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爱徒年纪轻轻就丧夫,燕文静的心中无比沉闷,自己无缘与心爱之人相守,徒弟倒是找到了幸福,但却如此短暂,老天待我们师徒如此刻薄。
自从茂轩走后,除了起来吃饭喝水等必须的事情外,林妙言就一直跪在灵堂,似一尊雕像,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不说话,不流泪,任谁看了都心痛。
“辰儿,我总觉得荣轩去的奇怪,有好多的疑点”,燕文静知道劝说她是无用的,所以聊聊天,让她说句话也是好的,这样下去会憋坏身子。
林妙言转过头,眼望着她无声询问。
“荣轩临走时特意叮嘱我要看住你,不让你离开青云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林妙言的目光又转回黑漆漆的棺木,恢复了原状。
不让她离开青云门,料想也是怕燕俊驰对自己会做些事情,或者会遇到危险而以。
发丧期间没有一个人敢来吊唁,灵堂内成天颂读佛经,除了林妙言及陪同的人,就是福泽寺的僧人。
林妙言跪了整整一夜,皇上没有来,料想碍于尊严皇上也是不会来的。
“冰玉,依然随我去听政殿”,皇上不来,那只好自己找上门去。
一起身,膝盖刺痛,险些摔倒,幸亏冰玉扶住了她,然后给她按摩推拿了一阵子才缓和过来,此时依然也备好了马。
三人上马往皇宫里的听政殿而去。
听政殿位于皇宫第三重门,是皇帝每日早朝的地方,每一层都有武功高强的禁卫军把关,想顺利进到听政殿无疑是必须硬闯的,所以选择冰玉与依然随同,全府上下梓潼功夫最好,可是却重伤未醒,剩下的李虎又考虑到是师姐的未婚丈夫,如此一来倒是她们俩最合适随她进宫。
但让林妙言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们二人的武功出她意料外的高,禁卫军把守的三重门,竟然是轻轻松松的闯了过来,一路上没废力气就到了听政殿门口。
谜一样的梦圆山庄,为何养着这样多的高手而隐世不出。
皇上正与众臣商议着聊城的战事。
西楚建国近三百年,历史悠久,国力强盛,当世诸国数西楚最为强大,其次便是燕国,西楚历代皇帝野心勃勃想一统天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五年前西楚向燕国挑起战事,首先拿聊城开刀。
五年间燕国陆续失去聊城周边的一些小城镇,但聊城一直守得严实,自去年西楚的主帅换做了太子楚南天,发动了几次战役,聊城虽然没被破,却已摇摇欲坠。
自燕荣轩挂帅出征镇守聊城以来,燕国的劣势逐渐与西楚扳平,楚南天与燕荣轩可谓棋逢敌手,不相上下。
如今燕荣轩一死,燕国边防塌了顶梁柱,在京城的西楚探子一定将燕荣轩的死讯报到了西楚主帅帐中,他们必定会趁着主帅空虚大举进攻聊城。
聊城是燕国的西大门,如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选出主帅奔赴聊城统战,刻不容缓。
燕国建国百余年,不乏打过战,经验丰富的将领,但是近几十年来战事渐渐减少,过惯安逸生活的臣子们,不良之风频起,勾心斗角,拉帮结伙的培植势力,出征这样出力又危险的事情,都不愿自告奋勇。
忠王金震天自上次落马一蹶不振,虽然皇上又把他官复原职,但是实权却是削弱不少,这其中献王木国忠三番几次的阻挠他恢复官职,早就怀恨在心,此时皇上询问谁愿意自告奋勇上战场,没有一个人上前。
金震天出列道:“臣以为献王骁勇善战,经验丰富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上看向木国忠,心中早有此意,上次荣轩挂帅之时也曾有人举荐木国忠,只是木国忠是皇后亲哥哥,日后得胜归来不免助长皇后与太子的势力,正好那时荣轩自荐上战场,于是木国忠便没有去聊城,燕荣轩一死木国忠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木国忠恭敬的出列道:“若要老臣出战,老臣斗胆向皇上讨要一块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顾名思义是可以免于一死的物品,无论犯下多重的罪,都可以免于一死,这信物不是可以随便就赐人的,皇上有些奇怪的问:“这个为何?”
“礼亲王是不可多得的人材,没死在战场却死于自己人手中,不免令老臣心寒,所以老臣先要个免死金牌,免出后患才可安心对敌。”
木国忠正直之名早在年轻时就已传开,虽然燕俊驰既是太子,又是他外甥,但他不会因此就倾斜正义的天平。燕荣轩虽然私自离开聊城,但即使是犯了擅离职守的罪也轮不到太子擅自作主就处决,历来犯了这罪的人都是皇帝亲自裁决,燕荣轩立下战功,罪不至死,况且燕荣轩与婚礼当日,太子当众向林妙言求婚,表爱慕之心,如此武断的做法不排除太子公报私仇,借此想夺取林妙言。
他这是在暗中为燕荣轩喊冤。
皇上怒拍桌案:“大胆木国忠,你这是在拐着弯骂朕昏庸……”
“你不仅昏庸而且愚昧”,一个女声自门口传来,众臣吓得心惊但颤,说话这人莫非是个疯子。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门口一个娇小的女子,也就是这个声音的出处。
林妙言全身素白的立在众人面前,脖领间的白色狐狸毛随着风起荡漾起好看的波浪,高高挽起的发髻插了一朵白花,额前垂着几丝黑色的流苏,束着孝布,明明是甜美的声音听起来却很冷,俩潭冰山寒泉所扫过之处,令人不自禁的打寒颤。
值守的士兵追了进来,因失职而让林妙言闯入而请罪。
林妙言却不管这些,直直走进听政殿去:“是非不分,忠奸不辩,置聊城安危于不顾,你不是昏君难道是明君?”
皇上青筋暴路,怒到极点,但却极力忍住,操着沉稳的语调道:“林妙言,念在你与锋儿夫妻一场,朕给你个机会说说,朕怎么是非不分,忠奸不辩,讲出理来朕免你死罪,并且开释锋儿,说不出来当场送你去见锋儿。”
“好,谢皇上给臣媳这个机会,林妙言的棺木都已准备好了,不怕死,今日就把实话直说……”
“纵容太子伤人,对荣轩的冤屈不加以盘查,草草定罪这是昏庸。荣轩征战沙场,扭转了聊城多年战乱处于劣势的局面,为燕国的安定立下汗马功劳,震慑了西楚,这是忠,太子为了做稳太子的位置,唯恐有人超越,危机自己的地位,趁荣轩回青云门之际,暗中迫害,使荣轩丧命,这便是奸,而皇上不仅不予徹查反而给荣轩定罪,不准发丧不准入葬祖宗皇陵,这不是忠奸不辩又是什么?聊城主帅空虚,处于高危状态,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放肆,锋儿为什么回青云门,你最清楚,这样目光短浅,只知纠缠男女****的人怎能成大器,留着何用”,燕荣轩的死冤屈,他何曾不知道,只是锋儿太让他痛心,居然为一个女人丧命。
“为什么回青云门?”林妙言冷笑:“因为他要回来采收医治旧疾的药材,没有那些药材他的旧疾发作会致死,可是太子殿下却是将荣轩还未及采收的药材全给毁了,请问太子此举为何?”
燕俊驰万万想不到她竟然敢闹到了这里他为何毁了药田,她最清楚,是因为她违背他们之间的约定与燕荣轩私会,因此妒火中烧,醋意大发,可是这样的理由若是说出来他不仅会被责罚,而且会被人嘲笑,被人咒骂,她是算准了他不敢说出真相,要不惜一切代价,为锋弟报仇的了,随着锋弟的死,之前所做的全部付之东流。
皇上微微动容,随即又道:“采收药材何必亲自回来,派个人来就可以,你这是欲盖弥章。”
“哦,”林妙言从容不迫的道:“皇帝陛下,你对荣轩又几时真正的关心过,他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他受的苦你更无法想象……荣轩所得的病,并不是病而是中毒,并且还在娘胎时就已经中的毒,八岁时被你抛弃在青云门,你去看过他一回吗?每次毒发折磨得他生不如死,像蜕了层皮,那个时候做为父亲的你,给他过一句问候吗?他在青云门自食其力,研究医术不是想成为名医,只是为了保命,那些药材十分珍稀,除了他自己没人会打理,你说派人去采收,难道你不知十五年来只有一个郑棋陪着他,而郑棋不懂医理不熟悉药性,如何帮他采收,他不自己来,难道在聊城等着毒发而死?”
皇帝听林妙言这番话,忽然心中一紧,锋儿的旧疾是中毒,并且还未出世就已经被下毒,这么说当年是有人要谋害丽妃母子,孔丽珠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女人,竟然有人下毒,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不过林妙言这个女子非杀不可,否则难平丧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