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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963年的一丝温暖

大伯说,他刚到省城,一下车钱包就被偷了。1963年的某天,也是如此。

大伯说,当年他才十几岁,第一次出远门到某市读技校。他刚一下车,就发现钱包不见了。当时,他急了,身上仅有的十五块钱不见了!他几乎要哭出来了,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办?他仔细检查了一下上学报到的证件,还好完好无缺。他探探头、望望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家都匆匆而过。他坐了一天车,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他走出车站,向街口方向走去,肚子不听使唤,不时咕咕配合他的脚步节奏。过往的路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他看看自己身上,没有异常,继续走路。

忽然,他看到街口处有一块牌子写着“××派出所”。当时,彷佛见到了大救星,就像大海的落水者见到小岛一样,那心情……简直是太兴奋了,大伯眼角泛着泪珠说。

大伯向警察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警察查看了他的证件。大家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怎么穿成这样来读书啊?当时,大伯赤着脚,上穿一件破蚊帐改缝的背心,下穿一条补丁的短内裤。

大伯眼眶红红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不争气的肚子又一声声咕咕叫。警察感叹说,看来一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警察向派长汇报了情况,大家凑了一块钱饭票和五块钱给大伯。大伯接过钱和饭票,手忍不住颤抖,不停说,谢谢,真是谢谢你们。有个人带他去街边买了两个包子。有人马上联系镇政府,还联系了技校,叫学校派人过来接他。

学校来人了,那人问警察,那学生呢?警察说,就在门口等。那人出门口看看,又进去问,不见那个学生。警察指着站在门口的大伯说,就是他。那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那人是学生,我还没见过这样穿着的学生呢。大伯离开派出所时,仍不忘向警察挥手致敬。警察说,孩子,好好读书吧。大伯忍住眼泪点点头,嗯。

大伯说,当时已过中秋,天气已微微转凉,但我不觉得冷,反而感到了丝丝的温暖。

那人将大伯带到校长室。校长是个中年妇女,微微发胖,一脸慈祥。她一见大伯,就心痛说,哎呀,孩子,你怎么穿这种衣服来上学啊?你知道吗,你穿的是睡衣啊。女校长倒了一杯热水给他,说,孩子,冷了吧,赶紧喝点热水。接着又给大伯安排了住宿。女校长对接大伯的人说,老刘,你带他去买件衣服吧。她说完,想了想说,这样吧,刚好我也要去一下集市,我带他去买吧。

女校长牵着大伯的手去集市。大伯心想,我身上只有五块钱,家里的钱也不知道几时寄来,万一买了衣服没钱怎么办?但他见校长那么热心,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见校长在集市东挑西捡,最后挑了一件圆领海军色衬衫和一条短裤。她掏出钱包付了钱,摸着大伯的头说,孩子,这套衣服送给你的,以后要好好读书哦。大伯忍不住热泪满眶说,谢谢。

大伯感叹说,那套衣服我保存了很多年,后来搬家才遗失了,人不能忘本啊。

十几天后,镇政府给大伯寄了二十块钱,家里也寄了十块钱。大伯凭着那三十五块钱,开始了他的少年求学道路。后来,大伯技校毕业后,作为政府培养的第一批技工,一直留在老家,参加家乡的渔业建设,先后供了我爸二叔三姑出外读书。

大伯说,今天真巧,钱包和身份证都被偷了,酒店也住不了,只能打扰你了。我急忙说,没关系,能听听你们老一辈讲讲旧事,也是一种享受。

当晚,我在一个高级酒店宴请大伯。大伯喝着红酒,娓娓讲起他自己的故事。我买单时,大伯问了一下多少钱。服务员说,八百八。大伯惊叹说,这么贵啊,在老家够一个月生活费,当年三十五块钱就够我一个学期的费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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