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人在冲动中,怒气中,千万不要做任何决定。因为很有可能,等决定下了之后,便后悔了。此时的萧纬,看着桌上一对火烛,蜡泪流下在火烛上缠缠绕绕,心里便开始烦躁起来。
“皇上,元婕妤到了。”
萧纬抓抓头发,现在将元音赶出去,那就坐实她有隐疾的传言。可就算逢场作戏,也有点难以下手去亲近自己不喜欢的人。
“皇上。”李子树咳了几声。她也心急啊,那元婕妤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地,极为顺从的来了,只大约是为了吸引注意,用大氅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双桃花眼。只是现在人正规矩地跪在正殿,已经候了一会儿。皇上,到底要不要临幸啊。
萧纬抓抓脸:“来了?”
“是呢。”李子树叹了口气,用低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催促,“元婕妤似乎没穿什么,就用大氅裹着,一直跪在正殿,不大好吧。”
得了。萧纬心一横,反正也不过是试探,等到关键时刻再故意发火把他赶出去好了。打定了主意,倒是不再烦躁,坐在软榻上,摆摆手:“让他进来罢。”
元婕妤慢悠悠走了进来,萧纬歪头看去,却是身量上有些细微不同,难道是因为裹着这副厚重的大氅的关系嘛。她挑高眉毛:“怎么这副打扮?”
元婕妤抬起眼,那双桃花眼微眯,似乎带着秋水又像带着笑:“为求让皇上记着。”
萧纬一怔,这声音听着耳熟,和元音声音虽像,但调子却是完全不同。何况这扑鼻的香味,甜得发腻,像是莲心羹里倒翻了一罐子的糖。
眉头皱起,还未开口质问,那元婕妤就双膝跪下。大氅顺着头发滑落下来,沿着身体曲线一气落在元音身边。而元音却抬起头眯眼笑道:“若因为欺君要杀,小人也无怨言。”
“你!”萧纬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面前的元音根本就是扶月!他本来就元音有些相像,适才那衣裳裹住自己,连李子树都没看出来。不过话说回来,谁会想到深宫的妃子不愿意侍寝,让自家的小侍替代呢。
扶月手拢了拢头发,大氅里的衣裳透白,将他的身体若隐若现。倒是借着昏黄烛光,帮他勾勒出一番诱人的姿态。他抬起眼又笑了起来:“皇上,您还记得当年甄家吗?”
甄家?萧纬转了心思,倒不是第一时间去回忆之前,而是先一步摸到自己藏在软榻下的利刃。心里先安了,才冷哼一声:“你到底为何而来?”
“皇上,小人自知身份卑贱,本以为没机会同皇上说话。”扶月笑了几声,慢吞吞站了起来。透光的衣裙就这么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他似乎毫不介意几乎袒露在萧纬面前的自己,手指绕着发丝,幽幽叹了口气,“倒不料,天意难测,还是让咱们见到了。”
“你到底是谁!”
“皇上,你不记得了吗。”扶月摇摇头,“那时候,陈姐姐背着您跑到甄府,说是被人偷了钱包,想讨一碗水喝。”
有这回事吗?萧纬一怔,哦,是。不过她只记得陈永年背着她的辛苦了,其他没有留意。所以扶月是甄府的公子吗?
“朕记得。”她点了点头,“不过朕记得甄府是大户人家。”萧纬顿了顿,到底说不出来你怎么去做娼家这句话。转了话语,“倒是不曾见过你。”
“那时候陈姐姐说你们是陈家姐妹,被我娘迎进来喝茶。我还送过点心呢。”扶月脸上突然冒出喜色,站在烛光点点倒影中,转了几圈,“后来,陈姐姐说一茶之恩现在难报,等将来若有需要,可以让我来寻你们。”他语气逐渐低了下去,“再后来,我总忘不了你们,还悄悄同娘说,等将来我们长大,说不准还能遇见,说不准……可没想到,还没等我长大,甄家却被抄了家。”
他抬起头,桃花眼冲萧纬飞了个眼风:“再之后,我就入了娼家。一直在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报的仇,直到那天我在将无巷遇到了陈姐姐和皇上。”
“哦?那你是要杀朕罗!”萧纬手放在身后,已经将匕首牢牢握紧。哼,扶月除了抹了能熏死人的香料,就剩穿了件格外暴露透明的衣裳。稍微瞥上一眼,就明白他身上根本没地方可以藏东西。那他打算怎么报仇?细细回想一圈,很好,还没有喝过任何茶水,也没吃过什么点心。眼神往旁边的鎏金香炉看了一眼,细细的白烟,不过香味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