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你也有同感吧？以后谁再敢说你，你就告诉我，等过年我去你家的时候我揍他！”宋强抡起拳头比划了比划，逗得成玉呵呵直笑。
成兆伦的生意越做越大，起先还只是局限于这个小县城，到了97年以后他开始去外地跑业务，全国各地的跑。最北边到了黑龙江，最西边去过陕西。当时他在陕西待了整整一个月，在拓展业务之余，他雇了一辆车把西安下面大大小小的地方逛了个遍，又去了趟咸阳和宝鸡，终究还是无功而返。当年他只打听到那个养蜂的老头姓石，叫什么住哪儿统统不知道。当他风尘仆仆地赶回家时，面对妻子期待的眼神只能遗憾地摇摇头。
赵明芳的心没有一日是能心安的，她看着成玉一天天长大，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再过两年就该考大学了。那次她无意中在成玉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卡片，一看就知道是男孩子送的，字面上的爱慕之意那么明显，让赵明芳也不禁脸红了一下。如果那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也该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胚子。
想她和成兆伦长得都不丑，当初成家那么穷，相亲时老三穿的都是露棉花的破棉袄，可那张脸却让赵明芳移不开眼，以至于她稀里糊涂的就嫁到了成家，真真切切地过了几年穷日子，还得接受厉害婆婆整日里的教导。以后每每跟老三开玩笑说当时自己瞎了眼才嫁给他，老三都会嘿嘿一笑，说自己当时的眼睛可是雪亮雪亮的，一点儿都不后悔娶了她。
总之不管那孩子随谁都不会太丑，可她上学了吗？会跟成玉一样考大学吗？是不是也有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对她心生爱意，给她写了那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一个女孩子童年该经历的欢笑泪水她是否有人分享和安慰，初潮时的惊慌羞怯是否有人来抚慰她？所有的所有都已经错过，错过的如何能重来一遍，亏欠她的又如何能够补偿！
1998年，成浩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2001年，成玉也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济南某大学的人文学院，就读文秘专业。临行前，赵明芳给她买了最好的皮箱，置办了不下十套新衣服新鞋，内衣是清一色的粉色白色，全是纯棉品牌货，护肤品是成套的玉兰油，就连袜子都密密麻麻地塞了十双，就差没把卫生巾给她备上了。
成兆伦喝着小酒啃着凤爪，兴致勃勃地打趣她，“你干脆跟着去陪读得了！你得锻炼孩子的自理能力，什么事你都替她想周全了，她自己干什么？以后进了社会怎么适应？你说爸说的对吧丫头？”
成玉赞成的点点头，“知音啊爸爸！你看妈，给我买的衣服这么老土，在咱这个小县城就罢了，到了济南穿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哎，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我给你买的这些衣服可都是牌子的！那些不知名的小店我还看不上呢！你看看这料子，这手感……”赵明芳不服气地拿起一件衣服给闺女看，成玉嘴巴一憋，“我看你穿还挺合适的，要不您留着吧！”话一说完气得赵明芳伸手就要打，她一下跳到爸爸身边，“你看她，动不动就付诸武力！”
成兆伦嘿嘿一笑，拉低成玉的身子，附在她耳边说，“不要博了你妈的一番好意！要是不喜欢就偷偷送人，爸给你钱去买自己喜欢的！”
成玉吧唧亲了他一口，“还是爸爸最好！”
“你俩又嘀咕什么呢？是不是你爸让你把这些衣服送给别人，然后再去买新的？哼，看你俩财大气粗的！我跟你说啊成玉，到了学校为人要低调，不准炫富，更不准看不起不如你的同学。在外面可不比家里，没人能由着你耍小性子的！”赵明芳终于塞满了那个硕大的皮箱，试着提了提，卯足了劲却还是纹丝不动。
“您看您说的，我可从来没有看不起谁！我们小时候家里穷让人看不起，我知道那种滋味！还有啊，您看我是那种炫富的人吗？我够低调够朴素了！再说我们家也不是很有钱，以后我毕业工作了保证一份钱都不花你们的！工作也不用你们给我找！”成玉振振有词地说完，也去试着提了一下皮箱，“哎呦妈呀！这是塞了多少东西啊？”
赵明芳尴尬地笑了，“我刚刚又放进去了十个苹果，还有一盒小番茄！”
啊？小番茄倒罢了，苹果哪里买不到呢？成玉夸张地瘫坐在沙发上做无可奈何状。
成兆伦赞赏地看着闺女，又想起了流落在外的亲生闺女，不觉有些落寞。身上的手机响了，是老刘打来的，“老三，你明天是不是要送你闺女去济南报到？正好帮我捎个人啊！”
“谁啊？”
“我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去济南打工，本来是让我捎过去的，可我这行程又改了，得先去趟邹平。就让她坐你的车去吧！”
成兆伦看了一眼赵明芳，她无所谓地点点头，就跟那边说道：“没问题，你看是我去接一下，还是让她来县里？”
“她明天一早就过来，我让她在一中门口等你！”
“好嘞！”两个人说定挂了电话。
第二天七点成兆伦开着他那辆新买的桑塔纳2000先来到一中门口，早有一男一女在那儿等着。女孩子穿了一身宽大的黑色运动衣，提着一个大包，看见车停在身边，连忙上去打招呼。成兆伦摇下车窗，“姑娘，认识刘长生吗？”
姑娘连忙点头，“那是俺叔！”
“那就对上号了！快上车吧！”成兆伦下了车给她装行李。旁边的男孩子赶紧放下自己手里的包儿，拎过她的行李包放进后备箱。成兆伦打开后车门，跟赵明芳说，“你坐前面，让这姑娘跟成玉坐后面！”
赵明芳换了座位，那姑娘也坐了进去，成玉朝她笑笑，她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成兆伦发动了车子刚要出发，那姑娘突然又去掰车门想要打开车窗户，可忙活了半天愣是没打开。成玉伸手帮她打开，她尴尬地脸通红，跟仍站在原地的男孩子说，“夏凡，你好好学习，多给家里捎信儿啊！”
那干干净净的男孩子看见了坐在车里的成玉，朝他嫣然一笑，她身上那份清清爽爽的亮丽让他脸上一阵发烫，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知道了姐，你放心吧！你到了给我来封信！”
“好！”姑娘关上车窗，鼻头抽搐了一下，忍着没有哭出来。
“那是你兄弟？”赵明芳问她。
“恩，他刚考上一中！今天报到，顺便送送我！”她看了一眼成玉，“你要去济南上大学？”
成玉轻快地点头，“是呀！”笑呵呵的摸样让人觉得舒服。“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夏如花！你呢？”
“我叫成玉，我在济南大学，你要去什么地方上班？有时间去找我玩儿啊！”成玉心无城府地说着，前面的赵明芳不禁回头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心想这丫头倒是自来熟！
夏如花想了想，“是一个纺织厂，我的一个堂姐给我介绍的！我还不知道具体在哪儿呢！”看着成玉那天真无忧的脸，真是让她羡慕。她身上那种闲适无暇的富家女姿态是她这种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她只想好好工作挣钱，供弟弟上大学，自己再找个好人嫁了，她也就知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