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没想到,他刚才把三个公安抱得要死不活的举动改变了尚未得到医治一方村民的想法,他们不再抱怨神医,也不再抱怨谁。
神医那一抱,抱出了英雄盖世,抱出了村民的爱戴,抱出了刁民们暗藏许久的期望:公家人太嚣张了,他们一直占着最好的位置,得到最好的东西,也该杀杀一轮威风了。
正如某刁民所说的:“我拥护什么?我谁都不拥护,我拥护我自己,我拥护我的口袋,我口袋都没钱了,拥护当官的干什么?当我傻了啊?”
原来争吵的双方重归于好,兄弟姐妹叔伯婶母间又是拍肩搂腰又是邀坐一桌喝酒。
酒桌在火堆旁依次摆开,夜很冷,风很小,火苗呼呼往上窜。
人们不再畏惧神医,前后左右簇拥着他。
八戒乐得呵呵大笑。叫拿大碗来,倒酒!那些年轻人纷纷争着和他共坐一桌,年长的制止不住,乱成一团,眼看饭桌就要被挤翻,八戒一手压桌子,一手捧酒碗,大声道:
“乡亲们,大家不要挤,最能喝酒的跟我一桌,其他人自己找位子。”话简单,音量足,每个人都听得清,每个人都听话。
张希期自然坐在神医身边。
“感谢乡亲们的深情厚意,我和每个人碰一碗酒,从这边开始!”所谓深情厚意基本是扯淡。大家都要吃,都图个热闹,都图他的本事,都图对他有个好盼头。
张希期提着二十斤酒跟在他后面成了酒保,每碰一次他都得给神医倒一次酒。神医手里那碗原来是装汤的大碗,满了能有两斤,张希期只倒给神医半碗,神医不满,嚷道:“不够喉,给我倒满!”
一壶二十斤的酒只够倒十次。张希期叫别人去数数酒壶,很快,数字到了:现场有两百斤酒。
照这样下去不够神医喝,可他能喝这么多吗?
“神医,男女老少你都要碰酒,三百多人呐,你喝得了那么多吗?”张希期在神医耳边小声说。
八戒呵呵笑,搓搓衣裳,这倒是,那就改为每桌碰一碗酒吧。张希期还是担心,那一圈下来也得喝五六十斤呐。
那你改为每次倒半碗吧?神医说行!
尽管这样,当神医转完一圈轻快的回到自己的位子后,人们对他神奇的酒量吃惊不已,继而爆发热烈的掌声。
“神医,隐形!隐形!表演给我们看,我们还要看!”
跟一帮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共一张饭桌的欣婷也很好奇,刚才八戒隐身时她陪爷爷奶奶在家,没有看到八戒隐身一幕,也没有看到八戒与莫所长相斗一幕。
八戒呵呵笑,不想推辞,轻声念道:
“八戒今天不吃饭,吃饭只吃鳄鱼肉。”念完,他就消失在人们眼前了。
现场静得只听到火堆燃烧的噼啪声。
“啊!啊!别打了啊,救命啊,我要死了啊,别打了啊。”不远处传来女人的惨叫声。
这声音打破了神医制造的宁静氛围,打破了八戒显耀本领的兴趣。
隐形中的神医朝那边看过去,朦胧中一个人正在打另一个人,每打一下,那个被打的人便惨叫。
八戒的眼力远超过正常人。
有人破坏和谐!
“谁在打人呢?谁在打人呢?”隐形中的八戒急道,“快去看看,有女人挨打了。”
“别管,那是家事,我们喝我们的。”和神医共一桌的一个石柱般的壮汉说。
也是,别人的家事我管它做甚?喝!
人们看到一只盛满酒的大碗凌空而起,一条酒线在空中划了个两尺来长的弧形便消失了,已经有了初步见识的村民知道,酒已经进了神医的嘴巴。
“啊!”那边发出短促的叫声便没声音了,八戒停下正在流淌中的酒,看到被打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动,她被倒拖着往一间屋子里去。
“没王法了!”神医从表演状态迅速转入侠义角色,把酒碗摔碎!
妈的,有这样打人吗?有这样的家事?把人得动不了还倒拖?
尚处于隐形中的他怒视人群:“你们就没有人管这事?”
有人摇头,有人慢慢站起来,有人低头喝酒吃菜。欣婷则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八戒,八戒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但他看得出,欣婷被刚刚发生的暴力吓着了。
张希期朝神医挤了几次眼睛,虽然没声音,可也是一种语言,意思很明白:别管闲事。
村长看不到神医的表情,但听得出他非常气愤,想了想便站起来,邀了两三个人很不情愿的朝出事地点走去。
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这么冷漠,枉我一场心血!八戒看到人们反应冷淡,不等回复原形,呼呼往那边赶去。来不及让开的人都被他一把粗鲁推倒!
崖脚村人的形象在八戒心中变成老鼠,什么友好往来,和睦相处,全他妈的狗屁!
他超过了慢腾腾的村长,直冲目标。
“住手!”八戒怒吼,吓得拖人的抖三抖。
这里光线虽然很暗,还是可以看得出眼前是人还是牛。眼前没有人,也没有牛。凭空听到打雷般的巨吼,怕怕啊。怕也得找出声音的来源啊,会不会谁躲在墙角那边吼呢?那人惊慌寻找目标。
就在这时,更怕人的事情发生了,自己被揪离了地面。咦?搞什么名堂嘛,那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可什么也看不到,直接吓晕了。
晕吧,活该吓死你!八戒发现这家伙的长相符合地狱之门守门人的招聘条件:一只眼睛红,一只眼睛黑,一只鼻孔大,一只鼻孔小,这还不够折腾人,他还偏有两颗门牙顶翻上嘴唇,顶翻嘴唇还罢了,还弯着往鼻孔指去,好像随时会有谁挂两只酒瓶给他。呸!你配喝酒?
他扔下那人,低头查看地上那女人,这一看可不得了:好一个标致的姑娘!
这是惹人怜爱的、不忍对她大声说话的、风吹大一点会想到脱下衣服给她挡风的姑娘啊,别说打她,就是用一根手指头碰她都要先问她高不高兴呐。
你就是叫我摘颗星星给你,吹风淋雨发烧感冒我也愿意。
八戒伸手探了姑娘的呼吸,还好,呼吸还在继续,只是一会儿急一会儿慢,不管是慢还是急,都是颤抖着的。多惨啊。
当村长的电筒照亮这一场面时,很多人从火堆那边跑了过来。
隐身中的八戒摸遍姑娘的整个头部,找到了三个肿块,看来,身上还有伤处,只是不便检查。
跑来的人虽多,没有人靠近。
“神医请现身,为了避嫌。”村长文绉绉的,八戒这才想起自己还处于隐身状态,便念了口诀,现出了真相。
躺在地上的姑娘该突出的部位都凸了,虽然还在昏迷,仍然无声无息的向那些功能正常的男人散发诱惑力,人群中吞咽口水声此起彼伏。
“我老婆呢?我老婆呢?”打人的家伙醒了,一咕咚爬起来,还没看清什么是什么便大嚷。嚷完便看到那个躺在地上的姑娘,可恨的是旁边蹲着一个没见过面的大胖子,更恨得两颗门牙挂鼻涕的是他竟然摸自己老婆的手。
“别碰我老婆!”他朝陌生胖子踢去,踢中了屁股。胖子却象被蚂蚁踢了一般,纹丝不动还罢了一动就回手反抄他的脚,拉都没拉门牙便倒了。
“你敢打我弟弟?你敢打我弟弟?”八戒抬头一看,原来打抱不平的是跟自己共一张桌子喝酒的长得象石柱的壮汉。
“我打他哪儿了?”八戒目光又回到可怜楚楚的姑娘身上。
“放开手!不许碰她,她是我弟的老婆!”石柱继续喊,他光是喊,却不敢上前。
八戒不知道,躺在地上的姑娘这时苏醒了,她不敢张开眼,留心周围发生的一切。
那个门牙爬起来,抄起一块石头,问心无愧的砸来。这一砸又快又狠又准。吓得张希期叫道:“小心!”这一叫他便不敢再出声,因为至少有三个人瞪他。
八戒虽然不再力大无穷,可也是一倍于豹子的身家,和妖魔鬼怪打了不知多少架了。他有心羞辱这个门牙,仅伸出两只手指连看都不用看夹住了那块凶狠的石头。
门牙真争气,和大胖子抢石头,人家用两根手指,他用两只手还用尽了全身力气。
石柱眼看门牙弟弟吃亏其实早就吃亏那弟媳正被胖子一手摸着呐,自己发狠也冲了上来,他一上来不管不顾,要掰开胖子摸弟弟老婆的手。
八戒瞧出这兄弟俩的心思,你们不让我碰?我偏做给你们看。八戒一下抱起那姑娘,同时前一踹后一脚把兄弟俩踢翻。周围有想帮手的,被胖子的神威镇住只敢呐喊不敢上前。
“抄家伙,不让他们跑了。”
“使不得,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狗屁恩人,连人家的老婆也抱,两个一起打了。”
“怎么打?”
“我们人多,围住他,不怕他隐身,准备好几桶狗血,不怕收拾不了这妖人。”意见很多,话很多,终于在乱糟糟的局面中形成了大致统一的认识:围住大胖子俩,准备狗血,抄家伙拿下他们。
八戒被围在中间,怀中是柔软的姑娘。在他温柔低头看那姑娘一眼时,看到了她半开半闭的眼睛,便低声问:“姑娘,你醒了吗?我救你来了。”他才不管人家是不是门牙的老婆。
姑娘已经了解苏醒后发生的事情,知道有个大能人来救自己了。可她对他一个人对付整条村的人完全没有把握,心跳得厉害。她对救命恩人微微点头。
“你是怎么回事?”
“我被拐卖的。”
行,我管得更对了,八戒吃了一颗定心丸。
八戒宽厚的胸膛紧贴姑娘丰满的胸脯,姑娘的心跳他感受得到,这是一种怎样奇妙的事情啊。姣好的面容,令人疼惜的眉目,妈的,杀开一条血路也要把你救了。
人们四处找武器,纷纷竖起了林立的木棍,铁叉,铲刀,锄头,甚至有两三条猎枪的枪口对准了八戒。
要不是曾经救过十来人你早就挨木棍打铲刀铲锄头锄了,要不是有隐身妖术你更加挨打得连找肉喂狗都没有!有的村民这样想。
八戒从人们的目光中读到了自己即将被死亡的信息,也深刻体会到没有永远的恩人,就算真有永远的恩人也抵不过这天杀的愚陋风俗:买别人的闺女来做老婆,还把人当畜生打了。
自己是不能隐身了,隐了姑娘就成了主目标,更容易被攻击。
“姑娘,你抱紧我,对,就这样,在我前面,面对面的,紧紧抱住我,两手抱我的脖子,两只脚缠住我的腰。好,对,就这样,那我腾出两只手来杀开一条血路了。”他低声吩咐姑娘,姑娘都依他说的做了,做得很到位,很体贴,很柔软,更是很紧张。她长长的头发就在八戒的肩膀上细密密的散布,心跳紧贴他的心房。
众人见到那姑娘醒来后便是紧抱那胖子,而且抱得象正在干那事似的。
“妈的,这妖胖子是来抢兄弟的老婆,打死他,打死他!”有人推断这胖子不是来医病的,是来抢这女人的。这更是不得了,所有救命恩情一笔勾消!
有人的猎枪瞄准了八戒,八戒看得明白,一个转身,闪到两丈外,顺便来个大扫腿,扑通声不停,被踢中的没有不倒地的。
其实,有枪也不敢随便开枪,对面都是自己人,拿枪是种习惯,给自己壮胆。
八戒怀中的姑娘见那些棍棒,锄头,刀等等纷纷砸过来时,吓得闭上眼睛,打算挨打也不敢看了。
八戒以他莫测的速度和神传的打架功夫东边踢一脚,西方打两拳,南部推三掌,北面摔四下,不到三分钟,整个现场有打架动作的人都趴在地上哎哎哟哟,痛得爬不起来,就是有能爬起来的也不敢爬,爬起来也许又挨打,不如躺着吧。
“我的两万块钱呐,两万块钱买来的老婆就这样被人抢了啊。”那个门牙躺在地上干嚎。
八戒听得心烦跳过去一脚点在他脑袋上,不管死活便飞一般朝火堆奔去。
火堆那边还有百来号人没过来,都是些老人小孩妇女的,她们心惊胆战观看这个实力悬殊的战役,竟然忘了逃走。
奇怪的是,八戒晃眼看到有三四个年轻女人似乎也想要自己抱,抱离这个当年土匪都绕着三个山头过的村庄。
八戒见了欣婷,他们的目光相碰,他们读出彼此意思:“你是支持我的。”“你做对了,我支持你,但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你走吧,快走吧。”
八戒想崖脚村就欣婷一个好人了,现在酒没得喝了,跑吧。他比风还快的刮过饭桌边,刮走了一只电筒,一壶好酒,一只烤鸭。
当他怀带姑娘向村外刮去时,身后传来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