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荀阡早早来到慈恩寺大门前等候,可独孤冲却迟迟未来,眼看上香的香客已经在慈恩寺里进进出出,荀阡的脸越来越黑,心道:“好个言而无信的独孤冲,哼,如果你敢不守信约,我能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咋写!”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快到中午之时,荀阡才看到独孤冲骑着他的大白马姗姗迟来,还舔着脸对荀阡微笑。
荀阡火气上冲,当想上前质问,便听到独孤冲道:“昨天走的甚急,忘了告诉你,慈恩寺里的圣僧每天都要做早课,念经诵佛,不到这个点,非寺中僧人不得入内。”
荀阡一愣,将火气压下道:“你既然不急着前来,难道不能使唤以个人前来告知我一声,免得我饿着肚子在这里白站三个时辰!”
独孤冲淡淡的道:“我忘记了!”眼神中带着闪烁,不敢直视荀阡!
荀阡聪敏异常,那里看不出他有所隐瞒,转眼一看,见他白色长袍的衣角上留有一丝紫色的污迹,像是那让木雕发亮的紫色水,随后一想,登时猜出了三分,心道:“好啊,原来是去了秦府处理那木雕发亮的问题后才姗姗来迟,当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即想要发怒,转念又想道:“我现在有求于他,万一将他得罪的厉害,他扭头就走,我岂不是得不偿失?哼,大丈夫岂能因小失大,算了,还是先让他带我进去再说!”脸上堆笑道:“小公爷,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进去了?”他笑的好假,简直就是皮笑肉不笑,很是渗人。
独孤冲被的笑的腰脊发凉,“嗯”的一声下马,将马匹缠在寺前的拴马桩上,领着荀阡一起走进慈恩寺内堂,守门的知客僧对独孤冲的到来并没有任何阻止,只是对着独孤冲合十行礼,便放任两人进去。
内堂很大,松柏古槐,应有尽有,过往僧人甚多,有年老的,也有年纪比荀阡还小的,大多数都是身穿黄色僧袍的光头僧人,也有带发修行的俗家子弟,独孤冲道:“我只能领你走到碎玉堂,如果你要寻找法华圣僧,就要去到梵音院,那里是圣僧居住的地方,我可没有能力带你进到那里,剩下的路,你自己想法子!”
荀阡点头道:“能进来内堂已经多谢小公爷了,下面的事,我自有法子,不劳小公爷费心,不知道梵音院在什么位置?”
独孤冲道:“我也没去过梵音院,听人说,梵音院在大雄宝殿后的一个庭院,你自个儿找去吧!”
碎玉堂是慈恩寺众僧习武的地方,非常广阔,独孤冲要在那里跟僧人学武,两人来到碎玉堂后便分开了,荀阡独自一人朝着大雄宝殿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刻钟左右,发现寺中僧人对他视若无睹,也没有人来拦住他,让他轻轻松松地来到大雄宝殿,大雄宝殿是慈恩寺的正殿,是慈恩寺会客,讲佛,论道的地方,荀阡见得宝殿门前没人看守,抬步走了进去,想要穿过宝殿到后面梵音院。
走进大雄宝殿,只见里面坐在二女一僧在谈话,那个老僧披着一身金红色的袈裟,胡子又长又白,面目甚是祥和,而那两个女子,差不的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一个身穿淡绿衣衫,秀丽而淡雅,一个身穿黄衫,圆润而丰满,他认得二女,心道:“原来是她们,当日法华圣僧介绍她们的时候,好像说他们是太华山的弟子,她们后来和法华圣僧一起寻那魔剑去了,想不到竟然在此地见着她们,想必他们已经寻回魔剑,那么说来,法华圣僧也在慈恩寺里面,自己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跑。”心下大喜,举步想穿过大雄宝殿。
那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见荀阡一个小孩儿不闻不问地走向后堂,看他的打扮,也不像是寺中的俗家弟子,心下非常惊讶,拦住道:“这位小檀越请留步,后面是本寺后堂,是本寺僧人的起居之所,如果你是来找人,请让僧人为你通传!”
荀阡回首看着那和尚,喜道:“大师好,我是来找法华圣僧,大师可以帮我通传一声吗?”他瞥见那两个太华弟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里很是奇怪,但也不敢相询。
老和尚道:“你是来找法华师弟的?请问小檀越和法华师弟是什么关系,找他又是所谓何事?”
荀阡见这个老和尚称呼法华圣僧为师弟,又看他比其他僧人多披了一见袈裟,想来在寺中地位非同一般,说道:“我与法华圣僧只有一次同舟之缘,他当时说和我有缘,便要收我为俗家弟子,我姑姑不同意,此事就此搁下,后来我家适逢巨变,我也成了无家可归之人,想起法华圣僧的话,便从江南来到帝都寻访法华圣僧,请他收下小子为徒!”
老和尚道:“原来如此,你可是有本寺收徒信物?”
荀阡摇头道:“因为我姑姑当时是拒绝了,所以圣僧并没有将信物交与我手,但我想圣僧慈悲,对我前来投靠,想必不会弃我不顾!”
老和尚皱眉深思道:“法华师弟是本寺掌灯罗汉,是有独立收徒的资格,但你没信物,那就难办了?”
荀阡奇道:“有何难办,请法华大师出来一见,我之说法是不是属实,一问便知,大师何故如此为难?”
老和尚看了他一眼,轻叹道:“法华师弟已经圆寂了,看来小檀越和本寺无缘!”
荀阡奇道:“圆寂是什么?”
阿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忙说道:“失礼失礼,圆寂就是死了的意思,懂了不!”
荀阡大吃一惊,道:“法华圣僧死了,怎么会这样?”登时傻了眼,心中乱成一团,有如乱麻,越想越乱,无从解开,他一路上吃尽苦头,好不容易进得慈恩寺,却听来法华圣僧已经圆寂的噩耗,好像老天在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一般,心下越想越悲伤,不由的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老和尚和二女面面相窥,安慰道:“人终有一死,法华圣僧一生行善,圆寂上得西天极乐,小檀越何须为他哀伤?”
荀阡忽然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事情哪有那么巧合?我不信,大师莫非在诓我不成?除非大师给我看到法华大师的遗容!”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法华师弟的法体也是由这两位太华山的道友相送回来!小檀越不信,可以问她们二人!”他的双手朝旁边坐着的二女指了指!
阿秀点头道:“法华圣僧被那魔剑所伤,死在我面前,此事是我亲眼所见,这个我可以作证。”她见荀阡还是满眼狐疑,轻笑道:“这位大师可是慈恩寺的方丈了明圣僧,他的话岂会做假,骗你作甚?”
荀阡听那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便是慈恩寺的了明方丈,心下又是以惊,心想既然他是慈恩寺的方丈,肯定不能来诓骗于我,想来法华圣僧当真是死了,于是断了最后一丝疑惑,跪下行礼道:“方丈大师,我可否到法华圣僧的墓前拜祭一番!”
了明方丈道:“法华师弟的法体已经兵解,化为尘埃,只留下一只金刚舍利子收于无边浮屠之中,并没有留下坟墓,小檀越无须祭拜!”
荀阡道:“那我去无边浮屠去向法华圣僧的金刚舍利子叩头!”
了明方丈只是说来句“阿弥陀佛”之后就没有再说话、
荀阡等了半响也没听到回音,正想开口相问,便听到旁边的绿衣阿秀开口道:“小檀越,无边浮屠是慈恩寺的禁地,里面封印着大量打不死的妖魔鬼怪,法华圣僧的金刚舍利子放在那里是为了增强浮屠上的佛门法力,镇压妖兽,你一个普通人又如何上得佛法无边的浮屠高塔之中?”
了明方丈道:“阿秀姑娘说笑了,檀越是出家人对外人的称呼,姑娘没有出家,用不得此称呼,免得惹人误会!”
阿秀并不理睬了明方丈的挑刺,心里正在盘算着如何解决这小子的事情,心道:“如果慈恩寺能收下他,那就最好不过,但从法华圣僧临终之言来看,慈恩寺是怎么也不可能收下这小孩子了,这其中到底是什么道理?我不妨试探一翻!”说道:“小朋友,法华圣僧已经圆寂,也就是说他已经死了,你有什么打算?”
荀阡一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心里只是在感伤法华圣僧的早逝,现在被阿秀这样一问,登时被问住了。
阿秀看他的呆样,那里想不到他已经慌而无主意,转头对了明方丈道:“了明大师,此子因法华圣僧一言而走千里来此,甚是虔诚,和慈恩寺算是有大大的缘分,我看大师不妨代法华大师收下此子,如何?”
程雯雯以为阿秀趁机收下荀阡,想不到她会如此说话,心里不由的奇怪,刚想问话,就见到阿秀的左手藏在后面朝她摇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便闭嘴不言!
了明方丈双手合十道:“阮施主言过了,不单是我不能收下此子,还要请他快快离去,否则我也保不住他的性命!”
阿秀大为吃惊,想不到了明方丈会如此说话,不由的问道:“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了明方丈望了荀阡一眼,随机摇头苦笑道:“此中关乎到本寺的一桩辛秘,总言之,如果小檀越不是因为法华圣僧而前来拜师的话,就凭着他的资质,我定然收他为徒,但现在不同了,一旦被戒律堂的直都师弟发现他是法华师弟要收的徒弟,定然会将他打死!请小檀越快快离开慈恩寺,免受无妄之灾”
阿秀心里更是奇怪,说道:“了明大师不收徒弟也就罢了,不应该出言恐吓啊,这可不像出家人所做之事!”
荀阡这时心里稳定了许多,虽然心里未必就有一定要拜入慈恩寺的打算,他也不相信了明圣僧会因此杀他,现听到阿秀为他说话,心里不由得对其大为感激。
了明方丈苦笑道:“此事是本寺的一个法规,贫僧可不能逆规而行!我这就送小檀越出去。”
阿秀不痛快地,拦住他说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法规,大师不妨说过明白!”
了明方丈见她一个女子拦路,不敢轻易动手推开,便道:“这条法规出自两百年前,法规规定,如果有人冒然前来拜师,不但不能收入门墙,还要就地打死!在此子来之前,本寺已经因为这个法规杖死九十一人,他是第九十二个,本应杖死,但我看他年纪小小,不像歹人,所在才网开一面,放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