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妹看着手里的汤,不言不语。曦儿甚是不悦,一下将那玄一封了出去,说道:“以后再这样大胆冤枉姐姐,我便告诉太子殿下,绝不轻饶了你,滚出去。”玄一吃了一个闭门羹,自讨无趣便也愤愤的走了。
曦儿坐下来看着面无表情的八妹,八妹把头转向一边,眼眶刺刺的,说话差点哽咽住,“妹妹当真这般相信姐姐?”
曦儿见她有些反常,说道:“曦儿就这么一个姐姐,难道还怀疑姐姐不成。姐姐今日是怎么了?可是那玄一让你难受了?”
八妹深吸一口气,顿了顿转过头来,说道:“如果姐姐做了让曦儿伤心的事,曦儿会原谅姐姐吗?还会相信姐姐的话吗?”
曦儿蹙眉,有些不悦,端起面前的汤,便一饮而尽,说道:“姐姐是怎么了?曦儿说过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曦儿从来就只听姐姐的。”她说着说着,只感觉全身渐渐无力,八妹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可八妹眼睛里的泪珠却看得很清楚,接着她眼睛也开始睁不起来,她渐渐的倒在了八妹的怀里,没有了知觉。
八妹呆若木鸡,不停的抽搐,抱着曦儿的脑袋,哽咽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不得不这样做,曦儿,……你就恨姐姐吧,姐姐对不起你,姐姐不想与一起就这样人间蒸发了,对不起,对不起……”她全身无力。
即使是纳一个太子殿下的妾,可由皇后亲自办理,虽比不得娶太子妃那般隆重,可也是无比的豪华奢侈,宫中少有这样的待遇,宫人皆叹,不知是那辈子修来的福气,一个宫女竟有这样的荣耀。东宫一副喜庆的装修,大红灯笼高高挂,贴着一个明晃晃有金丝的大红贴字‘喜’。
那良媛身着绣着彩凤的大红碧霞罗,头盖鸳鸯戏水喜帕,青丝上覆盖了满满的珍珠翡翠凤头钗,纤腰楚楚,她一脚踏上喜轿。礼炮震耳欲聋充斥着整个皇城,抬着轿子的人好不欢喜,仪仗出发了,只见城楼上一个裹着面纱的女子,死死的看着那挂满大红绸子喜气洋洋的轿子,一直紧紧跟着那仪仗跑着跑着……后面不远处一个男子的身影威风凛凛背对着城墙。
一片沸腾之后,只剩下酒后的一片狼藉,终于寂静下来了,那红色大袍子的良媛深吸一口气,房间里的那对拳头大小的红烛不时的跳动的,只听见那门吱呀一身响,太子内着明黄袍子,外披一件红色薄纱衣,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胸前,虽带着一丝浓浓的酒气,却脚步轻盈,冷峻的脸此刻多了一丝柔情,仪表堂堂,气宇轩昂,高大的身躯离那坐在床头的女子越来越近,他拿起身边的玉如意在手中摆弄着,坐到女子的身边,说道:“今日你倒这般安静。”他握住她的手,冰凉的很,便将双手覆盖在那双冰冷的手上,说道:“不怕,本太子就在你身边,会保护好你的。”
见她依然不说话,太子微微一笑,“你平日里最是话多,放肆的很,今日就没有话要对本太子说。”太子想着她一定是很羞涩,便隔着喜帕用手将那脸转过来,那脸不听话的又转到另一边去,太子说了一句:“我会永远保护好你的。”又将那脸转过来,准备吻上去。那女子甩开他的手,说道:“殿下还是看清楚了再说话吧!”她一手揭开喜帕,那脸颊一层厚厚的红斑印在太子的眼帘,他吓了一跳站了起来,惊慌着说道:“怎会是你?”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皇后事先就安排好的八妹,以她这副尊容,怎可能进太子的宫殿,太子又怎会纳了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为妾,皇后事事想的周到,便有了八妹代替曦儿嫁入太子宫的荣耀。
八妹站了起来,走到一边说道:“这就是皇后娘娘为殿下做的安排。”
太子怒道:“荒唐,你们把曦儿弄到哪里去了?”
八妹走到那红圆木桌子一旁说道:“曦儿自然要去她该去的地方,殿下何必多问。”
太子怒不可遏,皇后的手段他是清楚的,他摔了一桌子的喜糖喜饼,合欢酒,一手掐在八妹的脖子上,“你们把她给杀了?曦儿待你情同姐妹,三番四次为你求情,你这个丑婢不知恩图报便也罢了,竟为了一己的荣华富贵把她给杀了,你怎下的了手,你这个狠心的丑贱婢,竟逼着本太子娶了你,成为这天下最大的笑话,我要杀了你!”他越来越用力,八妹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闭着眼睛说道:“皇后娘娘昨日所谓的‘无盐’便是奴婢,殿下要杀便杀,只是这新婚宴上便杀了妻妾,恐污殿下的名声,不知皇上和天下人对殿下会是怎样的看法?”
太子的眼睛里充满怒火,这个女人不求饶,不挣扎,却字字句句警告着自己,他恨她,更恨他的母后,他重重的推开她,一拳敲在桌子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摔在一旁的八妹喘着粗气,轻咳着,看着他甩下一个无情的背影离开了洞房。这就是八妹一生中一个人的洞房花烛夜,即使八妹一点都不在乎这荒唐的替婚,可从今以后她便是太子一生中最大的笑话,而自己将是整个皇宫中人人口中的一个饭后笑谈罢了,她冷笑着却又有几分得意。
太子在昭阳殿外站了一晚上,天未亮,芳怡看着太子一身疲惫沧桑,便禀告了皇后,宣他进殿。
他冷若冰霜,直言不讳的说道:“你到底是怎样一个残忍无情冷血的母亲?只要是我喜欢的,你便要统统拿走。”
皇后一阵昏眩:“尔烁,你大胆!母后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难道你不明白?”
他冷冷的大笑道:“哼哼哼,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臣?不管儿臣喜不喜欢,不都是你说了算,一手操办,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独揽大权,荣华不衰,母后!”
皇后发怒:“不孝子!拉了出去!回你的东宫,好好闭门思过!”她甩开衣袖不再理会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儿子,这个儿子从来就知道违抗自己的意愿,更别提一丝温暖的母子情意,有时候她会怀疑这个儿子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还是被别人调了包。
太子冷笑着走了出去,“无盐,好一个‘无盐’的锦绣山河!”
皇后和太子一早便闹着不得安宁,早上的媳妇茶便也免掉了,八妹乐的清闲,脱下穿了那么久的一身宫女装,如今还能如鱼得水般穿着主子们这样的衣裳也算欣慰吧。都说新娘子应该穿一身红,可八妹觉得穿一身碧色也不错,很衬这样的时机,脚踩金丝绣花鞋,一支兰花玉簪,点缀着两朵粉色小珠花,脸上依然裹着面纱,质朴一些也好,反正也没有人愿意多看她一眼,更没有人敢搭理一个太子不喜欢的人,自己只是一个笑话而已,经过身边的宫女们原本在偷笑,走到她面前便也是莫不多言,平平常常的行了礼便离去。
一日,她饿的发慌,才发现自己没有用早膳,叫着门口的宫女素素,也没有人搭理她,便自己去了厨房,只听见厨房里传来素素与厨子的谈话,她很是不满叨念着:“还以为自己讨了个好主,不料竟是个丑八怪,太子殿下连新婚夜都吓跑了,这几日一次都没有来我们这个锦绣阁,不得太子喜欢也就罢了,皇后连这媳妇茶都懒得喝,你说我到不倒霉,竟跟不得一个好主!”她嘟嚷着嘴,狠狠的摔下手里的柴火,八妹原不想搭理她,准备离开,不料那素素刚好气冲冲的冲了出来,跟八妹撞了一个满怀,她定眼一瞧,方知自己失言,可看到这么一个连累自己的主子,心里也满是憋屈,便说道:“八良媛就这么爱躲在墙角偷听别人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