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林人说话时面无表情,可是说出的话却令韩陆心头泛起凉意。韩陆问胡途:“你认识?”胡途盯这守林人缓缓摇了摇头。韩陆看着守林人坚定如磐石的背影,心下第一个反应便是,走!他与胡礼胡途对视两眼,立马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空中有一块板砖疾速向胡礼砸来!胡礼一下措不及防被砸翻在地,背上吃痛心下却大怒,回头一看发现是他之前招惹的,满脸嚣张地少年。胡礼眯起眼睛冷冷地说道:“秦虎,你老爹难道没有教你偷袭是要被教训的么?”胡礼很生气,不是气在被板砖砸翻,而是气在被偷袭得手。但是胡礼也没有敢乱动,毕竟之前的中年僧人留下警告时他的背上也泛起了森然凉气。
扔板砖的少年秦虎张狂的笑着:“怎么,你咬我啊?”此时韩陆和陈生心中突然大惊,不好!可是已经晚了,一名中年僧人站在远方,硬生生的拉满了一张巨型牛角弓,面无表情却仿佛流露出金戈之意。众人大骇,没有人想到这名僧人会突然出手,秦虎被吓得呆坐在地上,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弓箭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松弦,放箭。一只普普通通的箭携着凛冽寒意猛然飞出,韩陆的心已经完全静止,眼睛瞪大死死的看着守林人。转瞬间箭深深地插入秦虎两腿之间的泥地里。
然而守林人却没有停止,迅速的再次射出一箭,这次的箭从秦虎头顶擦过。又一箭,穿过秦虎腋下,又一箭,掠过秦虎耳边。完全没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守林人已经连续射出了七支普通却凌厉的箭矢。
没有人敢出大气,只有守林人依然流露出冷漠的目光。终于,竹林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哭声,秦虎仿佛重新找回三魂七魄般努力的哭了起来。然而韩陆却突然松了一口气,既然秦虎还能哭,就说明眼前的守林人至少目前还没有恶意,不然得罪这样的大神,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死一街也是正常了,于是他产生了更强烈一个想法,赶快走。
其余的人缓缓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陈生当即弯腰对守林人行了一礼,带着人转身便往竹林外走去。与韩陆擦身而过的时候,两人对视了一眼,饱含深意。陈生觉得对方是因为英雄相惜,韩陆则觉得对方是劝诫自己尽快逃命,感叹对方真有义气。
于是韩陆立马拉上胡礼胡途,向守林人行了一礼。胡礼胡途虽说嚣张,可是嚣张并非没脑,该跑的时候哪还顾得上什么骄傲什么身份,匆匆行了一礼便准备转身逃跑。忽然守林人冷漠的说了一句话令韩陆三人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胡家小儿留下,有手稿的留下。”
韩陆很惊讶,惊讶之余也有些恼怒,不过更多的是深深的疑惑。会什么世界上好像所以人都知道自己有个叫手稿的东西,反而自己偏偏不知道手稿是什么,这种感觉很不好,仿佛一只苍蝇被很多人羡慕自己拥有一坨很大的便便时,自己还不知道便便在哪里,为什么自己看不到。因为苍蝇脚下的大地就是一坨便便,自己又怎么能看到呢?
胡礼胡途也很惊讶,不是因为对方很明显知道自己兄弟的身份,而是对方明显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仍然看直呼自己胡家小儿?胡礼胡途自然有自己的骄傲,家族的骄傲,但是此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丢了几分底气。
韩陆面无表情的看着守林人说:“我没有手稿,我可以走吗?”
守林人也面无表情的说:“你想知道什么是手稿吗?”
韩陆眯起眼睛盯着他,没有答话。
守林人的眼中突然露出了一些感情,有些感伤有些释然有些追忆也有些凌厉,他看着韩陆:“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学些东西?”
韩陆咧了咧嘴:“学什么?”
守林人:“射箭。”韩陆:“我需要付出什么?”守林人:“手稿。”韩陆摇了摇头:“抱歉我目前连什么是手稿都还不知道,你要我怎样给你手稿?”
守林人脸上突然露出了罕见的笑容:“那就先听我讲个故事吧。”韩陆觉得这并不吃亏,于是自然地做到了旁边的一块巨石旁。巨石上隐约写了几个字:君子疑天。这片竹林本就身处飞来峰上,又处于半山腰,有远山有怪石,有奇兽有飞鸟。守林人看着眼前的景,一下子仿佛融入了过去。
“几十年前,中国曾经出现过一个人,这个人很善良。他热爱生活中的一切,社会上的一切,热爱自由热爱爱情甚至热爱美食。可是几十年前的中国虽说基本安定,却仍是一个尔虞我诈欺善怕恶并存的社会,爱人者被人杀之,恨人者被人杀之,杀人者亦被人杀之。所以在当时那个社会中,仅仅是爱人是不够的,那个人虽胸怀天下仁爱,但也无法普度众人于苦海。渐渐的他发现了这个世界上的一些问题,于是他准备救世,他必须救世。只有他才能救世,他叫尹白。”
“没有人知道尹白发现了这个世界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也很少有人知道他最终有没有解决这些问题,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他把他所有看到的变成了一些字写在纸上。因为这些字,当时的社会上有几个重要的人物都出现在了尹白的身边,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尹白究竟写了些什么,后来人们称之为手稿。于是这些人遵循着手稿的指示,开始实行某个计划。计划的目的很简单,解决问题。然而他们却用了一种很奇怪的方式,从此中国的各个领域都出现了这个计划的影子。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在各自不同的领域大放光彩呼风唤雨,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然而尹白突然发现了计划中致命性的问题,准备立刻放弃这个计划。不过一切都晚了。”
“权力真的是一件很诱人的事情,为了权力有些人甚至可以不顾亲情爱情,甚至自由。这些当时在各个领域的大人物,于是他们忘却了最初的目的,开始展开了彼此之间的交锋。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这些如今也鲜有人知了。”
“身处乱世,涉黑自然不可避免。然而黑社会又竭尽全力想要漂白,于是他们想到了商人。当时参与计划的几个人中,陈家作为南方地下帝王最先发难,而他们想要控制的不是商界,却是学校。当时陈家家主正值全盛时期,地下无论哪个家族见到他自然都要退避三舍,但是当他想要控制学校,自然就超出了人们的底线,于是有些人就出手了,包括计划中的在学界德高望重的宋家。有人出手了,就有人还手。有人还手了,就有人会死。于是当时死了很多人,而这些人的死,正式拉开了变天的帷幕。”
“天变暗了,由于陈家的逾越底线,各个家族开始了自己野心勃勃的计划。从商的陆家企图控制当时商界,陈家为了洗清自身的腥气与陆家联手。宋家自称做学问的人,可是谁说做学问的人是与世无争的人?于是宋家培养了一批又一批门生嫡系,遍布社会各个角落,政界商界中产小人,旁门左道三教九流,无论是谁,见到当时的宋家家主宋七言都愿意服服帖帖的尊称一声老师,况且宋家又掌握了社会舆论文化,所以几大家族中宋家的实力才是最强大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屁话。”
“社会大乱的始作俑者是尹白,尹白虽有救世之才最终却只是孤木难撑,他没有家族,他一直只是一个人。当他看到计划失败社会打乱后内心极为痛苦,决定一定要平息这场大风。没有家族愿意帮他,甚至尹白一心培养起的胡家也沉默在政界的身影后。当时他的身边有一个人叫司零,为了帮助尹白,忍辱偷生上位,大风平息后满身伤痕离场。没有人知道当时是怎样解决的,总之尹白在某个夜晚吞枪自杀了。或许是因为痛苦,或许是因为赎罪,又或许是因为普度众生,总之他是死了。司零远遁于海外,几大家族互相争斗元气大伤最后黯然隐居于社会的幕后。而尹白生前祸乱整个世界的手稿,再也无迹可寻。”
守林人看着韩陆,平静的道:“这,就是手稿的由来了。”
韩陆强行压下此刻心头的震撼,缓缓地道:“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守林人望了望远处的天边:“本身与你无关,可是你和他太像了。”
“谁?”韩陆疑惑。
“尹白。”守林人说。
韩陆勉强地笑了笑:“想不到我无意之中竟然还散发出了王八之气,可是这气太厚实了我难以承受,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心中没有救世的心,又怎么会像那尊大圣人尹白?”
守林人说:“你和他一样,一样的怀疑这个世界。”
因为有怀疑,所以有问题,因为有问题,所以才有了风起之后的很多事情。
守林人又说:“他回来了。”
司零回来了。
大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