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书房分宾主落座后,郎老太师问周天济道:“文公子和林姑娘现在怎么样?”
周天济回道:“他们现在都在京城,明日一早在下一干人等就要返回京城找他们。在此先向老太师别过。”
郎老太师诧异道:“钱溢江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地把他们绑架到京城?难道他们身上还牵扯到什么更大的事件吗?”
“在下现在也不知道具体的详情,只有到了京城见到他们后才能获悉。”
郎老太师点点头感叹道:“出了这么多的事情,真希望能够尽快结束,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才好啊。”
见老太师说话时神情有些怆然,周天济以为他是想起了郎老夫人,便安慰道:“既然真凶已经落网,想来老夫人的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慰,老太师就不用太过难过,保重身体要紧啊!”
郎老太师并未在意周天济的宽慰之语,只是看着周天济正色道:“既然天济能够破解此案,想必也一定知道这案件背后更深一层的隐情吧?”
周天济微微一笑道:“在下也只是知道些皮毛,还望老太师能够开示一二。”说完便拿眼细看郎老太师的反应。
郎老太师问道:“平惠应该已经告诉你她此次前来的目的、以及老夫人和闵真姬的关系了吧?”见周天济点头,郎老太师低头沉默一会儿后,复又抬头看着周天济一脸凝重道:“其实老夫早在未与夫人成亲之前便与闵真姬相识!”
周天济之前就直觉郎老太师在这次的案件中也有牵连,他本就打算在回京之前探探老太师的底,谁知他却主动坦诚,这已经让周天济颇为讶异,但没想到他竟然与闵真姬是旧识,这就更让周天济心中大惊,不得不在心中重新评估郎老太师在整个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
郎老太师不知此时的周天济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心里已是疑思百结,只是径自陷入回忆道:“当时老夫奉太祖之名出使朝鲜国,并在那里生活了数年。在一次与朝鲜大员的闲聚中,老夫认识了刑部判书闵正勋闵大人的小女儿闵真姬。当时她和彩珍—也就是年轻时的老夫人一起在席间献舞。当时真姬才只有十六岁,但却身姿绰约舞技惊人,老夫一下子就被她所吸引。后来我二人多次私下偷偷来往,老夫更是喜爱她的温柔娴淑、知书达理,真姬也对老夫一往情深,老夫虽深知以我们的身份很难有好的结果,但终因真情难挡与真姬私定了终身。但就在我二人私定终身不久后老夫便被圣上急招回国,在离开之前老夫向真姬发誓一回京城便向圣上禀明我们的事情,并请圣上答允我们的婚事。
但回到京城后,由于公事繁忙,老夫又一心想着要找个绝佳的时机再上禀以便稳妥,就一直拖延了下来,而这一拖就是两月有余。万万想不到就在老夫终于等到时机要向圣上禀报时,却惊闻闵大人不知因何事而获突然罪。老夫马上请在朝鲜国的朋友帮忙打听,得知闵大人全家老小均被抓捕,唯有真姬下落不明。老夫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关系多方打探真姬的下落,终还是未能得到丝毫音信。就在老夫为了真姬的失踪伤心欲绝之时,圣上却下旨为我和彩珍赐婚。因为痛失心爱之人,老夫当时已是万念俱灰,如果不是真姬娶任何别的女人对老夫来说已无区别,又因皇命不可违,所以虽然百般不愿,老夫还是依旨与彩珍完婚。其实老夫当年还有一份私心就是彩珍是真姬的好友,能让老夫从她身上追思到真姬的影子,这样老夫就能时刻感受到真姬的存在。”说到这里,郎老太师已是老泪纵横悲痛不已。
周天济默默地给老太师倒了一杯热茶,渺渺的青烟自茶盏中悠悠升腾。老太师拿手转着茶盏,低头看着茶盏上方忽浓忽淡的烟雾,和着鼻音继续沉声道:“成婚这四十几年来,彩珍一直都对老夫一心一意真心相待。她虽贵为翁主,却从不骄奢任性,性子极其谦和仁厚。她将郎府上上下下的事物打点的井井有条,对老夫则更是呵护备至、照料有加。虽然老夫真心只爱真姬一人,但这四十几年的相知相守,老夫也早已视彩珍为自己最重要的亲人,而有关真姬的过往,老夫只能藏在心中默默想念。本以为老夫这一生就会这样虽然遗憾但却平静地渡过,谁知平惠的到来却搅乱了老夫和彩珍的生活。
平惠和彩珍只是族亲,而且彩珍十七岁时便因嫁给老夫而离开了朝鲜国,她与和她年龄相差三十几岁的平惠从未见过面,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既然圣上安排平惠住到老夫府上,老夫和彩珍自是热情相待悉心照料。但渐渐地老夫发现彩珍和平惠在一起时神情很是疏离冷淡,对平惠不再像刚开始时的感情热络,后来她竟干脆对平惠避而不见。老夫对她们两人关系的转变很是费解,曾多次借机询问彩珍,但每回彩珍都是虚与委蛇不愿回答。再加上府中婢女接二连三的失踪,彩珍更愈发的心事重重神情憔悴。老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打算趁着彩珍过六十大寿的时候热热闹闹大办一场,让她能纾解心情恢复一下。可谁曾想刚过完寿辰,彩珍就被人杀害。而更没想到的是,杀害彩珍的凶手竟是郎忠,他跟了老夫快二十年,老夫竟没有发现他竟是如此阴险狠毒的小人!真不知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老夫过于粗心大意盲目相信他人?”
郎老太师说到这里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周天济手上给老太师续着茶,但眼睛却敏感地发现老太师虽然表情凝重,但眼神中却没有丝毫地悲伤之情,这一发现不由让周天济心中顿时疑窦丛生。周天济放下茶壶,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不知郎忠是何时、以何种方式进到太师府当仆人,最后又是如何当上太师府的大管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