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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进守备府续旧迎新 开大酒楼赚钱买情

陈经济进了守备府,香汤沐浴,洗换一新。春梅请他到后堂,盛妆打扮,出来相见。经济进门,就望春梅拜了四双八拜。春梅受了半礼,对面坐下;叙说离别之情,彼此皆眼中垂泪。

春梅听完他的落难流浪经历,说道:“上次你被拿进府衙,守备不知你是我的亲,错打了你,悔得要不得。若不是,那时就留下了你,怎奈有雪娥那贱人在我这里,不好又安插你,所以放你去了。落后打发了那贱人,才使张胜、李安到处寻你,谁知你在城外做工,流落至于此地步。”

丫环拿上茶来,二人吃了,教丫环收下盏托去。两人又说了会话,伤心处,都哭了。

春梅恐怕守备就要退厅进来,便悄悄对经济说道:“等会,他若问你,只说是姑表兄弟,我大你一岁,二十五岁,四月二十五日午时生的。”

经济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正说着,守备退厅进来,左右掀开帘子。陈经济慌忙上前倒身下拜。守备答礼相还,说:“向日不知是贤弟,被下人隐瞒,误有冲撞,贤弟休怪。”

经济道:“不才有玷,一向缺礼,有失亲近,望乞恕罪。”又磕下头去。守备一手拉起,让他上坐。经济乖觉,哪里肯,务要拉下椅儿,旁边坐了。守备关席,春梅陪他对坐下。

须臾,换茶上来吃毕,守备便问:“贤弟贵庚?一向怎的不见?如何出家?”

经济便告诉说:“小弟虚度二十四岁。俺姐姐长我一岁,她是四月二十五日午时生。向因父母双亡,家业凋丧,妻又殁了,出家在晏公庙。不知家姐嫁在府中,有失探望。”

守备道:“自从贤弟那日去后,你令姐昼夜忧心,常时啾啾唧唧不安,直到如今。一向使人找寻贤弟不着,不期今日相会,实乃三生有缘。”

于是,吩咐左右放桌儿,安排酒上来。须臾,摆设许多杯盘,鸡蹄鹅鸭、烹炮蒸炸、汤饭点心,堆满桌上。银壶玉盏,酒泛金波。守备相陪叙话,吃至晚上,掌上灯烛方罢。

又吩咐,打扫书院干净,那里书房床帐都有。春梅拿出两床铺盖衾枕给他安歇,拨一个小厮喜儿答应他,包出两套绸绢衣服来给他更换。每日饭食,春梅请他进后边吃。

好日子易过,不知不觉,经济在守备府住了一月有余。这天,四月二十五日,春梅的生日。吴月娘那边买了礼来,一盘寿桃、二盘寿面、两只汤鹅、四只鲜鸡、两盘果品、一坛南酒。玳安穿青衣,拿帖儿送来,见了守备,趴在地上磕头。

守备看了礼帖儿,说道:“多承你奶奶费心,又送礼来。”一面吩咐家人:“收进礼去,讨茶来与大官儿吃。把礼帖教小厮送与你舅收了,封一方手帕儿、三钱银子与大官儿,抬盒人钱一百文。拿回帖,多上覆。”说毕,守备穿了衣服,起身出去拜人去了。

玳安只顾在厅前伺候,讨回帖儿,只见一个年轻人,戴着瓦楞帽儿,穿着青纱道袍、凉鞋净袜,从角门里走出来,拿着帖儿、赏钱递与小厮,一直往后边去了。玳安就觉得眼熟,心内暗道:“这可怪了,模样倒好像陈姐夫一般,他如何却在这里?”

玳安回到家中,把这事儿告诉了月娘。

月娘不信,说道:“怪小囚儿,休胡说八道!那羔子,知道流落在哪里讨吃,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他平白在那府里做什么?守备认得他什么毛片儿,肯招揽下他何用?”

玳安道:“奶奶敢和我打赌?我看得千真万真,他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

月娘还是不信。

守备府里,陈经济拿着月娘礼帖去后边给春梅看,问道:“她家如何送礼来与你,是哪里缘故?”

春梅便把两家交往都说了。

经济听了,把眼瞅了春梅一眼,说:“姐姐,你好没志气!想着这贼淫妇,那时把咱姐儿们生生地拆散开了,又把六姐命丧了,永世千年,门里门外不相逢才好。你反替她说人情儿?哪怕那吴典恩追拷着平安小厮,供出奸情来,随她那淫妇一条绳子拴去,出丑见官,管咱们腿事!她没和玳安小厮有奸,怎的把丫头小玉配与他?有我早在这里,我定不教你替她说人情。她是你我仇人,又和她上门往来做什么?六月连阴,想她好晴天儿!”

几句话说得春梅闭口无言。良久,春梅道:“过往的事也就罢了。还是我心好不念旧仇。”

“如今人,好心不得好报哩!”

“她既送了礼,莫不白受她的?还等着我这里人请她去哩。”

“今后不理那淫妇了,又请她怎的?”

“不请她,又不好意思的,丢个帖与她,来不来随她,就是了。她若来时,你在书院那边,休出来见她。往后咱们不招惹她就是了。”

经济见春梅这般说,也不言语,走到前边。写了帖子,春梅使家人周义去请吴月娘。

月娘打扮出门上轿,奶奶如意儿抱着孝哥儿也坐一顶小轿,玳安跟随,来到守备府中。春梅、孙二娘都打扮出来,迎接至后厅,相见叙礼,坐下。如意儿抱着孝哥儿,相见磕头毕。摆茶,安席,递酒,两个妓女韩玉钏儿、郑娇儿一旁弹唱。

玳安被安在前边厢房内管待。只见一个小厮,从后边拿出一盘汤饭点心菜蔬,往西角门书院中走去。玳安便问他:“拿与谁吃?”

“是与舅吃的。”

“你舅姓什么?”

“姓陈。”

玳安又悄悄跟在他后边。到了西书院,小厮掀帘进去。玳安打纱窗外往里张看,正是陈经济在书房床上歪着,见饭菜进来,连忙起来,放桌儿吃。玳安又悄悄走出外边来,依旧坐在厢房内。

到了晚上回家来,玳安把所见到的一五一十告诉月娘。月娘只得相信,心中便不高兴了。加上春梅那边被经济说住,从此,两家都不相往来了。

经济在守备府中与春梅暗地勾搭,人都不知。守备不在家时,春梅就和经济在房中吃饭吃酒,闲时下棋调笑,无所不至。守备在家时,便使丫头小厮拿饭往书院与他吃。白日里,春梅也常往书院内来,和他坐半日,方归后边来。

一天,守备领人马出巡。正值五月端午佳节,春梅在西书院花亭上置了一桌酒席,和孙二娘、陈经济吃雄黄酒,解粽欢娱。丫环侍妾两边侍奉,海棠、月桂席前弹唱。当下直吃到炎光西坠、微雨生凉时分,春梅拿起大金荷花杯来相劝。酒已过数巡,孙二娘不胜酒力,起身往后边房中去了。独落下春梅和经济在花亭上吃酒,猜枚行令,你一杯,我一杯。不一时,丫环掌上纱灯上来,养娘金匮、玉堂打发金哥儿去睡了。经济输了,便走入书房内,躲酒不出来。

春梅先使海棠去请,见经济不来,又使月桂去请,吩咐道:“他若不来,你好歹与我拉将来。拉不来,回来我把你这贱人打十个嘴巴。”

月桂走来推开书房门,见经济歪在床上,假装打鼾睡了,不动。月桂便说道:“奶奶教我来请你老人家,请不去,要打我哩。”

经济口里喃喃呐呐地说:“打你不干我事。我醉了,吃不得了。”

月桂用力拉他起来,推着他:“我好歹拉你去,拉不你去,也不算好汉。”

经济急了,黑影子里佯装醉了,作耍当真,搂着月桂在怀里就亲了个嘴。

月桂一发上头上脑,说:“人好意叫你,你做大不正,倒做这个营生!”

经济笑道:“我的儿,你若肯了,哪个好意做大不成?”又按着亲了个嘴,方走到花亭上。

春梅令海棠斟上大钟,两个下盘棋,赌酒为乐。当下你一盘,我一盘,熬得丫环都打睡去了。春梅又使月桂、海棠后边取茶去。于是两个在花亭上,解佩露相如之玉,朱唇点汉署之香。

两人正干得好,海棠忽然送茶来,说:“请奶奶后边去,金哥儿睡醒了,哭着寻奶奶哩。”

春梅陪经济又吃了两盅酒,用茶漱了口,然后抽身往后边来。喜儿扶经济归书房寝歇。

过了几日,朝廷敕旨下来,命守备领本部人马,会同济州府知府张叔夜,征剿梁山泊贼王宋江,早晚起身。守备对春梅说:“你在家看好哥儿,叫媒人替你兄弟寻上一门亲事。我带他的名字在军门,若侥幸得功,朝廷恩典,升他一官半职,于你面上也有光辉。”

春梅应诺了。两天后,守备打点行装,整率人马,留下张胜、李安看家,只带家人周仁跟了去。

送走守备,春梅叫了薛嫂来,把为经济寻亲的事说了,又道:“他爹临去吩咐此事,你替我寻个门当户对好女儿,不拘十六七岁的也罢,只要好模样儿,脚手儿聪明伶俐些的。我这兄弟性儿也有些刁厥些儿。”

薛嫂道:“我知道,不消你老人家吩咐。想着先前,大姐那等的他还嫌哩!”

春梅道:“若是寻得不好,看我打你耳刮子不打。我要赶着她叫小妗子儿哩,休要当耍子儿!”说毕,令丫环摆茶与薛嫂吃。

陈经济正好进来吃饭,薛嫂见了,向他道了万福,说道:“姑夫,你老人家一向不见,在哪里来?且喜呀,刚才奶奶吩咐,教我替你老人家寻个好娘子,你怎么谢我?”

陈经济却把脸儿沉着,不言语。

薛嫂道:“老花子,怎的不言语?”

春梅道:“你休叫他姑夫,那个已是揭过去的帐了,你只叫他陈舅就是了。”

薛嫂道:“只该打我这片子狗嘴,又要叫错来。往后赶着你只叫舅爷吧!”

陈经济忍不住“扑哧”地笑了,说道:“这个才可到我心上。”

薛嫂听了,撒风撒痴,赶着打了他一下,说道:“你这个老花子,说的好话儿,我又不是你影射的,怎么可在你心上?”

春梅也笑了。不一时,月桂拿上茶食来与薛嫂吃了。又说了回话儿,薛嫂提着花箱儿拜辞出门。

不消三天,薛嫂便来回话:先说一个,是城里朱千户家小姐,今年十五岁,也好陪嫁。

春梅嫌小不要。

又说一个,就是应伯爵的第二个女儿,年二十二岁。

春梅又嫌应伯爵已是死了,没什么陪嫁的,也不成,把婚帖儿回了。

又迟了几日,薛嫂儿送花儿来,袖中取出个婚帖儿来,大红缎子上写着是开缎铺葛员外家大女儿,年二十岁,属鸡的,十一月十五日子时生,小字翠屏。薛嫂说她生得上画儿般模样儿,五短身材,瓜子面皮,温柔典雅,聪明伶俐,针线女工自不必说;父母俱在,有万贯钱财,在大街上开缎子铺,走苏、杭、南京,无比好的人家,都是南京床帐箱笼。

春梅这才同意:“既是好,了这家子的吧。”

薛嫂便去葛员外家通信儿,葛员外家知是守备府里,情愿做亲,又使一个张媒婆同说媒。春梅这里备了两抬茶叶、喜饼、羹果,教孙二娘坐轿子往葛员外家插定女儿,带戒指儿。

孙二娘回来对春梅说:“果然好一个女子,生得一表人材,如花似朵,人家又相当。”

春梅这里择定吉日,纳彩行礼,十六盘羹果茶饼、两盘上头面、两盘珠翠、四抬酒、两牵羊、一顶髻、全副金银头面簪环之类、两件罗缎袍儿、四季衣服,其余又有绵花布绢、二十两礼银。阴阳生择在六月初八日准娶过门。

春梅先问薛嫂儿:“她家那里有陪床使女没有?”

薛嫂道:“床帐妆奁、描金箱橱都有,只没有使女陪床。”

春梅道:“咱这里买一个十三四岁丫头子,与她房里使唤,掇桶子倒水方便些。”

薛嫂道:“有两个人家卖的丫头子,我明日带一个来。”

次日,薛嫂果然领了一个丫头,说:“商人黄四家儿子房里使的丫头,今年才十三岁。黄四因用下官钱粮,和李三家,还有咱家出去的保官儿,都为这桩官事,拿在监里追赃。监了一年多,家产尽绝,房儿也卖了。李三先死,拿儿子监着。咱家保官儿那儿子僧宝儿如今流落在外,与人家跟马哩。”

春梅问:“是来保?”

薛嫂道:“他如今不叫来保,改了名字,叫汤保了。”

“这丫头是黄四家丫头,要多少银子?”

“只要四两半银子,紧等着要交赃去。”

“什么四两半,与他三两五钱银子留下吧。”

春梅说了,拿出三两五钱雪花官银,写了文书,买将丫头来,改了名字,唤做金钱儿。

六月初八,春梅打扮珠翠凤冠,穿通袖大红袍儿,束金镶碧玉带,坐四人大轿,鼓乐灯笼,娶葛氏女子,奠雁过门。陈经济骑大白马,拣银鞍辔,青衣军牢喝道,头上簪着两枝金花。到守备府中,新人轿子落下,戴着大红销金盖袱,添妆含饭,抱着宝瓶,进入大门。阴阳生引入画堂,先参拜家堂,然后归到洞房。春梅安他两口儿坐帐,然后出来。阴阳生撒帐毕,打发喜钱出门,鼓手都散了。经济与这葛翠屏小姐坐了回帐,骑马打灯笼,往岳丈家谢亲,吃得大醉而归。

晚夕,女貌郎才,未免燕尔新婚,交媾云雨。经济与这葛氏小姐倒且是合得着,两个被底鸳鸯,帐中鸾凤,如鱼似水,合卺欢娱。

三日完饭,春梅在府厅后堂张筵挂彩,鼓乐笙歌,请亲眷吃会亲酒。从此,每日春梅吃饭,必请他两口儿同在房中一处吃,彼此以姑妗称之,同起同坐。丫头养娘,家人媳妇,谁敢道个不字?春梅收拾了西厢房三间与他们做房,里面铺着床帐,翻得雪洞般齐整,垂着帘帏。外边西书院是经济书房,里面也有床榻、几席、古书,并守备往来书柬、拜帖。各处递来手本、揭帖,都打他手里过,或登记簿籍,或御使印信,笔砚文房都有,架阁上堆满书籍。春梅不时常来到书院中,和经济闲坐说话。两人暗地交情,非止一月。

喜信传来,周守备和张知府领人马征剿梁山泊贼王宋江,三十六人,万余草寇,都受了招安,地方平复。朝廷加升张叔夜为都御史和山东安抚大使,升周秀为济南兵马制置,管理分巡河道,提察盗贼。部下从征有功人员,各升一级。陈经济名字带在军门,升为参谋之职,月给米二石,冠带荣身。守备十月中旬领了敕书,率领人马来家,先使人来报与春梅家中知道。

春梅满心欢喜,使陈经济与张胜、李安出城迎接。家中厅上,排设酒筵,庆官贺喜,官员人等来拜贺送礼者,不计其数。

守备下马,进入后堂,春梅、孙二娘接着。参拜已毕,陈经济换了衣巾,就穿大红员领,头戴冠帽,脚穿皂靴,束着角带,和新妇葛氏两口儿拜见。守备见好个女子,赏了一套衣服,十两银子打首饰。

晚夕,春梅和守备在房中饮酒,未免叙些家常事务。春梅道:“为我兄弟娶媳妇,又费了许多东西。”

守备道:“哎呀,你也只这个兄弟,投奔你来,无个妻室,不成个前程道理。就便费了几两银子,不曾为了别人。”

春梅道:“你今又替他挣了这个前程,足以荣身,够了。”

守备道:“朝廷旨意下来,不日我往济南府到任。你在家看家,打点些本钱,教他搭个主管,做些大小买卖。三五日教他下去查算帐目一遭,赚得些利钱来,也够他搅计。”

春梅道:“你说得也是。”

周守备在家只住了十天,到十一月初旬时分,收拾起身,带领张胜、李安前去济南赴任,留周仁、周义看家。陈经济送到永福寺方回。

过了数日,春梅便把守备的话对经济说了。经济听言,满心欢喜。一天,正打街前走着,寻觅主管伙计,不料撞遇旧时朋友陆二郎陆秉义。二人叙礼,各说别后之事。

陆秉义告诉陈经济:“杨大郎那厮拐了你的货物,如今搭了个谢三郎做伙计,把临清码头谢家大酒楼开起来,又收钱放债,与四方趁熟窠子娼门人使,好不获得大利息。”

经济道:“我正要找寻这厮。去年曾见他一次,他反面无情,打我一顿,被一朋友救了。我恨他入于骨髓!”于是拉陆二郎入路旁一酒店内,两人上楼吃酒。又道:“如何处置他,出我这口气?”

陆秉义道:“常言说得好: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咱如今将理和他说,他必然不肯。这厮现在一个旧朋友也不认了。不见棺材不下泪。小弟有一计策:哥也不消做别的买卖,只写一张状子,把他告了,追出你货物银子来,就夺了这座酒楼。再添上些本钱,和谢三郎合伙,等我来帮你掌柜发卖,谢三郎主管,哥哥,你三五日下去走一遭,查算帐目。管情一个月,你稳拍拍的有百十两银子利息,强如做别的生意。”

经济听了,正合在心意上,忙与陆秉义作揖,说道:“贤弟,你说的正是。我到家就对我姐夫和姐姐说。这买卖成了,就安贤弟同谢三郎做主管。”

当下,两人吃了酒,下了楼来。经济付了酒钱,吩咐陆二郎说:“陆二哥,兄弟,千万谨言,有事我请你去。”

陆二郎道:“我知道。”

经济回家,一五一十对春梅说了。

春梅道:“怎奈他爷不在,如何理会?”

老家人周忠在旁说道:“不打紧,等舅写了一张状子,该拐了多少银子货物,拿爷个拜帖儿,都封在里面。等小的送与提刑所两位官府案下,把这姓杨的拿去衙门中,一顿夹打追问,不怕那厮不拿出银子来。”

经济大喜,立即着手办好,就使周忠送到提刑所去。提刑所何千户与张二官千户见了,自恁要做分上,即便批行,差委缉捕番捉,往临清拿杨光彦杨大郎去。又回了个拜帖,付与周忠,说道:“到家多上覆你爷、奶奶,待我这里追出银两,伺候来领。”

不上两日,提刑缉捕观察番捉便把杨大郎连同他那兄弟杨二风都拿到了清河县城里的衙门里来。两位官府依据陈经济状子审问,一顿夹打,监禁数日,追出三百五十两银子、一百桶生眼布,其余酒店中家火共算了五十两。陈经济状上告着九百两,还差三百五十两,把房儿卖了五十两,家产尽绝。

这陈经济便和谢三郎合伙,开起这大酒楼来。春梅又打点出五百两本钱,共凑了一千两之数,委付陆秉义做主管,重新把酒楼装修,油漆彩画,阑干灼耀,栋宇光新,桌案鲜明,酒肴齐整。开张这日,鼓乐喧天,笙箫杂奏,招集往来客商,四方游妓。陈经济宰猪祭祀烧纸。

经济心中高兴,走上楼来,只见大酒楼上周围都是推窗亮格,绿油阑干。四望云山叠叠,上下天水相连。正东看,隐隐青螺堆岱岳;正西瞧,茫茫苍雾锁皇都;正北观,层层甲第起朱楼;正南望,浩浩长淮如素练。楼上下有百十座阁儿,处处舞裙歌妓,层层急管繁弦。说不尽肴如山积,酒若波流。于是,从这正月半头开张起,一日也发卖三五十两银子,都是谢三郎和陆秉义眼同经手,柜上掌管。经济三五日骑头口,小厮喜儿跟随,往临清来算帐一次。来了,陆秉义和谢三郎在楼上收拾一间干净阁儿,铺陈床帐,安放桌椅,摆设酒席,叫四个好出色粉头相陪,那量酒的陈三儿往来伏侍。

渐次进入三月,春光明媚,景物芬芳,翠依依槐柳盈堤,红馥馥杏桃灿锦。一日,陈经济来算帐,在楼上搭伏定绿阑干,看那楼下景致,忽见河边泊着两只船,船上载着许多箱笼桌凳家火,四五个人正搬入楼下空屋里来。船上有两个妇人,一个中年妇人,长挑身材,紫膛色;一个年少妇人,搽脂抹粉,生得白净标致,约有二十多岁,也正下船走入屋里来。

经济连忙下楼问谢主管:“此是什么人?不问情由,擅自搬入我屋里来。”

谢主管道:“此是两个东京来的妇人,投亲不着,一时间无处寻房住,央此间邻居范老来说,暂住两三日便去。正欲报知官人,不想官人来问。”

经济正欲发怒,只见那年小妇人敛衽上前,望经济深深地道了个万福,告说:“官人息怒。非干主管之事,是奴家大胆,一时出于无奈。不及先来宅上禀报,望乞恕罪。容略住得三五日,拜纳房金,就便搬去。”

经济见这小妇人会说话儿,只顾上上下下把眼看她。那妇人一双星眼,斜盼经济。两情四目,不能定神。经济口中不言,心内暗道:“倒像哪里会过,这般眼熟。”

旁边那长挑身材中年妇人已是定睛看着经济多时,说道:“官人,你莫非是西门老爷家陈姑夫么?”

陈经济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你怎的认得我?”

那妇人道:“不瞒姑夫说,奴是旧伙计韩道国浑家,这个就是我女孩儿爱姐。”

经济这才认出这妇人是王六儿,便问道:“你两口儿不在东京么?如何来这里?你老公在哪里?”

王六儿道:“在船上看家火。”

经济急忙令陈三儿去请来相见。

韩道国走来作揖,已是鬓发斑白了,因说起:“朝中蔡太师、童太尉、李右相、朱太尉、高太尉、李太监六人,都被太学国子生陈东上本参劾,后被科道交章弹奏倒了,圣旨下来,拿送三法司问罪,发烟瘴地面永远充军。太师儿子礼部尚书蔡攸处斩,家产抄没入官。我等三口儿各自逃生,投到清河县我兄弟那里。他已把房儿卖了,流落不知去向。三口儿雇船从河道中来,不想在此撞遇姑夫,三生有幸。姑夫今还在那边西门老爷家里?”

经济摇了摇头,说:“我也不在他家了,我在姐夫守备周爷府中做了参谋官,冠带荣身。近日合了两个伙计,在此码头上开这个酒店,胡乱过日子便了。你们三口儿既遇着我,也不消搬去,便在此间住也不妨,请自稳便。”

王六儿与韩道国一齐下礼。就去搬运船上家火箱笼。经济看得心痒,也使小喜儿和陈三儿上去替他们搬运了几件家火。

王六儿道:“不劳姑夫费心用力。”经济道:“你我原是一家,何消计较。”

天色将晚,经济要回家去,吩咐主管:“明早送些茶盒与他们。”然后上马。一路上心心念念,只是放韩爱姐不下,一夜觉也没睡好。

这次,只过了一日,便打扮衣服齐整,来到临清河下大酒楼店中,看着做了会买卖。韩道国那边使了八老来请吃茶。经济心下正要瞧去。韩爱姐见经济来到,笑容可掬,道了万福,说道:“官人请里面坐。”把经济迎阁子内坐下。王六儿和韩道国都来陪坐。

少顷茶罢,彼此叙些旧时已往的话。经济不住把眼只睃那爱姐。爱姐也是涎瞪瞪秋波,一双眼只看经济,彼此都有意了。韩道国先走出去了。

爱姐因问:“官人青春多少?”

经济道:“虚度二十六岁。敬问姐姐,青春几何?”

爱姐笑道:“奴与官人一缘一会,也是二十六岁,旧日又是大老爹府上相会过面,如今又幸遇在一处,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王六儿见二人说得入港,借故也走出去了。剩下只有这两个人,爱姐把些风月话儿来勾经济。经济自幼干惯的道儿,怎不省得?一径起身出去。这韩爱姐从东京来,一路儿和她娘也做些此勾当,原先在蔡府中与翟管家做妾,诗词歌赋、诸子百家皆通,什么事儿不久惯?见经济起身出去,瞅四下无人,挨着他身子,作娇作痴说道:“官人,你将头上金簪子借我看一看。”

经济正欲拔时,爱姐已是一手按住他的头髻,一手拔下簪子来,说道:“我和你去楼上说句话儿。”说着,往楼上走去。

经济跟她上了楼:“姐姐,有什么话说?”

爱姐道:“奴与你是宿世姻缘,你休要作假,愿偕枕席之欢,共效于飞之乐。”

经济道:“只怕此间有人知觉,却使不得。”

爱姐做出许多娇娆来,搂经济在怀,将尖尖玉手,扯下他裤子来,陈经济情兴如火,按捺不住。爱姐不免解衣,仰卧在床上,二人交媾在一处。

经济问道:“你叫几姐?”爱姐答道:“奴是端午所生,就叫五姐,又名爱姐。”

说毕话,霎时云收雨散,偎倚共坐。

爱姐对经济说道:“自从俺三口儿东京出来,投亲不着,日用缺欠,你有银子乞借与我父亲五两,奴按利纳还,不可推阻。”

经济应允:“不打紧,姐姐开口,就拿五两来。”

爱姐还了他金簪子。两人又坐了半日,经济恐怕有人谈论,吃了一杯茶,要下楼去。爱姐留他吃午饭,经济道:“我那边有事,不吃饭了。一会儿就送银子来与你。”

爱姐道:“午后奴略备一杯水酒,官人不要见却,好歹来坐坐。”

经济在店中吃了午饭,又在街上闲散走了一回,回到店中,陆主管告诉他:“里边住的老韩,请官人吃酒,没处寻。”恰好八老又来请:“官人,就请二位主管相陪,再无他客。”

经济就同二位主管走到里边房内,只见酒席早已安排齐整。经济上坐,韩道国主位,陆、谢二主管打横,王六儿与爱姐旁边佥坐,八老往来筛酒下菜。吃过数杯,两个主管会意,起身告辞而去了。经济酒量本来不大,已有些醉将上来。

爱姐便问:“今日官人不回家去罢了。”

经济也道:“这时晚了,回去不得,明日起身去吧。”

王六儿、韩道国吃了一会,也下楼去了。经济从袖中取出五两银子,递与爱姐收了,到下边交与王六儿。两人交杯换盏,倚翠偎红,吃至天晚。爱姐卸下浓妆,留经济就在楼上阁儿里歇了。当下枕畔山盟,衾中海誓,莺声燕语,曲尽绸缪。经济欢喜不胜,就同那金莲一般,正可在心上,与她盘桓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得迟。王六儿安排些鸡子肉圆子,做了个头脑,与他扶头。两个人吃了几杯暖酒。不一会,主管来请经济吃饭。梳洗毕,吃了饭,又来辞爱姐。爱姐不舍,只顾抛泪。

经济道:“我到家三五日,就来看你,你休烦恼。”说毕,上马去了。一路上又吩咐小喜儿:“到家休要说韩家之事。”小喜儿应诺了。

经济回家,只推店中买卖忙,算了帐目,不觉天晚,归来不得,歇了一夜。把利息银子交割与春梅,一遭也有三十两。回到自己房中,又被葛翠屏说了一顿:“官人怎的外边歇了一夜。想必在柳陌花街行踏。把我丢在家中,独自空房一人,就不思想来家!”

于是一连留住陈经济七八日不放他出来。陈经济只得使小喜儿去问主管讨算利息。韩爱姐急了,思念不已。韩道国免不得又教老婆王六儿招惹别的熟人儿,或是商客,来屋里走动,吃茶吃酒。这韩道国早先尝过这个甜头儿,靠老婆衣饭肥家。况此时王六儿年约四十五六,年纪虽半,风韵犹存,恰好又得她女儿来接代,也不断绝这样行业,如今索性大做了。这便是隐名娼妓,私窠子是也。

量酒的陈三儿替韩道国勾了一个湖州贩丝绵客人何官人来,五十余岁。手中有千两丝绵绸绢货物,要请爱姐。爱姐一心想着经济,推心中不快,三请五请不肯下楼来,急得韩道国要不得。那何官人又见王六儿长挑身材,紫膛色,瓜子面皮,描眉铺鬂,大长水鬓,涎瞪瞪一双星眼,眼光如醉,抹得鲜红嘴唇,料此妇人一定好风情,就留下一两银子,在屋里吃酒,和王六儿歇了一夜。韩道国便躲避在外间歇了。爱姐见做娘的留下客了,只在楼上不下来。果然,何官人眼力不错,被王六儿搬弄得快活,两人打得一似火炭般热,从此,没三两日就来与妇人过夜。韩道国乐得收银子。

韩爱姐见经济一去不见来,心中思念,挨一日似一秋,盼一夜如半夏,使八老往城中守备府探听。八老也不敢进府,在门首看见小喜儿,悄悄问道:“官人如何不去?”小喜儿只是推说经济身体不快。八老回来告诉爱姐。爱姐与王六儿商议,买了一副猪蹄、两只烧鸭、两尾鲜鱼、一盒酥饼,又在楼上磨墨挥笔,拂开花笺,写封柬帖,使八老送进城中,与经济去。

当下把礼物装在盒内,交八老挑着,爱姐叮咛嘱咐:“你到城中,见了陈官人,须索见他亲收,讨回帖来。”

八老怀内揣着柬帖,挑着礼物,一路无词,来到城内守备府前,坐在沿街石台基上,等那陈经济或是小喜儿出来。

小喜儿出来了,看见八老,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八老与他声喏,拉在僻静处说:“我特来见你官人,送礼来了,有话说。我只在此等你,你可通报官人知道。”

小喜随即转身进去了。

不多时,陈经济摇将出来。时值五月,天气暑热。经济着纱衣服,头戴瓦楞帽,金簪子,脚上凉鞋净袜。

八老上前,慌忙声喏,说道:“官人,贵体好些?韩爱姐使我捎一柬帖,送礼来了。”

经济接了柬帖,问道:“五姐好么?”

八老道:“五姐见官人一向不去,心中也不快。多上覆官人,几时下去走走。”

经济拆开柬帖观看。上面这样写着:

贱妾韩爱姐敛衽拜,谨启情郎陈大官人台下:自别尊颜,思慕之心,未尝少怠,悬悬不忘于心。向蒙期约,妾倚门凝望,不见降临蓬荜。昨遣八老探问起居,不遇而回,听闻贵恙欠安,令妾空怀怅望,坐卧闷恹,不能顿生两翼,而傍君之足下也。君在家自有娇妻美爱,又岂肯动念于妾,犹吐去之果核也。兹具腥味茶盒数事,少申问安诚意,幸希笑纳。情照不宣。外具锦绣鸳鸯香囊一个、青丝一缕,少表寸心。

仲夏念日贱妾爱姐再拜

经济又看香囊,里面安放青丝一缕,香囊是鸳鸯双口做的,扣着“寄与情郎,随君膝下”八个字。经济依先折了,藏在袖中。令小喜儿领八老到旁边酒店内吃杯酒,说:“等我写回帖与你。”又吩咐小喜儿:“把礼物收进我房里去。你娘若问,只说河下店主人谢家送的礼物。”自己走到书院房内悄悄写了回柬,又包了五两银子,到酒店内问八老:“吃了酒不曾?”

八老道:“多谢官人好酒。吃不得了,起身去吧。”经济将银子并回柬付与八老,说:“到家多多拜上五姐,这五两白金与她日用。过三两日,我自去看她。”

送走八老,经济回到房中。

葛翠屏便问:“是谁家送来礼物?”

经济说道:“店主人谢胖子打听得我身子不快,送了这礼物来问安。”

翠屏也就相信了。两口儿计议,教丫环金钱儿拿盘子盛了一只烧鸭、一尾鲜鱼、半副蹄子,送到后边与春梅吃,说是店主人家送的。

八老到了家,天已晚了,入门将银子柬儿都交与爱姐收了。爱姐拆开柬儿,灯下观看:

经济顿首,字覆爱卿韩五姐妆次:向蒙会问,又承厚款,亦且云情雨意,衽席钟爱,无时少怠。所云期望,正欲趋会,偶因贱躯不快,有失卿之盼望。又蒙遣人垂顾,兼惠可口佳肴,不胜感激。只在二三日间,容当面布。外具白金五两,绫帕一方,少申远芹之敬,伏乞心鉴。万万。

经济再拜

爱姐又拿出帕来看了,上写四句诗曰:

吴绫帕儿织回纹,洒翰挥毫墨迹新。寄与多情韩五姐,永谐鸾凤百年情。

看毕,爱姐把银子付与王六儿,母女俩各有所钟,却也都是千欢万喜,只等着陈经济大官人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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