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原野一片金黄,即将收获的庄稼随着秋风瑟瑟摇摆。路边的果树上,成熟的果实累累欲坠。
一开始,董祀大步流星地前进着。他不时地看看一旁的蔡琰。若是蔡琰落后了,他就放慢脚步等一等她。很少出门走远路的蔡琰,当然没有董祀那样好的脚力。
“你果真是个娇小姐,行不得远路的。”董祀笑着对蔡琰说,“嗨,早知如此,真该叫一部马车或者轿子的。”
蔡琰心想:我当然不能走远路啊。蔡家出远门必备马车,哪里用得到双脚走路?
没走几里路,蔡琰就累得气喘吁吁,董祀不得不陪她到路边歇息。
迁就着蔡大小姐,董祀也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就这样,他们一路上走走歇歇,原计划傍晚就到目的地,可现在,到傍晚只走了一半路程。
无奈,他们只得找了一户人家,付了些钱币,在人家里将就着住了下来。
董祀对人家说,他和蔡琰是姐弟,走亲戚走错了路,借住一宿。
夜间,董祀因为劳累,很快就进入梦乡呼呼大睡了。可是,蔡琰却久久不能入睡。她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看着身边入睡的董祀,心里浮想联翩,全无睡意。
董祀的一往情深让蔡琰很感动。到最后以死相逼虽然过分了,但蔡琰能够理解董祀对自己一片赤诚的心。所以,她才能跟着他远走他乡。
当然,如果理智地分析,蔡琰知道自己跟董祀在一起不会有很好的结果,嫁给卫仲道才是最好的选择。
蔡琰想,自己这样悄无声息离家出走,不知会让蔡夫人多么生气和着急。幸亏父亲蔡邕不在家中,不然也会把父亲急出毛病来。
也不知道自己特意丢在院子里和后门口的几只手帕,丫鬟小厮们是否捡到?
蔡夫人能找到这里来吗?
对不起,董祀!她在心里对他说: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实在是我和你生活在一起并不是最好的结合。无论于你还是于我,都不是最有利的。
天刚刚放亮,董祀就起身了。他跟房东商量过后,房东为他找了一辆马车。付过钱币,匆匆吃了早餐,他和蔡琰再次上路了。
坐在马车里,有了足够从容的时间,两人彼此相视一笑,细细地打量对方。
身材高大的董祀,仍未脱少年稚气,眼神中充满对未来的自信,但也透露出些许迷茫。蔡琰知道,从小缺乏父疼母爱的他,十分早熟,又受了曹孟德曹大人的影响,有一种勇闯天下的勇气。但他毕竟年纪太小,所受教育及锻炼太少,不足以成大器。
“快到了吧?”蔡琰问道。
“不远了,只有十几里地,很快就到。”马车的车把式说。
董祀两眼放光地对蔡琰说:“琰儿,你跟着我,我一定要努力劳作,让你享受荣华富贵,过上风光的好日子。”说罢,他又动情地捉住蔡琰的双手握了一握。
在董祀眼里,蔡琰是天下第一美女。因为蔡琰不仅仅外表美丽,饱读诗书的她,有着深刻的文化内涵。有蔡邕的言传身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内心积淀的高雅气质修养,不是一般乡野美女所能够比拟的。
“董郎,你最近还在看书吗?”
“在看《孙子兵法》。是曹大人叮嘱我看的,说是习武之人必看。”
“哦,是要多读书本,学习前辈古人的知识。”
董祀点点头,说:“到了李幼林那里,我先去跟着他开荒打猎,你就在家里读书写字弹琴,也可以绣绣花什么的。过几年以后,我们有了房子,就举行婚礼。到时候把你父母接过来参加婚礼……”董祀的规划听上去很美。
“我母亲找不到我,还不知道有多么着急呢。”蔡琰这时想起蔡夫人来,心里不免愧疚万分。
“没关系,今日我们到了那里,我明天就叫人送快信给你母亲。”董祀对自己的安排信心十足。
蔡琰焦急地说:“我担心母亲会急出病来。”
“实在不行,我明天就回去。我当面对蔡夫人说,只要能答应让你等我,我就把你送回来。”董祀为自己的头脑灵活而感到骄傲。
蔡琰笑了笑。母亲能够答应让自己等五年后与董祀结婚?但是,她没有说出否定的话,她不愿伤了董祀的心。
马车毕竟快于步行,午饭时光,他们便到了李幼林家。这里果然如同董祀所说,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门前绿树成荫泉水叮咚,蔬菜和粮食完全自给自足。山野里面有不少野物,可以改善生活。这里民风淳朴,没有城镇里的锱铢必较,没有朝廷内外的兵戎相见。
主人李幼林是董祀大姨娘的孩子,是个精明能干的庄稼汉,除了种地打猎,他还采摘药材,是个里里外外的多面手,在当地很有些名望。
看到表弟董祀来了,李幼林很高兴地向他介绍这个,展示那个,心中充满自豪。
有客来访,中餐自然很丰盛。李幼林夫妻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大家吃着山鸡肉,烤野兔,新鲜的蔬菜,喝着米酒。李幼林和董祀述说着童年往事和分手后的新鲜事儿。
几个人谈兴正浓时,忽闻门口马嘶人叫沸沸扬扬。
李幼林赶紧起身到门口一看,一队官兵来到门口,为首的一员将领翻身下马。他身材健壮皮肤黝黑,眼睛狭长,目光犀利如炬。
“请问你是?”李幼林满脸狐疑,“我们没犯什么事儿啊?”
“董祀,请问董祀在这里吗?”将领声如铜钟般洪亮。
不等李幼林回答,董祀已急匆匆跑过来,大声回答:“爹爹,孩儿在此。”
“你这是怎么回事?蔡郎中的女儿蔡琰在这里吗?”洪钟般的声音,把房子震得直响。
“在。”董祀声音低低的。刚才志得意满的神情一下子消失殆尽。
“你说你这孩子,让我怎么说你!你把人家千金小姐拐到这里来算怎么回事?”
“我们两个真心相爱……”
“你一个小孩子家,懂得什么是爱?”
“这也就是蔡先生家,我们的朋友。如果是其他人家,人家告了官,你就是罪人,要去坐牢!”
“还不快跪下!”洪钟般的声音继续在堂屋里震响。
董祀一言不发,乖乖地跪了下去。
“曹大人,这件事不单单是董祀一个人的错,是我同意了与他一起走。”不知何时,蔡琰静悄悄走到曹大人身旁说。
曹孟德转身看到蔡琰,立即换了一副笑脸:“蔡小姐,曹某教子无方,让你受惊了。昨天晚上,我接到蔡夫人口信,说蔡小姐不见了。而且有人看到董祀到你家去过。我一想,这小子准是带你到这里来了。今天就急忙赶过来了。”
“曹大人,请不要为难董郎。这件事我们两个都有错。”蔡琰依旧为董祀求情。
“好,暂时不说了。你们跟我回去吧。蔡夫人已经急得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