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又见到了那个男子。白衣黑发,玉面朱唇,眉眼如画,像极了一株青莲。却偏偏站在那如血似火的红花间,看着她微笑……
不知为何,看到他那笑,奈何竟觉得有一种莫可名状的痛,从心底细细的冒了出来,并迅速占据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想抚摸那笑颜……然而,依旧是那不知名的火焰瞬间冒出,并席卷而来,将那个丰神俊秀的男子层层包围!
看到眼前的一幕,奈何只觉得她身上那同,就如那火焰一般瞬间高涨道极致,痛得她忍不住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日光晃得奈何一时看不清东西。一片阴影向她投来,柔声道:“怎么,我吓到你了吗?”
听到人声,奈何才惊觉自己的失仪,忙站起身来,揉了揉眼,才看清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头戴玉冠,身着黄袍。他温和的看着奈何微笑:“我看你在这里睡着了,怕你受了潮气,正想叫醒你,不想吓到你了,真是对不住得很。”
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听那少年如此解释,奈何慌忙应道:“不!不是你……是……我自己……做了个噩梦。”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少年道:“梦见什么叫你那么害怕?”伸出手在奈何手上一握,“手都冷冰冰的,吓成这样么?”被少年那么一握,奈何只觉得脸上一热,一时倒也想不起来梦见了什么。那少年复又笑道:“你怎么不在里面和那些富人小姐们品茶闲话,却一个人跑这里偷睡?”
尚未清明过来的奈何不假思索的脱口回道:“你又为什么不在里面和王公大臣饮酒,一个人偷跑到这里?“
少年怔了怔,似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而后仰头大笑。
笑声响起,奈何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话唐突了,脸上不由更热,两朵红晕不自知的浮现在她的双颊上,人面桃花。
那少年停了笑,认真的看着奈何道:“你是那家的小姐,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闻言一时委屈涌上心头,不知为何偏对他产生了信赖。奈何道:“我哪里是什么小姐了,不过是个不该出生的孽胎罢了。”
那少年原满心欢喜的看着奈何红着的脸,听她那么一说,不由握紧了奈何的手,温声细语:“何出此言?”
泪水不由自主的涌上眼眶,奈何道:“我一出生就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听下人说,她本来是我父亲身边的一个侍女,后来不知怎的怀了我。可父亲夜没有要她做妾,反而是在她剩下我之后,将她送于了别人。本来,我夜该做过下人的,可不知为什么父亲偏又让大夫人收我做养女,把我和姐姐们一起养大。别人也都讨厌我,欺压我。”声音不由得渐低渐隐。
少年偏了头,想了一下,才轻轻说道:“你父亲一定很疼你。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做呢?”
听得少年如此言论,奈何只感到一阵茫然:“可是,他从来不多看我一眼,一年也不和我说几句话,夫人、姐姐们欺负我,他夜从来不闻不问。”
少年沉默了半晌,忽然又道:“我知道了!你是奈何,对不对?”
奈何吓了一跳:“我的事,竟是世人皆知吗?”
少年但笑不语,又看了看奈何:“今天还有个簪花大会,你知道吗?”
所谓簪花大会,本来是民间流传的一种集会,后来也流入宫里。所以每年的良吉宫大宴,所有的未婚男女不论身份地位,均可把花球送给意中人。
到不见得由此定下亲事,不过是互表心意,也有趁此便结了姻亲的。
奈何点了点头,少年捻下手上的一串夜明珠,戴在奈何腕上,笑道:“你一定要来。”
那串夜明珠在奈何腕间发出柔和的荧光,映得肤色胜雪。奈何这才纳闷,她怎么会将私事和一个陌生男子讲了呢?
以手触脸,奈何才发现她方才冰冷的手,已被那男子握得暖了。正自发呆,一人从树后转了出来,笑道:“可叫我全看见了!”
奈何吃了一惊,回头,见那人亦是玉冠黄袍,容貌俊美,只是额角有一处旧伤,呈十字形,但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见又是一陌生男子,奈何不由喝问:“什么人?!”
那人笑道:“怎的见了帝追亲亲热热,见了我就要问什么人?”
帝追,倒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奈何微微拧眉,却一时也想不起来。只得抬了眼观察眼前之人。
面前这人一身的邪气,笑容不羁,不知为何竟是迫人而来的霸气,让奈何特别的不自在,转身欲走,反被他拖住了手:“怎不和我说据话便要走么?难道帝追近的你,我就近不得么?”
奈何几次挣脱未果后,不由涨红了脸:“公子请放手!”
他夜不听,用手指拨弄着奈何腕上的夜明珠道:“这个倒也寻常,我且送你个好玩的。”说完,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链子来,不由分说的挂在奈何颈上,乌金的链子悬着一块玲珑玉牌,镌了一个“蛰”字。那人笑道:“可别丢了,或是随便送了别人。这个是我的护身宝贝。”
奈何正不知所措,忽听一人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走来一人,面貌竟与先前这人一般无二,只是气度沉稳冷峻,不似先前这人轻浮。
先前那个男子便笑道:“你又来做什么?总是坏我好事!”说着丢开手径自走了。
后来这个远远站住,看来奈何几眼,眉头一皱:“他竟把护身玉牌都给了你?”奈何忙将那玉牌解下,却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那人眉头又是一皱:“既给了你,就好生收着吧。”袍袖一挥,转身而去,留奈何一人站在原处茫然无措,赌气将玉牌丢在地上。哪有这样送人什么宝贝的!想想之后,还是又捡起来笼在袖中。万一那人会来后向她要,她给不出,岂不是更麻烦?
祸起
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再不回去,恐怕又会被她的那些姐姐们骂了。果然,刚一回去,便被瑟菲骂到:“出去野得不知道回来了么?父亲找了你几回也找不见,反累我们受责备!”
奈何只得唯唯诺诺。
一时间宫女们捧着银盘上来,盘中尽是扎得无比精致的小花球。奈何的姐姐们都拿了一个,淑荔也顺手塞给奈何一个,婵媛斜瞟了奈何一眼,冷笑一声。
忽然,周围的人都兴奋起来,淑荔喜道:“太子来了!”而后,踮起脚张望。奈何则退后了几步,这种时候,她还是回避得远些才是。
又听见淑荔低叫:“呀!是惊刃和均蛰!天!他们长的太像了,我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奈何忍不住也张望了一下。天!她也低低叫了一声,那不就是刚才硬是塞给她玉牌的人和那个冷冰冰的人么?
原来,他们便是惊刃与均蛰那对孪生兄弟!对了,那玉牌上有个“蛰”字,想来那个又嚣张又轻浮的家伙就是均蛰了,另一个冷冰冰的一定就是惊刃!
太后派太监宣布簪花大会开始,乐师奏乐,人群忽然乱了起来,婵媛为首的三姐妹都奋力挤上前去,将花球送给惊刃和均蛰。均蛰来者不拒,片刻就已抱了满怀的花球,惊刃却高傲的对送上来的花球视而不见。奈何眼看着婵媛一张微笑的脸尴尬的通红,而惊刃已昂着头从她身边经过。
“奈何!”
奈何回过头去,是帝追。
帝追微笑着将一个小小的金色花球系在奈何的襟上。独他的花球和别人的不一样,是纯金饰以各色宝石打造的。
奈何听见周围的人大声的吸气:“太子把花球给了奈何!!!”
“你不送我花球么?”帝追笑问。奈何还没来得及回答,均蛰不知何时已挤了过来,大声的道:“奈何的花球是我的!”说着,将满怀的花球往地上一扔,将一个红色的花球不由分说的簪在奈何的发髻上,喜气洋洋的看着沉下脸来的帝追。
惊刃也走了过来,他手中并没有花球,却从身边的淑荔手中的花球中抽了一朵粉色的小花插在奈何束发的金环旁。
三个人,不,是几百个人都在看着奈何,都在等着奈何把手中的花球送给他们其中的一个。
奈何感觉到那些目光中多少惊诧和嫉妒,奈何茫然四顾,谁来帮帮她啊?为什么要她处在这样尴尬的境地?
为什么帝追、惊刃、均蛰要把花球送给她?偏偏他们都是皇族,是兄弟,是她最想远离的人群。小小的花球在奈何手中被揉得粉碎,簌簌地落了一地都是,像极了她现在纷乱无序的心情……
回去的路上,淑荔一直板着脸,看也不看奈何一眼,好像她是个透明的人一样。奈何知道淑荔是在嫉妒,或是说嫉恨她吧。
此后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夫人们和婵媛三姐妹看奈何的眼神愈发的厌恶些,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符霆偶尔看到奈何,眼中便多了一些深思的意味。倒是蘼芜很是兴奋,不停的追问细节,又问帝追、惊刃、均蛰哪个好看些。奈何只得应道:“差不多吧,他们是兄弟,长得很像,特别是惊刃和均蛰简直一模一样。”蘼芜又问,三人中,奈何想嫁给那个。奈何每每都沉默以对。
蘼芜一如往常的以手托腮向往的在窗边遐想:“可惜,我没有机会见他们一面,不然也不枉此生了。”
唉……奈何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倒是希望,她从未见过他们。
谁也料不到,惊刃竟会有这样的动作,三天后便派人来提亲。
唬得副停业变了脸色,惊刃贵为皇子,竟然要娶奈何这样一个身份卑贱的侍女所出的女子,连符霆也觉得荒谬。符霆犹犹豫豫的向来提亲的人说:“这怎么好?太后怕是会怪罪的吧?”
来人说:“惊刃,均蛰二位皇子的婚事太后早已许诺由他们去的。”
符霆道:“可是,奈何哪里配的上皇子们啊?不如,您看,我还有三个女儿:婵媛、瑟菲、淑荔都是知书达理的又有身份,不如从这三个里挑一个吧。”
来人苦笑:“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惊刃皇子的脾气,我哪儿敢替他做决定?”
接着,便是均蛰也派了人来,更夸张的是连聘礼也一并送来了,一副不答应也得答应的样子。
符霆勉强请求宽恕几天。忽然又从宫里传出消息来,说是帝追也在恳求太后做主将奈何许配于他。符霆如大祸临头,指着奈何大骂:“孽种!你使了什么妖术迷惑三位皇子?竟让他们非你不娶?现在让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你这个贱种怎配入宫?若是太后怪罪下来,我们岂不是要遭灭门之祸?!”
奈何跪在地上,低低的道:“父亲,孩儿并不曾做过什么……”
符霆骂道:“你和你娘一样的狐媚人心,早知道会如此,就该将你一同扔进井里,叫你娘俩儿一起做鬼去!”
奈何苦苦支撑着的表情终于破碎,露出惊骇的神色。
不是说她的生母被她的父亲送人了吗?怎么,怎么是被扔进了井里头?奈何猛然之间想起后院里的那口被封死的古井,从小符霆就不准任何人靠近那里,连提及都避之如讳。难道,那里是她母亲的葬身之地吗?
符霆惊觉说漏了,猛然平静下来,倦倦的一挥手:“下去吧。”
奈何站起身,迟疑着,终于攒起全身的力气和满身的勇气,颤声问:“父亲,我娘已死了吗?”
符霆身子一震,瞪了奈何半晌,喝道:“下去!”
奈何惶惶而退……
自今夜起,事情开始慢慢的发生变化,最后演变成翻天覆地的巨变!