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翼然每个星期六都回来学校找我。项莞看在眼睛,替我开心不已。我也是开心地向家里汇报了部分情况,只说清明节林翼然学长想去我家那边旅游,找到我请我接待。
我们坐的是飞机,两个小时就到了。久别的父母看到我带回的林翼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极力挖掘他的一切信息,我有些尴尬,但林翼然十分坦然大大方方地回答问题。
第一天,我和林翼然在街上随便走走,到晚上他暂住在我家的客房里,他很喜欢看书,想看看我的大学时期的课本。可惜我找得翻天覆地却只找到大二、大三、大四的教科书,大一的书简直是长了翅膀自己飞走了。不尽如此,似乎所有指向大一那段时光的一切物品都消失了。电脑里储存了我各个年龄段的照片,独独少了大一的那一年;我从初一起就有记日记的习惯,可是大一的那一段却不复存在。我努力地回想,惊讶地发现我缺失了关于大一的所有记忆,仿佛我是直接由十八岁跳到二十,一年的时间,我都在干什么,我自己一无所知。
最让我痛苦的是,我从三月份起一直受到噩梦的缠扰,红衣女子郑惊鸿频频在我梦境里出现,她那双哀怨的眼睛直直地射向我,我不寒而栗。
林翼然早报了国旅的两日游,我不用陪着他,清明节的祭祖和上坟我都可以参加。四月初,满山遍野的杜鹃花开得正艳,有粉红色的似天边的晚霞,有大红色的似燃烧的火焰。我提着小篮子跟在身体还健朗的爷爷身后,小篮子里放着香纸钱之类的祭拜用品。爷爷絮絮叨叨地念起每年都会重复一遍的家族史,希望我们这些晚辈能以祖先为敬,九泉下的祖先会保佑我们大富大贵吉祥如意。
这些话,我是听熟惯的,没有留心,走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上,打量着两边的景物。四月的南方,山青翠如羽,青青的蔓草丛里随处可见紫色黄色不知名的小花,在轻轻的春风里顶着花瓣的纤细小茎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微微地摇着。有两只白色的蝴蝶翩跹地飞着,一上一下轻轻地扇动着双翅,在花间往来穿梭。
我贪看住了春景,不由得慢下了脚步,再一抬头时家人不知走到哪里去了。我有些慌了,山景虽佳,但在青藤蔓草绿树红花间是累累的坟茔,一座接着一座,绵绵不绝,隐丝丝的阵阵寒气一袭一袭地弥漫在清风青峦的每一团空气里。在我身后传来女子幽幽的叹息:“你这些年都没来看我。”一双苍白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一回头,撞上了郑惊鸿怨戾的眼神。
“啊——”我吓得毛骨悚然拼命地尖叫,双手紧紧地蒙住眼睛痛苦地蹲下。
又有一双手搭在我肩上:“姐姐,怎么了?”
我抬头见是表弟,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不尖叫,你们找得到我吗?”我故作轻松地站起来走了几步:“山路,我又不认得,只能在原地等。”我留意了一下,郑惊鸿消失了,她似乎是凭空而来,凭空而去。
表弟也没留心,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我心里仍是忐忑不安,再无心观赏景物随着家人祭拜完后,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紧紧地跟在爷爷身后生怕落在后面,表弟走在我身边随口问:“姐姐,你相信这世上真有鬼存在吗?”
鬼,当然是不存在的,可是,郑惊鸿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死缠着我,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怎么和我过不去,害我夜夜噩梦。我脑子里存了好些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