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软的床啊……”鸢萝舒服的躺了下来,这祥云柔软细滑,躺在这上面真比骑在凤无夜那只大鸟身上来得舒服。
“哭够了?”伴随着声音,凤无夜斜躺在另一块祥云上,直直撞过来,惊起的凉风掀起鸢萝的薄纱。鸢萝骇一跳,急忙爬起,却见两块云想撞,没有想象中山崩地裂,却是无息地粘合在一起。
“你,混蛋!”还待开口,凤无夜翻身将鸢萝压在身下,湿润的唇贴了上去,嘤咛一声,鸢萝紧紧抱住他。
风在动,云在旋,苍峰翠岳,树木碧绿,云海苍茫间,火红的影儿在旋舞……
夜沉沉,星稀稀,独坐窗前,鸢萝遥望那闪动银色清辉的月,诗兴大发: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而今身在九重天,伸手可摘星,瑶台镜,瑶台镜……默念着,从怀里掏出王母娘娘恩赐的观尘镜。
念起白日在缥缈峰的缱绻,鸢萝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不知道这观尘镜,能否看到他呢……
触及镜面,犹如平静湖面投入石子般,荡起阵阵涟漪。不知怎的,摸着观尘镜,鸢萝心底有一丝不安的躁动,王母娘娘说能观世间百态,那能否观透心底情缘呢?
这几日鸢萝一直回避着,生怕观到自己内心世界,那里封锁着前世的孽缘,可是今世,我不是还有凤无夜吗?玉帝都认可的婚姻,莫非还有变故?鸢萝怔怔想着。
花神,难道只是天地间的陪衬?
鸢萝,只怕是三界九重的一粟!
轻叹一声,举起观尘镜,闭目凝神片刻,而后缓缓睁开……
镜中,竟然……竟然一片空白!怎么可能?
忽的,镜面里现出一张秀美绝伦的脸,桃花美目,弯弯的嘴角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笑……那是,那是凤无夜!鸢萝心一颤,竟然是他!果然是他!惊喜中隐含着淡淡失落,莫非这就是尘缘?
咦?为甚那山鸡脑袋后面还藏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红绒绒小脑袋?
鸢萝以为眼花,揉揉眼,这回看清,观尘镜中不仅有凤无夜和桃桃的脸,还有……还有她自己那张妍姿俏丽的可爱小脸蛋!
“啊!”鸢萝猛回头,然后三人一起大叫。
“喂,小不点,三更半夜不睡觉,拿着镜子瞎照什么?”山鸡拍着胸脯说道。
鸢萝默然。竟然忽略了观尘镜最基本的功能,差点儿吓死自己。
后花园,石桌上摆满了十几碟精致小菜,鸢萝呆望着凤无夜从一个袋子里还在往外掏啊掏,水果,美酒,点心……
鸢萝惊讶的嘴巴越张越大,那小小的袋子里似乎装满无穷尽的东西,任谁也掏不完。桃桃则专顾兴奋的盯着一盘蟠桃,自从上次游乐蟠桃园后,桃桃便改了习性,专喜欢吃这种无毛大桃。
见鸢萝眼馋的盯着布袋,凤无夜一乐,随手丢给她,大方的说:“送你了!”
鸢萝喜滋滋接过来,伸手进去掏,却掏了个空。不免有些沮丧,嘟囔:“什么破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下鸢萝又遭山鸡兄老大一个白眼,不失时机教育她道:“你这笨丫头懂甚,这唤作乾坤袋,天蚕丝织就……天蚕丝懂不?”见鸢萝迷惘摇摇头,凤无夜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哎呀,天蚕丝都不知道,话说这天蚕丝……”
鸢萝跟桃桃对视一眼,同时耸耸肩,然后各抱了自己喜爱之物,躲到一边亭廊上,边赏月边滋滋有味吃着,任由旁边山鸡陶醉地絮絮叨叨……
昆仑山,玖熙峰。
一座硕大的五转丹炉立于山峰顶,底下熊熊烈火,炽热的火焰似要将丹炉吞噬,诡异的是伴随着火焰的增温,丹炉的颜色竟也在流转变化,青、黄、赤、白、黑,不知那炉里究竟冶炼着何物。
通往玖熙峰下只有狭狭极窄一条羊肠小路,但见荆棘丛生、怪石峥嵘、幽壑纵横、奇松苍劲、烟云缥渺,极是惊险奇悚。
便在这险峰上,一个极瘦的男子背着一大筐黑土,吃力的爬上峰顶。沿途的荆棘撕扯着他的灰色衣衫,看得出,这衣衫原本也是名贵丝绸,而今破烂不堪,那些钩针甚至刺入肉里,黝黑的胳膊和古铜色脸上划着丝丝血痕。
细细望去,这男子却也是俊俏挺拔,看来苦累的劳作并未磨垮他的斗志,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立体的刀刻般俊美五官,使得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在那丹炉不远处,隐于参天古树下,有一简陋茅屋,男子将那筐黑泥卸下,落地铿然有声,竟将夯实石峰砸出一个浅坑。原来这筐泥竟是如此之重,这男子的气力竟大至如斯!
男子伸手欲推那茅屋门,忽的停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看,然后端起那筐黑泥,走到丹炉前,掀开盖子,将泥倒了进去,顿时窜起股白烟,而后便听得咕噜咕噜响,想必是那泥煮熟了。
男子斯文的在一团破絮上擦擦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酒瓶,小酌一口,这才对着茅屋道:“破屋烂草,虱蚊甚多,倘有三长两短,惹得贵体有恙岂是主人的待客之道?还是出来吧!”
言毕,茅屋缓缓溢出水雾般紫气,顿觉一阵灼热扑面,那茅屋竟然凭空汽化!
一个紫衣女子妖魅的从浓雾中飘出,绛色长发妖娆的舞动,雪白的脸上,一双紫色的细长眼眸轻轻眯起,朱红的双唇勾起迷人的弧度,涂着艳红丹蔻的纤指轻轻滑过自己面容,却带着几分冰冷和怜悯。
男子眸中精光大盛,旋又内敛回去,只换做淡淡声音问:“你来作甚?”
紫衣女子发出银铃般笑声,娇声道:“我来看你啊!”
男子冷哼一声:“本王消受不起!”
“呦,还自称‘本王’,那我是否应该喊你声‘六殿下’呢?咯咯咯!”紫衣女子放肆大笑。
男子眼神平静如水,仍旧淡淡道:“繁槿仙子,你既已看到本王,也该回去了,这玖熙峰夜里寒冷,只怕容易着凉!”
紫衣女子便是碧落山上的繁槿仙子,而这男子便是玉帝的第六子--雀逸辰。只因当年被繁槿魅惑,盗取女娲宫宝物补天石,犯下天条,被女娲娘娘罚在昆仑山玖熙峰冶炼五彩石,因周身法术被封,只能靠体力将峰底的玄黑泥一筐筐背上峰顶,这一背就是三百年。
“当年是我害你!”繁槿仙子转过身,凝视着远方的落日,幽幽道,“冥王为练裂天神雷,央我盗取补天石,可我修为有限,近不得那女娲宫,而你六皇子却是女娲娘娘的弟子,于是,我找到了你……”
雀逸辰被繁槿娓娓的叙述带回了当年。那是在天河的一次游泳比赛,当时玉帝号召向凡间学习,根据此精神,天界组织了包括骑射、蹴鞠、游泳、扳手腕、踢毽子等一系列体育活动,各路神仙报名参加。
六皇子雀逸辰最是喜好游泳,经常趁着深夜无人,自己悄悄溜到天河,变回真身,痛痛快快畅游一番。恰逢体育盛会,自是不会放过,于是在太乙真人那里报名参加游泳比赛。
那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雀逸辰一身泳衣,跃跃欲试。他深信经过几个月的苦练,稳拿冠军。比赛开始,雀逸辰果然一路领先,喜得那些仙女拉拉队直为他欢呼。眼看还有一圈到终点,雀逸辰打算来个漂亮的花样游泳,迷一迷那些仙女们。未料刚一侧身,一个人影快速游了过去。
那人身裹淡紫色紧身泳衣,白皙滑嫩的肌肤在清澈碧绿的河水中荡出迷人般光彩,雀逸辰竟一时有些恍惚。等到惊醒过来,那人接近终点,雀逸辰气急败坏使出蛙泳、蝶泳、仰泳甚至狗刨,在众人的唏嘘中,终于还是落败。
后来得知,那女子便是碧落山的繁槿仙子。
那时的繁槿,婉风流转,姱容修态,清新淡雅,毫无悬念的俘虏了雀逸辰的心。于是,在一次次接触中,雀逸辰迷失了自我。
“我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雀逸辰从回忆中醒来,低低道。他的眼神变得空洞,但那张历经沧桑却犹然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期盼。
嘴角微微上扬,繁槿道:“我也想知道究竟有没有爱过你。”转身凝视雀逸辰,在目光接触一霎那,两人俱皆流露了会心的笑。
“你是怎么上来的?女娲大神布下雷界,三百年内鬼神不近,莫非……”
“没错,我是从幽冥界而来!”
“你来找我,总不会是为了回忆吧!”雀逸辰的眼神变软。
“当然不是,你的刑期将满,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谁?”
“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