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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潘金莲赠玉赐香 陈经济画楼双美

又一个新年来临。

西门庆在正月开初这几天内,踏雪访郑爱月,带水战贲四嫂,鸳帏两战林太太,炕床独尝如意儿,传情再得王六儿,醉酒难胜潘金莲,终因过度纵欲,丧命于潘金莲的胯下。死时三十三岁,丢下十万家财。

西门庆死得突然,棺材也未有备办。匆忙之际,吴月娘发动生产,生下一哥儿,后来取名孝哥儿。

西门庆一死,家中乱了,人心散了,先是李娇儿趁众人忙乱,趁月娘临产昏沉之时,进上房里间,偷了五锭大元宝。接着又接二连三地偷出东西让李桂姐和李铭传带出去,被春梅看见一次,告诉月娘。李娇儿干脆吵开了。月娘也知她守不住这寡,教她出去。没过几日,院中的鸨子便以三百两银子的身价,把她嫁给新起势的张二官人做二房。

陈经济自从西门庆死后,无一日不和潘金莲嘲戏,或在灵前溜眼,或在帐子后调笑。到那人散混乱之中,堂客都往后边去了,小厮们都在收家伙,这金莲赶眼错,捏了经济一把,说道:“我儿,你娘今日可成就了你吧,趁大姐在后边,咱要就往你屋里去吧。”

经济听了,巴不得,赶忙先往屋里开门去了。金莲在黑影里抽身钻入他房内,也不答话,解开裙子,仰卧在炕上,双凫飞肩,交陈经济奸耍。这二人色胆如天,不管夫君才死,哪论丈母人伦。真可谓:二载相逢,一朝配偶。数年姻眷,一时和谐。一个柳腰款摆,一个玉茎忙舒。耳边诉雨意云情,枕上说山盟海誓。莺恣蝶采,旖旎搏弄百千般;狂雨羞云,娇媚施逞千万态。一个低声不住叫“亲亲”,一个搂抱未免呼“达达”,正是得多少柳色乍翻新样绿,花容不减旧时红。

霎时云雨了毕,金莲恐怕人来,连忙出房,往后边去了。

这小伙儿尝着这个甜头儿,到次日一早,便走到金莲房来。金莲还在被窝里未起来。从窗眼里张看,见金莲被拥红云,粉腮印玉,便说道:“好个管库房的,这晚还不起来!今日乔亲家爹来上祭,大娘吩咐教把昨日摆的李三、黄四家送的那祭桌收进来。你快些起来,且拿钥匙出来与我。”

金莲连忙教春梅拿钥匙与经济。经济却教春梅先去楼上开门,金莲便从窗眼里递出舌头,两个咂了一回。陈经济便觉得脂香满口涎空咽,甜唾融心溢肺肝。

良久,春梅楼上开了门,经济就往前边看搬祭桌去了。

两个月前,西门庆曾使韩道国和来保二人拿四千两银子去江南等处置办货物。货物置定,打包装载上船,正月初十日起身,到三月初来到临清闸上。韩道国正在船头上站立,忽见街坊严四郎从上流坐船而来,举手说:“你家老爹从正月间殁了。”说毕,那船便过去了。韩道国闻听此言,先是一惊,后又心生一计,也不对来保说。那时,河南、山东大旱,赤地千里,田蚕荒芜不收,棉花市价一时踊贵,每匹布帛,加三利息,各处乡贩都打着银两远接,在临清一带码头,迎着客货而买。

韩道国便与来保商议:“船上布货约四千余两,现今加三利息,不如且卖一半,便益钞关纳税,就到家发卖也不过如此。遇行市不卖,诚为可惜。”

来保道:“伙计所言虽是,诚恐卖了,一时到家,惹当家财主见怪,如之奈何?”

韩道国便说:“老爹见怪,都在我身上。”

来保强不过他,只得在码头上发卖了一千两布货。韩道国便要打着这一千两银子,装成驮垛,先行一步,说是家去报西门老爹知道。来保不知老爹已死,说道:“你到家,好歹讨老爹一封书来,下与钞关钱老爹,少纳税钱,先放船行。”

韩道国进得城来,在瓮城南门里,日色渐落,撞遇到西门庆家看坟的张安正推着车辆酒米食盒出南门。这张安叫道:“韩大叔,你来家了。”又告诉他:“老爹正月二十一日死了,明日三月初九日是断七。大娘交我拿此酒米食盒往坟上去,明日坟上与老爹烧纸去也。”

韩道国赶紧打头口径进城中,来到十字街口,心中算计:“且住,有心要往西门庆家去,况今他已死了,天色又晚。不如且归家停宿一宵。和浑家商议了,明日再去不迟。”于是先回家来。

王六儿迎接入门。韩道国拜了佛祖,拂去尘土,驮垛褡裢放在堂中。王六儿替他脱衣坐下,丫环点茶吃。韩道国便问起西门庆死的事来,王六儿说了。韩道国一面把驮垛打开,里面是他江南置的衣裳细软货物;两条褡裢内,倒出那一千两银子,一封一封倒在炕上,打开都是白光光雪花银两,对老婆说:“此是我路上卖了这一千两银子先来了。又是两包体己银子一百两。今日晚了,明日早上送与他家去吧。”

王六儿说道:“你还把银子送与他家去?”

韩道国说:“正是要和你商议,咱留下些,把一半与他如何?”

“呸!你这傻才,这遭再休要傻了!如今他已是死了,这里无人,咱和他还有什么瓜葛?你送与他一半,交他招韶刀儿,问你下落,倒不如一狠二狠,把这一千两都得了,咱雇个头口,上东京投奔咱孩儿那里。愁咱亲家太师爷府中,安放不下你我?”

韩道国问道:“丢下这房了,急切打发不出去,怎了?”

老婆说道:“你看你没才料!何不叫将第二个来,留几两银子与他,就交他看守便了。等西门庆家人来寻你,只说东京咱孩子叫了俺两口儿去了。莫不他七个头八个胆,敢往太师府中寻咱们去?就寻去,你我还怕他?”

韩道国自觉良心上过不去,说:“我受大官人那么多好处,这房子也是他帮买的,我不在家,多亏他看顾你。怎好变心,没天理了。”

“自古有天理倒没饭吃哩!”王六儿道,“他占用着老娘,使他这几两银子不差什么。想起来,我还气不愤哩。他死时,我倒好意,备了一张插桌三牲,往他家孝堂烧纸。他家大老婆那不贤良的淫妇还恼我起来,半日不出来,丢我在孝堂,躲在屋里骂得我好讪的。举家大小对我没个顺眼看的,连那小厮丫头也带理不理。最死相的那姓潘的第五,还有那个丫头春梅,在我面前横眉冷眼,摔桌拍凳,就认定是我害死了大官人似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人保得无常?我出又出不来,坐又坐不下。落后还是他第三个老婆出来陪我坐,我才不坐哩,坐轿子来家。想着他这个情儿,我也该使他这几两银子。”

一席话,说得韩道国不言语了。

夫妻二人晚夕计议已定。到次日五更,叫将他兄弟韩二来,交他看守房子,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这二捣鬼接了银子,千肯万肯,说:“哥嫂只顾去,等我打发他们。”韩道国已雇来二辆大车,把箱笼细软之物都装在车上,投天明出西门,径上东京去了。

天明之后,吴月娘带着儿子孝哥儿,同孟玉楼、潘金莲、西门大姐、奶子如意儿、女婿陈经济在坟上与西门庆烧纸。坟头张安告诉说韩道国回来了。月娘烧了纸便回家,使陈经济去韩家问去。

陈经济来到韩道国家,那韩二醉醺醺半天才出来,回道:“俺那侄女叫哥嫂去东京了。船?俺不知船在哪里。”

月娘又使陈经济骑头牲口往河下寻船去。

好不容易寻见货船与来保。

来保说:“韩伙计先打了一千两银子家去了。”

经济道:“谁见他了!他两口子合家连银子都拐得上东京去了。如今爹死了,断七过了,大娘不放心,使我来找寻船只。”

来保心内暗道:“这个天杀的,原来连我也瞒了!嗔道要在路上卖了这一千两银子,干净要起毛心哩。正是人面咫尺,心隔千里。”

当下来保又一转念,也安心要学韩道国了。他把这陈经济小伙儿引诱到码头上各唱店中、歌楼上,饮酒,玩婊子。暗下从船上也搬了八百两货物,卸在店家房内,封存了。过了两日,钞关上纳了税,放船过来,在新河口起脚装车,把这剩下的二千多两布货运往城中,在家中东厢房卸下。

自从西门庆死后,原先开着的丝绵铺关了,缎铺也清了货,作价卖出,只有家门口的解当铺、生药铺,由陈经济与傅伙计开着,所以这些新到的布货,就卸在家中。

来保交卸了货物,就一口把事情都推到韩道国身上,说他先卖了二千两银子来家。月娘因他是大家人,以为他忠诚,就要使他上东京去问韩道国要银子下落。

来保道:“咱趁早休去,一个太师老爷府中。谁人敢到?没的招是惹非,得他不来寻趁咱家,就该念佛了,倒没的招惹虱子头上挠!”

月娘无可奈何,只得作罢,又教他会买主,发卖布货。等他会了买主来,却交陈经济兑银讲价钱。买主们便不服了,来保便说:“姐夫,你不知买卖甘苦,俺在江湖上走得多,晓得行情。宁可卖了悔,休要悔了卖,这货来家,得此价钱就够了。你十分把弓儿拽满,迸了主儿,显得不会做生意。我不是托大说话,你年少不知事体,我莫不胳膊儿往外撇?不如卖掉了,是一场事。”

经济多机灵的小伙,做生意不赚钱,谁干?这时下货俏,怎卖不到好价钱?就知其中有文章,使性儿不管了。

这来保乐得,也不等月娘吩咐,匹手夺过算盘来,邀回买主,把银子兑了二千余两,一件件交付与经济经手交进月娘收了。推货出门,月娘给了他二三十两银子家中使用,他却故意儿昂昂大意不收,说道:“你老人家还收了吧。死了爹,你老人家死水儿,自家过活也要银子,又与俺们做什么?你收了去,我决不要。”

来保有八百两银子的货在外面,心中便急着要出这个家门,另做生意,于是,有事没事为难起吴月娘来。一日晚夕,他在外边吃得醉醉的,走进后边上房,搭伏着护炕,对月娘说道:“你老人家青春年少,没了爹,自家守着这点孩儿,不觉孤另么?”

月娘一声儿没言语。

一天,东京翟管家来信,说要西门庆家四个弹唱出色的女子载到京中伏侍老太太,该多少银子,说了去,兑银子来。这都是那韩道国到东京之后说与翟谦的,西门庆家的春梅、迎春、玉箫、兰香四个丫环习学弹唱,如何出众。翟谦知道西门庆已死,以为不会再要这四个丫环,所以写了这封书信来讨。

月娘见书信,慌了手脚,叫将来保来计议。

来保进了房中,也不叫娘,更不磕头了,只说道:“你娘子人家,不知事,不送与他去就惹下祸了,这个都是过世的老头儿惹的,恰似卖富一般,但摆酒请人,就教家乐出去,有个不传出去的?何况韩伙计女儿又在府中,有个不说的?那府中老太太整天闲得慌,听说有这么四个女孩,能不起心来讨?你不送过去,他裁派府县,差人坐名儿来要,不怕你不双手奉与他,还是迟了。不如今日,难说四个都与他,胡乱打发两个吧,还做面皮。”

月娘沉吟半晌:玉楼和金莲都在,兰香和春梅便不好打发出门,绣春又要看哥儿,也不能走,便叫了玉箫与迎春。这人心中各有打算。玉箫与书童相好,去年,二人有一次行偷欢事时被金莲发现。书童怕金莲告诉西门庆,卷了些金银细软跑回老家去了,玉箫常为此事生怨,心中也对这西门庆家生出几分厌心。月娘此时一问,也就答应了。迎春姑娘也有十七八岁了,自瓶儿死后,常在月娘房中伏侍,与玉箫结为知心姐妹,见玉箫愿去京城,也想另寻一条出路,便点头同意了。月娘就差来保雇车辆装载两个女子送往东京太师府中来。哪想到来保这厮,一旦不安好心,对主子二心二意,便连着做起坏事来,在路上便把这两个女子都奸了。

翟谦见到玉箫、迎春,虽只两个,却都生得好模样儿,一个会筝,一个会弦子,都是十七八岁,十分高兴,赏出两锭元宝来,这来保到家只拿出一锭元宝来与月娘,还用言语恐吓月娘:“若不是我去,还得不到他这锭元宝拿家来。你还不知,我这次会见到韩伙计两口儿。在那府中好不受用富贵,独自住着一所宅子,呼奴使婢,坐五行三,翟管家以老爹呼之。他家女孩儿韩爱姐,天天上去答应老太太,寸步不离,要一奉十,拣口儿吃用,换套穿衣,如今又会写,又会算,福至心灵,出落得好长大身材,姿容貌美,那日出来见我时,打扮得如琼林玉树一般,百伶百俐,一口一声叫我‘保叔’,如今咱家这两个家乐到那里,还在他手里讨针线哩!”

月娘听了,还甚是感激他不尽,打发他酒馔吃了,给他银子,他又不受;拿了一匹缎子与他妻惠祥做衣服穿。

来保胆也大了起来,一天,同他妻弟往临清码头上,将封寄店内布货尽行卖了,暗买下一所房子在外边,开起杂货铺儿,教妻弟看管,他便隔两三日去一趟。又常时吃醉了,来月娘房中,嘲话调戏,如果月娘不是为人正大,早被他说动得心邪,上了道儿。

有人来告诉月娘,说来保在外边开了杂货铺儿。月娘不信,但架不住说的多了,加上来保常时邪言无礼,那媳妇惠祥也越来越不听使唤,整日在屋里骂三骂四。心里也就气得难受,只得教他两口子搬了出去。

来保得逞,大剌剌地和他舅子开起个布铺来,发卖各色细布,十分神气。

吴月娘被韩道国、来保的事搅和无一日安宁,顾了前边,管不了后边,管了外边,顾不了里边。潘金莲和陈经济自从在厢房得手之后,两个人都尝到了甜头儿,天天白日偷寒,黄昏送暖。或倚肩嘲笑,或并坐调情,掐打揪挦,通无忌惮。或有人在眼前,不得说话,便将心事写成,搓成纸条儿,丢在地下,你有话传与我,我有话传与你。

这日,已是四月天气,潘金莲将自己袖的一方银丝汗巾儿,裹着一个玉色纱挑线香袋儿,里面装安息香、排草、玫瑰花瓣儿,并一缕头发,又着些松柏儿,一面挑着“松柏长青”、一面是“人面如花”八个字,封得停当,要送与经济。不想经济不在厢房内,于是打窗眼内投进去。后来,经济开门,进入房中,看见了,打开,见里面还有一张纸,纸上写一词,名《寄生草》:

将奴这银丝帕,并香囊寄与他。当中结下青丝发。松柏儿要你常牵挂。泪珠儿滴写相思话:夜深灯照得奴影儿孤,休负了夜深潜等荼架。

这经济见词上许他在荼架下等候私会佳期,随即封了一柄金湘妃竹扇儿,也写一词在上面答她,包了袖入花园内。不想月娘正在金莲房中坐着,陈经济三不知,一进花园角门就叫:“可意人儿在家不在?”

金莲听见了,恐怕月娘听明白决撒了,连忙走出来,掀起帘子,一面摆手儿,一面大声说道:“我道是谁来,原来是陈姐夫来寻大姐。大姐刚才还在这里,和她们往花园亭子上摘花儿去了。”经济这才发现月娘也在房里,便把那包儿暗暗递与金莲袖了,就出去了。

月娘便问:“陈姐夫来做什么?”

“他来寻大姐,我回他往花园中去了。”金莲说道,以此瞒过了月娘。

不久,月娘起身回后边去了。金莲向袖中取出包儿,拆开,却是湘妃竹白纱扇儿一把,上画一种青蒲,半溪流水,有《水仙子》词一首:

紫竹白纱甚逍遥!绿云青蒲巧制成。金绞银线十分妙。妙人儿堪用着,遮炎天少把风招。有人处常常袖着,无人处慢慢轻摇,休教那俗人儿偷了!

到了晚夕月上时,金莲便把春梅、秋菊两个丫头打发些酒吃了,关在那边炕屋里睡下。金莲还不愿让春梅插进来,更不敢让秋菊丫头知道。然后便在房中绿窗半启,绛烛高烧,收拾床铺衾枕,薰香澡牝,独立木香棚下,专等经济今晚来赴佳期。

西门大姐被月娘请去后边听王姑子宣卷去了,只有丫头元宵儿在屋里。陈经济体己给了她一方手帕,吩咐她看守房中,说道:“我往你五娘那边去,她请我去下棋。若大姑娘进来,你快叫我去。”

元宵儿应诺了。

经济走来花园中,只见花筛月影,参差掩映。走到荼架下,远远望着,见金莲摘去冠儿,半挽乌云,上着藕丝衫,下着翠纹裙,脚衬凌波罗袜,站在木香棚下。这经济悄悄走过去,猛然突出,双手把金莲抱住。

金莲唬了一跳,说道:“呸,小短命!猛可钻出来,唬了我一跳。这是我,你搂便将就罢了。若是别人,你也恁大胆搂起来?”

经济笑道:“早知搂了你,就是错搂了红娘,也是没奈何。”

两人于是相搂相抱,携手进入房中。房中荧煌煌掌着灯烛,桌上设着酒肴。金莲去把角门顶了,回到房中来,与经济并肩而坐饮酒。

金莲问道:“你来,大姐知不知?”

经济道:“大姐往后边听宣卷去了。我吩咐下元宵儿,有事来这里叫我,只说在这里下棋哩。”

两人欢笑做一处,饮酒多时,不觉竹叶穿心,桃花上脸,一个嘴儿相亲,一个腮儿厮揾,罩了灯,上床交接。金莲搂抱经济,经济也揣摸着金莲。金莲轻声唱起了《河西六娘子》:

入门来将奴搂抱在怀。奴把锦被儿伸开。俏冤家玩得十分怪,嗏,将奴脚儿抬,脚儿抬,揉乱了乌云髻儿歪。

经济也回唱了一首:

两意相投情挂牵。休要闪得人孤眠。山盟海誓说千遍:浅情,上放着天,放着天,你又青春咱少年。

两人快快乐乐,欢欢喜喜。

云雨才毕,就听得元宵在叫门:“大姑娘进房中来了。”经济慌忙穿衣出门去了。

潘金莲这边三间楼上,中间供养佛像,两边稍间堆放生药香料。两个自此以后,情沾肺腑,意密如胶,无日不相会做一处。一天早晨,金莲梳洗打扮,走来楼上观音菩萨前烧香。陈经济拿着钥匙上楼,开库房间拿药材香料。两个撞遇在一处。金莲且不烧香,经济也不拿药,搂抱着亲嘴咂舌,一个叫“亲亲五娘”,一个呼“心肝性命”。

金莲说道:“趁无人,咱在这里干了吧。”一面就解衣褪裤,躺在一张春凳上,陈经济喜不自胜,扑了上去。二人双凫飞肩,灵根半入,不胜绸缪。有生药名《水仙子》,专写这勾当:

当归半夏紫红石,可意槟榔,招做女婿。浪荡根插入蓖麻内,母丁香左右偎,大麻花一阵昏迷。白水银扑簇簇下,红娘子心内喜。快活杀两片陈皮。

事也巧,两个正干得好,不防春梅上楼来拿盒子取茶叶。

春梅上得楼来,看见两人一个压一个躺在那条凳儿上,先自吃了一惊。金莲和经济两人也慌手慌脚,吃惊不小,一个拉裙子,一个兜小衣。春梅恐怕羞了他二人,连忙倒退回身子,走下胡梯。

金莲却叫住春梅:“我的好姐姐,你上来,我和你说话。”

春梅只好又走上楼来。

金莲说道:“我的好姐姐,你姐夫不是别人,我今让你知道了吧:俺两个情投意合,拆散不开。你千万休对人说,只放在你心里。”

春梅便说:“好娘,说哪里话。奴伏侍娘这几年,岂不知娘心腹,肯对人说?”

金莲道:“你若肯遮盖俺们,趁你姐夫在这里,你也过来,和你姐夫睡一睡,我方信你。你若不肯,只是不可怜见俺们了。”

春梅听了此言,不自在了,脸上羞得一红一白,心里直打小鼓儿。答应了吧,自己和这陈姐夫还从未有过肌肤之亲,虽说平时以往不缺嬉笑玩闹,这一时半时匆匆忙忙就要交接行事起来,怎不羞人答答的?何况这娘还就在身旁哩。不答应吧,娘这话能受得住?

正进退为难之际,金莲把她手上的盒子拿下,催道:“这有甚羞人的?姐夫又不是别人。”

春梅到这地步,也只得依了她,卸下湘裙,解裤带,仰在凳上,尽着这小伙儿受用。陈经济开始还是惊慌失措,渐渐地平静下来,见春梅躺在凳上露出玉体白肤之时,心花怒放,乐得受用。

当下经济耍了春梅,收拾一番,拿了药材香料下楼出了花园。

潘金莲从此便与春梅打成一家,与这小伙儿暗约偷期,不止一日,只背着秋菊。金莲偏听春梅说话,衣服首饰拣心爱的与她,像先前西门庆在世时一样,看作心腹之人。春梅也不顾那多,唯金莲的话是听,常时二女一男混在一起交媾。天气渐渐热起来,三人赤身露体在房中饮酒作乐也不以为耻。

六月初一,潘姥姥老病殁了。第二天,有人来说。吴月娘买了一张插桌、三牲冥纸,教金莲当即就坐轿子往城外探丧祭祀,去了一遭回来。初三日。金莲起来得早,在月娘房里说了半日话,出来走在大厅院子里墙根下,急了溺尿。原来西门庆死了,没人客来往,平时大厅仪门只是关闭不开的。经济在东厢房住,才起来,忽听见有人在墙根石榴花树下溺得尿“唰唰”地响,悄悄从窗眼里张看,却不想是她,便戏道:“是哪个撒野,在这里溺尿?撩起衣服,看溅湿了裙子了!”

金莲连忙系上裙子,走到窗下问道:“原来是你在屋里!这晚才起来!好自在!大姐没在房里么?”

“往后边去了。你几时起来的?我昨夜三更才睡,大娘后边拉住我听宣《红罗宝卷》,坐到半夜,险些没把腰累罗锅了,今日白扒不起来。”

“贼牢成的,就休捣谎哄我!昨日我不在家,你几时在上房内听宣卷来?丫环说你昨日在孟三儿屋里吃饭来。”

“早是大姐看着,俺们都在上房内,几时在她屋里吃饭来!”

两人说着,这小伙儿站在炕上,解下裤子,把那话弄得硬硬的,直竖的一条棍,隔窗眼里舒过来。金莲一见,笑得要不得,骂道:“怪贼牢拉的短命!猛可舒出你老子头来,唬了我一跳。你趁早好好抽进去,我好不好拿针刺与你一下子,教你忍痛哩。”

经济笑道:“你老人家这会儿又不愿见它起来。你好歹打发它个好去处,也是你一点阴骘。”

金莲骂道:“好个怪牢成久惯的囚根子!”说着,向腰里摸出面青铜小镜儿来,放在窗棂上,假做匀脸照镜,一面用朱唇吞吐裹吮咂他那话,吮咂得这小郎君一点灵犀灌顶,满腔春意融心。

正咂在热闹处,忽听得有人走路的脚步声。金莲连忙摘下镜子,走过一边。原来是来安儿小厮,过来对经济说:“傅大郎前边请姐夫吃饭哩。”

经济说:“教你傅大郎且吃着,我梳头哩,就来。”

来安儿回去了。

金莲悄悄向经济说:“晚夕你休往哪里去了,就在屋里,我使春梅来叫你。好歹等我,我有话和你说。”

“谨依来命。”经济笑道。

金莲说毕,回房去了。

到了晚夕,月黑星密,天气十分炎热。金莲令春梅烧汤热水,要在房中洗澡,修剪足甲。床上收拾衾枕,赶了蚊子,放下纱帐子,小篆内炷了香。

春梅说道:“娘不知么,今日是头伏,你不要些凤仙花染指甲?我替你寻些来。”

金莲说:“那你寻去。”

“那边大院子里才有,我去拔几根来。娘教秋菊寻下杵臼,捣下蒜。”春梅说着,就要出去。

金莲附耳低言,悄悄吩咐道:“你去厢房中请你姐夫过会儿来,我和他说话。”

春梅应诺去了。

金莲在房中洗了香肌,修了足甲。春梅拔了几棵凤仙花来,叫秋菊捣了好一会儿。金莲又与了她几盅酒吃,打发她往厨下先睡了。金莲在灯下染了十指春葱,令春梅拿凳子放在天井内,铺着凉簟衾枕纳凉。约有更阑时分,只见朱户无声,玉绳低转,牵牛、织女二星隔在天河两岸;又忽闻一阵花香,闪见几点萤火。好一个仲夏之夜!金莲手拈纨扇,正伏枕而待。春梅把角门虚掩,凝神而听。

经济事先已约定摇木槿花树为号,就知他来了。金莲便总教春梅留意。果然花枝摇影,陈经济来了,春梅报与金莲,金莲咳嗽一声,算是接应。陈经济便推门进来,两人并肩而坐。

“你来时,房中有谁?”

“大姐还在后边没出来,我已吩咐元宵在房里,有事先来叫我。秋菊睡了?”

“已睡熟了,春梅在陪着我纳凉。”

说毕,相搂相抱,二人就在院子内凳上赤身露体,交欢起来,不胜缱绻。

云雨毕,金莲拿出五两碎银子来,递与经济说:“你潘姥姥死了,棺材已是你爹在日与了她。昨日入殓时,你大娘教我去探丧烧纸来了。明日出殡,你大娘不放我去,说你爹热孝在身。这五两银子交与你,明日央你早去门外发送发送你潘姥姥,打发抬钱,看着下入土内。你来家,就同我去一般。”

经济接过银子,说:“这个不打紧。你吩咐我干事,我能不干好?我明日绝早出门,干毕事,来回你老人家。”说毕,恐大姐进房,老早回厢房中去了。

这小伙儿办事真个利索,次日一早出门,到饭时就来家了。金莲才起来,在房中梳头。经济走来回话,还在城外昭化寺里拿了两枝茉莉花儿来与金莲戴。

金莲问:“棺材下葬了?”

经济道:“我管何事的?不打发她老人家黄金入了柜,我敢来回话?还剩了二两六七钱银子,交付与你妹子收了,生活度日。千恩万谢,多多上复你。”

金莲听说她娘入土,落下泪来,便叫春梅:“把花儿浸在盏内,看茶来与你姐夫吃。”

不一时,春梅送上两盒儿蒸酥、四碟小菜,打发经济吃了茶,往前边去了。于是,金莲越发与这小伙儿日亲日近。

一天,金莲早晨约下经济:“你今日休往哪里去,在房中等着,我往你房里,和你耍耍。”经济答应了。不料,被几个伙计朋友拉着往城外游玩,去了一天,吃得大醉来家,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睡得不知天高地厚。

黄昏时,金莲蓦地来到他房中,见他挺在床上,推也推不醒,就知他在哪里吃了酒来,金莲无意中觉他袖子里有东西,顺手一摸,摸出一根金头莲瓣簪儿来,上面镌着两溜字儿,“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就知是孟玉楼的簪子,不禁生疑:“怎生落在他袖中?想必他也和玉楼有些首尾。不然,她的簪子如何他袖着?怪道这短命的几次在我面前无情无绪。我若不留几个字儿与他,只说我没来哩。等我写四句诗在壁上,使他知道。待我见了他,再慢慢追问这簪子的来路。”于是取笔在壁上写了四句诗:

独步书斋睡未醒,空劳神女下巫云。

襄王自是无情绪,辜负朝朝暮暮情。

写毕,金莲拿了那根簪子回房中去了。

经济一觉醒来,房中掌灯已久。突然想起金莲早晨之约,不禁惋叹。又见壁上四句诗,墨迹犹新,念了一遍,就知是她已来过了,心中着急,懊悔不已。这时已是起更时分,大姐和元宵儿都在后边未出来,便往花园走来,角门又关了。走到木槿花树下,摇花枝为号,里面没有一丝动静,于是踩着太湖石扒过粉墙去。

金莲大恨归房,闷闷在心,和衣上床歪睡。陈经济扒墙进来,见院内无人,想是丫环都睡了。便悄悄蹑足潜踪走到房门首,见门虚掩,挨身进房。此时是七月十几,窗间月色,照见床上金莲独自朝里歪着,便低声叫道:“可意人。”叫了数声,不见金莲答应,只得说道:“你休怪我。今日几个朋友邀了我往城外五里原庄上射箭耍子了一天。来家就醉了,不知你到,有负你之约,恕罪恕罪!”

金莲依然不理他。

经济慌了,一面跪在地下,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又重复一遍。金莲突然反转身望他脸上挝了一下,骂道:“贼牢拉负心短命,还不悄悄的,丫头听见!我就知道你另有个人儿,把我不放到心上。你说,你今日真个哪去来?”

经济道:“我本被崔大哥拉了城外射箭去,灌醉了来,就睡着了。失误你约,你休恼我,我看见你留诗在壁上,就知恼了你。”

“怪捣鬼牢拉的,别要说嘴,与我禁声!你捣的鬼如泥弹儿圆,我手内放不过。就算你今日去城外吃了酒,醉了来家,那你袖子里这根簪子却是哪里来的?”金莲把簪子递到他眼前。

经济虽没看清,心中有数,说道:“这是那日在花园中拾到的,今才两三日了。”

“你还神捣鬼,是哪花园里拾的?你再拾一根来,我才信。这簪子是孟三儿那麻淫妇头上的簪子,我认得千真万真,上面还镌着她的名字,你还哄我!嗔道前些日我不在时,她叫你进她房里吃饭,原来你和她七个八个!我问着你,还不承认。你不和她有首尾,她的簪子缘何到你手里?原来你还把我的事都透露出与她,怪道前日她见了我笑,原来有你的话在里头。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绿豆皮儿清退了!”

经济听了这一席话,急得赌神发咒,继之以哭:“我陈经济若与她有一字丝麻皂线,灵的是东岳城隍,活不到三十岁。生个碗大疔疮,害三五年黄病,要汤不见,要水不见。”

金莲终是不信,说道:“你这贼材料,说来的牙疼誓,亏你口内不害碜!”

两人一个床上,一个地下。一个躺着,心中有恼;一个跪着,心中有愧。一个百般不信,一个千般解说。百般不信皆因疑心所致,千般解说都是诚意为本。春梅在那边炕屋里醒着,听得清清楚楚,她也没过来劝说,也不好劝,也不必劝,也不能劝。她知道这是她娘的手段,专治那些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男人,治一治,总比不治好,至少可以防着点。还好,秋菊睡得像只死猪一样。

潘金莲与陈经济两个絮聒了一阵。夜已深了,陈经济不免解衣卸衫,挨身上床躺下。金莲把身子扭过去,倒背着他,使性儿不理他,由着他姐姐长姐姐短地叫唤,只是反手望他脸上挝过去。唬得经济气也不敢出一声儿来,干霍乱了一夜。天将亮时,陈经济恐怕丫头起身,依旧越墙而过,往前边厢房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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