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作为中国佛教著名寺院,又名云林寺,也是江南著名古刹之一。韩陆自然是来过的,当初刚上大学时他也曾和爱好四处旅游的父母前来上了一支香,不求学业事业与爱情,只求家人健康长乐。当时韩陆觉得这里面每一个僧人都是大师,都蕴含了数不清的佛家智慧,于是当他知道他被介绍到在这里上班的时候心里一下次难以接受,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斤两,然后他就觉得心中的这处圣地被自己玷污了,但是自己绝并没有快感,很奇怪也有些不爽。
一切有为法?或许是这个道理。
随意了看了下天王殿,大雄宝殿,最后到了药王殿。苏乱最喜欢的去处还是药王殿,不是因为其中恢弘的佛家气息,也不是因为药王殿有古代贝叶写经、东魏镏金佛像、明董其昌写本《金刚经》、清雍正木刻本龙藏等等的珍贵宝物,而是仅仅喜欢看药师及日光天子、月光天子的佛像。
韩陆静静地看着苏乱旁若无人的跪在柔软的蒲团上虔诚行礼上香,心中并无所动没有随苏乱一起。他认为这只是一个信仰问题,信则跪,不信则不跪,若是勉强,岂不冒犯了神明?
药王殿此刻游人不少,却始终没有打乱苏乱身上的宁静禅意,韩陆站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看着她彷佛红尘在俯视云端的青尘。
突然一声清亮的声音在韩陆耳边响起:“你也不爱拜佛?”韩陆一惊扭头看去,发现了一个少年站在离他不远的人群中。少年浓眉大眼,穿着干净好像一尘不染,嘴角挑起轻佻的弧度。韩陆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少年也骄傲的点了点头:“你是苏乱姐姐的客人,并且也不喜欢拜佛,以后就跟着我胡礼混吧。”
韩陆有些莫名其妙,看着眼前的胡礼,觉得他象一只天真的狐狸。
韩陆觉得很有趣,笑着问:“怎么混?”胡礼大手一挥,颇有几分大家风范:“以后有人敢欺负你,你来找我就行了。”韩陆点头道:“我一个寻常小百姓,不惹事儿也不主动得罪人,谁没有浪费力气来欺负我。”胡礼一听,皱眉道:“那你就去欺负人,然后我帮你一起欺负他们。”又想了想:“要么我们去挑翻杭州的管事人,然后接管杭州?”韩陆心想这是在佛前盅惑自己加入黑社会啊,罪过罪过。然后他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以后要是有再找你吧。”胡礼眉头皱得越发深刻。这时人群中又走来了另一个少年,双瞳极亮却又穿着低调干净。他拍了拍胡礼地肩头笑着说:“哥,又想打架啊。”胡礼看了看他疑惑地说:“胡途?你不是在被罚抄经书吗?”韩陆一听,差点笑出了声,胡礼胡途?还是狐狸糊涂?总之他们的爹肯定是个妙人。
胡途微微有些尴尬,看了看韩陆,说道:“你是苏乱姐姐的朋友吧?我也是,我叫胡途,这是我哥哥胡礼。”韩陆点了点头,心想这胡途可不糊涂,说道:“嗯我是韩陆,苏乱说要给我介绍工作,所以今天跟她来看看。”胡途笑道:“苏乱姐可真是很少介绍人来,看来你是稀客啊。”韩陆连声客气,心想只是工作前的参观罢了,为什么自己总是能问道几分女婿见丈人的味道。
此时他想到了苏乱,发现她仍旧低头垂目跪于佛前默念经书,已达忘我的境界,不忍打扰。于是就和糊里糊涂兄弟四处闲逛。
灵隐寺旁有座峰,叫飞来峰。韩陆和糊里糊涂两个小少年站在一座普通的塔楼之上向远处望去,感叹不愧号称为天下第一峰,山间奇松怪石忽而向上扶摇登青天,忽而向下低眉怜苍生。飞来峰的奇丽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的高大给了你如何的压迫感,而是它完完全全的还原出了大自然的原始的朴拙又神奇的特性,令人心底生出天人合一之感。当然韩陆此时并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他只是觉得离得太远了看不好,希望可以去峰上亲身感受一下。
韩陆爱登高,犹如爱看湖。这是超然的出世还是心底的野心,没有人知道?
于是三人便结伴往峰上走去。一路上胡礼始终在蛊惑韩陆,希望他可以看淡钱财和自己走上欺负人的正途,韩陆适时的用哲学思想给予以正确的引导。而胡图却始终低着眉,隐藏起他那明亮灼人的瞳孔。偶尔问韩陆一些奇怪的偏门问题,如卜筮卦卦象何解?韩陆就坦白说自己是哲学系的,若是真能解自己也不用毕业了。
胡礼重剑无锋,胡途大巧若拙。一张一弛乃文武之道,韩陆想到,然后惊叹,胡老爹大才!
一路交谈,渐渐的已到峰腰,眼前忽然看到一处开阔的竹林。韩陆微微吃惊,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好去处。只是看到胡礼胡图的神情并不惊讶,甚至有些面无表情才明白他们早已来过所以不觉得惊讶。然后顺着两位少年的目光向远处看去,韩陆才知道自己仅仅只是明白了一点,还有另外一点,他们脸上的面无表情是因为远处有三个人。都是年纪不大,一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另两个与胡礼胡途的年纪相仿。
对面之中有的一个人满脸得意的对胡礼说道:“小狐狸,这次栽我手上了吧。”其余两人也面无表情。韩陆好奇的问胡礼:“你们有过节?”胡礼点了点头道:“恩,上次在湖边的时候我一脚把他踹进了湖。”韩陆又问:“理由?”胡礼说:“这货的女人爱得瑟,看不惯。”韩陆道:“那也应该踹那女的啊?”胡礼看了他一眼,认真的说:“二叔教导我,可踹骚年,不打女人。”韩陆恍然大悟,感叹道:“你二叔洒脱!”
这时候胡途看着对方年纪颇大的一个人,淡淡地说:“陈生你们走吧,这次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不会找你们的麻烦。”胡礼站在旁边满脸嚣张地笑着。韩陆心想,真是一对嚣张地亲兄弟啊。
陈生听了这话,默默地从旁边的一棵青竹下捡起了一块板砖,抱歉的说:“抱歉这次我不是撑场子的,这次我来闹事。”胡礼“嘿”了一声,也从旁边的一处隐蔽草丛中捡起一块板砖,原来是早有准备,狠狠地说:“你以为我胡礼大爷会怕你这个二世祖吗?”陈生只是看着胡途,没有说话。胡礼心下大怒,用力将手中的板砖向对方扔了过去,对方好像有所防备一般躲过了飞来之物。不过另外两人就怒了,捡起板砖就准备向前冲去,一时间气氛紧张。
旁边一直没有动作的胡途终于也慢条斯理的捡起了一块板砖,就在他捡起板砖的一刹那,陈生动了!
速度奇快,三两步冲到了韩陆三人面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抡起板砖朝着韩陆的面门砸去,手臂间还携带着凛冽的劲风。擒贼先擒王,韩陆虽说看上去不像个王,至少也算个大人。陈生在打架这方面很有天赋,可能是遗传,也可能是打架打惯了就自然而然的反应。于是韩陆看热闹也要挨板砖的事眼看就要发生,不过却又没有打到。陈生很疑惑,因为他从不会怀疑自己的速度与执行能力,这不过这次他碰到了一个会打架的哲学生,形势便忽然微妙了起来。
韩陆虽说主攻哲学但并不代表他表示一个品学兼优的新世纪五好青年,大学时期宿舍之间斗殴的事常有,韩陆向来便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但是他的大部分身手还是在高中的时候锻炼出来的,高中时期年少气盛,学校斗殴同学义气,韩陆打着打着就会打架了。虽然韩陆有颗安稳的心,但是奈何别人上前闹事人不断,韩陆向来觉得自己命犯金戈,不过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韩陆静静的向后退了几步,像胡礼伸出手来,胡礼自己地把板砖递给了他,然后又捡起了另外一块板砖以作防身。韩陆一边叹息在这么优美的环境中用板砖拍人真不是一件雅观的事,一边将板砖移到了胸前。陈生却手持板砖做出了一个怪异的起手式,胡途一惊,低声的跟韩陆道了声小心。韩陆大喝一声,将板砖举起,陈生连忙向前猛踏一步准备先发制人,谁知韩陆喝完之后却用力将板砖砸向了陈生。陈生没有料到对方无耻到了这种程度,凭借直觉猛然闪身,板砖擦脸而过。
于此同时胡途胡礼也与另外两人缠了起来。胡礼舞起板砖虎虎生风,对方一下子难以近身。然后看似柔弱的胡途却主动进攻,拍人的角度诡异,逼得对方连连闪身,一时间竟难以招架。
而韩陆却在竹林间不断穿梭,陈生在他的生后紧紧地追着,他却偶尔还捡起一块板砖****招。陈生越追越怒,越追越累,大吼一声,将手上的板砖尽力向前砸去,却未能砸到对方。然后迅速地在之前的草丛中捡起了一根长竹棍,堵于路口,一棍便将韩陆扫翻在地。韩陆只觉得右手手臂一折麻木,来不及想,用左手捡起一块板砖便向陈生冲去。
躲闪是战略需要,而躲避却是迫不得已了。当对方拥有棍型鞭型的武器时,只有贴近才能不吃亏。这是韩陆总结出的经验,并且坚定的相信。于是当陈生的第二棍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丝毫都没有慢下脚步,好像没有痛楚一般。他只知道,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终于他冲到了陈生的面前,用尽全力一板砖向陈生面门拍去,陈生弃棍用手,试图挡出面前的红色的甚至还带有一点点泥巴的板砖,不过他还是失败了。
陈生连人带板砖飞了出去,若非用手挡住了板砖的大部分粗糙面积,可能清秀的五官就早已变成了满面狼藉。陈生捂着脸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动静。胡礼胡途兄弟看到陈生倒地心里倍受鼓舞,连连将对手逼退。
韩陆不是一个什么正人君子,所以当他看到陈生倒地的时候第一感觉并没有欣慰,而是警惕未减,准备上前再补上一板砖。
可是就在他跨出两步时,又突然迅速的向回一跃。再看刚才所站地方的前方,一支长长箭已经深深的没入了泥土中。
韩陆看着眼前的箭深深的吸了口凉气,心想这箭若有恶意,自己恐怕早就被洞穿了。与此同时胡礼胡途兄弟看到了这里的情形,也自觉地回到了韩陆的身边。陈生捂着脸坐在地上,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惊骇。
射箭的人是一个中年僧人,他站在韩陆于陈生两派的中间,眼睛看着远方,冷漠的说:“竹林之内,不准打架。”胡礼一听,跳起来指着陈生旁的一个少年,大声地叫道:“是他们先挑起的,就是他们爱挑事儿。”僧人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依旧冷漠的说:“违反者,死。”说完便转身离去。
韩陆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道:“出家之人怎能随意便要了人的性命。”僧人的背影顿了顿,冷漠的说道:“我不是僧人,我只是一个守林人。”
奈何前尘昨世恩怨几何,我只是一个世俗的守林人,守心中的一方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