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萌想朝他微微一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扯了扯嘴角轻轻问道:“你相信我吗?”
任是前面即将波涛汹涌,浪声滔天,我只问你一句,你信我吗?
有光芒流泻在李可萌精致的小脸上,那上面溢满了认真和隐忍的深情。
李可萌想起了《剪刀手爱德华》里的一句台词:如果我没有刀,我就不能保护你;如果我有刀,我就不能拥抱你。
顿时,李可萌就笑了起来。
看,如果李家没有如此强大,我不会嫁给你;可是又因为李家对这个天下来说是个多么强大的隐患,我就不能专心的得到你的爱。
万物本就相生相克,你果然是我的克星。
赫连沁静静地、沉默地看着微微笑着的李可萌。在那一刻,她的笑容那么的耀眼,仿佛他们不是王爷和李家的当家主人,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就像街头巷尾那对卖阳春面的老夫妻一样,能够幸幸福福快快乐乐地相守一生。
一步一步地,赫连沁慢慢地向她走近,那短短的距离中,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她,还有她微微笑着的脸。
待走近后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他的声音仿若穿越了千年,低哑又清魅,“这世界上所有的人我都不会全信,可是只有你,我却?不得不信!”
他说话时紧紧地搂着她,力道大的让李可萌差点喘不过气来,她却轻轻笑了。
她想到了曾经她问他,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
他说,我或许是为了……遇到你……
爱情可以是一个人的事,也可以是两个人的事。可是如今,我们俩个的爱情已经变成了三个国家的纠缠,不管结果如何,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真的……
还有三天便是沁王爷的大婚之日了,京城到处都处在一片热腾的喜气当中,可是那种气氛却怪怪的。李家如今被查封算是京城一件大事,更不用说,即将娶平妻的沁王爷的正妻便是李家的当家人。李家产业本就庞大,如今这一查封,京城大约一半的店铺都关了门,街道上甚是空旷,跟着这喜事相称得异常诡异。
据说南华还有北疆等国家都有人来祝贺,所以婚礼筹备得甚是盛大而又小心,街上不时的都能看到巡逻的官兵。
柳氏酒楼更是在一早便炸开了锅。
各种各样的人混杂在一楼高声喧闹着,一个粗大的皮货汉子大口喝了一碗酒,粗鲁地将碗放下,朝着邻桌的一个白面汉子高喝:“吴三,都说你这会发大财了,快给哥们说说门路呀,我张二闯了二十年的北疆皮货了,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呐。”
他这话一说完,周围刚刚卸了货的商货汉子们都跟着附和了起来。
那吴三本是个爽朗的主儿,这次去南华刚刚新进了一批粮食打算回赫连卖。哪知还没有离开南华就听到消息说大批的南华商铺突然易了主,并且在南华大量地收购着粮食布匹等东西。其实这样的收购并不怎么奇怪的,但是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如此大面积的收购只针对南华,而且价格比平常高了三四倍。
各商铺甚至是稍微有着多余粮食的农家都将粮食拿出去卖了,如此好的商机怎容错过。
那吴三碰上这等好事,心里早就乐翻了天,赶紧将刚刚进购的粮食拿去卖了,一身荷包鼓鼓的回了赫连。
所以听到大家这一发问,立即爽朗地笑了,脸上连带了丝得意与兴奋:“我那批粮食啊,还没有回赫连就在南华卖掉了!”
人群中有人羡慕,更有人起哄着不信。
吴三也是稍有疑惑:“我给你们讲,大伙别不相信呀!我刚刚准备回来的那天,南华最起码一半的商铺都换了招牌,据说是外地来的商人,在南华大量收购粮食,价格比平常高了三四倍,起先我还不信,后来我拉着一袋大米去,还真的是!”
说罢,吴三接过旁边小二殷勤敬来的酒,向着大家吆喝开了。
那旁边的张二本来就是一个爱八卦的人,听到他这么一说,立刻揪住了其中的话点,拉着吴三的膀子道:“你说,能有谁有那么大的手笔,以那么高的价钱收购粮食?”
张二这一问,众人都稀稀疏疏传开了。
那本来听得正上心的小二,给张二倒了杯茶,也凑过了头,贼眉鼠眼地道:“你们说,会不会是李家呀?”
“如今他们在赫连的商铺被查封了,但是李家可是天下第一商家,这暗地里不知有多少钱呢,要说收购那些粮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张二想了想,不甚同意,自有一番见解道:“你们说,会不会是赫连皇家?”他语气压得很低,最近街道上的官兵越发多了起来,大家伙们行事说话也小心了许多。
吴三却摇了摇头:“在各国行商的外地商人都需要文书的,南华怎会让另一个国家掌握自己的经济命脉。”说罢,他顿了顿,像是深思熟虑了一会,才不是很肯定地道:“我当时在南华卖了粮食后,想着要大吃一顿,在南华都城的酒楼上,看到了一个赫连的商人,你们猜猜我看到了谁?”
他眼神中仿若有奕奕神采,却又自己都是一副疑惑样。
张二见他这样神秘的模样,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一角落的人都安静了起来,大家都屏气凝神地看着吴三。吴三撇了撇自己空了的酒碗,小二立马会意的给他倒上,吴三这才喝了口酒,压低声音道:“我在南华看到了柳家最不受宠的小公子,柳水潋……”
八月的天气持续在下雨、天闷、下雨的循环中。
地面上因为刚刚下了一场大雨而湿湿滑滑的。李可萌外面披了一件雪纺纱衣,静静地坐在露天的院子里。
暗劲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李可萌身后,他气色看上去比前段时间好多了,只是右手胳膊还吊着。
李可萌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石桌上,声音在空寂的院子里显得有些轻忽:“绿竹和浣溪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暗阁已经将她们秘密送走了。”
“我父亲……”李可萌想到父亲,心里就是一阵愧疚,“他……不走吗?”
暗劲摇了摇头,声音也是一阵沙哑:“老爷子说,要留在这里,这里是他的……家。”
李可萌闭了闭眼,眼神中满是疲累。
她那日从沁王府回来,老爷子就突然病犯了,这次心疾来得比往常每一次都要凶猛,不仅人彻底的不能下床,还时常陷入自己的回忆中走不出来。
大哥被关进了大牢,李可萌只好去请了行医馆里的其它大夫来诊治,个个来看病的老大夫都是一脸惋惜和怜悯地摇头,不用他们说,李可萌也知道结果了。
她知道,父亲定是知道了什么事,不管是大哥入狱还是姑姑被劫走,都足以让他元气大伤。
夜晚凉风阵阵,暗劲缓缓抬了头朝院门口看去,暗远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曾经叱诧暗阁的伟岸男子,如今也是两鬓斑白。
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声音中的一丝颤抖,泄露了他的心声:“二小姐,老爷子说,想要见你。”
李可萌让人在父亲的院子中点满了灯笼,算是一种祈福。她走进父亲的房间时,李老爷子正挣扎着坐起来,无奈双手却没有力气,每每又都滑了下去。
李可萌心里一酸,走了过去,将父亲扶着半倚在床上。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印着父亲身上的白褂显得特别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