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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薛嫂奉命卖春梅 月娘用计打经济

自从月娘上路之后,潘金莲和陈经济两人,前院后庭,如鸡儿赶蛋儿相似,缠做一处,无一日不会合。

一天,金莲眉黛低垂,腰肢宽大,终日恹恹思睡,茶饭懒咽。把经济叫到房中,说道:“奴有件事要告诉你了:这两日眼皮儿懒待开,腰肢儿渐渐大,肚腹中捘捘跳,茶饭儿怕待吃,身子好生沉困。先前总以为身子不好,没想到竟是这事儿。有你爹在时,我求薛姑子符药衣胞,那等安胎,总不见个踪影。今日他没了,和你相交多少时儿,便有了孩儿。我从三月内洗换身上,今方六个月,已有半肚身孕。往常时我排磕人,今日却轮到我头上。你休推睡里梦里,趁你大娘不在家,去哪里讨帖坠胎的药,趁早打落了。这胎气离了身,奴走一步也伶俐。不然,弄出个怪物来,我就寻了无常罢了,再休想抬头见人。”

经济头里没听出个子丑寅卯来,到后头听说有了孩子,要坠胎药,心中也着慌了,说道:“咱家铺中诸样药都有,倒不知哪几样坠胎,又没方修合。”见金莲着急,宽慰她道:“你放心,不打紧处。大街坊胡太医,他大小方脉、妇人科,都善治,常在咱家看病。等我问他那里赎取两帖与你吃,下胎便了。”

金莲都快要落泪了:“好哥哥,你上紧快去,救奴之命。”

陈经济包了三钱银子,径到胡太医家。

胡太医正在家中闲坐,出来相见声喏,认出是西门大官人女婿,赶忙让坐,说:“一向稀面。动问到舍,有何见教?”

经济见礼,取出银子,说道:“别无干渎。这是白金三星,充药资之礼,敢求下良剂一二帖,足见盛情。”

胡太医说道:“我家医道,大方脉,妇人科、小儿科、内科、外科、加减十三方、寿域神方、海上方、诸般杂症方,无不通晓。又专治妇人胎前产后。且妇人以血为本,藏于肝,流于脏,上则为乳汁,下则为月水,合精而成胎气。女子十四而天癸至,任脉通放,月候按时而行,常以三旬一见则无病。一或血气不调,则阴阳愆伏。过于阳,则经水前期而来;过于阴,则经水后期而至。血性得热而流,寒则凝滞。过与不及,皆致病也。冷则多白,热则多赤,冷热不调则赤白带。大抵血气和平,阴阳调顺,其精血聚而胞胎成。心肾二脉,应手而动。精盛则为男,血胜则为女,此自然之理也。胎前必须以安胎为本,如无他疾,不可妄服药饵。待十月分娩之时,尤当谨护。不然,恐生产后诸疾。慎之,慎之!”

经济笑道:“我不要安胎,我今只用坠胎的药。”

胡太医道:“天地之间,以好生为本。人家十个九个只要安胎的药,你如何倒要坠胎?没有,没有。”

经济见他掣肘,又添了二钱药资,说道:“你休管他,各人自有各人用处。此妇子女生落不顺,情愿下胎。”

胡太医接了银子,当即改口:“不打紧,我与你一服红花一扫光。吃下去,如人行五里,其胎自落矣。有《西江月》词云:牛膝蟹爪甘遂,定磁大戟芫花。斑蝥赭石与硇砂,水银芒硝研化。又加桃仁通草,麝香文带凌花。更燕醋煮好红花,管取孩儿落下。”

经济于是讨了两帖红花一扫光,作辞胡太医,到家递与金莲,一五一十说了。到晚夕,煎药汤吃下去,顿时满肚里生疼,睡在炕上,教春梅按着身子,只顾揉揣。须臾坐净桶,把孩子打了下来,只说是来了身上,令秋菊搅草纸倒在东净茅厕里。次日,掏坑的汉子挑了出去,一个白胖的小厮儿。常言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不消几日,家中大小都知金莲养女婿,偷出私肚子来了。

吴月娘在外半个月光景,十月初头回到家中,大小众人接着。月娘到了家中,先到天地佛前炷了香,然后在西门庆灵前拜罢,就对玉楼众姐妹和家中大小,把泰山上的事从头告诉了一遍,大哭一场。月娘见奶子如意儿抱孝哥儿到跟前,子母相会在一处,百感交集,泪流满面,众人也感叹不已。月娘又烧纸,置酒管待吴大舅。吃了酒,大舅回家去了。晚夕,众姐妹与月娘接风。

第二天,月娘因为路途风霜跋涉,着了辛苦,又吃了惊怕,身上疼痛沉困,整不好了两三日。那秋菊已是把金莲、经济、春梅三人干的事儿都记在心上,就等月娘回来。她走到上房来,要告诉月娘,却被坐在门首的小玉哕了一口在脸上,大耳刮子打在脸上,骂道:“贼说舌的奴才,趁早与我走!俺奶奶远路来家,身子不快活,还未起来,趁早与我走!气了她,倒值了多少的?”

秋菊忍气吞声,喏喏而退。

过了几天,经济进来寻衣裳,金莲又和他在玩花楼上两人干将起来。被秋菊看见,走到后边,叫了月娘来看,说:“奴婢两番三次告诉大娘,大娘不信,反教奴婢挨了几次好打。娘不在家时,他两个在家明睡到夜,夜睡到大明,教偷出肚子来了,倾在茅厕里,吃掏坑的掏了出去,何人不看见!春梅也和他两人打成一家,今日两人又在楼上干那歹事,不是奴婢说谎,娘快些瞧去!”

月娘急忙走到前边。两人正干在欢快之处,还未下楼。不想金莲房檐笼内驯养了个鹦哥会说嘴,高声叫道:“大娘来了!大娘来了!”春梅正在房中,听见鹦哥叫声,迎了出来,见是月娘真个来到,转身去楼上叫金莲。金莲和经济慌忙拉裙子扯裤子。经济拿了衣服下楼往外走,被月娘撞见。

月娘喝骂道:“小孩儿没记性,有要没紧进来撞什么!”

经济说道:“铺子内人等着,没人寻衣裳。”

月娘道:“我不是吩咐了,教小厮进来取?如何你又一个人进这寡妇房里,有要没紧做什么?没廉耻!”

陈经济被骂得低着头直往外走去。

金莲羞得半日不敢下楼来。

月娘等得她下来,尽力数说了一顿:“六姐,今后再休这般没廉耻!你我如今是寡妇,比不得有汉子。香喷喷在家里,臭烘烘在外头,盆儿罐儿都有耳朵。你有要没紧和这小厮缠什么?教奴才们背地排说得碜死了!常言道:男儿没性,寸铁无钢;女人无性,烂如麻糖。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行。你有长俊正条,肯教奴才排说你?在我跟前说了几遍,我不信,只认为你好哩。今日亲眼看见,说不得了。我今日说过,要你自家立志,替汉子争气。像我进香去,在碧霞宫被强人掳掠逼勒,若是不正气的,也来不到家了。”

金莲被月娘数说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口里说一千个没有,只说:“我在楼上烧香,陈姐夫自去那边寻衣裳,谁和他说甚话来!”

晚夕,西门大姐在房内又骂经济:“贼囚根子,敢说又没真赃实犯?拿住你,你还那等嘴巴巴的?今日两个又在楼上做什么?说不得了!两个弄得好碜儿,只把我合在缸底下一般。那淫妇要了我的汉子,还在我跟前拿话儿拴缚人。茅厕里的砖儿,又臭又硬,恰似降伏着哪个一般。她便羊角葱,靠南墙,老辣已定。你还在这屋里雌饭吃!”

经济骂道:“淫妇,你家收着我的箱笼银子,我雌你家饭吃?”说毕,使性往前边去了。

从此以后,陈经济无事不敢进来。取东取西,只是玳安、平安两个往楼上取去。每日饭食,晌午还不拿出来。把个傅伙计饿得只好拿钱去街上荡面吃。各处门户,日头还在半天,老早关了。由是,这经济与金莲两人又间阻了。经济那边陈宅房子,自从爹娘进京之后,一向教他母舅张团练看守居住。张团练已革任在家闲住,经济早晚往那里吃饭去。月娘也不追问。

已有一个来月不得会面了,金莲挨一日似三秋,过一宵如半夏,怎禁这空房寂静,欲火如蒸。陈经济也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得安宁。两下音信不通,又无门可入。忽一日,见薛嫂打门前经过,经济心中一动。次日,推城外讨帐,骑头口径到薛嫂家,拴了骡子,掀帘便问:“薛妈在家?”

薛嫂不在,她儿子薛纪媳妇儿金大姐抱孩子在炕上,伴着人家卖的两个使女,听见有人叫,出来看是谁,见是陈经济,说道:“姑夫请家里坐。俺妈往人家兑了首饰,讨银子去了。有甚话说,使人叫去。”

经济进了屋,坐下。金大姐连忙点茶与经济吃。不一会儿,薛嫂来了。

“姑夫哪阵风儿吹来我家!”薛嫂说道,又叫金大姐:“倒茶与姑夫吃。”

金大姐道:“刚才吃了茶了。”

经济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事薛妈你也知道,我与五娘相好日久,今被秋菊丫头戳舌,把俺两个姻缘拆散。大娘与大姐甚是疏淡我。我与六姐拆散不开,二人离别日久,音信不通,欲捎寄数字进去与她,无人得到内里。还须央及薛妈,通个消息。”说着先从袖中取出一两银子来,说:“这些微礼,权与薛妈买茶吃。”又把一个封好的柬帖拿了出来。

薛嫂闻言,拍手打掌笑了起来,说道:“谁家女婿戏丈母?世间哪里有此事!姑夫,你实对我说,端的你怎么得手来?”

经济连忙说道:“薛妈禁声,且休取笑!我这柬帖封好在此,好歹明日替我送与她去。”

薛嫂一手接了,说:“你大娘从进香回来,我还没看她去哩,两当一节,我去走走。”

“我在哪里讨你信?”经济问道。

“我会往铺子里寻你回话。”薛嫂答道。

第二天上午,薛嫂提着花箱儿,进了西门庆家。先去上房看月娘,又去玉楼房中卖花翠,然后才到金莲前边来。

金莲正放桌儿吃粥。春梅见金莲又是闷闷不乐,又劝道:“娘,你老人家也不要忧心。仙姑仙姑,日日有夫。是非来入耳,不听自然无。古昔仙人,还有小人不足之处,休说你我。如今爹也没了,大娘她养出个墓生儿来,莫不也来路不明?她也难管我你暗地的事。你把心放开,料天塌了,还有撑天大汉哩。人生在世,且风流了一日是一日。”又筛上酒来,递一盅与金莲,说:“娘且吃一杯儿暖酒,解解愁闷。”又看见阶下两只犬儿交恋在一起,说道:“畜生尚有如此之乐,何况人而反不如此乎?”

正说到这儿,薛嫂来到,道了万福,笑道:“你娘儿两个好受用。”见二人正观二犬恋在一处,笑道:“你家好祥瑞!你娘儿们看着,怎不解许多闷!”于是又道了个万福。

金莲道:“哪阵风儿今日刮你来?怎的一向不来走走?”一面让薛嫂坐。

薛嫂儿道:“我整日不知干的什么,只是不得闲。大娘顶上进了香来,也不曾看得她,刚才好不怪我。西房三娘也在跟前,留了我的两对翠花、一对大翠围发,好快性,就秤了八钱银子与我。只是后边住的雪娘,从八月里要了我两对线花儿,该二钱银子来,一些没有,支用着,白不与我,好悭吝的人!怎的不见你老人家?”

金莲道:“我这两日身子有些不快,不曾出去走动。”

春梅筛酒上来,递与薛嫂儿。

薛嫂儿忙道万福,说:“我进门就吃酒。”

“你到明日养个好娃娃。”金莲说。

“我养不得了,俺家儿子媳妇金大姐,倒新添了个娃儿,才两个月来。”薛嫂又道:“你老人家没了爹,终久这般冷清清了。”

金莲道:“说不得,有他在好了。如今弄得俺娘儿俩一折一磨的。不瞒老薛说,如今俺家中人多舌头多。她大娘自从有了这孩儿,把心肠儿也改变了,姐妹不似那时亲热了。这两日,一来我心里不自在,二来因些闲话,没曾往那边去。”

春梅道:“都是俺房里秋菊这奴才,大娘不在,平空架了俺娘一篇是非,把我也扯在里面,好不乱哩。”

薛嫂道:“就是房里使的那小大姐?她怎的倒弄主子?自古穿青衣,抱黑柱。这个使不得!”

金莲对春梅说:“你瞧瞧那奴才,只怕她来觑听。”

“她在厨下拣米哩!”春梅道,“这破包篓奴才,在这屋就是走水的槽,单管屋里事儿往外学舌。”

薛嫂道:“这里没人,咱娘儿们说话。嗔道昨日陈姐夫到我那里,把这些事儿告诉我,原来是她戳犯你们的事儿了。陈姐夫说:她大娘说了他,各处门户都紧了,不托他进来取衣裳、拿药材;又把大姐搬进后边住;每日晌午还不拿饭出去与他吃,饿得他只往他母舅张老爹那里吃去。一个亲女婿,不托他,倒托小厮,有这个道理?他有好一向没得见你老人家,巴巴央及我,捎了个柬儿,多多拜上你老人家:少要焦心,左右爹也是没了,爽利放倒身,大做一做,怕怎的?点根香,怕出烟儿;放把火,倒也罢了!”于是取出经济封的柬帖儿递与金莲。

金莲忙接过来,拆开观看,别无甚话,上写《红绣鞋》一词:

袄庙火烧皮肉,蓝桥水淹过咽喉,紧按纳风声满南州。漂白了终是染污,成就了倒是风流。不恁么也是有!

六姐妆次

经济百拜上

金莲看毕,收入袖中。

薛嫂儿道:“他教你回个记色与他,写几个字儿捎了去,方信我送得有个下落。”

金莲教春梅陪着薛嫂吃酒,她进入房中,半晌拿了一方白绫帕、一个金戒指儿。帕上也写上一词:

我为你耽惊受怕,我为你折挫浑家,我为你脂粉不曾搽,我为你在人前抛了些见识,我为你奴婢上使了些锹筏:咱两个一双憔悴杀!

写完,封得停当,交与薛嫂,又说道:“你上覆他,教他休要使性儿往他母舅张家吃饭,惹他张舅唇齿,说你在丈人家没有饭吃,教他在铺户里拿钱,买些点心和伙计吃便了。你使性儿不进来,和谁赌憋气哩?却是贼人胆儿虚一般。”

薛嫂道:“等我去对他说。”

金莲又与薛嫂五钱银子。

薛嫂作别出门,来到前边铺子里,寻见经济。两人走到僻静处说话。

薛嫂把金莲的东西递与他,说道:“五娘说:教他休使性儿赌憋气,教他常进来走走,休往他张舅家吃饭去,惹人家怪。”又拿出那五钱银子与他瞧,说:“此是里面与我的,六眼不藏私。久后你两个愁不会在一答里?对出来,我脸放在哪里?”

经济道:“老薛,多有累你。”深深与她唱喏。

薛嫂走了两步又回来,说:“我险些忘了一件事。刚才我出来,大娘又使丫头绣春叫进我去,要我晚上来领春梅,要打发卖她。说她与你们做牵头,和她娘通同养汉。敢就因这件事?”

经济道:“薛妈,你只管领在家。我改日到你家见她一面,有话问她。”

薛嫂说毕,回家去了。果然到晚夕进到月娘房中。

月娘开口说:“那时原是你手里十六两银子买的,你如今拿十六两银子来就是了。”又吩咐小玉:“你看着,到前边收拾了,教她罄身儿出去,休要她带出衣裳去了。”

薛嫂走到前边,对金莲说了实话:“她大娘教我领春梅姐来了。对我说,她与你老人家通同作弊,偷养汉子,不管长短,只问我要原价。”

金莲听了,睁了眼,半日说不出话来,不觉满眼落泪,叫道:“薛嫂儿,你看我娘儿两个没汉子的好苦也!至今他才死了多少时儿,就打发他身边的人。她大娘这般没人心仁义,自恃她身边养了个尿胞种,就把人踩到泥里。李瓶儿孩子周半还死了哩,花巴痘疹未出,知道天怎么算计,就心高遮了太阳!”

薛嫂道:“孩儿出了痘疹了没曾?”

金莲道:“何曾出来了?还不到一周儿哩。”

“春梅姐说,爹在日曾收用过她。”薛嫂又说道。

“收用过?”金莲说道:“死鬼把她当心肝肺肠儿一般看待!说一句听十句,要一奉十,正经成房立纪老婆且打靠后。她要打哪个小厮十棍儿,她爹不敢打五棍儿。”

薛嫂道:“可又来,这大娘就差了!爹收用的恁个出色姐儿,打发她,箱笼儿也不与,又不许带一件衣服儿,只教她罄身儿出去,邻舍也不好看的。”

金莲说:“她对你说,休教带出衣裳去?”

薛嫂道:“大娘吩咐了,小玉姐便来。教她看着,休教带衣裳出去。”

春梅在旁,听说要打发她,一点眼泪也没有。见金莲哭得伤心,说道:“娘,你哭怎的?奴去了,你耐心儿过,休要思虑坏了,你思虑出病来,没人知你疼热的。等奴出去,不与衣裳也罢。自古好男不吃分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

正说着,小玉进来,说道:“五娘,你信我奶奶,倒三颠四的!小大姐扶持你一场,瞒上不瞒下,你老人家拿出她箱子来,拣上色的包与她两套,教薛嫂儿替她拿了去,做个纪念儿,也是她番身一场。”

金莲道:“好姐姐,你倒有点仁义。”

小玉又说道:“你看谁人保得常无事!蛤蟆、促织儿,都是一锹土上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说着,拿出春梅箱子来,是戴的汗巾儿、翠簪儿,都教她拿去。

金莲拣了两套上色罗缎衣服鞋脚,包了一大包,又体己与了她几件钗梳簪坠戒指。小玉也从头上拔下两根簪子来递与春梅。其余的珠子缨络、银丝云髻、遍地金妆花裙袄,一件儿没动,都抬到后边去了。

春梅当下拜辞金莲、小玉,洒泪而别。临出门,金莲还要她去拜辞拜辞月娘众人。小玉连忙摇手儿。

这春梅跟定薛嫂,头也不回,扬长决裂,出大门而去。

小玉和金莲送出大门回来。小玉到上房回月娘:“罄身子去了,衣服都留下没与她。”

金莲回进房中,屋里一片冷冷落落、清清静静。想起往常有春梅在,娘儿两个相亲相热,说知心话儿,今日她去了,丢下自己一人在此孤孤单单,只觉得凄凄惨惨戚戚,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陈经济已是得知春梅出来了,次日早饭时,假作付帐,骑头口来到薛嫂家。薛嫂正在屋里,让他进来坐了,点了茶吃,却不见春梅出来。

薛嫂故意问道:“姐夫来有何话说?”

“我往前街付帐,竟到这里。昨晚小大姐出来了,在你这里?”经济问道。

“是在我这里,还未上主儿哩。”薛嫂说道。

“既在这里,我要见她,和她说句话儿。”经济急着说道。

薛嫂故意作乔:“好姐夫,昨日你家丈母好不吩咐我,因为你们通同作弊,弄出丑事来,才被她打发出门,教我防范你们,休要与她会面说话。你还不趁早去哩,只怕她一时使将小厮来看见,到家学了,又是一场儿,倒没的弄得我也上不得门。”

经济便笑嘻嘻地从袖中拿出一两银子来,说道:“权作一茶,你且收了,改日还谢你。”

薛嫂见钱眼开,说道:“好姐夫,你自己也没钱使,还有银子谢我?只是我去年腊月,在你铺子里当了人家两付扣花枕顶,将有一年来,本利该八钱银子,你讨了我吧。”

经济忙道:“这个不打紧,明日就寻与你。”

薛嫂收了银子,请经济进里间房里去,与春梅厮见。又买了些酒菜给他二人吃。

春梅看见经济,说道:“姐夫,你好人儿,就是个弄人的刽子手!把俺娘儿两个弄得上不上下不下,出丑惹人嫌,到了这步田地。”

经济说道:“我的姐姐,你既出了他家门,我在他家也不久了。妻儿赵迎春,各自寻投奔。你教薛妈替你寻个好人家去吧。我腌韭已是入不得畦了。我往东京俺父亲那里去计较了回来,把他家女儿休了,只要我家寄放的箱子。”

薛嫂陪他二人吃了会酒,说了几句月娘心狠不让带衣裳出来的话儿,便教金大姐抱孩子去人家坐,自己也出来,教他二人自在吃酒说话。

两个人干讫一度作别,难割难舍。薛嫂恐怕月娘使人来瞧,连忙撺掇经济出门,骑上头口离去。

过了两天,经济又捎了两方销金汗巾、两双膝裤与春梅,那两付扣花枕顶也寻了出来还给薛嫂,又拿银子打酒。不想这日月娘使了来安小厮来催薛嫂儿,怎的还不上主儿。看见经济骑的头口拴在门首,回家来便告诉了月娘。

月娘听了,大怒,使人一替两替叫了薛嫂去,尽力数说了一顿:“你领了奴才去,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后日,只顾不上紧替我打发,好窝藏着养汉,挣钱儿与你家使。若是你不打发,把那丫头还与我领了来,我另教冯妈妈子卖,你也再休上我门来!”

薛嫂听了,到底还是媒人的嘴,恨不得生出七八个口来,说道:“天么,天么!你老人家怪我差了,我赶着增福神着棍打?你老人家照顾我,怎不打发?昨日也领着走了两三个主儿,都出不上你老人家要十六两原价,这年头哪有十六两的丫头?总不能教俺媒人家拿出银子来赔上吧!”

月娘又道:“小厮说,陈家种子今日在你家和那丫头吃酒来。”

薛嫂慌道:“耶,耶!又是一场儿!还是去年腊月,当了人家两付枕顶,在咱家狮子街铺内,银子收了,今日姐夫送枕顶与我。我让他吃茶,他不吃,忙忙就上头口来了,几时进屋里吃酒来?原来咱家这大官儿,恁快捣谎驾舌。”

月娘反被薛嫂这一篇话说得不言语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只怕一时被那陈家种子设念随邪,差了念头。”

薛嫂又说道:“我是三岁小孩儿,岂可恁些事儿不知道!你那等吩咐了我,我长吃好,短吃好?他在那里,也没得久停久坐,与了我枕顶,茶也没吃,就来了,几曾见过咱家小大姐面儿来!万物也要个真实,你老人家就数落我起来。既是如此,如今守备周爷府中,要她图生育,只出十二两银子。看他,若添到十三两上,我兑了银子来吧。说起来,守备老爷先前来咱家吃酒,在酒席上也曾见过小大姐来,因她会这几套唱,又好模样儿,才出这几两银子。又不是女儿,其余别人,出不上,出不上!”

这薛嫂当下和月娘砸死了价钱,次日早上,把春梅收拾打扮,一顶轿子送到守备府中。周守备见了春梅比旧时越发长得又红又白,身段儿不短不长,一对小脚儿,满心欢喜,就兑出五十两一锭元宝来。这薛嫂拿来家中,凿下十三两银子,往西门庆家交与月娘,另外又拿出一两来,说道:“这是周爷赏我的喜钱,你老人家这边不与我些儿?”吴月娘免不过,只得又秤出五钱银子与她。这薛嫂,在春梅身上赚了多少银子!十个九个媒人,都是这般转钱养家。

陈经济见卖了春梅,又不得往金莲那边去;见月娘凡事不理他,门户都严紧,到晚夕亲自出来打灯笼前后照看了,方才关后边仪门,夜里上锁,方才睡去,因此弄不得手脚。又恼又急,先和西门大姐吵了两场,淫妇前淫妇后地骂大姐:“我在你家做女婿,不道的雌饭吃吃伤了!你家都收了我许多金银箱笼,你是我老婆,不顾瞻我,反说我雌你家饭吃!我白吃你家饭来?”

大姐被骂得只是哭涕。

十一月二十七日,孟玉楼的生日。玉楼安排了几碟酒菜点心,好意教小厮春鸿拿到前边铺子,与经济陪傅伙计吃。

月娘阻拦,说道:“他不是材料,休要理他。要与傅伙计,只与傅伙计自家吃就是了,不消叫他。”

玉楼不肯,还是教春鸿拿出来摆在铺子里水柜上。

一大壶酒吃没了,经济又使来安儿后边要去。傅伙计便说:“姐夫不消要酒去了,这酒够了,我也不吃了。”经济不肯,定教来安要去。等了半晌,来安儿出来,回说没了酒了。这陈经济也有半酣酒儿,又使他要去,来安儿不动。

陈经济骂来安儿:“贼小奴才儿,你别要慌!你主子不待见我,连你这奴才也欺负我起来了,使你使不动。我与你家做女婿,不道的酒肉吃伤了,有爹在怎么行来?今日爹没了,就改变了心肠,把我来不理,都乱来挤撮我。我大丈母听信奴才言语,反防范我起来,凡事托奴才,不托我。由她,我好耐惊耐怕儿!”

傅伙计劝道:“好姐夫,快休舒言。不敬奉姐夫,再敬奉谁?想必后边忙,怎不与姐夫吃。你骂她不打紧,墙有缝,壁有耳,恰似你醉了一般。”

经济说道:“老伙计,你不知道,我酒在肚里,事在心头。俺丈母听信小人言语,驾我一篇是非。就算我了人,人没了我?好不好,我把这一屋子里老婆都刮剌了,到官也只是后丈母通奸,论个不应罪名。如今我先把你家女儿休了,然后一纸状子告到官;再不,东京万寿门进一本,你家现收着我家许多金银箱笼,都是杨戬应没官赃物!好不好,把你这几间业房子都抄没了,老婆便当官办卖。我不图打鱼,只图混水玩玩。会事的,把俺女婿须收笼着,照旧看待,还是大鸟便益!”

傅伙计见他话头儿来得不好,说道:“姐夫,你原来醉了。王十九,自吃酒,且把散话搁起。”

这陈经济睁眼瞅着傅伙计便骂:“贼老狗,怎的说我散话,揭起我醉了!吃了你家酒了?我不才是他家女婿娇客,你无故只是他家行财,你也挤撮我起来!我教你这老狗别要慌,你这几年赚得俺丈人钱够了,饭也吃饱了,心里要打伙儿把我疾发了去,要独权儿做买卖,好禁钱养家,我明日本状也带你一笔,教你也打官司!”

傅伙计最是个小胆儿的人,见头势不好,穿上衣裳,悄悄往家一溜烟走了。次日,进后边,见月娘,把前事具诉了一遍,哭哭啼啼,要告辞家去,交割帐目,不做买卖了。

月娘便劝道:“伙计,你只安心做买卖,休要理那泼材料,如臭屎一般丢着他。”又骂起陈经济:“当初你家为官司投到俺家来权住着,有什么金银财宝,也只是大姐几件妆奁,随身箱笼。你家老子便躲上东京去了,教俺家哪一个不恐怕小人不足,昼夜耽忧!你来时才十六七岁,黄毛团儿一般,也亏在丈人家养活了这几年,调理得诸般买卖儿都会。今日翅膀毛儿干了,反恩将仇报,一扫帚扫得光光的。”骂完,再对傅伙计说:“小孩儿家说话欺心,恁没天理,到明日只天照看他!伙计,你自安心做你买卖,休理他便了。他自然也羞。”

傅伙计被安抚住了,又去铺子里做生意。

过了些日子,陈经济和傅伙计在印子铺忙着做生意,挤了一屋子人,赎讨东西。奶子如意儿抱着孝哥儿,送了一壶茶来与傅伙计吃,放在桌上。孝哥儿怕人多,偎在奶子怀里哇哇地只管哭。陈经济对着那些人,作耍当真说道:“我的哥哥,乖乖儿,你休哭了!”又对众人说:“这孩子倒像我养的,依我说话。教他休哭,他就不哭了。”

听的人都呆了。

如意儿说:“姐夫,你说的好妙话儿,越发叫起儿来了,看我进房里说不说!”

陈经济赶上踢了奶子两脚,戏骂道:“怪贼邋遢,你说不是?我且踢个响屁股儿着!”

如意儿抱孩子走到后边,把前面事向月娘哭诉。月娘听了,半日说不出话来,往前一撞,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慌了的小玉,叫了家中大小,扶起月娘来炕上坐着。孙雪娥跳上炕,撅救了半日,舀姜汤灌下去,半日苏醒过来。月娘气堵心胸,只是哽咽,哭不出声来。奶子如意儿把事儿对玉楼和雪娥说了一遍。

雪娥扶着月娘,待众人散去,悄悄在房中,对月娘说:“娘也不必生气,气出个好歹,越发不好。这小厮因卖了春梅,不得与潘家那淫妇弄手脚,才发出话来。如今一不做,二不休,大姐已是嫁出的女,如同卖出的田一般,咱顾不得他这许多。常言养虾蟆得水蛊儿病,只顾教那小厮在家里做什么!明日哄赚进后边来,着实打与他一顿,即时赶离出门,教他家去。然后把那王婆叫来,来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把那淫妇教她领了去,变卖嫁人,如同狗屎臭尿,掠将出去,一切事都没了。平空留着她在屋里做什么?至明日,没有把咱们也扯下水去了!”

月娘正气恼在心,点头道:“你说的也是。”

当下计议已定。这孙雪娥也是趁此时,月娘恼怒陈经济,转而泄愤金莲,要把从前以往所受的气、挨的打,都在这时报复出来,心也够狠的。却不料如此而行,搅了西门宅,乱了守备府,葬送几多红颜,演出一场因果。

到次日饭时以后,月娘埋伏下丫环媳妇,七八个妇人各拿短棍棒槌。使小厮来安儿去前边请进陈经济来后边,只说有事。待他进来,把仪门关了,教他当面跪着,问他:“你知罪么?”

陈经济也不跪,仍把脸儿高扬。

月娘责问道:“今日与你说个明白:此是你丈人深宅院,又不是丽春院莺燕巢,你如何敢来调戏妇女?她是你丈人爱妾,寡居守孝。你因何把她嘲戏?也有那没廉耻斜皮,把你刮剌上了。自古母狗不掉尾,公狗不跳槽。都是玷污家门之罪,难以饶恕!”

陈经济说道:“我说大丈母娘,你今做成这个惯打奸夫的圈套,还有伙缚钟馗的母妖,我不吃你们这一套!”

月娘喝道:“贼材料,你还敢嘴儿挑!常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今日这番做出来,也是被你逼得无可奈何了。你这张油嘴,在外对着众人胡说八道什么!我身直不怕影歪。今天教训你一顿,看你今后还敢没大没小不!来人,与我狠狠打这没良心的狗才!”

当下,雪娥和来兴儿媳妇、来昭妻一丈青、丫头中秋儿、小玉、绣春,七手八脚,把经济按在地下,拿棒槌短棍狠打了一顿。西门大姐走过一边,也不来救。陈经济被打急了。这些妇人打起来,劲力不小,又是没头没脑地打,打不动的,拿那棒槌短棍戳,真个是又痛又痒又难过,哭不得,笑不得。急中生智,这小伙儿干脆把裤子脱了,露出那直竖一条棍来,要吓退这六七条棍。果然这一手用得妙,众妇人见了,都丢下棍棒捂着眼乱跑开了。

月娘坐在一旁,见了,又是恼,又是笑。口里骂道:“好个没根基的王八羔子!”

经济扒起来,一边兜着裤子往前走去,一边心想:“若不是我这个好法儿,怎得脱身!”

月娘随令小厮跟随,教他算帐,交与傅伙计。陈经济自知在这存立不住,一面收拾衣服铺盖,也不作辞,使性儿一直出离西门庆家,径往母舅张团练住的他家旧房内住去了。

潘金莲闻知打了陈经济,又赶离出门去了,越发忧上加忧,闷上添闷。

这日,月娘依了雪娥之言,使玳安去叫王婆来,要教她把潘金莲领出去,清除祸根,以求太平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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