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铭怡悠长的叹息中,隋牧忽然睁开了双眼,一时还无法适应室内的暗黑,忽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入隋牧的耳朵:“我可以坐这里吗?”
隋牧回头,借着火石微弱的光线,她看见梦中熟悉的脸正在呼吸的距离外微笑着看着她,隋牧叹了口气,她坐了起来盘腿坐好无奈地说:“坐吧。冷飞羽呢?”
铭怡立刻站起身坐在隋牧对面的床沿上,夜明珠的光芒也将不大的空间照亮:“一直都是我跟着你,真正的冷飞羽,早已回地府去代我的职位了。”
隋牧好奇地问:“他的真正身份是什么?怎么会混进通古林的?”
翼似乎早已预见到隋牧的问题,他说:“他的真名叫冥飞羽,是瑶王嫂和王兄的第四子。他也是已经定好的继承人,接替我的职务。在通古林,不过是王兄看中了他们那里无限的财富,派了飞羽去游历而已。华,你瘦了。”
隋牧自嘲地说:“嗯,前面那世做人的时候太肥,留下心理障碍了,所以现在能瘦就瘦。”
翼笑出了声,他说:“飞羽经常和我说,你行事潇洒自如,说话豪爽直率,见解独到深刻,随意中带着一针见血。飞羽在对女人的品味上和我及其地相似,我还真担心他会对你一见钟情。我只是奇怪,你重生之后已经没什么自保的能力,做事却还是毫无顾忌,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
隋牧幽幽地说:“习惯吧。”
翼听了说:“你知道我去拜访过那些和你有交情的人了吧。我并不是去打听一百年前的事情,那些在我拿到水痕的时候就全部想起。我打听的是,在没有我的一百年里,你是如何过的。明月最终将当年忘川河泛滥之后的事情告诉我了。你总是为了我,和天帝做着一命换一命的交易。这次,我记得你最后的那句话,‘好好活着,不要浪费我的生命’。”
隋牧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开眼光看着面前黑幽幽的地面说:“还不罢休吗?你都已经娶了侧妃?我不和人分享,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一心不能二用。你不用担心,我用这一百年年学会了不爱。那时去地府没有和你纠缠,以后自然也不会。”
铭怡对隋牧的话不置可否,他继续柔和地说:“你比以前多愁善感了,是做了一世人的原因吗?”
隋牧苦笑着说:“做人的时候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活得很累。现在,只是想活得简单,活得轻松点。你已经心有所属,我不想夺人所爱,更不想和人分享。我也同样不想见你因为对过去执迷不悟而痛苦,这对我是种负担。错过了,就算了吧。”
铭怡不为所动地说:“有两件事情,我需要和你说明。你且等我说完再说话,不要打断我好吗?”
隋牧轻轻地点头。
铭怡说:“通古林不公开的秘密,其实是‘后悔药’。只要是在通古林里发生的事情,都可以回到过去重新再来一次,去改变因和果。这种异能,也是他们能够如此轻松地搜集到无尽财富的秘诀。每一次,冷邪得到了外面的伙计送回的消息,便回到过去去提前布局,因而在每一次的交易中或者赌注中都只胜不败。
而这一次,冷邪之所以会让你修补萧萧的画像,是因为在不久的将来,画像无法再承付萧萧的衰老。而萧萧在看见自己脸上出现的皱纹之后,一气之下便毁去了那幅破损的画像。她未曾想像到的是,这么做的结果是毁了她自己的性命。本来,你这次来,只是采好了果子,便带走我变幻的冷飞羽。那么,你会问,是谁画了那幅画像呢?会有如此的力量呢?”
铭怡指着自己说:“就是我!我以此为交换,将冷飞羽安置到了通古林。因为当初我们都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冷邪无法再找到我去修补那副画像。我也确实担心飞羽会真的爱上你,便和他早早地就交换了身份。我从牡丹那里得知你已经没有了灵力,因此而看不出任何的障眼术。我知道你去地府时为何不肯见我,而你每到玲珑果成熟就会去通古林,所以就只好以这种方式来接近你。如果你真的爱上了飞羽,我只好一辈子都挂着他的脸了。还好,梦中的你真实地袒露了你的心思。”
隋牧毫不所动地看着双眼闪闪发光的铭怡,也不说话。
铭怡忽然微笑了起来:“第二件事,应该会让你迫不及待地想说话。希望之城的镇城之宝就是那些细如发丝的菌丝,你第一次和明月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那个菌丝对我和身为隋灵的你都没有作用,但是作为隋牧华,你不可避免地在翠海里受到了影响。而我的身体里,因为有了你的血,不知不觉中,那些菌丝也开始影响了我的心智。当初醒来之时,王兄什么都没有告诉我,而我总觉得心里像是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苦闷之下,我回了封地静养了一段时间。夕颜,就是在那里碰到的。我当时居然没有看出来,她不是外来的魂魄,而是因为潜意识里对你的思念而生成的傀儡。水痕,它不是普通的手镯,我在那里面放了你的一滴血,因而当你重新戴上时,它忠实地记录了你的一切。而当你将水痕还给我后,我带上它的那一刻,我们在一起的一切,都入潮水般地流入了我的脑海。而夕颜,在我记起你的那一刻也因次而消失了。因为,她不是你。”
隋牧睁大了双眼惊诧地看着翼,她觉得心里有根紧绷的弦突然断了,原来拼尽甘全力筑起的防线,都是没有必要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心如针扎般痛得厉害,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带着颤音说:“你,该让我怎么办?”
铭怡一伸手搂过隋牧,另一只手轻柔地抹去隋牧脸上的泪水,他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不要这样,让我看着心疼。你甘愿为我牺牲,我也一样可以为你。从你的上一世,我就说过我们不会分开的,原谅我的无知地让你孤独百年。让我回来,好吗?”
隋牧还是那样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前方的砖地,泪水终于止住了。翼也体贴地让她慢慢考虑,只是搂着她的手臂的力度,传达着永不放手的决心。
铭怡笑了笑,说:“还好,你还没对我家小侄儿动心,否则就是挂着他的脸,我还是必然会把他灭口的。”
隋牧带着泪的脸莞尔一笑,她的手指在铭怡的面前晃动着戏谑地说:“错,其实我很好色。你看,我还不是把‘他’带出了通古林。”
铭怡说:“还装?连飞羽自己都说了,别的女人看见的他时候是满眼的惊艳,然后就是赤裸裸的欲望和占有,当她们得不到他时候甜言蜜语就变成了怨毒。飞羽也明白,被人迷恋自己的外表,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你从第一次见到飞羽到之后的时候,都是种纯粹的欣赏。飞羽也明白,你只是把他当朋友,还没有和冷邪关系热络的那种。飞羽还告诉我觉得有点挫败,好像他不够优秀,入不了你的眼。你也是第一个对当契约主不感兴趣的人,若是换了随便哪个别人,还不知道会折腾成什么样。”
隋牧抗议地用力戳着铭怡的胸口说:“好像我每次见到他都有夸他帅的吧?”
铭怡一口咬住隋牧的手指,然后他说:“那似乎是你的习惯,就像你叫很多人美女一样,并不是真的那个意思。你不觉得你的气质很迷人吗?说话豪爽直率,潇洒自如。他喜欢听冷邪和你说话,我知道了不是很舒心。”
隋牧叹了口气说:“干嘛你们家的都那么聪明呢?字面的意思不是挺好?”
铭怡忍不住呵呵地低笑起来:“天色不早了,我们歇息吧。”说吧,那张原本窄窄的贵妃榻忽然大了一倍多。铭怡掀起锦被便躺了下去,他一手也拉住了还盘腿坐着的隋牧。
隋牧一边躺下,一边说:“不用担心契约,等我们回了金陵,我会把冷邪那个王八蛋找来解除的。你是我的了,不需要契约来维持。”
铭怡淡淡地说:“再说吧。”
隋牧凑近了深深地吸了一口,并轻声说:“翼,你真好闻。好像多了味什么。”
铭怡也轻声回答说:“是你的味道,在你用鲜血救我性命之后,便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