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左贤王知道蔡琰怀了他的孩子,他对蔡琰的呵护与宠爱更加一等。
左贤王原本已经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但是,他一想到蔡琰会给他生一个混血的儿子,一个皮肤白白有如蔡琰一般美貌的孩子,一个能写会画能歌善舞的孩子,一个能给他带来特殊快乐与宠爱的孩子,心里充满了欢喜和期待。
对蔡琰的喜爱,使他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充满了爱心。
但是,怀孕对于蔡琰来说,却是一桩痛苦而绵长的苦难。
首先是不思饮食。
本来,蔡琰就对于匈奴这种以肉食为主的饮食不习惯,没有粮食没有蔬菜,整天除了牛羊肉还是牛羊肉,偶尔的改变也只是添加一些狍子、黄羊、野鸡野兔之类。而且,匈奴人只会炖煮和烧烤,且没有什么作料,吃得蔡琰没有胃口。
现在怀孕了,蔡琰更加不思饮食。一闻到充满膻腥味的肉端上来,蔡琰就觉着直恶心,想呕吐。
左贤王一看,自己的爱妃竟然不思饮食,这还得了。他赶紧差人去周边有汉人居住的地方,去采买粮食蔬菜和水果。他对手下的小头目说,限令两天之内必须搞回多少蔬菜粮食水果,如果完不成任务,就砍头坐牢。
手下的人唯唯诺诺地出去执行命令了。
果然,到了第二天,就有粮食蔬菜运过来。小头目汇报说,他们先是出钱找汉朝百姓买,汉人不答应卖,他们干脆就抢。他们的骑兵动作迅速。等汉人报了官,汉朝官军来时,他们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蔡琰喝到了家乡金黄的小米粥。香喷喷甜腻腻的,心里别提多舒服了。还吃到了白萝卜,芹菜,芫荽。
看到那一袋子白面,蔡琰很想吃家乡的烙饼,可是匈奴人不会做。蔡琰就叫乌兰去找了厨娘来,自己把烙饼的方法对他们讲解了几遍。
厨娘回去制作,第一回做出的饼硬的像是石头。蔡琰皱着眉头咬了一口,差点把牙齿硌下来。蔡琰又把厨娘叫来,跟她说了如何把饼做得松软可口。
至于说做面条,那是蔡琰自己亲自上阵,和面揉面擀面,最后切成一条条。
在一旁观看蔡琰做面条的匈奴厨娘,那个黑黑胖胖的老太太,吃惊地大呼:“了不起,真了不起!”
匈奴人只会把肉食烧煮或者烧烤,然后拿刀子切成一块块,用手抓着吃。他们觉得,把粉状的面用水活在一起做成饼,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现在看到蔡琰竟然像变戏法似的,把粉状的面,做成了一条条,扔到锅里煮出来,居然还是一条条,吃到嘴里还很筋道,感到真是不可思议!
左贤王也吃了蔡琰做的面条,汉朝人叫作“汤饼”,意思是在汤里面的饼。左贤王也大呼“好吃好吃。”
蔡琰有时候想,匈奴人野蛮凶残,他们也是肉食动物啊。君不见,世上的肉食动物,比如豺狼虎豹都很凶残,这跟他们的饮食习惯有关。他们全都吃肉嘛。
蔡琰现在再也不去想要不要孩子的事了。她也一门心思抚育这个小生命了。因为她知道,这是老天爷的安排,触犯不得。
现在,她每天除了吃饭喝水,就是散步,偶尔弹弹琴唱唱歌。
她已经能够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面的活动了。正在散步或者弹琴的她,经常是肚子里忽然一阵骚乱,她被使了定身法似的定在那里不敢动。
这时候,她会低下头,尽量靠近自己的肚子,对里面的小生命说:“孩子,你想跟母亲交流吗?你是想快一点出来陪着母亲吗?母亲爱你,母亲也希望你出来,出来好陪伴母亲。母亲一个人在这荒凉的地方,太寂寞了。孩子,你知道吗?”
现在,蔡琰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弹琴唱歌,给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听。
什么《高山流水》啊,《阳春白雪》啊,《十面埋伏》啊,还有父亲做的那些曲子,她都一遍一遍地弹给腹中的小生命听。
除了弹琴,蔡琰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仰望天空。她喜欢看蓝天白云,喜欢看高飞的大雁和盘旋的雄鹰。
当她看累了的时候,就面朝南方,坐在草地上,闭目祈祷:希望苍天有眼,让她在有生之年回到家乡。
她面对着南方,悄悄告慰九泉之下的父母:女儿不孝,被这些野蛮之族掳掠在遥远的大漠草原地带,还有了身孕。这不是女儿的错,是老天爷不开眼,作孽呀。
父母大人,女儿如今苟且偷生,不为别的,只为能够在有生之年回到家乡,回到父母大人身边。我要去为你们的坟墓除草,为你们扫墓,对你们诉说孩儿这些年来所经历的苦难。
这天,草蔡琰正在穹庐外面的草地上闭目祈祷,乌兰走过来说:“琰妃回去吧,呼延阏氏率领众妃子前来看望琰妃了。”
“看望我?”蔡琰有些受宠若惊。
自从自己来到匈奴地界,这些匈奴的女人们,对自己总是有一种嫉恨的眼光。蔡琰看得出来。
特别是左贤王的妻子,呼延阏氏,更是满脸的威严和不屑。
这也难怪,左贤王忽然宠爱起自己这个南方来的,被掳掠来的小女子,一个小妾,致使她这个正妻以及其他妃子都失宠了。虽说匈奴国王爷妻妾不多,但也有好几个吧。怎么王爷的心思就都放在这个南方来的小白脸女人身上了呢?
呼延阏氏认定,这个女人一定是个狐狸精,是狐狸精附体。她恨透了这个狐狸精,把她丈夫左贤王的魂儿给勾了去了。
那一次。趁着左贤王不在,呼延阏氏让手下的侍女们给蔡琰来了个下马威,把她屋里的好东西都给拿走了,没了别的东西还好,没了烤火盆,零下几十度,蔡琰几乎冻死。
要不是左贤王及时赶回来,蔡琰的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这会儿,这些把蔡琰恨得咬牙切齿的女人们,来看望她?蔡琰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些人到底是来干嘛来了?
“琰妃啊,听说你身怀有孕啦?恭喜恭喜啊……”隔着好远,呼延阏氏的话就随着风儿传到蔡琰耳中。
“谢谢呼延阏氏。”蔡琰赶忙给她回了个大礼。
“不要不要啦,你现在身子重,不要行大礼,伤着胎儿。”呼延阏氏赶紧走过来,把蔡琰扶起来。
呼延阏氏和其他妃子们都给蔡琰未来的宝宝带来了礼品。
呼延阏氏送给蔡琰一套宝宝衣服,是棉布缝制的。
其他妃子们,有送银手镯的,有送银项圈的,也有送小玩具的,还有送小靴子的。
蔡琰一一谢过大家。她知道,这些人都是看着左贤王的面子,才给她送礼的。如果一旦自己失去了左贤王的宠爱,在这里的境遇将不可想象。
孩子,她对自己肚子里的宝宝说:母亲需要你,你快点出来跟母亲做伴吧,我太孤单,太孤独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