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湖畔,禅声暖意夕阳。四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可很少有人注意到湖边柳树下的一位钓鱼人,这钓鱼人默默地钓鱼,有时自言自语,有时对鱼说话,怡然自得仿佛与世无争。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旁边坐了一位老人,看上去已经很老了,佝偻着身子面部沟壑纵横,只有一双眼睛还是极为明亮。老人虽然老了,可是眼睛不会老,所以心也不会老。他没有什么上位者的威严之气,甚至带一些小人物的市井,中产阶级的满足和野心家的獠牙。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矛盾,你可以出世,但是你却也对众生之上的神位有一丝觊觎,你可以不信鬼神,但是危机来临时依然会怕鬼怕神,这些矛盾与生俱来,这个囚笼浑然天成。这是不是这个世界的问题?钓鱼人不知道,这个老人也不知道。
钓鱼人安静的钓鱼,老人安静的一边吃着刚才从清河坊买来的龙须糖一边看他钓鱼。
钓鱼人扭过头对他笑:“牙都没了!还吃糖!”
老人不服气的张嘴:“瞎说。我这好牙口哪个老头不羡慕?”确实,老人的牙虽然不多,可每颗都依然明亮坚硬。
钓鱼人向他伸出手:“带我吃颗尝尝味儿。”
老人一边吃糖,一边拍掉他的手,说:“我的糖你也敢骗?你以为我是那几个没用的老头子。”
钓鱼人悻悻地缩回手,说:“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应该叫你一声司零伯伯,对吧?”确实,世界上除了这个老人,还有几个敢说另外几个是没用的老头子?
老头子自顾自的吃糖,没有睬他。
钓鱼人沉默了很久,说:“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时代了,你真以为当初的那个计划可以成功?’
老人抹了抹嘴巴,无所顾忌大声的喊道:“我一生都在努力地为信仰奋斗,我拒绝做命运的玩偶。”
钓鱼人紧紧皱着眉头:“所以你就回来了?手稿已经不在了,你拿什么救世?”
老人吃完最后一块糖,认真的说:“既然不在了,那就要找。”
“如果找不到,就找一个很像很像他的人,找一个可以重新写出手稿的人。”
老人已经很老了,可是他的背影,他的声音,他的眼神,依旧像当年一样倔强坚毅,像个大孩子。
韩陆仔细听着守林人的一番话,认真的问:“我现在知道了手稿是什么东西。可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守林人没有答话。
胡礼胡途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沉默着,因为他们刚刚听到了一些从来没听过的但却必须要听的令人震惊的事。他们很难接受,胡家为了躲避大风而隐退到政界的背影后这个事实。原来爷爷是个胆小鬼?胡礼心中越发的难过。而胡途隐隐地体会到了当初那件事一定不简单,背后一定还有很多很多的秘密,爷爷决不可能是胆小鬼。
守林人说:“或许你手里真的没有手稿,但是只要有你这个人,就足够了。”
韩陆问:“什么意思?”
守林人回答道:“你曾经写过一篇论文,里面的内容包涵了手稿的部分内容。”
韩陆猛然一惊,其实之前听到守林人说他和尹白一样怀疑这个世界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感觉到,确实他是写过一篇论文,是在某个内心绝望的夜晚随手写下,简单了写下了一些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怀疑。没想到仅仅只是怀疑,却也早已被人盯上。究竟是手稿太过重要?还是这个世界不容许被怀疑?韩陆心中微微苦涩。
我仅是怀疑世界,世界便将我弃之不顾。
韩陆说:“我确实写过,那又怎么样,说明我是尹白的后人?说明我手里有那篇传说中的手稿?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你们可能就要失望了。我只是三千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有你们所谓的救世之才,你们怀疑我便是白费力气了。”
守林人沉默不语,忽然对韩陆咧了咧嘴:“现在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学弓?”
韩陆面无表情:“是因为我之前写的那篇文章还是因为我像你们口中的大圣人尹白?”
守林人说:“你刚才拿砖拍人的样子很有我当年的风范。”
韩陆眯起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你究竟是谁?”
守林人道:“守林人。“
韩陆一边起身一边说:“虽然你是你很牛逼比我厉害很多,但是我现在只觉得你是个神经病。”
然后带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胡礼胡途兄弟迅速地离开了竹林,向峰下走去。
守林人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喃喃地说道:“果然只是一个小人物啊。”
韩陆一边向山下走去一边嘴里碎碎叨叨,他不否认世界上可能真的有什么不出世的大菩萨,他也曾偶尔只是想想自己说不定就是被上天选中的男人,可是很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渐渐的也明白了一些没用却很实际的道理,上天有时侯会丢一个馅饼给你,但馅饼永远只是馅饼,和人生怎么比?
于是他觉得守林人很荒唐,手稿很荒唐,什么尹白司零很荒唐,这个世界都很荒唐。
但是他还是认真的问了胡途:“你们是胡家的后人?”胡途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他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
胡途没有说话。
韩陆也沉默了,因为荒唐,所以很需要认真对待,因为怀疑世界,所以很需要了解世界。于是他问:“守林人怎么知道你是胡家?”胡途说:“我不知道。”韩陆又问:“很好,那么你对刚才的事情是什么看法?”胡途认真的说:“荒唐。”
韩陆听后,缓缓地输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胡礼胡途渐渐地也从刚才的凝重中放松下来。
只是没有人看到,韩陆口袋里的手掌还没有放松,汗水已经打湿了手心,彷佛一直有什么事压迫着他一般。
既然怀疑这个世界,又怎么会相信荒唐。所谓荒唐,不过也是荒唐。
“本身与你无关,可是你和他太像了。”
“你和他一样,一样的怀疑这个世界。”
药王殿里,苏乱慢慢的从虔诚祈祷中醒来,灵台一片清明。四周望去发现韩陆竟然还在身边,微微感到惊讶,突然发现了胡礼胡途兄弟也在旁边,大概猜到了他们已经认识。于是她站起身向胡礼胡途点了点头,问韩陆:“怎么没去逛逛吗?”韩陆耸了耸肩:“刚刚四处看了看,然后又回来了,而且还认识了两个小朋友。”胡礼一听,直接赏了韩陆一炮锤:“大爷可不小!”韩陆一听,半弯着身子对胡礼说:“小朋友,韩大爷称大爷的时候说不定你还在过家家呢!”胡礼一时没法反驳,连赏了韩陆三记连环炮锤,人虽小力气却不小,韩陆连连吃痛,可怜兮兮的望着苏乱。苏乱笑着看他们闹也不为所动。胡礼又想再来几下的时候胡途拦住了他,对韩陆说:“胡礼大爷第一次看正宗八极拳的时候,韩大爷你说不定还沉迷在武侠小说里呢!”韩陆:“……”
四个人吵吵闹闹,然后在灵隐寺里又四处逛逛,胡礼胡途吵着要去苏乱的家,于是四人就开始往家里走去。胡礼胡途一路和韩陆斗嘴,韩陆发现这兄弟两个一旦分开根本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可一旦合并起来就令人头疼了。斗嘴的最后韩陆在胡礼的连环炮锤下选择了闭嘴。
然后又在胡礼的连环炮锤下答应了请他们去自己家做客。
然后再一次在胡礼的连环炮锤下答应了请他们吃饭。
最后在胡礼的连环炮锤下给了胡礼一个响亮板栗。
胡礼在最后沉默在了这个板栗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