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翼然谈的很开心。因为项莞曾对他说,我的记性好得惊人,很多书看一遍就能记个大概。他就分析了好些记忆的基本原理。而这些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一手托腮思索一下可以背出瞬时记忆、短时记忆、长时记忆的精确概念和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
林翼然喝了一口咖啡笑着说:“想不到你对心理学知识也有一些了解。”
我用小勺舀了一口巧克力冰欺凌送到口里:“可能是什么地方翻过,无意中记下来的。”
林翼然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我:“你看看?还记得吗?”
照片上是一班同学的集体照,似乎是秋游时照下来的,背景的树叶都泛着秋天的金黄,照片上的同学们洋溢着青春的笑靥,是意气奋发的二十岁上下的大学生模样。我在第一排最右边蹲着的同学里找到我的身影,我穿着自己高中时的灰色校服不起眼地在一个角落里。可是,我不记得我大学里去秋游过,更不记得什么时候照了这样的一张照片。眼光往上移动,站在我身后有一个长发女生笑吟吟的,她穿着红格子的上衣,眼睛很亮。我头脑里一个神经被猛地挑动,这不是我昨晚和今天中午看到的那个幽怨的红衣女子吗?我把照片翻过来,找对应的名字,“郑惊鸿!”好熟悉的名字,可惜我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就像一首旋律熟悉的老歌在你耳边回旋,你可以哼出调子,但就是想不起来它的名字。我惊讶地问:“这照片你是那里来的?”
林翼然拿小勺搅动咖啡:“我和你大学的校友李岱寅认识,他昨天发给我的。我就洗出来了。”
李岱寅也是熟悉的名字,熟悉地就在我舌尖打转,但就是吐不出来。他们都是我大学里的同学吗?可是,我的印象很模糊,细想起来,我对大学记忆是从大二才正式开始的,但大二大三两年我都在忙于准备考研,在图书馆里一本一本地看书。
林翼然认真地看着我:“你看了照片之后还想起了什么?”
我把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但除了熟悉的感觉在一点一点的增加,其余都没有了,照片上的人除了我自己,我一个都想不起来。尤其是郑惊鸿,我大脑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提醒我,我和她很熟,但很快又有一个声音出面否认告诉我自己,她对于我完全是一个陌生人。我被我大脑里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完全弄糊涂了。我摇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
这似乎在林翼然的意料之内,他笑着收起了照片:“等下,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反正今天是不可能再看书了,索性玩一天吧!我的确有好久没有去看电影了,但我又不愿再让林翼然再请客,就笑着说:“AA制我就去。”
林翼然扶着眼镜说:“不行,这个东我是一定要做的。这样吧,我请客,但看哪部片子我定!”
林翼然定的电影是《满城尽带黄金甲》,很老的一部片子,我看见身穿黄金盔甲的周杰伦在层层包围里挥动着黄金枪在奋战,我恍恍惚惚记得我有一个时期是疯狂地喜欢周杰伦,他的《东风破》《七里香》《夜的第七章》《断了的弦》我都能哼出来,但是大脑里立即有一个声音不客气地告诉,这不过是老电影给我的错觉,我从没有喜欢过他的歌。
老电影和老照片似乎都是生命的旧迹,人们多年以后再去看它们,会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但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如同穿一双鞋,大小自知。今天老照片和老电影却让我觉得时空在错位,仿佛我的生命里出现了人为抹掉的大面积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