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看了心焦,正准备接过吴嬷嬷手里的汤碗,却闻皇帝说道:“朕来。”他只得垂手立于一旁,吴嬷嬷连忙起身将汤碗奉于皇帝手中,他将勺子置于她唇边,可无论如何也撬不开她的牙关。
弘历从云珠怀里接过她的半个身子,用力捏住她的合谷穴,硬生生撬开牙关,把药灌了进去。
众人不禁松了口气,幸好她还能吞咽。
齐妃在一旁看了,忽然冷笑道:“这会子倒急了,皇上下午何不一通板子把她打死了,这会子倒也省心。”
皇帝知她在气头上,自己心里亦是痛悔交加,也懒得和她计较。倒是熹妃在一旁劝道:“姐姐何苦说这样的话,皇上心里已经够难受了。”
齐妃冷笑道:“是啊,还是妹妹最体贴,只管留皇上在永寿宫用膳便是了,何必巴巴儿地赶来,妹妹有了可心的新儿媳,还顾得上小六的死活吗?”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经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狭长的丹凤眼一一扫过熹妃和傅莹的脸。
八面玲珑如熹妃,此时也被她噎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更别说傅莹了,她本就腼腆,平日里见到的齐妃,都是客客套套的,哪里见过这阵仗,脸上不禁一阵红一阵白。
皇帝不免嘴角一沉,道:“要耍嘴皮子功夫就都出去,别再这里碍眼。”
齐妃反而什么都不怕了,盈盈挥袖,坦然坐于塌上,浑身冒出一股凌厉的气势,使人不敢逼视,她笑盈盈地说着,眸子里却有一股讥讽:“出去?这里是臣妾的储秀宫,皇上叫臣妾往哪里去?”
皇帝沉默片刻,这才想起齐妃已被自己禁足,却并不接话,转而问胡太医:“药已经喂进去了,可还有性命之忧?”
胡太医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冷汗涔涔,犹豫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如何开口,半晌也不知怎样组织,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格格能服药,虽多了几分把握,可格格能不能挺过去,就只看能不能熬过今晚了。”
皇帝的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的药碗摔碎。
“你们都退下吧,今晚朕守在这里。”皇帝说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清欢青白的面容,“朕守着她。”
熹妃知道他心里难过,忙劝道:“这里有臣妾们守着,太医们照料着,皇上还是回去休息吧,龙体要紧。”
“朕贵为天子,有朕镇在这里,小六便不会有事。”
这时秋果在一旁说道:“其实奴婢的老家有一种法子,也许可以试一试。”
傅莹瞧了她一眼,正想要制止,却听到皇帝焦急地问道:“什么法子?”
“老人们都说,病人病入膏肓,家里人可以先准备着后事,备好寿材,就当是冲喜,也许一下子病人就好了呢。”
皇帝还未说什么,倒是弘历一掌劈来,直打在她脸上,喝道:“混账东西,竟然敢诅咒六格格!”
秋果连忙跪下,一手捂着脸,直吓得哭了起来,傅莹也唬了一跳,忙跪在秋果面前求情道:“王爷息怒,秋果从小被我惯坏了,说话不晓得厉害,王爷就饶过她这回吧。”
熹妃见弘历额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睁,满眼的红血丝,那样子仿佛是要杀人似的,陌生的让人觉得害怕,忙劝道:“好了好了,你们小两口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没事就快回府里歇着吧。”
“额娘。”弘历低吼着,仿佛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眉头拧在了一起,只牢牢地望住她。
熹妃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只亲自扶了傅莹起来。
皇帝道:“熹妃说得不错,你们待在这里也不合规矩,还是先告退吧。”
“是,儿臣遵旨。”
两人回到府里,弘历径自去了书房,傅莹由秋果扶着回了卧房,房子里还是两人新婚时的布置,火红火红的帷帐,连窗上的大幅喜字也并未取下。
你去给我跪在门口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