经说过,海底深处是细腿蜘蛛的禁区。幽灵水母去往的深海,难道就是妈妈口中所说的禁区吗?

这么一想,小乔反而有些兴奋,终于可以有机会接近深海,看一看那块发光的白色石头究竟是不是魔晶石。

可是幽灵水母早已经离开了这里,妈妈会不会带小乔一起去深海呢?

“走,我们必须到深海去!”

还没等小乔想出说服妈妈的理由,妈妈竟然主动要求去深海。这下,轮到小乔不知所措了:“可是……妈妈……”

“细腿蜘蛛家族会面临灭顶之灾,我们不能当逃兵,必须与自己的家族共进退。”

妈妈的话让小乔大吃一惊。

原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幽灵水母必须要到深海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深海里住着一群礁海参,为了适应深海海底的生活,他们的脂肪很厚,自身储存的能量非常多。幽灵水母只有以这群礁海参的孩子为食,才能得到特别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对抗暴风雨——即使暴风雨把“幽灵航母”打散,这种力量也可以让零散的水母再次拼接起来,组成新的“幽灵航母”。

只不过,这群生活在深海海底的礁海参,经过长期的进化,适应了海底高压的环境,皮肤变得非常坚硬。细腿蜘蛛要想打败这群礁海参,必须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每次幽灵水母发出进攻的命令,就相当于死神对细腿蜘蛛的召唤。一场战斗下来,死伤的细腿蜘蛛不计其数,等到幽灵水母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后,细腿蜘蛛差不多就会全军覆没。

怪不得妈妈说那里是细腿蜘蛛的禁区,而且是死亡禁区。也许这就是细腿蜘蛛对幽灵水母过分依赖的结果。

对幽灵水母来说,没有了这支细腿蜘蛛军队,他们还能再豢养别的细腿蜘蛛。所以拼上性命的细腿蜘蛛,在幽灵水母看来不过是自己利用的工具罢了。

不过,妈妈说,整个家族都在为生存而斗争,任何一只细腿蜘蛛都没有理由逃避退缩。所以,当妈妈得知幽灵水母带着细腿蜘蛛去往深海的时候,当即决定追上幽灵水母,回到自己的队伍当中。无论是礁海参,还是细腿蜘蛛,他们的族群意识都非常强烈,为了整个族群,他们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这让小乔很吃惊,也很感动。

“可是,那里为什么会有白色的石头?”小乔问。

妈妈愣了一下,她不明白自己的孩子究竟在关心什么,是细腿蜘蛛家族,还是……一块石头。“那是一种特殊的珍珠,帮助深海海底的礁海参照明用的,礁海参无法在没有光线的环境下生存。”妈妈说。

原来是这样,小乔不禁感到难过。不但幽灵水母要将深海的礁海参赶尽杀绝,就连小乔自己也要拿走本属于礁海参的东西。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吗?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一个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人等着自己,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小乔跟随着妈妈飞速向深海游去。虽然细腿蜘蛛很渺小,但游动的速度却很快。不然的话,他们怎么能够出其不意地和庞大的礁海参展开战斗呢。

海水开始微微荡漾,海面上已经起风,看来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妈妈抬头望了望海面,眼神中透出一丝焦虑。大概幽灵水母已经到达了深海区域,细腿蜘蛛也开始了死亡之战。小乔明显感觉到,妈妈加紧了游动的频率,速度更快了。

小乔没有经历过这种长途跋涉,慢慢地和妈妈拉开了距离,可他还是拼命地想要跟上妈妈,以免妈妈为自己担心。

海水开始起伏,小乔感觉到海水的阻力越来越大,可妈妈并没有减速的意思。也许,妈妈的心头有更重要的事情牵挂着,这个时候根本顾不上小乔了。

终于,妈妈慢慢减缓了速度,小乔这才抓住机会赶了上去。

“妈妈……”小乔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

只见妈妈慢慢停了下来,愣在那里。小乔想,也许妈妈的眼里还有泪水,只不过身在海里,小乔看不到。

眼前,一具具细腿蜘蛛的尸体慢慢漂了过来。他们大多失去了前爪,有的甚至八条腿都没有了。没有腿的蜘蛛,你能想象出是什么样子吗?

那些尸体随着海水的波动,慢慢地漂来,先是一具具,接着是一批批,然后是一片片,连绵不绝。那些细腿蜘蛛里,有妈妈的朋友、伙伴、战友,甚至是亲人。虽然,小乔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有什么亲人。

他们来迟了一步,看样子战斗早已经打响,甚至已接近尾声了。小乔没有想到,细腿蜘蛛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那么幽灵水母呢?他们一定得到了礁海参的幼仔,正享受着绝顶“美味”——可怜的细腿蜘蛛就这样被幽灵水母抛弃了。

妈妈发了疯般想要向前冲去,却被小乔一把拦了下来。小乔挡在妈妈面前,他看到了妈妈满眼的仇恨。可是,不能让妈妈去送死。“妈妈,不能再往前游了。”小乔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妈妈。

“我要去,起码要知道,还有多少细腿蜘蛛活着!”妈妈语气坚定,不容小乔争辩。

其实,小乔也想过去,看一看海底深处究竟是什么样子,这场战争究竟会怎样结束。还有,当小乔接近这片海域的时候,魔环变得焦躁不安,难道那块白色的石头,真的就是魔晶石吗?

可是小乔不确定,现在过去能不能保证安全。小乔不能就这样丧命海底,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挽救柳爷爷的生命。妈妈也不能死,小乔不愿意妈妈死去,哪怕这是别人的妈妈。

妈妈是一只细腿蜘蛛,潜意识告诉她,族群的命运与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她不顾小乔的反对,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看着妈妈紧张焦灼的背影,小乔也急匆匆跟着往前飞快游去,前面的景象更让小乔目不忍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幽灵航母”到底装载了多少只细腿蜘蛛。现在看来,细腿蜘蛛的数目应该数以亿计。

海水开始翻滚,海面下的波动起伏更加猛烈,暴风雨就要来了。

前面,已经到达妈妈说的深海海域,小乔看到海底有东西在闪闪发光,而妈妈前进的步伐也已经慢了下来。

忽然,海水剧烈地搅动起来,海面下水流的涌动,将小乔和妈妈推出了好几丈远。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开这场暴风雨,否则他们也不知道海水会将他们冲向哪里。小乔拉着妈妈往海底游去,那里也是一片珊瑚丛,也许还会遇见受伤的礁海参。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个细小的洞穴,成了小乔和妈妈的藏身之地。这里,不可能有礁海参出现,因为礁海参庞大的身躯,根本进不了这个狭小的洞穴。这里,也没有海水的剧烈波动,因为已经到了海底,海面上的波涛起伏还影响不到这里。

不过,小乔总隐隐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回头望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妈妈终于不再执著于寻找失去的同伴,她沮丧地说:“暴风雨来了,幽灵水母会抓紧最后的机会,捕食任何得手的猎物。我们的细腿蜘蛛家族,注定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妈妈……”小乔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妈妈,他注定也是要离开的,自己依附的这只细腿蜘蛛,在小乔离开之后,能够好好照顾妈妈吗?

透过细小的缝隙往上望去,死去的细腿蜘蛛的尸体已经漂散,没有了踪迹。或许,他们的尸体,会成为另外一种海洋生物的食物。曾经盘旋在海面上方的庞大的“幽灵航母”也不知去向,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像伞一样的单个幽灵水母。不久之后,他们又会聚集在一起,重新召集细腿蜘蛛组成自己的“护卫舰队”,然后开始新一轮的掠食战争。

海面上波涛汹涌,海底却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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