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到了冬天,就会变得灰蒙蒙的。陈永年策马跟在武王爷身边,仰头看看这灰色的天空,可心情却丝毫没有变差。想到快要见到萧纬,情绪一直踊跃着兴奋着。
文礼言没有跟他一起出发,因为要送余新他们去平原。他知道文礼言的手段,也关照过她几句,暂时不要动手。那尹家人和平原联合的威胁,不过是幌子,更是逼迫皇帝要重视他的筹码。想到这里,他不免对文礼言这么包容他的发疯,一面是感念知己,一面又隐约明白文礼言对他的感情,觉得不安。
“陈将军,本王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反。”任由武王爷自由骑马,是为了不惹人注意。
但武王爷看似自由,其实胸口被绑了一根铁链。这又是文礼言的恶趣味了。她说,人的一切行为举动,都是由心而起。心房被束缚,那他的行为都会被束缚住。铁链有锁,每日晚上给武王爷松绑,让她略略喘气,要是一直绑着的话,无法打开,那武王爷会胸闷而亡。
看似笑话的束缚,却让武王爷没有逃跑的念头。毕竟再怎么跑,她还是要回京畿。何况,陈永年给她的感觉同文礼言全然不同。文礼言是真的,真的会杀了她。但陈永年不会。
“我没有反,只是不做你们的官了。”陈永年笑得云淡风轻,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的态度,说着听上去逻辑不通顺的话,“也不认萧纬做皇帝。”
“大胆,皇上的名讳是你可以叫的吗!”武王爷重重喘气,就觉得气血翻腾,果然绑着这跟铁链,不能动气。平静下来,假装听懂陈永年说得话,又问,“那你见皇上,是为了什么?”
“哦,她说要招安。我非常想知道条件是什么。”陈永年侧过脸,歪头看向武王爷,“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你应该知道。”
武王爷哼了声,没有恶意和皇帝分庭抗礼干嘛,乖乖称臣多好。不过,她兵败雪山,陈永年确实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只是把她所有的下属都给杀了。好吧,这根本就不能用只是来说。陈永年和文礼言一样,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疯子!
武王爷手下无人,陈永年就带了十名亲卫,其中自然有甄本原净,偷偷潜回陈家老宅。陈永年离京之前,就将老爹送去外乡,隐姓埋名。这次回到老宅,本以为应该早就被皇帝查封,或是放置一边,积满灰尘。可不想,他们从后巷翻过去,竟然这宅子就像是有人居住,打扫得干干净净。院落里的花草依旧繁茂。
陈永年挑挑眉毛,该死,皇帝是把宅子卖了?命甄本去查住户,几个人押着武王爷躲在假山,跳到屋顶探察。没过多久,甄本匆匆回来,压低声音回禀道:“陈将军,四周看过,只有几个仆役居住,没见主人家。”
陈永年神情不变,倒是心砰地漏跳一拍,是萧纬在照料他的老宅?她都想起来了么。“跟我来。”他领头带着大家到他从前居住的院落。果然一切如旧,甚至院门外的紫薇树,长得似乎比离开时更高大一些,十二月的天气只剩了暗绿色的叶子,在夜风中晃动。
一时间想要见萧纬的欲望,飞快地涌出。喉咙中有血腥的气味翻腾,手指微颤,寻到藏在袖袋里的药盒。略过黄太医混在里面的解药,将拖延的药丸一口吞了下去。扶着树杆休息片刻,才见到站在面前的甄本原净一脸担忧。
故意忽略她们的神情,越过她们进入屋子。吩咐她们给武王爷准备些吃得喝得,不准惊动仆役,便自个儿想出去。甄本先一步拦在他面前,压低声音问:“陈将军是要进宫?”
被看穿的陈永年惊讶地睁大眼睛,片刻后便明白,明明叫着甄本的名字却突然聪明起来的原因。甄本进一步说道:“文将军吩咐了,陈将军身体不好,要属下时刻照应。更不能让陈将军单独行动。文将军说,陈将军一进入京畿,恐怕就会身先士卒付宫中探察消息,要属下一定拦着您。”
“为何要拦?”陈永年对文礼言准确的猜测不由露出丝笑容,“总是要去的,早去晚去又有什么关系。”
甄本挠挠头:“这,文大人没说。”
“我自会小心。”陈永年错身绕开甄本,“你留在这里看紧武王爷,若有变化,我会放信号出来。你们快带武王爷走,文将军自会告诉你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哦哦!原来陈将军早就和文将军商议好了啊。”甄本这才信服地点头,让开通道,“属下接令。”
陈永年勾起浅笑,甄本容易相信,对她来说,这就是容易快乐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