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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任命在即

周六上午十点,谢帆开着自己的大众朗逸,在联众花园小区的大门口停下,眼巴巴地向里面张望。五六分钟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树荫掩映的过道上慢慢走过来,扎着两条辫子,打扮得像小公主般可爱的女孩一看到谢帆,兴高采烈地跑上去,扑到他怀里,大声叫嚷,“爸爸。”

谢帆抱起谢雨婷,转了两个圈,又在她粉嫩的脸颊上用力亲一口,“想爸爸不?”

“想,爸爸你要带我去哪玩?”

“你想去哪玩就去哪玩。”谢帆抱着女儿,转头对洪欣说,“那我们先走了。”

“明天晚上要请客人吃饭,估计得九点才能回来,你晚些再把婷婷送回来。”洪欣没有化妆,肤色极佳,白皙平滑,没有一丝皱纹,任谁也看不出她是个五岁孩子的母亲。

“行,那到时联系。”谢帆让女儿坐后座,发动汽车驶出公路。谢雨婷说:“爸爸,我想养只狗狗好不?”

“养狗狗?那要花很多精力的,妈咪那么忙,她肯么?”

“就是不肯啊,我求她好几次都没用。可我上次去楠楠家,她养了只小狗狗好可爱,还能陪我玩,所以我也想养一只。”谢雨婷人小鬼大,娇声娇气地说,“爷爷奶奶整天在家没事,就把狗狗养在他们那,我一有空就去找它玩,好不?”

“好,好,那我们中午去爷爷奶奶家吃饭,你自己和爷爷奶奶说,如果他们同意帮你养狗,那就买一只给你,好不?”

应付把自己捧为掌中宝的两位老人,谢雨婷最有把握,只要小公主一撒娇,从没办不成的事,她雀跃地拍着手,“爸爸,你说话要算数,爷爷奶奶只要答应,你下午就和我去买,我要自己挑。”

“你老爸我啥时骗过你了?”谢帆笑着,看着女儿开心的可爱模样,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动,女儿是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而家庭却是最大的遗憾。洪欣在工业银行工作,两人在参加一次商业培训时刚好是同桌,洪欣漂亮开朗,样貌身材火辣动人,说话处事干净利落,使谢帆惊为天人,一见倾心,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第一天互留电话,在谢帆不遗余力的出击下,没多久便开始约会。热恋中的两人如胶似漆,爱得极为火热。过了两个月,在一次冲动的意外中,洪欣珠胎暗结,不得不奉子成婚,闪电式的结合,也算是赶了回潮流。

网上有句调侃,闪婚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闪离。谢帆不幸而被命中。丘比特之箭的魔力轰轰烈烈燃烧过后,只剩下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大堆家庭生活琐事,令小两口不堪其扰。最要命的是洪欣的性格过于强硬,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在和家翁家婆的相处上,问题频发,特别是在女儿的哺育抚养上,战火纷飞。洪欣担心年纪轻轻就失去完美身材,而且喂母乳等于给自己套上枷锁,极不自由,坚持给女儿喂奶粉。而在老一辈看来,哺乳对母亲而言,天经地义,就怕没奶水,哪有那么多讲究?为这问题,便爆发一场大战,纵然谢国栋吹鼻子瞪眼,大发雷霆,可乳房又不长他身上,洪欣就是不喂,他能有什么办法?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两代人之间口角摩擦从不间断,简直是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弄得谢帆里外不是人,在娇妻和父母间和稀泥,苦不堪言。而当生活逼得人不得不理智地面对现实时,两口子的矛盾也逐渐暴露出来。谢帆理想中的妻子,是能以家庭为重,不说专职相夫教子,至少能给丈夫一个温暖的港湾。但洪欣属于事业型,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向来对男主外,女主内的封建腐朽思想嗤之以鼻,要的是闯一番事业,在家根本待不住。生育完才两个月便回到工作岗位上,天天忙到八九点回家,为此少不了和谢家又是场风波,而这次连丈夫也没站在她一边。再小的矛盾日积月累,也会成为难以解开的死结。半年后,一家人终于疲了,累了,战争结束的代价,就是两人坐在一起,商讨分道扬镳的事宜。

在财产分割上,两人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唯有孩子的抚养权成为争夺的焦点。洪欣怎么说也不肯将女儿让给谢帆抚养,为此不惜将远在沈阳的姑母接过来,专门带孩子。而谢家两老对孙女视若掌上明珠,哪肯轻易放手?谁也不肯让步,最后闹上法庭,由于孩子太小,又是女儿,母亲一方占有天然的优势,最后法院判决洪欣胜诉,气得谢国栋几乎三天没吃东西,谢帆的老母亲直抹眼泪,逢人便大骂不公。

谢帆和洪欣做不成夫妻,当朋友却合适,关系反而越来越好,人有时就是如此奇怪。虽然没在一个房子里生活,但只要有时间,谢帆便来带女儿,父女关系极为融洽。洪欣近几年在单位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便做到信贷科副科长。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不少,追求者也多,但她从未再婚,交过两个男朋友却先后吹了。谢帆在事业上升得也不慢,只是曾经沧海,离婚的伤口不时警醒着他,尤其是潘依彤……

潘依彤,她还好么?这几天来,还是没能联系上,难道她正在接受执法机关的调查?难道自己也在推着她,和郭耀先一起坠下深渊?

谢帆后背泛起阵阵凉意,手脚微微颤抖,还好谢雨婷清脆的童声,打破他的回忆,“爸爸,妈妈最近很忙,老是出差哦。”

“是么?她那么忙?”谢帆回过神来“是啊,晚上经常不回来,我都和老姑睡的。”谢雨婷说,“爸爸,今晚我要和你睡。”

谢帆的心被揪了一下,想起最近听到的一些传言,用力摇摇脑袋,若无其事地说:“好啊,我们现在先去吃哈根达斯,好不好?”

“好,吃完赶紧去爷爷奶奶家,我要问狗狗的事。”这小丫头,一片心思全放在宠物身上,连最爱的冰淇淋都不上心了,谢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踩油门,向哈根达斯在北洲市的旗舰店驶去。

在北洲淮海路上,有间新开的茶馆香茗居,装修古朴典雅,档次颇高。每天有民乐表演,在琴韵悠悠中品茶聊天,别有一番风味,吸引不少客人光顾,每逢周末,生意愈加红火。甘霖轻车熟路地来到最里面的包厢,点了壶金骏眉,翻看着报纸,等了十几分钟,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脑袋秃成地中海的男人进来,拱着手说:“不好意思,甘总,刚刚送我那口子回娘家,出来遇到堵车给耽搁了。”

“没事,我也刚到。”甘霖站起身,热情地和他握手,“李行,周末耽误你休息,我才不好意思。喝点什么茶?”

工业银行北洲分行副行长李华伟点了铁观音,等服务员退出去后,笑着说:“甘总,还没恭喜你成为领海的掌舵人,以后在这北洲商界,你可是风云人物了。”

“这把交椅可没那么好坐,一万多人的吃喝拉撒,全赖我头上,难啊!”甘霖叹着气,姿态放得放低,“还得李行帮兄弟一把。”

“能帮我一定帮。”李华伟话锋一转,“只是这次你让秘书送来的资料,我仔细看了,恐怕兄弟是有心无力啊。”

甘霖身子一震,注视着李华伟,没有说话。李华伟打开皮包,拿出一份资料,侃侃而谈,“你们那块地,面积是不小,离市区实在太远,那一片还没开发,荒凉得很,虽然传说高铁要在那落户,但雷声大雨点小,没个正儿八经的说法。按估值来说,能到六千万就很不错,要贷一个亿,根本不可能。”

“按正规是有难度,才要李行大力支持。”甘霖递了根烟过去,沉声说,“这里面有没操作的空间?只要能指点条明路,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李华伟摆摆手,吐起苦水来,“这话可见外得很,你我都是尹市长培养起来的人,要按古代说法,就是师兄弟,你的事我能不办好么?只是大环境下,银根紧缩,国家对贷款控制得很严,要求估值准确,手续完备。要不是领海是大国企,有授信额度,换其他公司来抵押那块地,顶多就到一千八百万。而且如此大数额的贷款,必须得行长批准,就算我敢拼了老命答应你,可他那一关照样不好过。甘总,你现在是一把手,一言九鼎,可我不是,没有签字作准的权力啊!”

“任孝和调来北洲不是才半年多么?他这人咋样,能打交道不?”既然李华伟无能,甘霖只得把目标转到行长任孝和身上。

“他来的时间是不长,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李华伟没好气地说,“而且这人装得很,也小心,工作上总是按规定来,从没开过绿灯,搞得兄弟们没口好饭吃,郁闷啊。”

甘霖给李华伟倒茶,脸色不太好看,眼光闪烁不定。李华伟征询着说:“要不让老爷子出面,和他交代一声?市长的面子,他总得给吧。”

“工业银行是省里直管,和市里没关系,他未必会卖面子。”甘霖摇头,“我也不能事事去麻烦老板,他更忙,哪管得了那么多?这样吧,找个时间你约任孝和,我和他谈,我就不信他会拿规定当饭吃。”

“我去约他不合适,他要知道我们的关系,恐怕更不会帮忙。”李华伟倒是直接,阐明其中关系,“甘总,不瞒你,一是我们关系不咋地,请他未必到;二嘛,他如果真要帮你,也不想被我知道。”

一二把手的关系,不管在政府还是企业,都是敏感话题。李华伟在北洲工业银行干了十几年,以前在党校学习时,曾当过尹成易的学生,他抓住机会,竭力靠在尹成易这棵大树底下,一步一步走到副行长的职位,对省里派来的“空降兵”任孝和,自然没给多少好脸色,明争暗斗不会少。看着对面的李华伟,甘霖就想到邓汉文,内心一阵烦躁,连烟灰都忘了敲掉,任由它掉在地板上。

“其实你手下就有最适合搭上任孝和的人。”李华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黄鹤楼,礼尚往来地递了一根给甘霖,“你是身边有宝而不自知。”

“你说谁最合适?”甘霖耸然动容。

“你们集团总裁办主任不是姓谢么?就他。”

“谢帆?”甘霖不解,“他和任孝和认识?”

“不认识。不过他老婆,不对,正确的说是前妻洪欣,和任孝和可是熟得不能再熟。”李华伟的笑容极为猥琐。

“他前妻也在工业银行?”

“是啊,原来南山支行的主管,一下升了官,还调去信贷科当副科长了。”李华伟喝口茶,“她说一句话,有时可比我还管用。这枕边风啊,威力可比龙卷风还大得多。”

“有意思,真有意思。”甘霖脑子转得不慢,已心中有数,从衬衫口袋中拿出一张银行卡,塞给李华伟,“一点心意。”

“你就是客气。”李华伟嘴上推辞两句便收下,聊了会儿天便告辞,甘霖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盘算着,门开了,一阵香味扑鼻而入,一个很好听的女声问:“谈好了?能成么?”

甘霖抬起头,看到徐菲,眼光顿时化为一弯春水。这女人太漂亮了,从小到大,不管到哪,徐菲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男人为她的美丽而疯狂,女人因她的漂亮而嫉妒。或许为了验证红颜祸水这句古话,徐菲的经历极为坎坷,母亲因生她而难产早逝,父亲大受打击,没多久在过马路时,因精神恍惚而被汽车撞到,截了一条腿,对方还不顾而去,生活一下陷入困境,只能靠亲戚朋友接济。七岁时,父亲郁郁而终,徐菲便由奶奶带大,靠着奶奶那微薄的退休金生活,连肉都很少吃,更没穿过华丽的服饰。在别的孩子过着幸福的童年时,徐菲便已深深体会到生活的磨难。不过上苍是公平的,在过早给她磨炼的同时,也赋予她惊人的美貌。而徐菲也懂得怎么利用好它,在男人堆中游刃有余。从初二开始,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只要用手一指,就会有人屁颠屁颠地去埋单。生活水平渐渐好起来,放学后排队接她的豪车也越来越多,背后的指指点点自然是排山倒海。不过徐菲从不管这些,毕业后她先当了模特,后来又当演员,演艺圈的水太深,美女如云,徐菲纵然姿色过人,也只能拍些不入流的角色,直到两年前在宝马的新车发布会上,被邀去当车模的徐菲,遇到了甘霖。

第一眼看到徐菲,甘霖就傻住了,七魂六魄全被这女人吸引,当时他就发誓,不惜一切也要将她追到手。而徐菲也厌倦了在娱乐圈漂泊无依的生活,反正是跟男人睡觉,还不如找个稳定的床位,捞一笔资本。这间茶楼,就是甘霖为她投资开的,也是两人幽会的场所。毕竟作为市长女婿,婚是不可能离的,靠山一倒,他什么也不是。而徐菲也没想过当甘太太,要的只是甘霖能带来足够的财富,在他掌管领海集团后,这条掘金之路能光芒四射。

“没成,这家伙没决定权,又没胆量帮忙。”甘霖耸耸肩,恨恨地骂,“都不知老板看上他什么,废物!”

“那怎么办?贷不到款,换设备不是泡汤了?”徐菲坐在甘霖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腻着声问。

“他虽然办不了,但还算指了条道,机会还有。”看着徐菲高耸的胸部在面前晃动,甘霖只觉热气从小腹升起,一把将美人抱起,向包厢内的暗门走去,里面是一个装修豪华,设备齐全的房间,“为你办的事,啥时失败过?不好好地慰劳我,你过意得去么?”

徐菲咬着嘴唇,露出狐狸精般的笑容,轻咬着甘霖的耳垂,“那好,我就吃了你。”

星期天中午,谢帆正带着宝贝女儿和新买的小京巴狗在公园玩,就接到家里的电话,内容让他大吃一惊:甘霖亲自上门拜访谢国栋。

谢帆立即赶过去,谢国栋和甘霖正在客厅喝着茶,相谈甚欢。看到谢帆进屋,寒暄两句,甘霖笑着说:“今天我是向谢主席取经来了,受益匪浅,受益匪浅啊!”

对甘霖的态度,谢国栋显然很受用,“甘总知道我喜欢喝两杯,还专门带了特供茅台过来,太客气了,以后有时间来串串门,唠唠嗑多好。”

“应该的,我是上门求教,就一点手信,礼轻情意重,希望谢主席不嫌弃。”

甘霖说得越是谦恭,谢帆心里越不踏实。他从来都是眼高于顶,自视极高,和谢国栋更没交情,来公司两年,这还是第一次踏足谢家。当然,当上代总裁后,来拜访谢国栋这德高望重的元老也正常,但没必要把姿态放这么低,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一句古话不断在谢帆脑海中盘旋:无事不登三宝殿。

“谢主席对领海集团的发展,功勋卓著,而集团对您的回馈,对比起来却微不足道。”甘霖探询说,“项目部的谢然,工作表现不错,是时候给他压压担子,我打算将他提拔到采购部副经理的位置,您看如何?”

谢然是谢帆的堂弟,由于项目总监邱辉彦是郭耀先嫡系,犯不着对谢家特殊照顾,而谢然工作表现只是一般,又自以为是,干了三年多,也就混个副主管,而且在部门中属于被边缘化的人物,最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就归他去干。为此他没少找过伯父和堂哥诉苦,谢国栋极要面子,谢家的人在公司被排挤,他是脸上无光,可当时忙于运作谢帆当总裁办主任的位置,便放了下来,后来一直找不到机会,谢然又在亲戚中说了些怪话,谢国栋既是恼火,又感丢脸,此事便成为他的心病。没想到甘霖居然主动送上一份大礼,不但一下子提了两级,还安排到集团最令人艳羡的油水部门——采购部,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虽然内心欣喜,但谢国栋显得很矜持,“我离开集团已久,具体情况不了解,人能不能用,还是得从工作出发,不能讲关系,要用得其所,还是由甘总安排吧。”

老头子真能装,敢教训我?以为自己是谁啊?甘霖心里痛骂,脸上却笑得更灿烂:“是的,谢主席说得对,用对人是集团发展的基础,我是经过和人资部仔细的评估探讨,觉得谢然合适,才提出这建议。”

谢国栋满意地点头,招呼甘霖喝茶的语气都显得更加亲切,谢帆在旁陪着,心里却越来越沉重,除非甘霖脑袋被驴踢了,或被门夹了,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谢家这天大的面子和礼物,君欲取之,必先予之。人最怕的不是欠钱债,而是欠人情债。钱债账目分明,是多少就多少,还起来心中有数。而人情债却无价,受点滴恩惠,说不定真要以涌泉相报,有时搭上的本利得十倍百倍。尤其是在讲究利益交换的职场,甘霖抛出来一块砖,他要的回报将是一块玉。

只是这块玉,自己得用什么代价来还?

中午甘霖还在谢家吃了饭,陪谢国栋喝了几杯酒,把戏演得十足十。送他下楼,就在要上车时,甘霖扶着车门,停住脚步说:“明天上午你通知邓汉文,一起来我办公室开个短会,你有能力,而且作为总裁助理,不能只围着总裁办这一亩三分地转,也得压压担子。”

看着奥迪驶出大院,谢帆的眼神变得有些漫长,越来越忐忑不安,甘霖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应该就在明天的会议上揭晓。

总裁碰头会是领海集团大大小小会议中的金字塔尖。虽然按集团的管理规定,重大事务必须经范围更广的班子会议通过,但最高领导之间达成的协议,敲定下来的事宜,到班子会议上就只是走个过场,一是没有其他力量能动摇,二是不会有人蠢到和大佬们对着干。而且这会议范围小,参与人少,召开方便,名义上是碰头会,内里含金量却更高。只是在郭耀先最风光的时代,只有甘霖偶尔和他争锋,邓汉文以妥协让步为主,领海集团基本是他的一言堂,此类会议对他来说,可有可无,除了一些形式上必须知会或商量的之外,已很少召开。

目前集团总裁只有两人,但甘霖却通知谢帆参加。等秘书端上茶水后,甘霖开门见山,“邓总,上周五的会议上,通过了更新设备的决议。这项目投入大,对集团的发展有重大意义,必须重视,得成立个专职小组,处理这个事情。”

这提议合情合理,邓汉文表示同意。甘霖接着说:“按集团的情况,我来担任组长,你担任副组长,至于成员嘛,财务、生产、采购等相关部门领导必须参加。只是我们的工作都很忙,顾不过来,得有人来牵头,协调各方面事宜,我看得再多设个副组长,谢帆是总裁助理,我看由他来担任最合适。”

这招一出,邓汉文的视线便转到谢帆身上,眼神含意深深,若有所思。谢帆算是明白甘霖昨天说的压担子是什么意思,心中纵然叫苦连天,却不能开口拒绝,更不能一口应允,唯有沉默以对,只觉握在手里的茶杯,烫手得很。

最轻松的自然是甘霖,他的理由无懈可击,而且谢帆本人在场,他就不信邓汉文这老狐狸会当面强行反对。他算得很准,两三分钟后,邓汉文干巴巴地笑了,“我赞同,总裁助理的职责本来就是辅佐总裁协调各部门工作为主,谢帆来担任副组长,很合适。”

两位领导达成共识,接下来就是谢帆表态,他的脑筋不住地转动着,“甘总,邓总,对设备这一块,我一窍不通,我来当副组长,会不会外行领导内行,反而对工作有影响?”

“当然不会,你的职责是在各相关部门之间的工作出现问题时予以协调,这个角色只有总助最客观公正。”甘霖伸出手,往谢帆指了指,“更新设备是接下来公司的头等大事,重任在肩,非你莫属。”

邓汉文不急不慢地接一句:“是的,甘总说得对,而且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你就放手去做吧。”

如此大型的项目,各方各面的利益千头万绪,斩不断理还乱,要协调好、平衡好,如同走蜀道,难于上青天。当这副组长,简直就是一屁股往火山口坐下去,只是会议进行到这,领导如此表态,谢帆能说不么?

会议结束后,甘霖让谢帆留下,邓汉文在走出门的一刻,往回深深望了一眼,正好和谢帆的视线对个正着,在空中一碰便各自挪开。甘霖吩咐秘书换好茶,说:“接下来你要多用心在设备项目上,这事做得好就是成绩,我也好为你说话,早点挪到更合适的位置上。”

谢帆断定,甘霖这两天所做的一切只是铺垫,不是为让自己当副组长那么简单,前面只怕有万丈悬崖等着自己去跳,但路已至此,只能咬着牙继续走下去:“明白,我尽力而为。”

“当前有个问题,要先让你去处理。”甘霖起身走到办公桌边,将准备好的材料拿给谢帆,不紧不慢地抛出主题,“你也知道,公司目前的现有资金不足以更换设备,必须有银行贷款支持,否则一切就是空谈。”

谢帆暗地倒抽一口凉气,从昨天开始他就考虑过很多种可能,可从没想过会和融资有关,这和他的工作实在风马牛不相及。隐隐约约的,他似乎触摸到了什么,忙说:“甘总,融资是财务负责,我从未接触,想做还不知从哪里着手。”

“手续上自然是财务去办,但贷款最要紧的是关系,而这方面你是最佳人选。”甘霖一字一顿,“就比如工业银行,你能做到的,十个温华通也做不到。”

谢帆眼前闪过洪欣两个字,恍然大悟,甘霖苦心孤诣安排这出戏,要的就是这一刻。从昨天开始,他就不断给出诱饵,对谢国栋的尊重,对谢然的越级任命,把自己架到副组长的位置上,所有的示好,只为顺理成章地将融资问题扔过来。

既然接受诱饵,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是职场潜规则,上不得台面,却铁律铮铮。自己根本没还手之力,不但要去办,还要办好。谢帆总算知道这果子有多苦多难咽,而且还只能当哑巴,有苦自己知。

听到高跟鞋蹬蹬踏踏踩在地板上,由远及近的声音,谢帆就知洪欣到了。三十出头,当了妈妈,职位做得不小,可她风风火火的性格丝毫没变,和稳重内敛这些词全部绝缘。洪欣刚换发型,原先一头大波浪没了,剪成短发,配西装制服,显得干练潇洒,精神十足。前夫前妻,彼此熟得不能再熟,免去客套,利落地点好菜,洪欣将公文包往桌上一放,揶揄说:“够可以的你,就这块地也想贷一亿两千万?领海干吗不去开银行?或者买点军火,直接抢银行算了。”

“要是简单,我还用得着找你?像领海集团这种规模的国企,到哪个银行不是授信客户?哭着求着让我们贷款呢。”

“行了,少拿招牌来忽悠人,就一空架子,有多少底子自己清楚。”洪欣毫不客气地抢白道,“领海集团这几年就是在吃老本,产品的竞争力不断减退,市场份额急剧减少,连民营的后起品牌都比不过。偏偏你们还好大喜功,贷一大堆款去建办公大楼,资金链本来就紧张,现在还想投两个多亿来弄生产线?四个字——异想天开啊!”

“经营形式是不太好,所以才要更新硬件,这块不动,效率提不上来,产品更没竞争力。”谢帆解释,“这次贷款,纯粹是提升企业竞争实力,不是面子工程。”

“可你们拿出来抵押的这块地,就是卖个高铁概念,传言不能作为抵押的价值依据,给个六千万左右就顶天了。”洪欣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又不是地下面埋着石油和金矿,由着你们狮子大开口!”

“集团能抵押的全抵出去,只剩下这块地。”谢帆没多少食欲,定定地望着洪欣,“想想吧,你有办法的。只要设备改造成功,成本降下来,产品竞争力增强,凭领海集团的实力,还这笔钱并不难,银行赚的利息也不少,对你来说也是成绩,对不?”

“我有办法?我有什么办法?你当我是行长?”洪欣将一块带着不少血丝的牛肉放进嘴里嚼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

“能当上信贷科长,实权比行长大多了。”谢帆顿一顿,继续旁敲侧击,“据我所知,任孝和对你言听计从。”

洪欣放下刀叉,抬头迎着谢帆的目光,似乎想穿透他的内心,冷笑着说:“你消息还挺灵通吗!”

“这是你的生活,我无权过问,只要不影响到婷婷。”谢帆说得很淡定。

“女儿的事,不用你来教我。”说到这,洪欣顿时来气,瞪圆了眼睛埋怨,“就你们会溺爱她,我不答应她养狗,你就和我对着干,搞得她天天念叨着周末,好去你那陪狗狗玩,好啊,谢帆,有你这么教小孩的么?”

“那孩子寂寞,有只宠物陪着也好,也培养她对小动物的爱心。”谢帆耸耸肩膀,有理有据回应道,“我知道你没时间养,所以放在爸妈家,这没什么吧。”

“就你会充好人,净给我找事。”洪欣把牛排吃完,拿起手提包便走,“这事我想想,两天后联系。”

谢帆点的石锅饭纹丝未动,喝着柠檬水,只觉嘴里酸,心里涩。刚刚洪欣的态度无疑已默认与任孝和的关系,而任孝和的情况,他通过渠道进行过了解,他的发家,离不开远在省城的妻子一家,其势力之大,背景之深,绝不是洪欣惹得起的。

离婚后,洪欣谈过两个男朋友,一个大她十多岁,家财亿万,老婆因病去世,两个月分手;一个是小他四岁的平面模特,帅得堪比王力宏,就是赚钱不多,花钱不少,就靠她养着,半年后分手。这两人虽不怎么靠谱,至少都是单身。而任孝和却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洪欣靠着他,纵然一时风光得意,却是在钢丝上跳舞,一旦风吹草动,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想到这,谢帆忍不住揉着额头。如果洪欣不是任孝和的情人,这笔贷款不可能过关,甘霖之所以费尽心机拉拢自己,看中的就是洪欣和任孝和的关系。可自己就能眼睁睁看着前妻走向深渊么?

烦躁郁闷的情绪如老树盘根,在心里挥之不去,谢帆看看手表上的时间,拿起手机,迟疑了一下,按下一个号码,“我在质感西餐厅,有空么?请你喝咖啡,那好,待会见。”

随便扒两口饭,谢帆便吩咐服务员把餐具收走。二十分钟后,汪文君到了,微笑着说:“看来心情不错,有闲情逸致。”

“刚好相反。”谢帆摇头,“我是堵得慌,找你聊聊天,没耽误你啥正事吧?”

“要是有,我会出现么?”汪文君点了一杯哥伦比亚咖啡,徐徐说,“在两个老总之间,转不开了?”

“以前是三个角,互相之间矛盾没那么尖锐,总有个缓冲地带,而且郭耀先是名正言顺的领头羊。现在倒好,两点成一线,直接对上,想避都没地方避。”在汪文君面前,谢帆从不用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将稳重平和的面具放下,眉头拧在一块。

“既然没得避,那就不要避。”汪文君说,“既然平衡被打破,那在新的局面下,寻求最有利的那一角,不好么?”

“问题是这一角变数太大。”谢帆将思考的结果一一道出,“按甘霖这几天所作所为,他强势霸道的风格还是没变,连和邓汉文暂时处理好关系都做不到,缺乏领导人的胸襟和忍耐。用人刻薄寡恩,过河拆桥是家常便饭,给他卖命,玩的就是心跳;邓汉文只是暂时落后,但他实力最雄厚,要给甘霖制造麻烦易如反掌,现在按兵不动不等于投降认输,只是等机会。领先的不可靠,落后的有潜力,你说要怎么玩?”

“这倒是个新命题。有趣。”汪文君放下咖啡杯,沉吟着说,“既然形势混沌未明,我倒想起《倚天屠龙记》里的一句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谢帆琢磨着,眼神亮起,轻轻拍手,“有道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的脚步。”

汪文君笑着补充一句,“牛角尖钻不得,进去了再想出来,可就难了。凡事留有余地,那是你的长项,我想不到万不得已,那邓总也不会轻易和你开战。”

谢帆举起咖啡杯,和汪文君碰了碰,心里的郁结解脱不少。论相貌,汪文君不算美女,身高一米六不到,鼻梁稍低,脸型偏大,放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和艳光四射的洪欣不可同日而语。但女人的魅力,相貌只是一部分,修养、谈吐、气质,能构成另一番动人的风韵。

汪文君在一家大型外企担任人资总监,典型的金领阶层,两年前在参加北洲企业高层论坛时,和谢帆坐一块,互相很谈得来,便互留了名片。在随后几次交往中,他们彼此引为知音,总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是大忙人,见面次数不多,但每次无论吃饭喝茶,只感觉时间流逝得特别快。所有一切都乐于和对方分享,苦恼时有恰到好处的劝解安慰,疑惑时有旁观者清的指点引导,高兴时有感同身受的欢喜欣慰,没有利益冲突,不涉及儿女私情,所谓异性知己,不外如是。

只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到达一定层次后,要做到心如止水,波澜不惊,比登天还难。情动之时,谢帆也想过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只是一道现实的鸿沟让他不得不望之生叹:汪文君结婚了,丈夫在美国工作。

几天后,洪欣给了答复,直截了当提出的条件令谢帆大吃一惊,“第一个条件我去说,但第二个最好你们和他谈,我去转达不合适。”

“你不是全权代表么?”洪欣说,“你去说就好,可以就操作,不可以就拉倒,这事麻烦和风险不小,要不是你,我还懒得背这担子呢。说好了给我答复吧,没必要绕来绕去。”

谢帆还要说什么,洪欣已把电话挂了,他拿着话筒,静静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来到甘霖的办公室,汇报说:“甘总,工业银行刚有了回音。”

“怎么说?”甘霖放下手头的工作,眼里满怀期待。

“那块地,他们只能贷给我们六千万,剩下的九千万,要我们找担保。”谢帆说得很慢,“而且最好是由市政府出面担保,因为金额实在太大。”

“政府担保?”甘霖一愣,随即追问,“还有其他要求没?”

“其他没什么,剩下的当然……”谢帆回答得简单和隐晦。

“哦。”甘霖当然知道谢帆在说什么,“他们没提要多少?”

谢帆摇头,其实洪欣是提了个数字,但谢帆不能提,他和洪欣的关系太特殊,一提出来,不管多或少,都免不了利益均沾的嫌疑。他已打定主意,这事只能甘霖拍板决定,如果数字少了,再想办法去说服洪欣。

甘霖摆弄着手上的万宝龙钢笔,“你觉得给多少合适?”

谢帆神色不动,沉声说:“这事我不方便发表意见,还是甘总你决定吧。”

“你是全权代表,你定就好。”甘霖把球踢回来。

“这事我不熟悉,就是前期的跑跑腿,沟通联系。”谢帆毫不迟疑地挡了回去,“要不要给、该怎么给、给多少合适,还是得甘总你拍板。”

看谢帆态度坚决,甘霖感到不快,他很讨厌下属和自己争论,甚至拒绝自己的安排,只是此时还得用谢帆,不能撕破脸,只好尽力将情绪压下,沉吟着说:“那这样吧,你约个时间,我和他们碰个面。”

“好的。”谢帆就等这句话,有些事是碰不得的雷区,能绕开必须绕开,知道得越少越好,知情人有时就是在背炸弹,害死人不偿命。走出过道,想起洪欣提的数字,那份若隐若现的担忧在谢帆心里不住扩散,虽然不可能是洪欣一人据为所有,少不了任孝和的一份,但她的胃口,也是越来越大。有任孝和撑腰,她越来越膨胀,利令智昏,路走得越来越歪,再想让她拐回来,只怕越来越难。

一个洪欣,一个潘依彤,两个在自己生命中留下印记的女人,怎么走的路都大同小异?

吃完晚饭,甘霖拉上妻子尹瑛,拿了两盒冬虫夏草,来到尹成易家。尹瑛是尹成易的远房亲戚,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尹成易的两个女儿从大学开始就在温哥华定居,家里只剩孤零零的二老,刚好尹瑛在北洲上班,便经常到家里走动,而当时甘霖在给尹成易当秘书,慢慢和尹瑛熟了,而市长夫人章秋英觉得小伙子不错,有意撮合。能和市长一家攀点亲戚,对甘霖来说是求之不得,谈了一年恋爱,两人便结婚。有这层关系,尹成易对甘霖的信任和照拂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甘霖成为他最信任的心腹。

尹瑛的相貌只是中等,胖了一些,眼睛也小,但因为她姓尹,纵使甘霖被徐菲迷得神魂颠倒,但对妻子还得小心翼翼应付着,就怕露出破绽,前功尽弃。平时夫妻两人工作繁忙,调到领海集团后,甘霖更少在家,又还没有儿子,一个月聚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屈指可数,那套装修豪华的复式家居,反倒是保姆享受最多。

尹成易还没回来,尹瑛边喝茶边和章秋英唠嗑,甘霖则看着央视新闻频道,心底琢磨着该如何向市长开口。将近十点,尹成易才回家,秘书小高帮他提包进屋,客套几句便走了。尹成易酒喝得不少,脸上红红的,一身酒气袭人。保姆给他烫了条热毛巾洗脸,章秋英埋怨说:“都一把年纪了,还喝那么多,一点不顾着身体。”

“省委宣传部叶部长下来检查工作,能不喝么。”尹成易说。甘霖忙拿出冬虫夏草,泡上水,以前当秘书时,该下多少分量、加多少水,早已是轻车熟路。尹成易示意甘霖和自己到书房。甘霖一手拿起公文包,一手端着水杯,恭敬地跟在他身后,把门带上后,尹成易坐在摇摇晃晃的太师椅上,接过水杯喝了口:“有事?”

“别墅的设计方案弄好了,我在北京找的公司,全国顶尖的,拿过不少大奖。”甘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装订精美的资料,递给尹成易。

尹成易翻了翻,颇为满意地点头:“是不错,简约不繁复,古色古香,质朴而不显眼,厚重中透着高贵,家具搭配得也好。”

“如果您觉得合适,我联系他们尽快动工,我会盯着,保证出来的效果和设计样稿分毫不差。”

“不急,我又没打算那么快去省城住,慢慢来吧。”尹成易眼角往甘霖一扫,“就这事?”

“还有件事。”甘霖转入正题,苦着脸说,“贷款方面碰到点麻烦。”

“李华伟办不了?”尹成易有点意外。

甘霖将事情的变化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尹成易最烦人啰唆,一句话可以说完的事要是用两句,肯定得挨批,最后他总结一句,“任孝和提出的条件,就是政府出面担保。”

尹成易皱着眉头,摩挲着手上的茶杯,过了许久才开口:“和他谈谈,找其他大企业给你们担保。”

“提过了,他不肯,金额太大,只有政府担保,他才放心,万一查起来他也好交差。”

“所以就把难题推给我。”尹成易说得不紧不慢,但话里责怪的意思不言而喻。

甘霖额头冒汗,像个做错的孩子般,一迭声解释:“我想了很多办法,可实在找不到别的路子。以领海集团的实力,只要设备更新成功,还钱不是问题。”

“说得轻巧。”尹成易合上眼帘,沉着声说。

甘霖低着头,不敢接话。尹成易从首长秘书起步,然后是副区长,牢牢扎根于北洲市,一步步做到市长高位,成为行政一把手,可说是根深叶茂,门生故吏遍地,故而民间有北洲姓尹的说法。去年市委换届,普遍认为他会踏上市委书记宝座,成为北洲名副其实的第一人,尹成易自己也信心满满,论资历,论贡献,论人脉,北洲无人可与其相提并论,没想到省委的安排却让人跌破眼镜,尹成易大热倒灶,原地不动,原青云市委副书记沈惠琴官升一级,空降到北洲当书记,看来可能性最大的,往往笑不到最后。

对此事尹成易自然耿耿于怀,后来他通过其他渠道得知,沈惠琴和省长陆韬有师生之谊,关系匪浅。于是十个尹成易也只能望着书记宝座叹气。而到工作中,沈惠琴初来乍到,起初以掌握情况为主,对尹成易这地头蛇还算客气尊重,事事有商有量,但到今年,她着手进行人员调整,培养自己的班底,难免要踩到势力盘根错节的尹成易的身上,书记市长的斗争,类同于甘霖和邓汉文的缠斗,还是伟人一语中的,不管是政界还是企业,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郭耀先这种级别和影响的干部,纪委要调查他,须报市委常委会。尹成易是乐见其成,为让甘霖上位,忍痛同意沈惠琴提名的高新区主任人选以做交换。没想到沈惠琴却玩了一招,抓住尹成易表面要避嫌,不适合直接提名甘霖的软肋,在常委会上直截了当提出甘霖代理领海集团总裁职务,来个两步走,看似主动给足尹成易面子,内里却打断甘霖一步到位的美梦,绵里藏针,陡增变数,气得尹成易憋着一肚子火却无处可发,几乎把牙咬碎。

尹成易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疲态尽露,最近他明显感到老了,晚上喝的酒并不多,半斤金花不到,换作以前,那是刚进入状态。可现在,他明显感到酒意上涌,岁月不饶人啊!

尹成易抬起眼帘,瞟了一眼垂手站在旁边,恭恭敬敬的甘霖,竟有些模糊。毕竟是自己的人,能推一把还是推一把,官场上的事,风云莫测,变化万千,哪天自己被调开,再想使劲只怕也使不上,官场上人未走,茶就开始凉,不在如日中天时给栽几株树,以后到哪乘凉?而且这小子办事,还算靠谱。主意已定,他没表露出半分,不能让甘霖有依赖性,管着那么大的集团,不能独当一面行么?

“这事我再想想。你让张婶放水,我泡个热水澡。”

回到家里,甘霖洗完澡已是十二点,向来早睡的尹瑛竟还等着,眼睛飘着特别的意味。老夫老妻了,任何一个讯号对方都能心领神会,但甘霖却头皮发麻。自从有了徐菲,他作为男人所有的精力都快被榨干,在她身上,体会到了人生那酣畅淋漓的最高乐趣。对比起来,生过孩子后更显臃肿,从不注重保养的尹瑛简直就是一肉团子,哪有什么女人味可言?尤其是女性最显眼的性征,尹瑛的乳房大是大,却如同两个大面团,下垂得厉害,毫无美感,而徐菲却是饱满高耸,弹性十足,让男人一见就想犯罪。正如一个人喝惯路易十三,再让他喝普通洋酒,哪里还能入口?简直就是在找罪受。

但要交的公粮还得交,而且尹瑛是医生,对这方面敏感得很,交得不到位,还会引起怀疑,那可是要命的事。虽然心中了无性趣,但甘霖却还得打起精神,借上洗手间的机会,飞快打开抽屉,吃了颗伟哥下去,培养一下感觉,再向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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