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韩陆和苏乱虽然是慢跑,可到家的时候额头上也冒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所以韩陆掏出钥匙的时候就顺手把口袋里昨天傍晚另外一个女人没有用完的面巾纸抛给了苏乱,苏乱胸口有些起伏微微有些气喘,接过纸很认真的擦汗。然后看着韩陆开门,进门,然后准备关门。韩陆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女人一直要看着自己,于是就问:“你不回家?”苏乱认真地说:“我想去你家看看。”韩陆仔细地看了看确定这个女人并没有昨晚那个黑影强大的不可抗力,就打开了门。苏乱进门的时候并没有往里面走,只是安然的站在门口,目光柔和的看着房间的各个地方,然后问:“你很喜欢看书?”韩陆正弯着腰给自己倒水,没有回头的:“恩,没有什么别的爱好,闲下来的时候就看看书,没想到一闲就闲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书自然也有不少。”苏乱没有说话。
很多时候一个人看得书多并不代表他有多么厚实的底蕴以及让人惊叹的渊博知识,重要的是用心,以及忘我。不过很多时候装逼也确实是看书的一大动力。
韩陆自然不是因为装逼,当然他也不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多么高深莫测。或许正应了他之前的那句话,闲着的时候就看了,仅供娱乐。因为简单,所以忘我。于是韩陆最后还是看了不少书的,只是从面无表情的苏乱脸上,韩陆也并没有看出什么钦佩的神情来。
百无一用是书生?韩陆自嘲的笑了笑。
苏乱说:“我父亲也看很多很多书,比你还多,我很钦佩他。”韩陆楞了楞,心想原来是嫌大爷书看得少啊,大爷可比你爹少活几十年呢,随即笑了:“你父亲那么牛为什么还要给别人算命啊?”苏乱疑惑的问:“不是因为牛才去算命么?”韩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不牛谁能去算命啊。
突然苏乱说:“我要去上班了。”韩陆大感惊讶:“尼姑还要上班?有没有全勤?”苏乱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韩陆又问:“你穿裙子去上班?”苏乱点头:“这是制服。”韩陆:“……”
突然韩陆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因为连尼姑都开始玩制服诱惑了,而自己这个重点大学正派哲学系本科毕业生却只能在家吃泡面投简历度日。
不过更令韩陆深感郁闷的是,眼前这个无论怎么看都怎么纯真无邪的女神棍竟然主动要求给自己介绍工作。韩陆笑得很灿烂:“请问您是要请我当主持呢还是要请我当砍柴僧呢,要么我专门帮你们种黄瓜吧。”苏乱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说道:“你算命。”韩陆:“……”
生活中总是会发生一些奇妙的事情,它们有时候半天都不会露出一丝裙角,往往在你措手不及的时候将皮鞭与蜡烛递到了你的手上。韩陆觉得他最近大概又无意窥觑到了哪位幸运女神的裙角,苏乱就像一个诗经中的人物却突然掉落到了尘世,很不巧的还掉落到了自己的身边,不过韩陆这次并没有问这位女神是不是暗恋自己已久。因为他的怀疑已经远远地超过了自己的好奇,而对于所谓“手稿”的好奇又远远地超过了自己安分守己的心。于是他很爽快的答应了苏乱,这个不是很熟却很有看上去很熟的邻居。
苏乱说三天之后她才能询问住持,韩陆很好奇为什么现在不能问,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苏乱自然也没有说出原因,但是说今天要带他去私立参观游览一番,韩陆欣然接受。
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街上晨练的人陆续往家里走。街道上人来人往,喧嚣声混合着肉包子的香气令人心神荡漾。苏乱慢慢的走在前面,韩陆跟着苏乱慢慢地走在后面。韩陆此刻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因为连尼姑都能穿短裙上班,那么自己这个学哲学的偶尔吹吹牛也是无伤大雅的。
很多人眼里哲学本就是一门吹牛的学问,和算命一样。
韩陆此刻又觉得会算命的果然都是一些牛逼人,甚至不算命的中都藏了很多会算命的牛逼人物,于是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尽是牛逼人物。所以当他看到天桥上买手机挂件的老婆婆被城管骚扰的时候很期待那位老婆婆给以暴起给予城管致命一击,结果很显然,老婆婆被赶走了。
韩陆就是这么一个人,有的时候他对每件事情都无限怀疑,有的时候对某些事情都无比相信,有的时候他的成熟令人惊叹甚至没有任何理由,就好像他有的时候幼稚的像个吃药前的大儿童,种种种种归纳起来,那么他就是一个按照内心突然地想法和直觉做事的一个人。
他觉得这样很好,至少不累。
但是当他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看着眼睛这恢弘有充满古意与禅意的寺庙时,看着身边来来往往虔诚的信徒时,看着苏乱古井不波的清新恬静的表情时,他还是感到了一些压力。
他怔怔地看着苏乱,很虚弱的问道:“你之前为什么不说你带我来的是这个地方……”
苏乱答:“你没问我自然就没说。”
确实,灵隐寺未处于在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灵隐山麓中,两峰挟峙,林木耸秀由来,深山古寺,云烟万状,确实是一处古朴幽静、景色宜人的清心持心守心的佛家圣地。也正因为如此,韩陆的手心也确实冒出了微凉的汗水。
要我在灵隐寺做一个算命人?
要我这个长期研究唯物主义的正派哲学本科生来灵隐寺帮别人算命?
韩陆把双手在衣摆上擦了擦,发现没擦干,又两手搓了搓,然后他深呼吸了几口飞来峰间的清气,笑着对苏乱说:“走吧,进去看看。”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韩陆的后背早已湿透了。
当然更少有人注意到,就在灵隐寺内的一座塔楼上,一位中年青衣女子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韩陆和苏乱两人出神。距离很远,但好像她又能看得一清二楚,塔下的红尘与她无关,塔上的青尘亦于她无关,她仿佛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守塔人,却又安然的守了千年。
后来她出了声:“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少年,可以引起你的注意。莫非手稿真的在他手中,又或者在你心中。”
“不过一切的一切,与你有关,与你无关。你若要自由,世界的风也该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