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虽不明白怎么又突然扯上了方孝孺,但还是回答道:“圣上早就下旨,有人胆敢私自藏匿方孝孺的家人门生或是藏有和方孝孺有关的书籍,一经查实一律格杀勿论。更何况是竟然印制方孝孺的诗集,定要将他诛灭九族!”
钱溢江满意地点点头道:“依公公所言就不难理解为何周公子在文公子这位极其重要的证人还未到来的情况下就急着要让钱某认罪,这是因为我掌握着足以使周公子乃至整个周家都家破人亡的致命罪证,周公子才想先下手为强,借朝廷和公公之手将我除之而后快,以便保全他们周家!”
陈公公闻听面露惊异之色,他看看阴沉不语的周天济,问钱溢江道:“不知钱公子所说的关于周家的罪证是指什么?”
钱溢江道:“周家在南京有一间名叫‘雅涵斋’的制书局,月前雅涵斋偷偷印制一本名叫《侯城集》的诗集,而这《侯城集》其实是是方孝孺的诗集,他的门生假借此书名是为了掩朝廷耳目。现在这些诗集已经印好数百本,全都秘藏在雅涵斋的库房内,陈公公可以马上通知南京的东厂衙门,一定会知道在下绝无半点虚言!”
陈公公一听这还了得!他跳将起来对着周天济尖叫道:“周公子,钱公子所言可是真的?!”
周天济坐在巨大的书桌后,低头垂目不置可否。
钱溢江见状更是得意道:“看来周公子被我说的毫无反驳之话,只能默认喽。”
陈公公厉声道:“私自印制方孝孺的诗集可是诛灭九族的重罪,咱家现在就命人赶往南京,一经查实就上禀朝廷,定将严惩不贷!”
陈公公话音刚落,书房门外一个声音高声道:“不必如此麻烦,南京东厂衙门的刘公公已经到了!”
众人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男一女簇拥着一位公公进到书房内,这位公公上前对着陈公公拱手道:“陈公公,好久不见了。”
陈公公看清来人,赶紧拱手回礼道:“这不是刘公公吗?你怎么来天津来了?”一边说着一边给刘公公让座。
刘公公坐定后对陈公公解释道:“咱家奉千户之命,前来捉拿反贼钱溢江。”他话刚说完,门外飞身进来两名东厂侍卫,两人不由分说便将一时反应不及的钱溢江来了个五花大绑。
众人都被这急转直下的态势弄得目瞪口呆,刘公公更是费解道:“陈公公刚才说钱溢江是反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公公解释道:“刚才咱家在门外听到钱溢江说周家书局私自印制方孝孺的诗集,完全是血口喷人。真正印制方孝孺诗集的其实正是他钱家!千户已经派人在钱家南京的宅邸中搜出了三箱方孝孺的《侯城集》,并已上报了朝廷,圣上震怒,下命一定要严惩不贷。咱家此次前来,一是要捉拿主犯钱溢江归案,二是要将他连同钱家的一干人犯押送京城让圣上亲自审理治罪。”刘公公低头对钱溢江继续道:“钱溢江,你机关算尽最终还是有罪难逃。莫说你在太师府主谋杀害了这么多人,光是你胆敢印制反书就够你死个十回八回了。你们钱家世代蒙受圣恩,你不感激涕零也就罢了,反而要做出此等罪恶滔天的忤逆之事,看来钱家的寿数到了你的手里也只能尽断了啊!”
当钱溢江看到随着刘公公一起进来的楚蓝云和赵如意时就已经预感到了几分,再听到刘公公的这一番话后更知大势已去,他扭动着被紧紧绑成蚕茧状的身体,对着周天济满眼阴枭之气道:“好你个周天济,我钱溢江今天落到你的手里算你运气。但你也别忘了,你的林子衿现在还在我的手上,我钱溢江落难之日便是她林子衿命丧之时!”
周天济闻听黑眸中寒光迸现,他拿眼角扫视一下书房,对着被东厂衙役按着伏在地上的钱溢江冷冷道:“我说过,莫说你一个小小的钱溢江,即便是在座的任何人有谁要是敢动林子衿一根汗毛,就休怪我周天济心狠手辣!”
钱溢江被周天济突然发出的强大的阴枭狠毒之气吓的心中蓦然一惊,但还是强作镇静,对着周天济挤出一丝狞笑道:“即是这样,我钱某倒是有几分迫不及待地想要领教一下周公子的手段了。”说完,钱溢江冲着书房门外高声叫道:“雷大侠,还不快快执行我的命令?!”
众人不意钱溢江会突然来这么一声吆喝,都齐齐朝书房门外看去,但门外除了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动静。钱溢江见大家惊异的神情,得意地笑道:“你们不必再看了。刚才我已命令一直躲在书房外静候的人前往关押林子衿和文仲达的地方,杀了他们二人!既然周公子一意孤心选择鱼死网破,我钱某就成全你!即使钱某最终落得一死的下场,但有江南名门望族之后和周公子的爱人这两个绝佳的人选作陪,我钱溢江也知足了!哈哈哈!”
钱溢江大笑过后,却发现周天济并没有露出他预期的惊惧愤恨神情,正在疑惑,他身后却冒出一个冰冷的声音:“钱公子,在下恐怕要让你的心愿落空了。”
钱溢江顿时心中一凉,他猛然回头,看到一名一身仆役打扮的男子正站在他身后,这名男子对着书桌后的周天济抱拳行礼道:“周公子,在下是傲剑山庄的雷世明。”。周天济认得此人就是帮着钱溢江用内力损坏王冕印章的那位侠士,马上抱拳回礼。雷世明随后对着钱溢江沉声道:“钱公子,我家庄主已经下命取消你这次的委托。由于是我们傲剑山庄单方面取消委托,所以依约我们需赔付三倍的委托金。三百万两银子已经准备好了,我家庄主让在下问一下钱公子,这银子是现在就给您呢,还是送到钱府?”
钱溢江闻听恨得哇哇大叫,奈何身子被绑住无法动弹,只得瞪着雷世明咬牙切齿地叫道:“姓雷的,你们傲剑山庄妄称江湖第一名门帮派,今日竟敢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日后看谁还敢再与傲剑山庄来往?难道你们就不怕遭世人唾弃吗?”
雷世明满脸无辜地看着已经气急败坏的钱溢江道:“我们傲剑山庄是想将钱公子的委托圆满执行下去啊,但谁知钱公子竟然干出私印方孝孺诗集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傲剑山庄虽是江湖帮派,但在这世上无论是谁、是何出身背景,都要心向朝廷、拥护圣上,傲剑山庄更是视铲除反贼、帮圣上分忧为己任,怎可容忍尔等宵小淫邪之辈祸国殃民而坐视不管?!”雷世明越说越觉得自家的傲剑山庄真是忠君爱国、忧国忧民。
钱溢江自知此时已经大势已去,虽是满心不甘,但也不得不咬牙忍受。而一旁被雷世明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说的不住点头的陈公公见状笑道:“既然钱溢江已经服罪,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他承不承认自己是郎忠的幕后指使人都已经无所谓了。此次我们也算是大功告成了,剩下的就留待圣上裁度吧。刘公公此次一路劳顿,今日就由咱家做东,请刘公公和周公子还有老太师和翁主等人一起吃个便饭。”
刘公公推辞道:“陈公公的情咱家心领了,只是咱家还要尽快赶到京城交旨,需要带了钱溢江赶紧动身上路,不敢稍有耽搁。等到咱家办完了这趟差事,一定再到天津好好同陈公公聚一聚!”
陈公公闻听便不再强留。众人送走刘公公等人后,陈公公也告辞离开。众人正欲回听雨轩,却听到郎老太师在周天济身后唤道:“天济,老夫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可否到老夫的书房叙话?”与贺子轩对看一眼,周天济便应邀随老太师重新回到书房,而贺子轩、周荣晨、楚蓝云等人则一起返回听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