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把砧板放在一张石桌上,便转身走开,宁亦双拿起菜刀准备削土豆,就见菜刀遮盖着的地方放着一根一指长的土豆丝。宁亦双望着,笑了,看过去,只见那丫头已经走到门边,也正回头望她,脸上绽开了笑容。
张婶在厨房内指点着生火的丫头注意火候,好像浑然忘了院子里还有一个生人在,直到半刻钟后一个丫鬟进来回话:“张管事,土豆丝切好了。”
张婶只是眉头轻佻,并不言语,时而走到灶台前试探蒸汽的热度,时而又走到案几检查肉蔬。
时间悄然流逝,宁亦双站在院子里,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丫鬟奴仆们都埋头做事,好像都忘了她的存在。宁亦双也不着急,时而抬头赏着树上新发的嫩芽,时而低头数脚边的草根,倒也自得其乐。
午时三刻,屋子里传来一声喊:“传膳。”没一会,走道上走来好几个穿着同色青衣的小厮。
同一时间,屋内的丫鬟纷纷走出,避到林木后头,宁亦双见着只觉得有趣,正好看到昨日那丫头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移步走过去,小声说道:“谢姐姐出手相助。”
丫头慌忙抬眼望向四下,见无人注意才小声开口道:“举手之劳,你无须客气,我叫喜儿,你以后叫我名字便成。”
宁亦双点头:“喜儿姐姐,这些小厮过来作甚?”宁亦双说着,偷眼望去只见小厮已经进了屋内。
喜儿也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他们是琉璃院的小厮……”
“宁亦双,张管氏请你入内。”喜儿话没说完,就被门边的一个声音打断。
喜儿拉了一下宁亦双的衣袖:“怕是你刚才那关过了,张管氏要接着考你,你惹想要留下,可要仔细应对。”
宁亦双点头应着,向屋内走去。
刚进到屋子,就见小厮围在一张长桌旁,长桌上摆着十数道精致的菜肴,张管氏就站在长桌的前头,指挥着小厮把菜肴装进食盒。
“你,把那道凤尾鱼翅端进去。”
“诶,你当心些,别把汤给洒了。”
……
宁亦双站在张管氏后头,见她说个不停,一时也不好搭话,默然的立在一旁。忽然,边上传来“砰”的一声响,就见一碟菜肴不偏不倚的落到宁亦双边上的台子上。
宁亦双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三皇子府卧虎藏龙,连厨房管事的妇人也怀着一身好功夫。转头望去,张管氏却是头也不回,心里纳闷,这算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还没进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
这样想着,又觉得好笑,她算个什么东西,人家一个管事,犯不着揣这心眼。想着,再向台上的菜肴看去,只见盘子里盛着鳝丝,鳝丝酱色浓郁,粗细均匀,乍看,这菜肴形色都无可挑剔。
“这鳝丝如何?”张管氏像是对宁亦双问话,眼睛却是注意着面前桌上的食材。
宁亦双抬头在屋子里的人中打量了一眼,只见靠着灶台这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中年男子,男子脸上均泛着油光,宁亦双猜着这应该就是三皇子府的厨子了。心中暗绯,当着人家厨子的面,点评他的菜品,这是要她还没开始就树敌吗?
沉思了片刻开口道:“这鳝丝品相实属一流。”矮个厨子听着,脸上有些得意,很显然这菜品出自他的手。
张管氏事回转身望向宁亦双,面上没有半丝表情:“说完了?”
宁亦双摇头:“只是火候稍微过了些,这样看着完整,但筷子下去,会略显软烂,膳鱼丝最该八分熟的时候出锅,放在烧热的铁板上,盖上盖子,用余热焖熟。”
矮个厨师听着眼前这个不知道哪来的黄毛丫头说他的菜不行,瞪着眼不好气道:“一派胡言,鳝鱼肉韧,岂有不熟便起锅的道理,我这菜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膳丝软儿不断,宫中也是这般做法。”
宁亦双打听到三皇子府有一位宫中来的御厨,听着这矮个男子这般说,便知应该是他了。这刚来就把御厨给得罪了,她还能好好混吗?当下宁亦双心中郁闷,这张管事一定是故意的。
“御厨其实火候掌握得极好,只是膳鱼丝出锅的时候怕冷掉,盖上盖子锁住了热量,才闷过头的。”
宁亦双说话的档口,张管事身边的丫头已经给她递了一双筷子,张管事走过去,望了一眼宁亦双,在众人的注视下夹起一根膳鱼丝,轻晃了几下,只见鳝鱼丝只是晃动了几下,并未断截。
矮个厨子面上挂着一丝得意,嘲讽道:“女孩家家,这后厨重地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走吧。”
宁亦双也不怒,笑道:“张管事请往下头夹。”
张管事望着宁亦双,筷子一松,真的往下翻去,只见筷子还没把鳝丝夹起,上头就沾了些许肉末。矮个厨师面色一沉,张管事把鳝丝挑起,刚离盘,果真就断成了两截掉落。
张管事望着,缓缓道:“嘴上功夫谁都会,你要能炒出一份膳丝味道和这般上下,膳丝根根不断,我便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