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场鹅毛般的冬雪毫无征兆地沛然而至,把普兰城笼罩在一片苍白之中,这本是个应该呆在家里围着火炉的时刻,但是无数深宅大院里确是人声鼎沸,一辆接一辆的豪华马车奔跃而出,身后跟着神情剽悍的护卫马队,他们呼喝着穿越冷清的街道,盯着刺骨的寒风和漫天的雪花,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了一个原本门庭冷落的地方,那里就是刚刚去世的伦斯德老男爵的府邸。
白茫茫的雪影中,伦斯德的三个儿女一身重孝,率领了近卫第一军团的高级将领们,伫立在府门之外的招魂幡下,向先后到来致哀的贵客们深深致意;而客人们也是周身素服,女眷们更是刻意卸去了艳丽的浓妆,脱下了斑斓的首饰,以无比惋惜哀痛的表情向主人们表示慰问。灵堂里哀乐低回,人头攒动,老将军的遗体一身戎装,静卧在紫檀棺木之中,双手搁在胸前,犹然紧握着身前的佩剑。
片刻,伊尔森在杰卡斯、长风等人的簇拥下,匆匆从后堂转出,在灵柩前肃立,从灵堂里一直到府门外,两厢整齐地站立着一身甲胄,外罩黑袍的王府侍卫;于是众人在侍卫虎视眈眈地眼光下,纷纷自觉地在伊尔森等人的身后依次排好队,并不宽敞的灵堂使得后排的人们甚至只好伫立在院内的空地之上,在司仪官的唱和下,金梅儿领着两个妹妹一脸哀伤地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次,他们长跪在灵柩之旁,等候着世子大人的致辞。
接下了,程序是非常规范的,在司仪官的主持下,伊尔森手捧长长的素卷,以无比悲痛的语气给老将军做了盖棺论定的评价,高度地赞颂了他披肝沥胆,鞠躬尽瘁,忠于王国、忠于国王陛下、更着重强调的是忠于亲王殿下的光辉一生,说到情动处,伊尔森高呼着“国家危难之际,社稷存亡之秋,奈何天夺我股肱良将,怎不叫人痛断肝肠!”扑通跪倒在灵柩之前,涕泪横流。在他的带动下,众人纷纷跪倒在地,顿时整个灵堂哀声大作,凄恻难当。而金梅尔兄妹更是扑倒在地,失声痛苦。
最后,众人在司仪官“致哀毕,合棺!”的呼喝中,一起再次跪倒向老将军作最后的告别,其中不少人心里兀自忐忑着盘算:如今在伊尔森这个王都通缉要犯的主持下参加了这个不伦不类的丧礼,将来城破之后,万一被秋后算帐,定性成了逆党成员该如何是好呢?正在心意惶惶之间,众人猛听得门外一声断喝,然后一声接着一声,如层层波浪般传来了侍卫们清朗有力地声音:“艾拉齐尼亚帝国特使--伊莎贝拉女伯爵大人到!”
在众人一片窃窃私语之中,女伯爵淡扫蛾眉,鬓带白花,外披雪白的貂领斗篷,宛如一朵皎洁的睡莲在风雪中悄然怒放,她从府门口冉冉而来,那惊若天人的容颜,那高贵娴雅的气度,甚至那盈盈一握的腰身都令在场的每一个人深深迷醉,不能自拔;心中不由惊叹,今夕何夕,似真似幻,竟然能见识到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
伊莎贝拉真切地感受着普兰的这些头面人物那失魂落魄的惊艳之态,不由得嘴角挂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随即庄容上前,来到伦斯德的灵柩前,深深地三鞠躬,然后面对金梅尔兄妹,再次深深鞠躬,最后转向略带憔悴的伊尔森,年青的世子似乎仍然沉浸在悲伤之中,对于眼前的绝代佳人倒没有一丝动容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