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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号大案(1)

春节前三天,二十二岁的年轻司机驾驶刚买不到十天的全新桑塔纳高级小轿车突然失踪……一时间,镍都金昌出租车行业司机们谈车色变。罪犯将司机枪杀后碎尸九段,并预谋实施爆炸公安刑侦大楼和市政府大楼。案情十分危急……

在我国甘肃河西走廊东段古丝绸之路上,有一座被人们誉为西北明珠的戈壁新城,她就是世界第二、亚洲第一大镍基地,我国镍铂族稀有金属提炼中心,著名的镍都金昌。

1996年春节前三天,二十二岁的年轻司机驾驶刚买不到十天的全新桑塔纳高级小轿车突然失踪……一时间,金昌出租车行业司机谈车色变,罪犯将司机枪杀后碎尸九段,并预谋实施爆炸公安刑侦大楼和市政府大楼。

1996年“百日严打”中,经镍都金昌公安卫士艰难侦破,终于将一伙持枪劫车杀人碎尸恶魔擒获,并冒着十级的沙尘暴到内蒙古阿拉善右旗追回了被劫走的车辆。

案破后,镍都轰动,全市震惊,人民群众拍手称快。金昌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因此荣立集体二等功,四人分别被记一、二、三等功,多人受到嘉奖。

一、祸从天降

1996年2月17日,农历腊月二十九日,明天就是大年三十,镍都金昌市区的大街小巷人头攒动,人们在匆匆忙忙置办年货。“二踢脚”和“钻天猴”炮的响声稀疏不断,年头年尾忙碌的人们,正欢天喜地张灯结彩准备过大年。

起风了,西伯利亚的寒风穿过腾格里沙漠,在广袤的大戈壁上大一阵小一阵地吹着。中午时分,从龙首山那边吹来一层黑云,天空飘飘扬扬下起了小雪。

此刻,处在市区边缘的金川区宁远乡某村一普通农家小院却被浓浓的愁云包围着,院里的人放轻脚步匆匆忙忙进进出出,或摇头叹气,或悄声议论,偶尔有小孩的嬉闹声,也被大人们瞪几眼。炕头上,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奶奶盘坐着,哽哽咽咽,抽抽搭搭,嘴里不停地叨念着什么,声音悲切,有气无力。

几天来,A的老母亲汤水未进,不停地念叨着宝贝孙子。A和他的妻子头发零乱,脸色蜡黄,眼窝下陷,一副绝望的神情。

这个平时飘荡着欢声笑语的家庭是怎么了?

七月份,A的儿子B在兰州某大学自费毕业了。日子渐渐红火富裕的A家高兴得合不拢嘴。B是老小,又是唯一的男孩。老奶奶打孙子出生那天起就视如掌上明珠。B喜欢开车,不久前在市驾校培训,考取了汽车驾驶执照,全家人更是皆大欢喜。

“爸,咱们买辆车跑出租吧!”B眉宇间透出一种兴奋。

“能行?”A看看渐渐成熟的儿子,从心眼里高兴。

“行呢!开出租车也是一种职业嘛。”B胸有成竹。

这几年的镍都金昌,工农业生产蒸蒸日上,1986年就被国务院列为全国三十六个小康城市之一,1992年7月江泽民总书记视察金昌,曾挥笔写下“腾飞的镍都”的题词。眼下,市区高楼林立,街道宽畅,省内外有“要看古迹上敦煌,要看马路上金昌”的说法。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出租车行业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买车跑出租是B的梦想,经慎重考虑,他的父亲东挪西借,加上自己多年的积蓄,花十七万元为儿子买了一台桑塔纳高级小轿车。

B抚摸着蓝莹莹光泽如镜的小车,心醉了。他抬头望望天空,镍都的天是那样高,那样蓝,眺望市区西边的龙首山,觉得是那样的雄伟壮观,正是有了它蕴含着丰富的矿藏,才有了今天的镍都,自己才可以开着桑塔纳车往前飞。

2月15日早晨7点多,B驾驶宝石蓝全新桑塔纳车,挂甘C一0145号临时牌照外出跑出租。天渐渐黑下来,A家的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单等儿子回来吃饭,时针指向11点,仍不见儿子踪影。A坐不住了,几次到大门口瞭望。

A母不顾年迈在儿媳的搀扶下也来到门口。

一辆辆小车亮起刺眼的大灯急驶而来,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兴奋,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这一夜,全家人都未合眼。以为B驾车可能到亲戚或同学家去玩,玩高兴了,忘记了回家。第二天,A家的亲戚朋友、乡亲邻居帮着到B有可能去的地方去找。

A清楚,儿子从不撒谎,无论有什么事,他能回来决不会在外过夜。拨打他随身带的传呼机,传呼机嘀嘀响,就是不见回话。

B是不是丢了车不敢回家?不管怎样,人,平安回来就好,全家企盼着。三天来,他们度日如年。去兰州找的人回来了。去武威找的人回来了。去张掖的人回来了。然而,人车茫茫,B如泥牛入海无消息。

一种不祥的感觉升上A的心头。报案!到公安局报案!

下午两点来钟,A这位四十多岁本来十分壮实的汉子,吃力地蹬着自行车,向坐落在市区公园东路的市公安局急行。

他面容憔悴,神情疲惫,虽是寒风刺骨的冬天,额头上却渗出一层汗珠。他把自行车匆匆忙忙斜靠在门柱上,踉踉跄跄奔进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值班室。值班室,刑警二大队大队长李占东给A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

A声泪俱下地诉说后,要求刑警队帮助查找儿子的人车下落。

李占东做完笔录,眉心渐渐皱起一团疙瘩:“师傅,您别急坏了身子,我们一定会千方百计帮您查找。”

情况迅速上报支队。刑警支队长杨有清、政委郑银生、副支队长王兆福一同向市公安局局长廖原、副局长王正国作了汇报,局长们当即表示,要把查找B的人车下落,作为春节期间安全保卫工作的一项重要任务。

“占东,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要组织警力想方设法查找,不然,人心不稳哪!”杨有清递给李占东一支烟,有力的大手拍拍他的肩膀。

李占东这位三十四岁的刑二大队长,经他手上侦破的刑事案子,少说也有二百多起,这种事难度大收效少,眼下又是春节,真是大海捞针啊!他觉得身上的担子沉甸甸的。即召集副教导员冯宏庆、副大队长吕培禄研究查找方案。随后。二大队各探组侦查员刑警腰间的BP机“嘀嘀”响起。

警车发动了。摩托车发动了。市区的大街小巷,饭馆摊点,各停车场晃动着刑警们的身影。然而人海茫茫,偌大的市区,查找B人车下落谈何容易。

“发协查通报!”杨有清指示李占东。于是,市公安局通过省公安厅发出了几百份协查通报。

大年三十。黄昏。市区家家户户彩灯高悬,喜庆的爆竹不断炸响。

刑警支队二楼会议室。二大队的刑警们有的踱步,有的抽烟,会议室一片沉默。尽管家人催他们回家吃年饭的传呼不止一次地响起,谁也没有回电话。李占东把烟蒂往烟灰缸里狠狠一捻,提高声音说:“大家先回家过年,过完除夕再说。”

“不吃饭不睡觉就能查到B的下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三天不吃饭都行。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年还得过,事还得办。”其实,吕培禄比谁都急。

“走走走!”冯宏庆下令。

会议室大木钟的秒针“滴滴答答”地响着,每一次响声像重锤敲击着刑警们的心。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这个年年被评为先进的集体,每逢遇到难题,大家总是聚在一起久久不愿散去。

一阵脚步声,廖原局长、王正国副局长带杨有清、郑银生、王兆福推门进来。

“大家还没回?”廖局长披着大衣乐呵呵地说,“怎么,是不是老杨你不让回?”

“我可没有啊!”杨支队长笑着说,“我们的弟兄有个贱毛病,完不成任务干啥都没心思。”然后对刑警们说:“你们回去后不怕挨媳妇子骂?”一句话逗得刑警们笑了起来,室内的气氛这才有所活跃。

廖局长让郑银生拿来两瓶酒:“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代表局领导给大家拜个早年,今天破个例,每人给敬两杯酒,喝完都回家吃团圆饭去。”

窗外寒气逼人,室内热气融融。直到中央电视台春节文艺联欢节目开始,刑警们才各自回家。

二、梦魇缠身

天渐渐黑下来,昏睡了半天的汪学成才爬起床,他心情很坏,动不动就跟老爹吹胡子瞪眼发脾气,他很惊恐,窗外任何稍大的动静,都足以使他竖起耳朵听半天。三十四岁的他至今还没有成家。

怨谁呢?怨自己。他心里自有一本账。

汪学成自幼丧母,父亲是某公司的普通工人,含辛茹苦地拉巴着他们过日子,生活挺艰难。他从小顽劣,不爱念书,调皮得让老师和同学们难以接受。每天像一匹不挂笼头的野马东跑西颠。老父亲看他实在不成材,小学毕业后就让他在公司当了工人。谁知他野性不改,常常惹事弄非,自己的亲哥竟死在他的手下。1980年的一天,他与哥哥在家发生争吵,争吵中恼羞成怒,拿出自制的钢砂枪,失手将哥哥打死,法院判他有期徒刑十年。1989年刑满释放后,他本可以重塑自我,在人生的起跑线上从零开始,可他仍然不务正业,浪荡于街头。老爹苦口婆心相劝,他全当成耳旁风,我行我素。帮教小组多次找他谈话,他口是心非,谎话一大筐。后因吸毒和盗窃,几次被公安机关处理过,老父亲怜他是唯一的一个儿子,写下保证书,把他保外,年迈的父亲总希望儿子能改邪归正,但善良的愿望一次又一次落空。

眼下,全国开展“百日严打”,金昌如火如荼。汪学成日里夜里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他忘不了那一天,他在马路上闲转,一抬头,过去认识的一位哥们在向他笑。墙根下,二人悄悄耳语。

“汪学成,有档子好事你干不干?”

“好事能轮到我?”汪学成眨巴着眼睛。

“不瞒你说,我偷了辆摩托,你帮我卖了,二一添作五,平分。”

真是天上掉馅饼,汪学成手里缺的就是钱,梦里想得也是钱,不于白不干。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二人当即拍板成交。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汪学成骑上摩托车到与金昌相邻的内蒙古阿拉善右旗,找到他认识的朋友某某,廉价销赃。

不搭本不费多大劲千把块装进兜里,汪学成乐了,他清楚,这位哥们干的这事儿,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公安局抓住,锣鼓长了没好戏,干脆只和他做这一回。老谋深算的汪学成狡兔三窟,他的判断没错。风声已传人他的耳朵,公安机关正在全市抓捕他的那位哥们。

汪学成心虚了,害怕了。他重重地拍几下前额,长一声短一声叹气,一旦那位哥们被抓,到那时自己必被牵连,万一拔出萝卜带出泥,自己深层次的问题……汪学成不敢想下去了。突然,他脑瓜一转,想起公安局的一个人,不禁心头暗喜。

过去,他曾盗窃吸毒被刑二大队副教导员冯宏庆处理过,只因情节较轻,够不上刑事处罚。冯宏庆做事精细,柔中有刚,刚中有柔,执法严格,态度和蔼,与他打过几个回合,汪学成印象较深。

汪学成从家里走出来,心里涌上无限的烦恼。

一只夜猫子掠过市区的夜空,凄凉地叫着。汪学成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来到刑警支队。公安刑侦大楼,灯光如昼,冯宏庆加班连轴转,正在看材料。

“冯哥!”汪学成敲开门咧嘴“嘿嘿”笑。

刑二大队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把汪学成纳入了视线。这会子,冯宏庆不显山不露水地问:“汪学成,你最近忙啥呢?”

“没……没忙啥,呆在家里。”汪学成摸着后脑勺。

“谁养活你呢?”

“靠老爹的退休工资呗!”汪学成装模作样,唉声叹气。

“那东西再抽过没有(指海洛因)?”

“看你说的,冯哥,我早戒了,要不,我也对不起你对我的教育呀!”他撒谎从不脸红。

“冯哥,有个情况想给你反映反映。”汪学成试探着眨巴几下眼珠,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好啊!你说。”冯宏庆掀开笔记本。

“河西堡糖酒公司有个叫翟广的,听人说他至少偷了十来辆摩托……”汪学成吸溜着鼻涕。

冯宏庆对他提供的情况相信也不完全相信,他对汪学成有一定的了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干刑警这行得多长几个心眼儿。他作完记录扔给他一支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知道真假,听别人说的呗!”汪学成抽一口烟,一副很实诚的样子。

“够他妈贼了。”冯宏庆一边心里骂着一边很亲热地说:“以后有啥情况多给我们反映。”说着让汪学成记了自己的传呼机号:“有啥事,可以给我打传呼。”

汪学成点头哈腰像鸡吃米,从冯宏庆的神态和话语里,他没有发现公安对他有任何的怀疑。

汪学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冯宏庆处出来,后背上已冒了一层汗。

马路上,路灯下映出他瘦长的影子。他反复回忆琢磨着和冯宏庆的对话,心里像吃了颗定心丸。但一回到家,心里就七上八下。三个多月来,他一直如坐针毡,连做梦都梦见自己被押上刑场。那血淋淋的一幕时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任凭怎么也抹不去。

三、武当山的把兄弟

1996年2月,南国已是温暖如春、油菜花飘香的日子。

处于西北的甘肃大戈壁却正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季节。金昌市的辖区永昌县,虽与市区相隔百余里,但山上的常年温度要比山下低四度。这里,水草丰茂,牛羊肥美,是河西走廊、古丝绸之路的必经地。1936年红四方面军西征,永昌战役,我军与马匪展开激战,悲壮惨烈,至今校场山坡还长眠着几千红军将士的英灵。

六十年后的今天,紧靠县城的北武当山的羊肠小道上晃动着三个黑色的恶魔,如果牺牲的将士们地下有灵,他们会跳起来大骂这类不肖子孙,把他们撕成碎片。

武当山,山势险峻,怪石嶙峋,山上是这一带较有名气的佛家胜地。每日里善男信女不断,香火缭绕。这三个专门从金昌乘班车来的人,陡峭的山路早已把他们累得气喘吁吁,踉踉跄跄。

阵阵山风吹起沙粒,吹得他们睁不开眼,寒风钻进他们的脖领,冻得他们脸色发青,嘴唇发紫。

“大哥,我看还是不上了吧。”小个子翟广望望仍不见尽头的山顶拧把鼻涕。

结实健壮的江续畏难地皱皱眉。

“啥?熊了?”好像永远站不直的瘦高个汪学成翻起白眼珠。

“没……没……”翟广结巴着嘴。

“咱们大老远的是来玩的吗?当年三国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今天我们是汪、江、翟结义武当山。”汪学成摆出老大哥的架势借古喻今充大瓣蒜。

他这一说,江续、翟广还真来了劲儿,撅起尻子忽吃忽吃拼命往上爬。

中午十一点来钟,他们终于爬上了山顶,三人一屁股坐在山坡上,腿发软、心发慌,冒汗的后背,山风一吹,透心凉,冻得上下牙打架格格响。

山上,几间古香古色的殿堂神秘而清幽。三人走进殿内,向前面的纸箱里扔了几块钱,燃一炷香,烧一堆纸,学着电影、电视上侠胆义士的样子,三拜九叩,结拜把兄弟,口中念念有词:“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声音浑浊,参差不齐,洋相令人啼笑皆非。

不知为啥,出门时,三人同时想到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佛语,浑身不禁一颤,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话。

汪学成三人武当山拜把兄弟,按年龄依次排列,汪学成老大,翟广老二,江续老三。三位把兄弟,三个恶魔,武当山一行,成为他们走向地狱之门的开端。

一次偶然的机会,汪学成在酒场上认识了某厂工人翟广。二十五岁的翟广从小被抱养,养父把他当亲儿子待。他从小娇生惯养,斗鸡走狗,很不争气。这个从永昌偏僻农村出来的娃子见的世面越来越多,常常被花花绿绿的世界撩拨得心里发痒,后来,他在金川结识一帮狐朋狗友,染上毒瘾,每月工资不能满足,不免干些偷偷摸摸的事,经常往来于永昌金川,在金川有三处落脚点。

在一次酒桌上,他认识了汪学成,两人话语滔滔,相见恨晚。

后来,汪学成把翟广介绍给某公司工人江续。二十四岁的江续曾因盗窃罪被判刑六个月。三人臭味相投,一来二去视为知己。

武当山结拜把兄弟的当天,三人回到金川开席把酒以示庆贺。

汪学成端起酒杯唾沫星乱飞:“共同的事业、共同的命运把我们共同拴在一条裤腰带上了,来,干杯!”

“当!”三位把兄弟碰了三杯酒。

“这年头,没钱不行啊!”汪学成感慨着摇头叹气。

“有钱能使鬼上树,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一提到钱,翟广心里就发痒。

“上那个破班,挣不了仨俩钱,没劲!”江续满肚子牢骚怨气。

“咱们得想法子搞点钱,要干就干大的,小打小闹滴水不解渴。”汪学成沉吟着捻着下巴上几根稀稀落落的黄胡子。

屋里一片沉默。

“咱们弟兄要闹钱就闹点大的,不知老二老三有没有胆量?”汪学成故意卖关子。

“啥?谁怕谁不是人。”翟广胸脯拍得啪啪响。

“大哥,你说咋个弄法?”江续支棱起耳朵伸长脖子。

昏暗的灯光下,三个头凑在一起时,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吃吃大笑。

金昌市占地面积9593平方公里,人口四十四万,地处河西走廊东部,祁连山脉北麓,阿拉善台地南缘。北、东与民勤县相连,东南与武威市相靠,南与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相接,西南与青海省门源回族自治县搭界,西与民乐、山丹县接壤,西北与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右旗毗邻。全境东西长144.7公里,南北宽134.6公里,境内有茫茫大戈壁和上千万亩草原,北靠巴丹吉林大沙漠,地广人稀。有这样一个地理环境,作案后易于逃匿藏身,任凭你公安有千里眼顺风耳也无济于事。

三人乐了,乐得摇头晃脑拍大腿。

汪学成枕头下取出一把乌黑发亮的手枪递给江续,这是他费尽心思花钱请人制造的,能打半自动步枪子弹。

江续激动得用手掂掂,退掉子弹,拉了几下枪栓连连说好。

窗外,月亮悄悄躲进云层。窗内,酒气熏天,三个人得意忘形,蠢蠢欲动。

四、丧尽天良

2月14日,金昌天高云淡,气温有所回升。马路上进城的农民川流不息,他们纷纷涌进城来或买或卖,脸上流露出无限的兴奋。老头老太太们从各自的楼房上走下来散步,活动腿脚,或挤在人群里为他们的子孙挑选衣帽,新春佳节就要到了,人们心里充满着希望。

冬日的阳光洒满镍城,阳光下,三位不速之客骑着秃尾巴自行车在人流中东张西望。

东区汽车站停车场,人如潮水,车辆云集,回家探亲的人们匆匆挤上开往四面八方的班车,各式各样的出租车不停地打着喇叭在招揽顾客。

汪学成、江续、翟广把自行车停到一边,蹲在树沟里,六只眼不停地往出租车上瞄。

“那辆车怎么样?”翟广指着一辆崭新的昌河牌出租车。

“不行,不行。”汪学成连连摆手。

“那一辆!”江续指一辆半新不旧的桑塔纳。

汪学成又连连摇头。

“这一辆!”江续显得有点急躁,又悄悄指着辆“长建”。

“真没眼光,要搞就搞辆值钱的。”汪学成站起身。

三人来到镍都大厦停车场,又转到大市场,然后在金川公司一招停车场附近停下。好半天没有选中目标,汪学成悄声骂娘。

蓦地,从兰州路驶来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车,在一招门口停下。

三人一阵兴奋,正欲上前,眨眼功夫被一些老板模样的人雇走。

得意的猎物失掉了,三人骂骂咧咧扫兴而回。

这一天,他们没有动手。

夜里,一场西北风,第二天金昌气温骤然下降,阴沉沉的天小刀子风。天刚放亮,B早早起了床,第一件事就是来到院里摸摸他那心爱的买了不到十天的桑塔纳车,蓝宝石般的车身,光亮照人,蓝莹莹的缭人眼睛。

几天来,B驾驶着它在市区如鱼得水,他待人真诚,态度和蔼,租价合理,一天下来,净挣百把二百元,B高兴得跳蹦子。

家里人给他打几个荷包蛋,他热热地吃了,兴冲冲地启动了马达。

“早点回来。”老奶奶在炕头上嘱咐。

“开车慢一点。”父亲反复叮咛。

“你们放心吧,没事!”B宽慰着老人。

A把儿子送出门口,一直望着车子拐了弯,才脸上满意地挂着微笑回屋。

太阳被云遮住了,市区一片雾蒙蒙的。B把车停在冶炼厂附近金川公司一招门口。冶炼厂机器的轰鸣,像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歌。新的生活,新的开端,充满无限的希望。他能挣钱了,二十二岁的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人与人之间都好像是那样的真诚和善良。

“小师傅,走永昌多少钱?”汪学成和蔼的声音。

B正专心擦挡风玻璃上的哈气,被眼前一高一矮的人吓了一跳。

高的是汪学成,瘦长脸皮多肉少,黄不拉几,两只眼珠咕碌碌转。矮个的是翟广,瘦小身材,“八”字眉,脸上黑不溜秋。

B一见这俩人的长相心里就犯嘀咕。

汪学成“啪”地甩到驾驶室两张票子:“先给二百块,要钱回来再给你二百,怎么样?小师傅!”

“老板欠我们几万块钱,说定今天给,我俩去趟河西堡。”翟广说话有点结巴。

还没等B搭话,他们已拉开车门。

这一幕,被站在不远处等候猎物上钩的江续看在眼里。

汪学成给他递一个暗号。江续迅速搭乘了去河西堡的车。

桑塔纳车在宽广平坦的金河公路上行驶。B心情格外好,客人态度和蔼,说出租车司机如何辛苦,如何伟大,是最受人尊敬的职业,是人们达到目的地的天使。奉承话儿使B觉得有点肉麻。

车子越过山湾收费站,拐过几道山梁,进入河西堡镇,一小伙在马路边左顾右盼。

江续招手拦车。事前,他们作了周密策划。

“咱们三人去租车,人多,司机会起疑心的,再说,现在的司机刁得很,不是熟人不跟着出远门。”汪学成花花肠子多。

“那咋办?”江续和翟广嘴巴大张。

“我和翟广去租车,江续你在一边看着我们租上后,就赶紧搭车到河西堡化工厂门口等我们……”

“行!”江续怀里揣上汪学成给他的手枪。

“还是大哥办法多!”翟广赶紧溜汪学成的马屁。

这当儿,江续已经上了车。装作债权人之一的江续给汪、翟递个眼色愤愤骂道:“妈的,老板去了水源,他家里人说他在那里等我们。”

“那……那我们还去不去水源?”翟广故意问道。

“算了,大哥!干脆我们回金川吧。”江续装作不耐烦的样子。

“那……,我们还是去水源吧!”汪学成假装沉吟。

“去,钱肯定能拿回来。”翟广装扮得很像。

“那就跑一趟,师傅!请你再辛苦些,拉我们去水源吧!”汪学成晃动着脑壳。

“回来后,我们多给你些钱。”三人花言巧语。年轻、纯洁、善良的B正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的圈套。

中午时分,到达永昌县城,此时,太阳从云缝中钻出来,温暖的阳光,给人们增添了几分活力。

“到北海子公园转转吧,天还早呢。”汪学成故意拖延时间。

北海子公园位于城北一公里处,这里是永昌八景之一的“柳池漾月”。古迹景点,浑然一体,亭台池榭,楼阁参差,古杨参天,马踏泉泉水凛冽,常年喷涌。靠北有明代永乐年间重修的高二十五米的唐塔一座。园东有烈士陵园,徐向前元帅题写的“革命烈士永垂不朽”的纪念碑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此古今名胜,掌故传说,令人心神驰往。

B没有忘记奶奶“早去早回”的嘱咐,执意不去。

汪学成看看手表,说是肚子饿了到饭馆吃饭。他们把B拉进一家餐馆,花二百块钱要一桌酒菜,“来来来,师傅,你也挺辛苦的,咱们吃个饭再到水源要钱不迟。”汪学成亲热地把B按坐在酒桌前。

B涉世较浅,经不起他们一番热情。席上,汪学成三人细斟慢嚼,慢吃慢喝。

看看天色渐晚,B焦急地几次离开酒桌,提出马上去水源。

“车,我们哥们包了,你这当司机的,得听我们的,回来多加点钱就是了。”汪学成忙不迭地给B递烟加菜。

是啊!出租车司机主随客便。B只好耐心等待。

酒足饭饱后,桑塔纳车开往水源。

B聚精会神地目视前方,加大油门,车子在高速行驶。

他想早些办完事赶回家,说不定奶奶正在大门口张望他呢。

远处,昏黄的天空中盘旋着一群乌鸦。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把戈壁染成一片淡淡的金红色。

横穿戈壁滩的清河公路,途中,戈壁茫茫,几十里地无村庄,车辆行人稀少。路边枯黄的骆驼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偶尔驶来几辆汽车,也是风驰电掣般地闪过。时逢人烟稀少的沙滩,又是暮色苍茫,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机会。

车上的人不再说话。汪学成三人心怀鬼胎闭着眼睛假装睡觉,脸上透出一股杀气。车轮在高速旋转,路边一排排的电线杆迅速向后倒去,耳边只有“唿唿”的风声。

汪学成的血液加快了流动,心快要从胸膛蹦出来了,紧张得手腿发软。他伸伸懒腰,大声地打着哈欠,“师傅,停一停,撒个尿!”汪学成向紧挨B后面坐的江续使个眼色。

江续心领神会,手迅速伸向怀里,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两眼发出凶残的光。

车子减速缓缓停稳。

此时,江续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B的后脑勺。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浑身止不住地微微发颤。

江续咬咬牙,一闭眼扣动了扳机。枪口冒出一股淡蓝色的青烟。沉闷的枪声,好像要把车子震翻,汪学成、翟广禁不住从座位上跳起来。子弹穿过B的后脑击打在前挡风玻璃上,又落在车里。

B的头刚想向后转,张开嘴想说什么,枪响了,他头一歪,软软地斜靠在驾驶员座上。殷红的血从头上顺着脖子淌下,浸透了衣服,又浸透坐垫。

“哇——哇——”一群乌鸦凄厉地叫着盘旋着飞过上空。车内的空气像是凝固了,车外,朔风发出悲惨的呼啸。一只野兔横穿马路后在戈壁滩上惊恐地逃窜。大戈壁拉下了夜的帷幕。

枪声响后,车内静得让人发怵。三人瞪大眼珠,急促的呼吸像要把他们窒息。

短暂的沉默后,汪学成慌慌张张下车,前后望望,又趴在地上听,小声训斥道:“你俩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把他拖到后面去。”

江续、翟广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把司机的尸体拖到车的后备箱里。翟广曾在驾校培训过,会开车。他来不及擦手上的血,战战兢兢地发动了马达。

劫车成功,汪学成第一步计划终于实现,他显得有点亢奋:“向皇城开,快……快!”

江续的心还在剧烈地跳,一个活生生的人竟无辜死在他的枪下,他怕极了。不知是老天报应还是高度紧张,翟广的双手不听使唤,哆哆嗦嗦地把不住方向盘。车子“轰”一声开进路沟。

翟广的膀子重重撞在车门上,汪学成前额起了个大包,江续被前座顶得肋骨生疼生疼。

“真他妈笨。”汪学成、江续骂骂咧咧。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是月黑风高,把车推上路根本不可能。刺骨的寒风中,三人急得火烧屁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前方驶来一辆130客货车,他们慌忙上前阻拦,作揖打躬,求他们帮着把桑塔纳车拖上路基。车辆受损,前脸撞坏,好在还能开动。

夜半,桑塔纳车开往皇城水库,平时碧波荡漾的水库,现在早已是白茫茫一片冰冻。水库边的山峰像一尊尊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兽。

“哎,我们怎么没想到结冰呢!”汪学成狠狠拍了拍脑袋。

到皇城水库抛尸的计划落空,他们急得火上房,围着车子打转。此地不能久留,万一B家明天报了案,坏事。得先找个地方把车和尸体藏匿起来。三个人商量后,只好连夜开车往永昌返。

一路,车子发出低沉的呻吟摇摇晃晃,汪学成不断地咒骂这倒霉的车,凌晨三点多,车子好不容易到永昌东部开发区。

翟广敲开路边一家饭馆的门。饭馆人员已放假回家过年,只有一看门的老头。翟广正和饭店中的一女服务员谈对象,老头认识他,他们谎称看朋友,汽车发生故障,把车停进饭馆后面的破仓库里。

此时,高度紧张的他们,浑身疲乏得像抽了筋,没有了一丝力气。

2月20日,大年初二。正是女婿拜望丈人、丈母娘的一天。金昌城乡家家户户兴高采烈、迎来送往、猜拳行令。农民们把年前杀好的羊、鸡拿出来,炖一锅黄焖羊肉,蒸一盆鸡肉垫卷子,摆一桌酒菜,热热闹闹,喝几瓶上好的烧酒。热腾腾的屋里飘出阵阵欢笑。

夜幕笼罩的永昌东区某饭馆,整个冷冷清清,静得让人害怕。汪学成、江续、翟广缩着脖子围坐火炉旁唉声叹气。

江续心事重重一张哭丧脸。翟广八字眉低垂,一脸晦气。

汪学成黄脸更加发黄,额上的几条皱纹更深了。尽管炉火烧红了半截烟筒,他们仍冻得打牙巴骨,他们没有平常人的欢笑,更没有新年的快乐。往年,这一天,也是他们与亲朋好友欢聚饮酒的日子,相互间笑盈盈地道一声新年好运。眼下,他们反而觉得像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正套向他们的脖子,无论如何也打不起精神。

夜深人静。汪学成抬起眼皮小声道:“快把那家伙处理掉吧,不然是块心病。”

江续、翟广沉默不语。

“大丈夫做事,一不做不二休,动手!”汪学成猛地站起:“翟广,你到厨房向老头借把菜刀,再找两条编织袋。”

翟广很不情愿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看门老头住房:“老师傅,有菜刀吗?”天冷心慌,翟广的嘴结巴得更厉害了。

“干啥用?”老头喝了几杯烧酒斜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问,他对翟广三人既没有兴趣也没有疑惑。

“我……我们给朋友带了几只羊,想……想分……分一下羊肉。”翟广磕磕巴巴声音发抖。

老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在厨房里,你自己找。”

冰窖般的厨房里,翟广拉开灯。一把剁肉的菜刀在案板上闪着寒光。翟广怯了,他拿了几次才把刀拿起。走出厨房,一股寒风卷起沙土迷了他的眼睛,翟广一个趔趄,菜刀差点掉地。

破仓库里,寒冷彻骨,阴森森地充满着杀气。翟广丢魂般地哭丧着脸,江续无精打采的样子。“把那家伙抬出来……”汪学成满脸杀气:“话得说明白,咱们哥仨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露了馅谁也跑不了。”

六只哆哆嗦嗦的手从冰冷的车的后备箱内抬出僵硬的尸体。“搜搜他的身上。”汪学成命令的口气。三人一齐动手……

“有钱!”汪学成从司机的身上搜出一沓钱喜出望外,赶紧数数:“哟,是六百块……”

“妈呀!”翟广的眼光突然落在死者那双目圆睁的眼睛上,脊骨一阵发麻,丢魂般地尖叫。江续吓得向后趔趄。

汪学成手中的钱差点落地,好一会才定下心:“真他妈胆小鬼。”

汪学成讥笑着骂翟广,乜斜着眼瞅江续:“三一三十一,每人二百,有福同享嘛!”他软硬兼施,每人分给二百块钱。

“看我的!”汪学成照准死者的脖子狠狠举起菜刀。寒光闪处,“嚓!”一刀下去,死者立时身首异处。汪学成随即把死者血淋淋的头抱在怀里,杀气腾腾,瞪着吃人般的眼睛嘿嘿笑。

江续、翟广两股打战,大张嘴巴,目瞪口呆。

“就这么干,谁也别想耍滑。”汪学成把刀甩给他俩。

院外,国道边的一根电线杆上,一只猫头鹰在寒风中“呱——呱——”地叫着,凄厉的叫声给这寂静的夜平添了几分悲凉和恐怖。

稍作迟疑后,江续、翟广先后也疯狂地举起了菜刀,仓库里一阵“乒乓”乱响,刹那间,死者便变成了九块。他们把九块尸体用汽车坐垫包好装进两个编织袋。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墙角处钻出来,瞪着惊恐的眼窥视着他们,吱吱地叫,倏地又逃进洞去。汪学成三人又是一惊,大喘着气,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好大阵儿,他们才回过神来。三人慌慌张张端来炉灰打扫了血污,将骨肉碎渣填入火炉,烧掉死者的衣服。他们拉灭电灯,筛糠般地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抽烟。黑暗中,暗淡的光里依稀映出三张扭曲的狰狞的面孔。

节日的夜是那么平静。戈壁滩村庄的男人们吃了一天的肉和酒,在暖烘烘的炕头上发出喃喃的梦呓。婴儿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在酣睡。家家高悬的红灯笼依然通亮,永昌县城古楼上的霓虹灯闪闪烁烁。

拂晓,他们揉着血红色的眼在校场山山坡察看好了埋尸路线和地点,在瑟瑟的寒风中,用瑟瑟发抖的手,挖开冰封坚硬的土,将尸块埋人一座坟中。

太阳又一次从东边升起,永昌东区,三叉路口,依然如故,来往车辆的马达声不绝于耳,看上去还是那样喧闹。B,这位还略带稚气的司机,就这样悄悄地离开了让他充满幻想的人世。

这天,大年初三,汪学成三人忐忑不安地从金川买回汽车配件。汪学成曾干过汽车修理,他们把桑塔纳车修好后,将车开到内蒙古阿右旗藏匿于某某处。

五、歹毒的阴谋

春节过后,天气一天天暖了起来,冰封的土地开始渐渐解冻。老谋深算的汪学成心里的石头一日重似一日。这些日子,他挺守规矩,不像以前那样偷点摸点,唾手可得的钞票使他头脑越加发昏。勾结、争夺和凶残是任何严重刑事犯罪团伙的共同特点。汪学成坐不稳了。“那辆新的桑塔纳车,十七万哪!卖十二万,每人四万,一年搞一两回,虽然担点风险,只要……”他想入非非了。“唉!也难哪,跑了多少趟阿右旗,至今还没找到买主。”汪学成瞬间又懊恼起来。他望着天花板愣神:“对,得想法除掉这块心病,心病不除,不安宁啊!再说……”

第二天,他置办了几碟小菜,招来江续、翟广。吃喝中,汪学成借翟广上卫生间的当儿,跟江续悄悄耳语:“那件事万一被翟广的对象知道了,怕是要招祸呢!”

“那咋办?”江续一惊。

“我看,把她干掉算了。”

“那……翟广愿意吗?”

“要不先跟翟广商量商量再说。”汪学成掠掠头发上卫生间回来,翟广正挑起一块肥肉大吃。“吃好,二弟!”汪学成亲热地拍他的肩。

“嘿嘿……大哥!”翟广忙不迭地点头。

“咱们三兄弟,情同手足,那件事……怕是要出娄子,万一出事,弟兄们的头可得要搬家呀!”

翟广停止咀嚼。

“我看哪,事就出到你身上。”汪学成深知翟广胆小,预料事早晚会败在他身上。

“绝不可能!”翟广委屈得对天发誓。

“要不,事就出在你对象身上。”江续一本正经地说。

“再说,我不可能把这事告诉她呀!”翟广很委屈。

“干脆,把她也杀了!”在汪学成眼里杀人就像杀只鸡。“不行,就干掉!”江续随声附和。翟广一听,吓得屁滚尿流,“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

翟广,在厂子上班时,到永昌东区某餐馆吃过几次饭,渐渐熟悉了餐馆的一女服务员。别看他又矮又瘦,脸黑得像烧火棍,嘴结巴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嘴巴像抹蜜。几番往来,俩人都有了好感。翟广说自己如何从小被抱养,如何从小受苦,如何能挣钱,对姑娘如何如何痴情。姑娘是农村人,经不起他的甜言蜜语,终于春心萌动,又念他是国营单位正式工,便和他确定了恋爱关系。隔三差五,翟广就去看她一趟,赢得姑娘的芳心。她八辈儿也没想到翟广会是劫车杀人碎尸团伙成员。翟广曾几次说,将来有一天他如果坐了牢怎么办?纯洁的姑娘眼泪汪汪表示,即使他坐了牢也不变心。翟广几次欲言又止,念头一闪,旋即消失。

“大哥,三弟我求你们了,这事我不说她根本不知道,我能告诉她吗?我傻也傻不到这样呀。”翟广说着说着眼里滴出大颗的泪。

“起来吧!看在你翟广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汪学成燃一支烟慢慢吸着。

“万一暴露,决不对她手软。”江续狠狠说。

“大哥二哥放心,我拿脑袋担保。”翟广抹把泪儿,怯生生地说。

以后,汪学成几次提出要干掉翟广的对象,由于翟广苦苦求情,汪学成才没有动手。这当儿,汪学成眯起眼,狠狠喷一口浓烟,脑子里又拨拉起他的如意算盘。黑道上的事就是亲娘老子也得防一手,汪学成贪婪、自私、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两位老弟,不瞒你们说,那辆车我已经在里面放了炸药。”

“啊……”江续、翟广大吃一惊。

“除了我,谁要是动一动,车就会爆炸。”汪学成神秘地眨眨眼,“我主要是怕阿右旗那小子,不通过我们把车卖了,多了个心眼。”

其实,江、翟二人心里明白汪学成的鬼心眼,他是对他俩不放心,只好暗暗叫苦。

“车还没脱手,后患无穷,不如把它开到阿右旗荒无人烟的地方炸掉算了。”

“炸掉?”江续大惑不解。

“对!不能因小失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汪学成眼珠瞪得像鸡蛋。

“也是……”江、翟佩服大哥的高明。

尔后,他们几次想把车炸掉毁灭罪证,种种原因没有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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