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融进了这个世界,但云太后的一番话让他知道他依旧没把这个世界当成自己的世界。
若是在原来的世界发生类似的事,他可以从习惯、经历、感觉等很多方面判断一些人、一些事,但现在的他在干什么?好人看不清,坏人看不清,对自己好的人看不清,对自己不好的人还是看不清,就连被人耍了还是一样看不清。是这个世界的人都很聪明?不,这只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认真看过。
有几个人会在玩游戏的时候去认真研究每一个系统原住民,又有几个人会为自己做的一个梦,想去了解梦里出现的陌生人。他从来了这个世界就不断告诉自己,要融入这个世界,接触这个世界的责任,接触这个世界的感情,把它当成自己的世界。这样看似越来越融入,其实是从灵魂里对这个世界依旧保持着一种另类的俯视态度,一个过客般的心态怎么能做好皇帝这一角色。
不仅仅是皇帝,哥哥的角色、弟弟的角色,还有儿子的角色自己都没有做好。
若是没有自己的到来,原身的苏秉桦是木讷的、懦弱的、胆小怕事的,一个真正的傀儡皇帝是怎样的他就是怎样的。原时空的大唐地方豪强势大、大宋的士大夫掌控天下,大明中后期宦官专政,这都是教训。
更何况现在天下不定,将这样一个江山交到一个傀儡般的皇帝手里是怎样的?云太后掌控整座皇宫,可她从未离开过后宫半步,更没有干涉苏秉桦摄政的意思,她只是一心一意的想把这座皇宫里的人保护起来。而这座皇宫除了苏秉桦自己还有谁值得她这样?这其实不是云太后变了,是苏秉桦变了。
细细想来,从自己穿越到现在她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他这个皇帝,如果说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他更好的做好太后的位置,那面对已经彻底交出全部权利的云太后,他愿意为她的这个位置倾其所有。
走出长乐宫的大门,看着这深宫大院的一切,唯有化作一声叹息。
迎面走来的苏采薇正好听到了这声叹息,本想绕走的她改变主意径直朝苏秉桦走去。
同样也注意到苏采薇的苏秉桦本来也想绕道走的,但看见她已经向他走来,也就不躲径直迎了上去。
“皇兄看见升平就想躲是何意,难道是升平不堪入目?”
却是苏采薇先开的口,话语中带着一丝俏皮,有了苏秉桦记忆里的样子,看来有些事她也懂了,让本来心有愧疚的他少了许多尴尬。他以同样的语气回道:“皇妹看见朕也想躲,难道是朕同样不堪入目?”
说完兄妹二人不由得同时笑出了声,有了很多苏秉桦记忆里画面的味道。
“那皇兄先说说皇兄是怎样一个不堪入目?”
“不不不,还是老规矩,皇妹先说。”
听苏秉桦说到老规矩,苏采薇不由得想起了很多以前的趣事,头一歪开口道:“嗯,前些天是升平不懂事误会了皇兄,听说皇兄当天就去找母后理论,升平实在是过意不去。更何况这件事母后并没什么错,那李家的公子听说是当世大才、家族显赫、是少有的青年才俊,这样的婚事是让所有姐妹们羡慕的,升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辨是非、不明事理、胡搅蛮缠者故而不堪入目。”
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确实让苏秉桦一阵意外,只是这话里的意思也着实让苏秉桦一阵不舒服。不是说的苏采薇这个人,而是她代表这个时代说的一些话有些让他不舒服。这个年纪的少女是正处于叛逆期,应该是有俏皮的、有冷漠的、有疯癫的、有积极的、有活力的,绝对不该是听天由命,望风随流的。
他以前的很多学生都是这样,每一个都有每一个的问题,处于叛逆期的他们曾经让他每天想起来就头疼,但少男少女不正是这样才能代表一个时代,代表一个叫做青春的群体。他们每个人都是一个鲜活的个体,有自己独特的想法,或许有些幼稚,或许有些不合理,但这正是每个人不一样的地方,只要适当的引导就行了,不是像这里的人这样只知道规矩一样的活着。
想得远了就走神了,长久的沉默让气氛有了一丝尴尬,回过神的苏秉桦看了眼同样看着他的苏采薇,连忙咳嗽两声缓解了一下气氛道:“为兄刚才走神了,皇妹莫怪。皇兄言不能诺,语不能成,为兄、为子、为弟都有不当之处,当是不堪入目。”
“皇兄言未对,语无据当然不能兑现,这都是升平的胡闹,怎么能怪皇兄?”
这次苏秉桦却是从苏采薇故作轻松的语气里听到了很多无奈,但她却没有任何表示。真是个懂事的丫头,但他还是想她能具有一些真实的活力。
想起已经递了折子马上就要进宫的李轻舟,苏秉桦觉得可以和她说道说道这事,商量安排一下,虽然成功退婚的几率不大,但它总是一个希望,他想让她有自己的选择。
正准备开口的空档,却见苏业已经走了过来。一个眼神会意让苏秉桦知道又有人来找他了,不是特别重要的人他相信苏业不会这么没眼色的来打搅自己。
附耳一听,果然,应国公、淮安候、琳琅候、在宫外联名求见皇帝,这些都是大周的开国功勋之后,世袭爵位,京都城里真正的勋贵世家。同时他们还是大周武将系统组成的主要部分,在地方上的势力他们可能远不如像“六大望族”这样的顶级世家,但在京都周围的地界上,他们的力量也是很多世家大族远远比不上的。在朝堂上分外团结的他们也是不容任何人小看的。
在宗室、大臣都有人和苏秉桦单独会过面的情况下,这些武将贵族终于坐不住了,而且一来就是最有分量的三个。
这事耽误不得,只好把对苏采薇想说的事押后再说,带在歉意向她道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